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唐川反手抱住他。
此时此刻,贺兰终于稍稍卸下重担,放松地跟自己的爱人相拥在一起。唐川轻抚着他的背,也许是贺兰总是看起来太过完美,好像坚不可摧,所以连他也忘了,他觉得崩溃了,尚且还有贺兰可以依靠,可是贺兰呢?
我也需要你,唐川。
唐川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抱着贺兰的手不禁紧了紧。
然而贺兰没有休息几分钟,又站起来忙碌。唐川拉住他勒令他休息,贺兰冷脸看着他,“我只是去拿点东西,你还记得你有几个小时没有吃过饭了吗?”
唐川顿时理亏,只得干笑。
这时,门外却传来秦海的声音,唐川打开门,发现所有人都在,秦海的手里还端着食物。
他看着所有人带着关切的目光,又想起贺兰刚刚说过的话——所以,我们才需要另一半的存在,需要战友,需要朋友。
唐川终于来到了迷宫的出口。
然而唐川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薄荷,正想去看看,张潮生却对他摇摇头,“你跟贺兰休息吧,我去就行了。”
想着张潮生跟薄荷最熟,唐川这才按捺下来,点了点头。
张潮生独自一人去找薄荷,此时正值半夜,薄荷一个人站在高塔的最顶层,抬头看着星空怔怔无语。
张潮生站到他身边,没有问那句老套的“你还好吗”,只是默默地给他披上一件外套,然后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薄荷终于打破了沉默,嗓音沙哑,语气低沉,“你说,我哥他到最后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张潮生沉默着,薄荷也没指望他会回答,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张潮生却答:“或许,他只是想唱歌。”
薄荷一愣,过了几秒回过味来,忽然发现这真是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答案。他那个蠢哥哥,心思透明得一猜就中,不可能会有多复杂的心思,对他来说——机甲和唱歌就是全部。
剩着最后一口气了还不忘唱歌,确实是他的风格。
可是他怎么能什么都不想呢?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做事从来不考虑前因后果,单蠢又爱装逼,每天暗搓搓地去查自己的粉丝数,涨一点点就能高兴个老半天,每次耍帅还总是帅不过三秒。
在刚离开白鹤星的时候,他还在跟自己抢半块起司蛋糕,丝毫没有做哥哥的觉悟。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爸妈一定不会信的,他们一定会想,肯定是不着调的儿子又跑去哪里玩儿了,只是这次的玩笑开得有点大。
薄荷捋了一把头发,咬唇忍着眼泪,无处发泄。
这时张潮生却忽然说:“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薄荷转过头看他,他现在可什么都听不进去。张潮生接着说:“就是我那天跟你说过的,我不知道该不该袒露的秘密。”
薄荷别过头,他知道张潮生是想安慰他,才想把秘密说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是
“谢宁不是肃峰的儿子,我才是。”
嗳?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
薄荷霍然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张潮生,“你”
“你没有听错,我说,我才是肃峰的儿子。”
203 回归()
“这怎么可能?!你们不都做过亲子鉴定吗?”星夜下,薄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刚刚说出了自己最大隐秘的张潮生却显得坦然镇定得多,“假如把我说的话当作既定事实,那么,之前的一切结论就必须要推翻,所以你觉得,哪个是假的?”
“你是说基因库里的数据被人篡改过?”薄荷说道,“但基因库的安全级别那么等等,麒麟可以做到!”
张潮生点头,“大家都太过相信亲子鉴定了,从而忽略了一些很明显的疑点,比如——谢宁提起肃峰时,从来都直呼其名,而没有叫过一声父亲。”
张潮生提起肃峰时实在太过平淡,这让薄荷也无法分辨出他到底是因为天性如此,还是在压抑着自己,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些怀疑。后来我数次想要找谢宁证实,可是他避而不谈,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张潮生抬头看着星光,“唐川应该也知道,我虽然不跟父母姓,但肃峰的儿子出生在海边,所以我叫潮生,唐川知道这一点。”
那他为什么不说?谢宁为什么心甘情愿做你的替身?
