“你会跳舞吗，小心在舞台上出了丑，被赶出去……”
她愈是狠毒的说着这些侮辱莫颜的话，就愈发显示出她的恐惧。
当绿腰看见莫颜眼睛轻蔑的笑时，这种恐惧就爆发了。
“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得到严公子的宠爱！”
“你是在担心什么呢？”
“什么？”
绿腰被莫颜的发问摸不着头脑。
“我可都是连跳的还没跳呢，你为何如此紧张？”
“我……我只是警告你……”
“你既然连看都没看我跳过，你怎么知道我跳的比你好，我会得到严公子的宠爱？”
说到底，绿腰知道自己怕了。
自己在刚到城主府到现在，费尽心思想得到严公子的宠爱，他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自己曾数次被城主叫去侍寝，证明自己的还是魅力无边，但是骄傲如她哪会看上那样的老头？
当一批有一批的美姬被送来的时候，她拼命的排挤任何她觉得会超过她的美姬，秋落是，玉泽是，就来蓝儿也是在她的威压之下，才跟她一起来的。当她发现有名声比她还要响的楚楚的时候，她胆怯了，她必须要将所有的不确定因素全部扼杀，她一定要得到严公子的宠幸，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你胆怯了？害怕了？怕我抢走你的严公子？走了一个楚楚，会有更多的楚楚出现，现在百般阻挠我有什么用？”
过去的种种浮现在脑海里，她记得自己是如何从一个不被人注意的烧火丫头变成现在这般风光的，她记得每一个睡过她的男人，她记得自己在每一个受尽折磨无法入睡的夜晚，她走到今天这步，她绝不会让自己输。
但是当她看见楚楚的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发挥了作用，她忽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这个女人，她太高洁，她清澈，她有着王者般极盛的气势，她虽然蒙着面，也能窥见那绝世的容貌，而她绿腰只有那风格独特的舞蹈而已。
原来这云城城主有个嗜好，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他都会只留下最好的，剩下的由其他贵族挑选，那些不受宠的美姬就会被送进军营里。绿腰的心里如今只有一个严公子，如果连舞蹈都被打败，那么容貌只是中上之姿的自己，就永永远远失去接近严公子的机会了。
当然，这些都是莫颜后来才知道的。
莫颜随着激昂的音乐，开始了自己的舞蹈，莫容和琉芷为她伴舞。
艳红的裙子不停旋转旋转再旋转。
莫颜将裙子的样式改变了，将原本一体的舞裙，改成分体式的，露出白皙的小腹，断了的袖子也没接上，只是带上了一个红色的手套，就连面纱都改成了红色的。
更加大胆的舞姿，更加具有挑逗性的眼神，更加美丽复杂的舞步，更加绝世的气质，莫颜在一开始就赢得了全场。
突地，音乐停了，美人的脚步随之停下，一曲终。
忽然，大厅中忽然尖叫不断，莫颜疑惑抬头，发现一双秀着金边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接着，面部一凉，莫颜知道是面纱被摘了，顿时，大厅中又是一阵抽气声。
“这个女人，我要了。”
☆、第三十三章
“砰！”
上好的白瓷茶杯就此粉身碎骨。
莫亦尧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剧烈的喘着粗气，浑身微微颤抖，死死的盯着悬在半空中的白光。
上官泠从未见过莫亦尧如此生气，忙低头跪在地上。
“城主息怒，这个……”
“继续。”
“是……”
其实莫亦尧让上官泠把他的血滴封印在莫颜的额头上，顺便也将另一个法术封印在了她的头上。
通过她的近身之物，如头发之类的，可以将她在那里的一举一动都通过法术在半空中放映出来。
这个女人，我要了。
莫亦尧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莫颜成功的吸引了夜焰，他应该高兴不是么，但是他现在觉得愤怒填满了整个胸腔，一阵悔意冲上心头，不该让她去，让楚楚去，让映月去，让谁去都好，为什么非要让她去。
半空中，莫颜的一举一动仍然继续着。
“严公子好眼力啊，这个美姬是莫城津香院的头牌楚楚啊。”
云城城主云贺木讪讪一笑，本来他是准备将这个美人儿收入后宫，没想到却被严公子这个祖宗抢先了。
严公子到云城城主府一个月后首次召见美姬。
从来不摘下面纱的楚楚终于揭开神秘面纱，美得不似凡人。
夜焰像是在打量猎物一样绕着莫颜走了几圈，饶有兴趣的感觉着莫颜周生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莫颜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是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天地一个翻转，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是严公子那张妖娆的美人脸，严公子竟然将她横抱起。
见莫颜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夜焰不吝惜的抛去一个足以迷倒在场所有少女少妇的微笑。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
“没……没有。”
