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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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京华-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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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冲出的人是欧阳慧,一剑逼退符晓云,不假思索地跃上瓦面,一闪即逝。 
  符晓云也想上屋,被何将军拦住了。 
  “我得去接应他。”符晓云仍想上屋。 
  “谁能禁得起他一击?你以为他真是只会花拳绣腿的豪少?”何将军说:“没有人能打断他的腿,等候机会杀死他的人却多。小姐,你要慎重处理。” 
  “我……我不知该……该如何是好。”符晓云不安地狠拂着长剑,表示心中紊乱。 
  “他不会离开京都。” 
  “我知道。” 
  “我们杀死了八个镇抚司的密探。” 
  “这……”符晓云总算知道情势严重。 
  “不可能杀光武当的人灭口,消息早晚会走漏。” 
  “我不怕,错不在我。” 
  “我怕。大小姐,我担不起风险。这两天急死我了,除了速返北京,别无他途。” 
  “我去找他,要他和我一起走。” 
  “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事。”何将军苦笑:“京都是他的天下,他跟你到北京做甚么?他不是军户,能有机会在沙场建功立业?在北京他人生地不熟,想创下像这里的局面,最少也得花三五年时间,他还有几个三五年好闯的?小姐,不要让我再担天大的风险。” 
  符晓云长叹一声,手中剑坠地,以手掩面,心潮起伏。 
  屋上檐口传来一声轻咳,两人火速备战。 
  “你们赶快返城,早作打算。”屋檐上站着姚少师:“这里的事要守口如瓶,我会处理。小霸王死里逃生,仇恨之火要藉杀戮发泄。与镇抚司的抄家仇恨更难解,他会在京都掀起狂风暴雨。我得跟去看看,希望不要发生大劫方兴的灾祸。” 
  “师父……” 
  “快走!”声落,人已失踪。 
  ◇◇◇       ◇◇◇       ◇◇◇ 
  最近的农舍,在右面百步外。 
  这座农舍,才是武当长老级的人安顿处。周乙飞就是主事长老,与从武当来押运黄金的弟子住在一起,有事才到平江土地所住的农舍处理。 
  周乙飞道号玄真,武当七子之一。七子号称武当七剑,是武当对外交涉的主力人员。武当突然以内家拳剑开创武林新局,与被称为外家的少林分庭抗礼,在武林与江湖,皆引起轩然大波,各种不同的声音,在江湖议论纷纷,自然有人怀着歧见,上武当踢山门。 
  武当七子,负责应付牛鬼蛇神的挑战,艺出祖师张三丰真传,名号日渐响亮。 
  武当山千余年来,一直是玄门修真之士的参修洞天,几位真仙级的玄门高人,皆曾经在这里参修,其中包括阴长生、吕纯阳、陈傅老祖,最后才是系出全真一脉的张三丰。 
  元末明初,武当山几乎成了瓦烁场,千余年来所建的宫观,十之七八毁于兵祸。张三丰重整武当,弟子们居住在幸免于火的宫观内,宫殿大部份残破,仍可安居清修。五龙宫与南岩诸宫观,便是劫后余生的殿堂。 
  永乐帝大修武当,卅余万丁夫山上山下同时动工,把毁了的简陋宫观,平均增建廿余倍,甚至百倍。原本只有十余间殿堂的宫观,扩增至三四百座建筑。比方说玉虚宫,从原有的廿余间殿堂,增建为两千余间殿堂楼阁,增加了一百倍,成为武当最辉煌的圣地。 
  工人赶工,并没干扰到武当弟子向外发展的活动,他们在幸存的宫观中,埋首调教道俗门人子弟。对外的重责,由七子出面,可知七子的武功,该是武当门人中的佼佼者,在江湖声誉甚隆。 
  周乙飞玄真道人不能一走了之,不但门人子弟需要照顾,农舍内所藏的四千两金叶子更不能丢,死伤的弟子也不能弃之不顾,他注定了要在数者难逃,死守在农舍作困兽之斗。 
  这座农舍规模小,容易防守。 
  随同退抵农舍的子弟,仅有十六个人。 
  李季玉并不急于破门而入,拖住一个中年人的背领,拖死狗似的将人拖至晒谷场右侧,用对方的腰带捆住双手,吊在瓜棚下。 
  “我不急,我要等姚少师赶来执行他的屠杀令。”他向农舍紧闭的院门沉声说,脸上杀气腾腾:“姚少师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老家在苏州。平江土地你这混蛋,在苏州做镇抚司的刽子手,很可能故意制造借口,毁他的老家。他是忠于皇室的人,妨碍了九千岁绝世人屠的登龙大计,因此当着镇抚司密探在场的机会,无耻地诬指他是千幻修罗。喂!有人出来找死吗?” 