薄荷心里瞬间生出无数疑问,可看着张潮生抬头看着星空的侧脸,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说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得先回到华京,见到谢宁征询他的意见。”张潮生郑重说道。
自己的身份被他人占有,张潮生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愤怒或委屈。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委屈的事情,因为‘肃峰的儿子’这个身份所承载的责任太过巨大,张潮生几乎无忧无虑地生活了那么多年,就像是一个逃兵,尽管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逃的。
他不知道拾回这个身份时,到底该庆幸还是该惭愧了。
一切,或许只有等到回到华京,才能真正地尘埃落定。
总而言之,薄荷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大秘密给分散了注意力,总算是没那么伤感了。大伙又休整了一天,便立刻启程回华京。
11月27号,时隔三个月后,肃峰小队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减员一人。
短短三个月,却好像已经过了三年。踏上华京的地面时,所有人都是唏嘘不已,感觉时间飞逝,再看自己的队友,都觉得跟当初离开时已经变了个样子。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那颗永远赤忱的心。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
“嘶这阵仗,是干什么呢?不会是专程来迎接我们的吧?”一人看着前面严正以待的人群,诧异道。这次大家走的依旧是军用空港,基本不会在这里遇到任何的普通旅客,可是他们一下军舰,就看到两拨人等在外面,一拨穿军装的,一拨黑西装的。
秦海瞥了一眼那拨军人身上特殊的肩章,跟身旁的罗明光说道:“军纪委员会。”
罗明光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还无关紧要,最主要的是那些穿黑西装的,不知道什么来头。”
这时,贺兰跟唐川两个人最后走下舷梯。即将入冬,唐川穿这件军装大衣,领子竖着,再扣上军帽,走路带风。也多亏这件大衣,把他近来愈发瘦削的身材给遮掩了,倒是衬得那苍白的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用唐川的话来说,就是——帅得更与众不同了。
如果贺兰没有在一旁拉着他的手以防摔倒的话。
唐川身上的排斥反应种类繁多,头晕、呕吐,最近再加一个肢体不协调。用那些医生的话来说,是芯片影响了大脑,以至于大脑发出错误指令影响了对四肢的控制。绝大部分时候唐川都是正常的,但总有那么几次马失前蹄。
走着走着就撞墙,或者直接摔倒,撞得腿上胳膊上多了好几处瘀青。贺兰哪还敢放心让唐川自己走路,就算要走,也得在他身边,好让他摔下去的时候能有个垫背的。
今天唐川福星高照,走得极其顺当,于是也不用贺兰出面,自己就把事情解决了。他走上前,镇定自若,“来接我的?”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率先站出来,浓眉大眼,看起来很面善,“军纪委员会,柯荻。奉上面的命令前来迎接,顺便请唐队长跟我走一遭,具体的原因想必宋副委员长已经告诉你们了。”
“议政厅,翡扬。”紧接着黑西装的队伍里也走出一人来,右手放在胸前行礼,“请唐先生务必跟我们前往。”
“敢问目的地是?”
“暮宫。”
闻言,唐川跟贺兰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都稍稍松一口气。然而其余人一听唐川要被带走,都心急起来,查理当即站出来想质问,却被唐川一把拉住。
唐川对他摇摇头,“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办,你们先回军部述职。”
说着,唐川转头对翡扬和柯荻一笑,“走吧。”
“请。”翡扬右手前伸。
唐川刚想走,贺兰却又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贺兰少将同去?”翡扬面露难色。
“军部是帝国的军部,我去向公主殿下述职也一样。”贺兰语气坚决,丝毫不容人反驳,“走吧。”
翡扬看了眼对此毫无反应的柯荻,便只好点头,在前面带路。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唐川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等待他的——或许是一个比圣苏里更狭小的囚笼。但区别在于他是自己走进去的,且选择了进去的方式,掌握主动,尚且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牢笼门口已经有故人等候。
还未正式登基的娜塔沙亲自站在暮宫门口迎接,多日不见,这个才成年的少女身上多了几丝威严,看起来更成熟些。而当她看到唐川跟贺兰时,眼底涌现的惊喜就像初冬的日子里吹过午后花园的暖风,她忍不住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但句尾仍然带上了一丝颤音,“你们回来了。”
“公主殿下。”两人齐齐行礼,娜塔沙即将成为新王,礼数上当然更加不能怠慢。
然而礼数,往往代表着拘束。娜塔沙伸出去的手猛地僵住,身后的暮宫在暮色中仿佛凝固成一幅巨大的油画,她忽然像是被笔杆抹进了画里,僵硬得不能动弹。
两旁柯荻和翡扬都带着他们的人站着,暮宫里的亲卫军和侍从们为了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将整个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一样了,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娜塔沙脑海中清晰地冒出这种认知,然而这时,唐川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拇指大的光滑石头,放在娜塔沙伸出的掌心里。
“给,为我们的公主殿下献上圣苏里的特产。”唐川笑着冲她眨眨眼。
僵硬的身体忽然恢复自由,娜塔沙握紧了那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谢谢,都别站在门口了,跟我进来吧。”
新王亲迎,这就是娜塔沙摆出来的态度。纵然她压不住许多人,但至少能有些威慑作用。果然,一路上没有人再来就唐川的去向问题发表什么意见,翡扬和柯荻也静静跟在后面,没有打扰。
娜塔沙赶紧将人带到西厅,即暮宫内的议事厅里。
关上门,娜塔沙立刻掩藏不住关切,“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把芯片那么重要的秘密都捅出来了?”
