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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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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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儿郎们随我出击!”

    贺世贤两眼血红,在他身边是一千多精锐家丁,多半披铁甲,少数披棉甲和铁鳞甲双甲,各人手中都是长矛大刀,每人的臂膀均是粗壮有力,两眼露着凶光。

    这些家丁,均是贺世贤恩养多年,慢慢调教出来,平日犯了过错亦不受责罚,收入也是营兵的十倍左右,遇到这样的战时,便是将领最看重的精锐。

    “总兵官何必出击?”参将夏国卿劝道:“固城拒守,不是更保险?”

    “虏骑远来,不先挫其锐气,任由其攻城么?”贺世贤早晨起来没有吃饭,先喝了几大碗酒,此时酒意上涌,浑身有若火烧,恨不得立刻厮杀一场,他前日出战便是有过小胜,只是后来后金主力齐至才退回城中,是以贺世贤不觉得后金兵有什么可怕,凭他的家丁冲击敌阵,挫敌锐气,底下的仗便好打的多。

    刚到辰时,贺世贤命令打开永昌门,率骑兵出城,与冲过来的八旗骑兵打对攻。

    两边的骑兵转瞬就冲到一起,隔着很远,八旗兵开始射出箭头扁平的重箭,箭矢在空中掠过,发出尖啸,然后落在对面的明军阵中,明军也开始还射,贺世贤的家丁在射术上不比后金兵弱多少,双方不停的射出箭矢,在进入百步以后,开始互相投出短剑,阔刀,骨朵,投枪,这些投掷兵器更具杀伤力,不少骑兵被投中之后,身上的披甲被划破,刺穿,然后人重重的摔落下马。

    两军的阵列在对冲后都谈不上多严密规整,贺世贤也曾经想如韩旭那样把自己的麾下练成铁壁般的阵列,练了一阵后就放弃了,骑兵密集阵列的冲锋,非一日之功,所耗用的心血和功夫贺世贤根本办不到。

    城头的人时不时的发出惊呼,他们清楚的看到,两边开始激烈的交锋,最后投掷出武器后,所有骑兵都对冲向前,双方的阵列拖成斜长的两条斜线,接着短兵相交,大刀挥舞,铁矛戳刺,因为高速冲锋,不论是砍中人或是战马,凡刺中或砍中者,无不当身刺穿或砍出大大的伤口,鲜血狂喷,人马很快就会倒地而死,如此激战了只有一到两刻时间,地上的死人和死马已经很多,双方初接战的地方死人和死马最多,不少尸体堆积在一起,仿佛一座小山,鲜血自黑色的土地上不停的沽沽流淌着,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明军人虽少,精锐却强过后金骑兵,贺世贤尤其勇猛,他在战场上不停冲杀,提振部下的士气,明军慢慢开始占了优势,后金骑兵开始逐步被逼后退,最终开始向远方退却。

    看到后金兵撤退,明军没有立刻追赶,人们喘着粗气,在离城不远的地方跳下马来,拿下皮囊水袋大口的喝水,不少人喝了水立刻跑去割头,不一会便割了好几十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模样狰狞,在士兵割头时,城头发出一阵阵惊叫,不少百姓根本没看过这样的场面,有人被吓晕了过去,更多的人兴高采烈的议论着,城头发出嗡嗡的声响。

    不一会,明军喝足了水,马也饮了水,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马身上,贺世贤和他的亲军们抢先出发,大队的家丁队伍跟在他身后一起向败逃的后金军方向冲杀过去。(。。)

第九十六章 将军如虎() 
“叫博尔金,扈尔汉都上吧,打败明军,一定要杀掉贺世贤!”