  农舍的门窗紧闭,怎会有人出来找死? 
  他的左手食中两指,伸至中年人的背部上下划动。 
  “贵派以内家崛起武林,为武林创新局,目下已将卅六手点穴术,参研发展至七十二手,把这种古已有之的技击术,花了心血将之发扬光大,可敬可佩。而你们的门人子弟,却没把武德教给他们。”他是向中年人说的,嗓门却大得可透农舍深处:“我也会点穴术,也学了基本的五种手法,至于是否准确熟练,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点错了,尚请原谅。这是位于第九脊椎下,督脉的筋缩重穴,用六分劲道以第四种手法点中,你知道会有何种结果?我要先考考你,答对了有奖。” 
  任何一个会点穴术的人,都知道有何种结果,那些示性冷酷的强梁,喜欢用这种手法逼供,或者对付仇敌敢乐。 
  “去你娘的!”中年人咬牙切齿怒骂:“太爷在江湖行道出生入死,绰号称八方使者誉满江湖,你是甚么东西?千刀万剐也吓不倒我,呸!” 
  “哦!失敬失敬。”他冷冷一笑:“但我不能因为尊敬你这位英雄好汉,而耽误我的事。你的同伴遗弃了你,我何必大发慈悲可怜你呢?好,我用五分劲……” 
  院门大开,平江土地剑下垂外伸,往昔一团和气红光满面的神情消失无踪,常挂的奸笑也不见了,脸上肌肉绷得颊肉不住抽搐,抽曲的面庞燃烧着仇恨之火。 
  “小霸王,冲我来。”平江土地高叫,大踏步进入晒谷场:“报过于施,天地不容;你不要做得太过份了,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 
  “高论高论。”他收回要点穴的手,向平江土地接近:“你说的话,带有浓浓的江湖味;但话中的含义,却又不符合江湖规矩。江湖朋友对复仇的事,讲的是血债血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两不相亏。” 
  侧方人影似流光,欧阳慧以全速飞掠而至。 
  “他得先偿欠我的债。”欧阳慧远在廿步外便大叫,叫声未落便已近身,身剑合一招发飞虹贯日,身形因高速而御风刮到,像是挟风雷而至。 
  平江土地可能已豁出去了,为生死存亡而奋勇拼搏,也用快速的移位以快打快,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接触中,封住了欧阳慧三剑。第三剑刺破右上臂的衣袖,幸未伤及肌肤,斜退出丈外,及时躲过第四剑,惊出一身冷汗。 
  两个人影飞越院墙扑向斗场,速度也快得惊人。欧阳慧刚面向场外,背后的动静无法看到,刚稳下马步,刚要冲向平江土地发第五剑。 
  李季玉在她身侧一掠而过,形影依稀难辨实影,吓了她一大跳。 
  “嗷……”身后立即传出嚎叫声。 
  扭头回顾,又吓了一跳。李季玉站在她身后丈余,两个中年一手掩住胸腹交界处的鸠尾穴,剑正向下疾沉,向后退,砰一声第一个倒了,接着是第二个厉叫一声,向前仆倒。 
  一瞬间,毙了两个偷袭她的高手。 
  “还有人出来吗?”李季玉向农舍沉声叫。 
  场右侧出现脸色冷厉,三角眼寒芒森森的姚少师。 
  “出来一个死一个,善哉善哉。”姚少师仍算是和尚,念善哉理所当然,但意义含糊,是杀人称善呢,抑或是被杀的人称善? 