另一边,狄恩正听着属下的报告。
“议长,唐川中途被公主殿下截走了,现在正在西厅议事。柯荻和翡扬都等在外面,没有进去。现在已经基本确定,翡扬是出于偶然才会被推举出来的,因为大家各自都有推荐的人选,意见不合,最后反而白白便宜了他。他是议政厅的人,本身直属暮宫,不偏向议会或者军部任何一方,而且背景不大,容易被控制。”
狄恩捧着茶杯坐在铺着毛皮毯子的竹椅里,眯起眼,“那帮老家伙,口口声声忠义道德,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下属垂首,没有答话。
“消息散步出去了吗?”
“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乔伊呢?”
“乔伊部长今天也准时去双棱大厦上班了。”
闻言,狄恩的眸光晦暗莫名,“人找到了吗?”
“已经锁定了大致方位,预计再有几天就会有后果。”
“恩。”狄恩悠悠地喝了口茶,“尽量活捉,如果不能活捉,就杀了。”
茶水氤氲着热气,暖人心脾。然而初冬的华京冷得极快,尤其是入夜之后,寒冷剥离了太阳的暖意,严寒将至。
唐川轻声安慰着娜塔沙,“不用替我担心,我现在其实很厉害,没有人能拿我怎么办的。”
娜塔沙骤然得知圣苏里和芯片的事情,第一时间不是去关心那会给她带来的好处,而是替唐川着急,这更让唐川笃定她还是从前那个会在网上写小黄文的娜塔沙,一点都没有变。
娜塔沙将信将疑,“真的?你可别骗我。”
“真的。”唐川莞尔一笑,“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麒麟。”
204 坐地起价()
(猫扑中文 ) 华京,市中心某处的一家高档休闲会所内。
“给我开一个卡座。”一个络腮胡男人站在前台,递过自己的id卡。前台小姐微笑着帮他办理好,双手将id卡奉还,“b区32号。”
男人二话没说,揣起卡走了。
前台小姐在他背后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该补指甲油了。
华京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是个门店都能叫什么什么俱乐部、什么什么会所,但实际上这些面朝大街的旺铺谁都能来,而那些有人想削尖了脑袋进去的地方,你往往都不知道门朝哪里开。
络腮胡男人走到自己的卡座前,拿出卡片在桌上一刷,桌上立刻升起一台光脑。他转身交代服务机器人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扰,随后麻利地登入星网。
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茶客频道里,再次响起了声音。
“有人在吗?”
“在。”
“同上。”
“在呢。”
“我去,原来那么多人在潜水”
“你们看到网上的动静了吗?”
“关于重开法庭?”
“既然唐川回来了,是该重开了。”
“圣苏里的事情到现在都没个定论,不能因为迦西死了,这事儿就被埋没下去。”
“对。”
“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唐川前脚回来,后脚这风声又起来了?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不简单什么呀,肯、定、不简单!我给你们念念网上的分析啊——这件事的源头其实就在于肃峰在圣苏里发生的故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高层是否有意隐瞒?现在有人想揭开答案,一个看似局外人的唐川就跳了出来。争执引发了固有矛盾,军部和议会刀锋相见,其结果就是某某的死亡,乃至整个奥斯帝国的动荡。总而言之,只有把源头的那件事了结了,华京才能迎来和平。”
“说得没错,唐川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据说他在圣苏里受了伤,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我有个在军部的亲戚,前天喝醉了酒透露出来,斯科菲尔德上将被军纪委员会带去审查了。”
“不会吧”
“千真万确。”
“不过我说,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如果把贺上将和斯科菲尔德上将放在天平上,你们选择相信谁?”
频道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一个女声说:“从感情上来说,我还是更偏向贺上将。”
“公主殿下显然也会这么想。”
“其实我在想,我们刺杀不成功,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或许,我们可以换条路走。”
“还要继续吗?”有人迟疑。
“难道不继续吗?之前的血都白流了?还差一点点我们就能杀掉狄恩了,下次一定能成功!”
“怎么做?”
“我们可以试着去接触真正的专业人士。”
而与此同时,当发生在公共星域的残酷战役尚未真正被大众知晓时,网上关于法庭重开的要求已经喧嚣尘上。好像只是一夜之间,唐川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华京。
唐川却顾不上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站在暮宫深处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