    皇太极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箭袍,外穿纯白色的棉铁甲,有些圆润的脸庞绷的很紧,整张脸都显的十分坚毅,他上阵临敌,从来都愿身临前线,此时他身边有二百多兵精锐,不仅是白甲,而且是白甲中挑出来的更强者,他在瞧准时机,要给出城迎战的明军致命一击。

    每当需要为前锋搏命时,皇太极从不愿落于人后。

    这种奋发进取的精神,公平来说,在此时的八旗上下均是一致,最上层的贝勒台吉和那些大小阿哥,积功累战的总兵官和副将,各旗的固山额真,梅勒勒真,牛录额真,冲杀时大多是冲在最前,若非如此,凭两万多人的披甲主力,八旗也无法获得一场接一场的胜利。

    在皇太极下令后,千余披甲骑兵开始出动,他们从两侧出发,向追击过来的明军骑兵兜转过去。

    后金此时出动的全部是重骑兵,不仅骑士身披两重到三重铁甲,马的头部也披着铁制的面帘,胸口披着铁甲,内里镶嵌兽皮,可以有效的抵御弓箭的伤害。

    皇太极看到骑兵队伍中有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身量不高,但胸口厚实,肩膀宽阔,身披三重铁甲,犹如一个蹲在马背上的铁甲怪兽,跨下的战马两侧都放着插袋,满满的装满了箭矢,这说明这个披着铁甲的老人可以左右开弓,就算在射术普遍过关的后金军人中。左右都能开弓也是少数人才能掌握的技能。

    “这是总兵官额亦都啊。”皇太极发出惊叹声,他知道额亦都最近身体很差,重病缠身。看到额亦都后,皇太极派出轻骑,劝说额亦都回来。

    “四贝勒,”轻骑旋踵而回,大声道:“总兵官说,若能今日建功,纵死在战场上也值得了。绝不愿回。”

    “好,真真壮勇。”

    皇太极心中极为感佩,在后金兼并其余女真部落的战争中。额亦都都立下赫赫战功,勇冠八旗全军,今日这一战,老迈重病之身仍然要披铁甲。策马驱前与敌相斗。皇太极感觉自身亦是热血沸腾,在这种时候,平时的那些算计和阴谋,也被他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注意西门。”皇太极思忖一会,又下令道:“一旦贺世贤被围,就等着尤世功出来救,以他的性子不比辽镇那些将领,他一定会出来。到时候,雷霆一击。夺取沈阳西门。”

    ……

    冲出城外三四里地之后,明军骑兵终遇遭遇合围。

    叫人心烦意乱的海螺号不停的响着,后金兵的旗帜越来越多,那些穿戴黄色,红色,白色,蓝色铁甲的骑兵不停的涌过来,骑兵四合,到处都是敌人,普通的甲骑很多,头戴黑色铁盔,饰黑羽,插背旗的拔什库们在甲骑中指挥着,穿着银光闪烁的厚实铁甲的白甲精骑在大队的甲骑中潜藏着,时不时的突击过来。

    贺世贤和他最亲近的心腹家丁被裹挟在乱军之中,他来回冲阵,身上的酒意不停上涌,使他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但无论如何,敌人都是越杀越多,放眼过去,到处都是交杂厮杀的骑手,而明军骑兵越打越少,地上不停掉落下马的伤者和死者多半是他的家丁,旗帜沿途丢弃,战马被刺死刺伤,要么倒地而死,要么趴在地上咴咴的嘶鸣着,人和马都发出凄惨的叫喊声,在战场中间,尘土铺天盖地,这都是战马奔驰时激起来的,有时候人马和灰尘夹踏而至,叫人都看不大清楚,只有呛人的血腥味和土腥味萦绕在鼻间,挥之不去。

    贺世贤不停的呼喊部将和家丁们的名字,应和声越来越少,他已经叫不到多少人了。

    明军的队列越来越乱,战场也成了一个个被隔断的小圆圈,通常是十几个明军骑兵对数十后金骑兵,几十人或百余人就被几百人围着打,矛杆和枪杆不停的传来折断声,人们拼命将手中的兵器向对方刺去,甚至是挥去打去,这样的战场上,纵使害怕也无法逃生,明军一直不停的向城下突围,只是效果不佳,到处都是敌人,每个战场上后金八旗兵都占据了优势,他们拥有更厚的披甲,更强壮的战马,更多的战友同袍,更丰富的战场经验,哪怕在这样混乱的时刻,那些经验丰富的后金将领不停的指挥调配,将生力骑兵调往需要的地方,甚至提前截断明军退路,他们利用地形,将明军赶向那些洼地和拦马墙尚存的地方,然后围成一团,拼力攒刺,在无数虎枪挑刀的并击下,将那些明军杀死,然后继续冲杀着。