莫颜赶快低下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这男的容貌太盛，竟然可以说是超过了自己，自己刚才还真是出了神，他的容貌即使是莫亦尧都是比不上的。
大厅中议论声一片，或嫉妒，或愤恨，或羡慕，或玩味……各种目光看向莫颜，莫颜一概不管，只是朝着大厅的某一处看了看，这一看，被夜焰敏感的察觉到了，他顺着莫颜的目光看去。
“你在看谁？”
“没有谁，我的……侍女。”
“城主，严某先走一步。”
夜焰没有拆穿她的谎言，抱着莫颜径直走出大厅，留下大厅中一群惊讶的众人。
“唉，好……好，都定在那里做什么，歌舞继续！”
在暗处，谁都看不见的地方，绿腰暗暗的收紧拳头，阴谋在慢慢的滋生。
夜焰的寝宫。
莫颜一路都有些紧张，第一次被莫亦尧以外的人抱，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夜焰也察觉到了，但他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
“怎么如此紧张，我是猛兽吗？”
莫颜低头埋在夜焰怀里，不知如何作答。
到了寝宫，夜焰将莫颜轻轻放在榻上，看着她闪动的双眼。
“你叫……楚楚？”
“是，这是我的艺名。”
“那你从今以后就不要叫这个名字了，我赐你个名字好了，就叫－－赤颜？”
夜焰撩起莫颜裙角的薄沙，鲜红的颜色像是在响应莫颜的新名字。
“你很适合红色啊。”
莫颜惊讶的抬头，不管是莫颜还是赤颜，都逃不过一个“颜”字，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定的印记？
“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是，很喜欢……”
夜焰看着局促的莫颜，忽然欺身靠近莫颜，莫颜急忙后退，夜焰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知道被墙挡住去路。
夜焰觉得这场近似猫捉老鼠的游戏十分有趣，哪一个见到他的女子不是激动的，近乎急促的希望得到他的恩宠，眼前这个绝色的女子给他淡淡的疏离感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莫颜的尴尬。
“你怕我？”
“没有，只是……”
夜焰看她一直后退，以为她是害怕，其实莫颜只是尴尬，不知所措，她的心里还没有接受跟莫亦尧以外的男子欢爱。
“刚才在大厅中，你在看谁？”
莫颜一愣，她曾多次在跳舞的时候，看向侍中侍郎卫杰。从她接下这个任务开始，云城的一切都已经为她打点好了，莫颜知道这是莫亦尧用心良苦。
“我的……侍女。”
“不对，那个位置是大臣们的位置，你在看谁？”
莫颜想着如果就这样过分的出众吸引夜焰的注意，恐怕会被当做细作，她就想如果她装作要吸引的不是夜焰的话，是不是被怀疑的几率要小些。
夜焰看着莫颜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一个，一个认识的……故人？”
“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这样出众，不是为了吸引我，而是那位……故人？”
“没有……我只是……”
难得有女人悉心打扮在宴会上一鸣惊人，竟然不是为了他，难道她真不是细作？
莫颜被他犀利的目光一看，反而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以缄默为自己打下一道坚固的防护强。
夜焰陡然感到她释放的疏离感，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魅力，到了她这里竟然全都不管用？
“是那位侍中侍郎吗？在那个方向又适龄的官员也只有他了。”
他一边说一边贴近莫颜，噙住了那鲜红娇嫩的粉唇。
莫颜更僵硬了，她几乎动都不敢动，而她的反应却让夜焰愈加的不满。
“你不是津香院的头牌吗，连让男人欢快都做不到？”
“楚……赤颜还是，还是清倌……”
这个理由显然让夜焰的脸色好的很多。
“你跟卫杰是什么关系？”
他停下动作，让莫颜暗中松了一口气。
“三年前，他来到莫城，曾与赤颜见过几次……”
这样的话从莫颜嘴里说出来当然是不能让夜焰信服的。
夜焰再次欺身而上，莫颜吓得急忙闭上眼睛。在夜焰的心中，莫颜的脸和记忆中另一种更加稚嫩的脸重合在一起，是她？夜焰暗暗推算了一下时间，不会，这么短的时间，不足以让她从一个孩童变成一个少女。
“这次就放过你。”
莫颜惊讶的真开眼睛。
“我从不强迫女人。”
另一边，莫亦尧几乎又要摔碎一个上好的白瓷杯，上官泠看得胆战心惊。
“城主，这样也不是办法。”
“什么？”
“这样终究会被发现的。”
☆、第三十四章
“主子，查到了。”
夜焰静静地坐在窗边，嘴角带笑，柔和了原本坚毅的线条。暗卫刚进来的就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以至于行礼的动作有一瞬的迟缓，他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怎么样？”
“打听到了，三年前，也就是侍中侍郎刚刚考上状元的时候，他曾去各国游历，在莫城遇见了楚楚小姐，曾帮她赶走过一帮登徒子，二人应该是在此认识的。”
“状元去各国游历？”
“是，听说是特地请令的。”
“嗯……别的呢？”
“侍中侍郎当时年轻气盛，经常流连于青楼，如此，二人的交际似乎也止于此。”