  杀人绝不能称善行,被杀的人也不算是善终。 
  院门内人影涌出,周乙飞玄清道人,率领六位同伴,咬牙切齿奔入晒谷场。 
  平江土地绕过,挡住周乙飞打手式,焦急示意不可冲动,然后转身面对冷然屹立的李季玉。 
  “你……你好残忍!”平江土地像在呼冤。 
  “是吗?”李季玉虎目怒睁:“我如果被你们用碎心掌杀死了,那就不残忍死了活该,这就是你们这些凶手谋杀犯的公理。我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了,我也有我的公理,那就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杀光你们这些凶手谋杀犯,绝不罢事。” 
  “你……” 
  “你想和我斗嘴皮子斗到天黑吗?” 
  “咱们何不冷静地谈谈……” 
  “你们不上我上了。”他沉声喝断对方的话,剑一升龙吟隐隐:“一剑一个,绝不留情。” 
  欧阳慧急进两步,也升剑待发。 
  “等一等。”姚少师踏入晒谷场:“小霸王,你杀不光他们。” 
  “敢打赌吗?” 
  “他们有些受伤的人逃掉了,重伤的人仍留在这里,你不会把受伤的人也杀了吧?你会吗?” 
  “这……”他一楞,如果打睹,他输定了。 
  “交给我好了。”姚少师到了他身侧:“我要活的,追究他们当街杀人绑架侯府大千金罪责。这些年来,我虽然不问外事,但仍可左右京都的时局。济阳侯是军户,案由军方承办,把他们交给汉府的天策卫处理,保证可以把他们以军法处治。欧阳小姐是汉府的人,而且是证人之一。” 
  “我保证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抄没他们每个人的家。”欧阳慧说:“散处在武当旧宫观,待迁至新宫观的武当道俗门人,我会设法把他们擒捕到京法办,不可能让他们迁入新宫观享福,道录司会另派法师住持。武当除非张三丰能来京出面,不然武当山将是龙虎山的另一道场了。我也曾被他们劫持,两罪并发谁也包庇不了他们。” 
  “对,汉府是唯一能左右锦衣卫的王府。”姚少师寒森森的目光,狠盯着周乙飞:“汉王世子也是唯一可以牵制纪指挥使的人,对铲除纪指挥使的忠心爪牙兴趣极浓。这个甚么平江土地,是罪犯沈万三秀的儿子,正是纪指挥使的忠心耿耿走狗,坑害良善插刮子女金帛的帮凶。太子目下仍有监国的实权,我会进宫向太子禀告案情……” 
  有姚少师出面,那还了得?再加上汉府插手,肯定会掀起狂风暴雨,天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雨花台刑场?一旦兴起大狱,恐怕连张三丰出面也无可挽回,甚至更糟。 
  永乐大帝派了专使,带了数量可观的高手秘谍,在天下各地秘密活动,奉密旨捉拿张三丰。修建武当山,固然是希望引诱张三丰出面,也乘机供祀朱家的家神真武大帝。迄今为止,永乐帝一直就认为张三丰救走了建文帝。不再宠信姚少师,理由也是怀疑姚少师,串同建文帝的上师溥洽和尚,从火窟中救走了建文帝。 
  溥洽和尚是姚少师的知交道友,目下仍囚禁在天牢。传说中建文帝扮僧人逃出皇宫,就是溥洽一手策划的,但溥洽宁死不招,也获得姚少师缓颊,永乐帝也查无实据,把溥洽永远囚禁在天牢。 
  汉王世子找机会宰绝世人屠纪纲,在京都不是秘密。镇抚司的密探,绝对不敢进汉王府侦查。双方的权力斗争,一直就在暗中进行角力,明里双方互相利用,有时也狼狈为奸。 
  平江土地突然鱼龙反跃而起。周乙飞七个人,也转身一跃三丈。 
  “小心暗器!”李季玉抱住欧阳慧,向前仆倒。 
  足有十件各式各样暗器,利用后甩的猛烈劲道,快得令人目力难及,向李季玉和欧阳慧集中攒射,高速飞行掠过背部的破空厉啸,令人心胆俱寒。 
  两起落便消失在农舍里,撤走的速度无与伦比。 
  “追不上了。”姚少师已退出三丈外,三把小飞剑掠体侧飞过,几乎命中:“他们从屋后遁走了。” 
  屋后是丘陵小坡,草木丛生,视野有限。逃走的人轻功超尘拔俗,掠走如星跳丸掷,全力逃走,一闪便失去踪迹,怎么追? 