    ……没有人休息,战场上每个人都在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战马倒下,声声悲鸣。

    ……地上满是死伤的将士,甲胄碎裂,肌肉迸裂,鲜血喷涌。

    贺世贤终于被围困住了。

    他如同一只勇猛的老虎,在之前,因为战局明显不利,很多心腹劝他不要执着退回沈阳,从别路绕道往辽阳去,虽然可能也被后金兵截杀,但这样逃生的机会还是很大。贺世贤断然拒绝了,如果沈阳不保,七八万人守备的城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失,他有何面目逃生?

    此时的大明总兵只有战死的,还真没有投降和望风而逃的。

    那些鲜廉寡耻的总兵们还没有成群结队的出现,十几万人不战而逃,望风自溃的风气还没有成型,贺世贤这个西北汉子,决意在沈阳城下,拼杀至死。

    贺世贤怒吼着,他的铠甲上被射中多支箭矢,精良的甲胄护住了他,使得他还保留着体力,烈酒仍在他胸中燃烧着,叫他感觉自己还是力大无比。他的铁鞭不停的举起落下,动作疾若闪电,而力道却是重似千钧,在贺世贤的冲击之下,很难有一合之敌,整个战斗里,贺世贤亲手杀死的八旗兵最少有三四十人,其中还有相当多的白甲精兵。

    “真是一头老虎啊。”

    远处的努儿哈赤感慨和赞叹着,他身边代善和阿敏等人也是一样观看着战场上如虎的贺世贤,无数的后金贵族眼光中都是赞赏,身为武者,他们亦敬佩勇武如贺世贤这样的勇士,看着他一路厮杀往东门去,那里有总兵尤世威和他的几百精锐家丁,如果贺世贤能冲到东门附近,尤世威定会出城援助。

    “哼,蛮勇罢了。”只有皇太极的眼中一片冰冷,他这一次严词拒绝了额亦都去找贺世贤单挑的请求,随着他的命令,后金军旗帜招展,大队的骑士策马往东门去,他们的箭囊都是鼓鼓囊囊的,箭矢插的满满的,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箭尾如疯狂生长的灌木和草从,只是这种草从,蕴藏的只有如铁灰般的死意。(。。)

第九十七章 箭雨() 
在城头的尤世功眼中,战场上的骑兵如同一只只互相纠缠和嘶咬着着小蛇,人多的地方就是大大小小的圆圈,旗帜和兵器的尖锐部份特别显眼,骑士和战马象是一只只小虫,互相拥挤在一起,在圆圈的内部和外围,不停的有人倒下和死去,战况太激烈,厮杀的太凶,骑兵跑动的太过频繁,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臭味和土腥味,最终,他看到贺世贤的将旗在边缘处显现了出来。

    “开西门。”尤世功下令打开城门,他决意率自己的家丁出城与后金兵交战,救援回贺世贤来。

    城头的明军数字还是很多,二百多名千总以上的军官分别驻守在城头各处,城门处都是参将和游击级别的军官守备着,沈阳是一座卫城,没有地方文官,监军和兵备道等文官也没有驻守于此,在贺世贤出城之后,城中最高级别的官员就是尤世功,然而他也要出城了。

    “你们分段驻守,如果我有不测……”出城时,尤世功简单的吩咐道:“参将夏国卿和张纲接任,拒城固守以待援兵。”说到这,尤世功笑了笑,说道:“我听说经略已经派了援兵到沈阳来,有六七万人之多,和我们沈阳城的守兵相加,已经比东虏多出太多了。”

    “总兵大人。”参将张纲劝道:“贺总兵已经中伏,你又何必出城。”

    尤世功没有生气,看了张纲一眼,微笑道:“为武将者。需得身先士卒,勇武敢战,遇友军被袭不救。还当什么将军?”