“侍中侍郎最近是否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目前一切如常。”
“好好看着楚楚，不，现在是赤颜。”
“是。”
冉冉浅青秋风舞，暗暗相思美人蛊。
夜焰以为即使是再美丽的女子，也不会让自己在意一分一毫，但是当他再次看见站在窗门静静赏景的莫颜时，他竟然没由来的心悸，这时，他甚至忽然怀疑，这绝色的女子是否在自己身上中下了情蛊，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等莫颜看向他的时候，他依然是那个冷情的严公子。
“严公子，早啊。”
“早，昨晚睡得可好？”
“多谢严公子关心，赤颜睡得很好。”
又是那种淡淡的疏离感，这种无端被排斥的感觉是夜焰从来没有过的，以他的身份，只有他排斥别人的分，更何况眼前的女子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夜焰越来越看不懂她。
如果说她真是莫城的细作，那么现在应该早就巴结上了自己才是，却无端弄出了个卫杰，或者说自己猜测的是错的，她并非是细作，只是一个单纯的清倌？
“既然严公子无事，那么赤颜就先告退了。”
莫颜昨晚就睡在了夜焰的寝宫，而夜焰竟然很有风度的睡在了偏殿，现在既然无事，莫颜想着进行到这一步，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怎么，果然是昨晚休息的不好吗，这才急着回去？”
夜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想要为难她，他总觉得莫颜为难的样子，要比疏离的样子亲近很多。
“赤颜只是觉得在这样呆着无事可做，既然严公子没有什么事情吩咐了，那赤颜就先告退了，赤颜的行李什么的都在那边。”
这么急切的想要从我身边逃离开么？
夜焰微笑着盯着莫颜看了许久，直到莫颜被看得别过头去，他才开口道。
“这样也好，去那边收拾收拾行礼，直接搬过来住吧。”
莫颜诧异的抬头看向夜焰，夜焰依然是那波澜不惊的沉寂面容。
夜焰与莫亦尧不同，莫亦尧总是将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边，无论遇见何事都是这样处变不惊，而夜焰是冰山上的雪莲，浑身散发出的霸气和冷漠太浓，所以即便是柔和的笑容，也是不能剥离开来的茧，将他周身包裹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也算是在莫颜的意料之中，不过还是得小心翼翼，这几天并未听说云城有其他贵客前来拜访，眼前这位严公子十有八九是夜焰。
莫颜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在矜持一会，夜焰忽然又一笑。
“不过回去之前，先带你见见你那位故人。”
莫颜瞬间明白所谓的故人是怎么回事，但是仍然要假装毫不知情。
“故人？”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莫颜再次诧异的抬头，这人观察对方的表情细致至此，自己虽然没有可以隐藏，但是也自认为没有太暴露，竟然他能一眼识出。
即使是这样，见到卫杰的时候，莫颜还是愣了一愣，这算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你们慢聊。”
夜焰将莫颜带到稍显茫然的卫杰面前后，就自顾自的走了，但是莫颜知道，正式的探查正式开始，周围看似没有人，其实暗藏的气息有四处。
莫颜抬起头，从碎碎的刘海后面看着卫杰。
“姑娘这是？”
卫杰从未见过莫颜，如此一个绝色站在面前，他脸颊微红。他早上忽然被严公子招来等候于此，一直不知是何事，看着这女子，他心中也预料到了什么。
卫杰年少时期就才华横溢，可以说是偏偏浊世佳公子。他在十五岁时就考得状元，之后请令去了各国游历，他的才华轰动一时，博得许多佳人的喜爱也在情理之中。
“公子是否记得当时楚楚？”
“啊！姑娘难道是？”
“呵呵，公子不要误会，在下并不是楚楚姑娘，不过楚楚让在下带话，不知……公子是否记得，当日绿水湖边凉亭下的那首小词？”
“词？”
莫颜忽然黯然转身。
“公子不记得也是常事，毕竟事隔三年。”
“呃……姑娘可否告诉在下是和词？”
莫颜回头，朝他灿然一笑。
“碧水潺潺，迷蝶百花河边柳；情思绵绵，美人倚楼望夫愁。”
不等卫杰有其他反应，莫颜径直离开。
夜焰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悠闲地赏景，只是在外人看来是这样，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当他听见暗卫的报告时，自己也是暗暗的吃了一惊。
她明明就是楚楚，却骗卫杰说自己并非楚楚，这说明她已经放弃了楚楚的身份，那么这是否也就意味这她已经放下了对卫杰的感情呢？至于那首小词，夜焰眸子一深，一丝不快从从他冷然的面孔一闪而过。
碧水潺潺，流水是一“留”；迷蝶百花河边柳，这柳是二“留”；情思绵绵，情思即青丝，美人顺滑的发丝，六六大顺，这是三“留”；美人倚楼望夫愁，自然是妻子不希望丈夫离开，这是四“留”。
虽然最终莫颜是表达了自己愿意放弃这段感情，但是这首词无疑是告诉卫杰，自己曾经是如何希望他留下。
看起来毫无破绽呢。
夜焰低头饮下杯中最后一点酒，看向花园中的百花，忽然发现有一株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