  “追他们上天入地。”跳起来的欧阳慧愤怒地尖叫,被暗器惊出一身冷汗。 
  “算了。”跃起的李季玉丢掉剑:“我就是脱逃的专家。逃的人一定比追的人快,除非逃的人是三流三脚猫,而这些人是超等的轻功高手。追上去,会吃亏的。少师大人有意纵放,我们也不便追。” 
  “是吗?”姚少师笑问。 
  “你说呢?” 
  “镇抚司一定会强行接手的,他们死了八个人。”姚少师叹了一口气:“老夫十年不问朝政,汉王世子随御驾北征,能影响镇抚司大兴诏狱吗?” 
  “我会放起焚天烈火,哼!”李季玉咬牙说。 
  “毁了贡院街纪家的主宅?” 
  “有何不可?” 
  “小霸王的处境,你知道吗?” 
  “我知道。”李季玉泄气地呼出一口长气。 
  任何人也知道,镇抚司肯定会宣示罪状下令捕杀他,他成了钦犯。 
  “欧阳慧,你到农舍里看看。”姚少师向欧阳慧抬手指指农舍,“小心暗器。” 
  “咦!你……”欧阳慧一怔。 
  “去。”姚少师挥手,病虎面孔极慑人,三角眼中有异光闪烁。 
  “好吧!我去看看……”欧阳慧打一冷颤,被姚少师不寻常的气势所慑,悚然掉头便走。 
  “你还要留在京都吗?”姚少师等欧阳慧进入农舍,才向李季玉问。 
  “情势不由人。”李季玉又叹了一口气。 
  “你闹够了,不是吗?” 
  “小霸王刚出头呢!”李季玉不悦地瞪了姚少师一眼。 
  “晓云丫头必须尽快返回北京,她的处境最为凶险。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可以随她返北京,我会修书给济阳侯推荐你。” 
  “别提了。”李季玉烦燥地跺脚。 
  “怎么啦?” 
  “齐大非偶。”李季玉嗓门提高了一倍。 
  “小伙子,世间有些事,是无可奈何的。” 
  “我知道。” 
  “帮我去劝劝晓云丫头,劝她速离危境,好吗?”姚少师叹了一口气:“我一生不近女色,不知情爱为何物,很难体会你们的尘俗心态,无从劝解。你劝她,她会听你的。” 
  “我答应你。” 
  “谢啦!”姚少师举步离去,走了几步扭头问:“小霸王何时离去?” 
  “尽快,不要赶我。” 
  “毁了贡院街纪家大宅,纪家与贡院学舍相邻,势将波及贡院,结果将京师大地震。那些生员士子,有朝廷乱象故事可谈了。” 
  “不关你的事。” 
  “你六阳神功的火候,修至七成了吧?”姚少师走了两步,又止步扭头问。 
  “差不多。”李季玉愤愤地说:“你为何保护那人屠的家?” 
  “冤枉。”姚少师怪腔怪调:“我对千幻修罗与京华女魅的事感到好奇,因此不时在外走动,偶然经过纪家附近而已,并非在暗中保护纪家。你击溃天罡剑阵,用的就是六阳玄功,修为的火候,不止七成。” 
  “夸奖夸奖。”李季玉也慢腔怪调:“你也要捉千幻修罗吗?” 
  “关我甚么事?”姚少师掉头举步,扬了扬鸠首杖。 
  “没打断你的鸠首杖,真遗憾。”李季玉高叫。 
  “你配?”姚少师止步扭头怪叫:“你得把六阳神功练至十成火候,才配吹牛。喂!把那个妖神也带走吧!好吗?不能再闹了,再怎么闹,也影响不了京都的变局,京都依然是天天有人死的屠场。” 
  “不关你的事。” 
  “呵呵!对,不关我的事。”姚少师的身形,突然破空飞射冉冉而逝。 
  “你少卖弄。”李季玉大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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