    很快,城门打开了,在城头密密麻麻的守军和百姓眼中,穿着山文甲,骑着一匹黄膘马的尤世功,在自己的几百家丁的簇拥下,很快穿越了城门。

    尤世功的骑兵也都是家丁。都是些老兵,若是往常,他们出城后会先用轻骑疾速向前掠阵。然后主力疾驰劲射,扰敌阵脚,冲击敌阵,相机杀敌。他们的武艺强悍。经验过人,不论骑术搏击术和射术都很精良,但刚刚看到的贺世贤和部下被围杀和击溃的经过打跨了这些人,明军的精骑已经够强,家丁们也足够强悍,贺世贤本人更是手上无一合之将,但后金兵强悍之处不在明军之下,披甲更强。战力更高,指挥也更合理。从始至终,贺世贤和他的部下们就被八旗兵上下牵着鼻子走,一千多精锐骑兵此时被分割包围,被人如麦子一般在不停的收割,八旗兵的大多的死伤只是在交战初期而已。

    怀着这种畏惧怯懦的心理,尤世功的部下们策马的速度一直没有提升上来,相反却是越来越慢,这样一来,尤世功的马速反而越来越快,越过了他很多部下,凸显在队伍的前方了。

    看到明军出城,大队的八旗骑兵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前方。

    这些八旗兵没有犹豫和迟疑,他们飞速迎面赶来,双方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接近到可以交战的距离,相对于八旗兵的坚决,尤世功的部下们迟疑了,就在这时,后金兵们纷纷举弓射箭了。

    弓箭如暴风骤雨一般突袭而来,明军突的不快,态势并不坚决,这给了后金兵列阵和从容调校射箭距离的准备时间,相隔不过百余步,箭矢的威力极大,随着崩崩的声响,大量的箭矢落在明军骑兵的头盔上,顿项上,肩甲,胸甲,腿部,腹部,几乎人们能想象到的身体部位都可能被被箭头扁平的破甲重箭击中,东虏强劲的箭矢凶猛无比,哪怕明军不少穿着双重甲胄,这些破甲重箭一样能破开甲衣,切破皮肤,直插入人的身体内部,箭头搅动着,箭杆颤抖着,造成持续而剧烈的伤害,密集的箭雨不停的射过来,不仅人在箭雨之中,马匹也被这些劲箭射的直跳,不少战马被射中了,箭矢深深的插入马的身体之中,马歪倒在地上,骑士也被带翻了,幸运的在最后关头跳开,若是运气不好,沉重的马身压在骑士身上,重重摔倒,这样倒地的人毫无疑问会受到严重的创伤,骨折,内伤,口鼻喷血,半天也动弹不得,如果明军获胜他们还有机会活命,但这样的机会十分渺茫,根本无人过问伤者,明军家丁在仓促的躲闪,避开这可怕的箭雨袭击,同时也有不少强者持弓还击,但他们的还击微弱无力,对披重甲的后金兵几乎毫无威胁,也有人打响了三眼枪,烟火冒起,白烟弥漫,火舌喷出象是过节时燃放的礼花火焰,隔着百步左右,三眼铳的子药根本打不了那么远,面对这样的攻击,对面的八旗射手丝毫不为所动,他们两翼的射手继续射箭,每个射手都不停的从箭囊中抽箭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箭矢射出去,所有的女真射手都没有仔细的瞄准一个目标,而是将弓箭瞄准在整个明军的队列上方,他们用的是抛射法,只要大致方向不错,就算射不中人,亦会对明军的战马造成伤害,每个射手都拥有丰富的战场经验和精良的射术,他们的箭矢似乎没有断绝过,每支箭都在空中互相追逐着,不停的落在明军上方,明军如同被暴风骤雨打过的残花败叶,不停的从马上落在地上。

    有人被射中脸部,默不出声的死去了。

    有人被射中了胸口,有人被射穿了肋骨,有人被射穿了大腿,他们或是强忍疼痛,或是出声惨嚎,或是继续随尤世功向前,或是已经在拨马后退,而战马比人类更慌乱,大量的战马被射中,每匹马身上披着几十支上百支的箭矢,密密麻麻的,似乎是变大了的刺猬,有的战马被射痛了,在战场上乱跑,搅乱了自己一方的队伍,有的战马被射中眼,或是耳朵被射掉了,不停的有人和马死在箭雨之下,这密集的箭雨似乎是雷霆狂暴,似乎是上天震怒,似乎是世间一切可怕东西的集成,人们在这样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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