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好一阵子都没有动静,九幽还以为张良已经走了,她噙着泪,穿鞋下床,想要把外衫取回来。
有叶凡的东西在身边,她也不至于太害怕。
可是刚掀帘子走出门,她就被站在门口的张良吓了一跳。
她扭头就跑,张良也被她的反应给弄得有些恼火,两步追上她,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你跑什么?”
九幽几乎是惨叫一声夺回手腕,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头不住的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凌乱的头发泻了一身,有几缕散在额前。
乱发后是她那受惊慌乱的视线。
张良没想到她会这么怕他,他不想失态的,可她这个样子躲他,畏惧他,他一时难以纾解,脑子一热,竟是走上前,屈身蹲在她面前,两手扳住她的肩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告诉为师又能如何?不管怎样,为师都会保护你的!”
被他抓着,九幽更是捂紧了耳朵拼命的摇头。
保护?
太迟了。
她已经不配了。
她哭成这样,张良没遇过这样的情况,简直是手足无措。
以前她笑闹的时候,他总觉得她调皮过了头,日后难以稳重。
现在她不调皮捣蛋了,躲在这儿哭,他又是心疼又是无措。
最后,他做了一个举动——
他本意是好的,怕她哭坏了身体。
可这个举动却是九幽最深恶痛疾的。
他给她施了定身咒。
九幽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睁圆了眼睛,微张着嘴,眼泪从她迷幻闪亮的红眸里汩汩流出,张良给她擦去眼泪,将她抱到床铺上,然后在一旁温声开导:“好好休息,早日好起来,待你痊愈,为师带你去凡界,可好?”
不好,不好。
九幽绝望的闭上眼睛。
去凡界有什么用?
若是叶凡知道她已经不干净了,他还会娶她吗?
肯定……不会了吧……
抒发不出的悲痛在胸口郁积,九幽只觉得被修复的心脏又开始疼,就像快要炸开一样。张良又在她身边许诺下凡的事,她越听越受刺激,最终心脉承受不住,一口腥甜从她唇角缓缓流下。
没想到都施了定身咒,她还是会吐血。张良立即解开咒语,一手作势要按在她胸前给她平复灵力,九幽却是一把推开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道:“走开!走开!别碰我!”
张良微怔。
九幽捂着胸口,再次缩在角落,看着站在床前的张良哭喊:“够了……师父……你别管我了行不行?让我自生自灭不好吗……你走啊!走啊!”
“你混说什么!你是我的弟子,为师如何能不管你?”
“可是我不需要!你让我自己待着行吗?”
她怒从中来,抓起枕头就往张良身上丢。
张良挨了一下,略退一步接住了玉枕,九幽坐在床上,抓着头发歇斯底里的发疯哭叫:“够了……够了!放过我吧!你走啊!别过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不想看见你!什么狗屁凡界,我不去!我不要去!”
说着,她忽然从床上跳下来,越过张良就往外冲。
张良拦了她一下,也被她一把推开,他只能跟着她一道走出去。
九幽闯出了茅草屋,一眼就看到了晾在外面的外衫。她气势汹汹的跑过去,对着那无辜的外衫又撕又扯,最后还放了一把火,可这劲儿的糟蹋外衫。
发完了疯,九幽坐在地上,看着身边那件还在冒烟、已经面目全非的外衫。想起叶凡给她披上时那温柔的模样,她嘴巴一扁,悲从中来,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张良站在一旁看着她发疯,替她心痛。
这外衫是她最宝贝的东西,连寻死都要穿着,可现在,她亲手把它毁掉了。
九幽内忧外愤,心脉受损愈发严重,最后连吭都没吭一声,直接栽到在地,失去知觉了。
张良急忙过去为她护住心脉,又预备着给她输灵力。
他无意中瞥见九幽的手腕从衣袖下露出来,上面隐有痕迹,他微微一怔,拨开衣袖的薄纱,看见她的手腕上是一道已经发紫的握痕。
他的眼瞳骤然收缩。
这是……
第348章 危险喜欢()
透视,是一种令人谈之色变的法术,修到一定境界后,修道者就会自动具备这一能力。
张良鲜少使用这种并不怎么道德的法术,但如今为了了解到九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能不道德一回了。
一番检查下来,他的心尖儿都在颤。
难怪她什么都不肯说!
他的确是个一本正经的神,但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九幽身上的青紫,分明是与人欢好后留下的虐痕!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迅速浮现——
他不愿意相信。
但也不得不相信。
东皇太一,怎么能对她做这种无耻之事!
她这样的身体,这样的修为,怎么承受得了他那几欲焚尽一切的掠夺?
张良恨得脸色铁青,猛地转身离开了茅草屋。
离开九重天之时,他还在心里斟酌了片刻。
但最后的结果是——
去他的!爱谁谁!
连他唯一的徒弟都欺侮,真当他这上神之神是个摆设不成?
要是他连这种事都忍得了,凭什么让九幽叫他一声师父?
他气势汹汹的杀去了昆虚宫。
张良卷土重来,这倒是东皇太一没有想到的。
与九幽欢好之时,他吸走了她体内的灵力,此刻,他还在回味这灵力的惊人纯净,以及九幽那美好的味道。
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他,那样娇嫩的圣域,他是第一个踏足的。
男人似乎生来就带着劣根性,总想弄脏触及到的纯白,让那纯白染上自己的颜色。
就算是神也不例外。
可张良就在他神游太虚时杀进来,隔空打出一掌,东皇太一感受到了灵力的暴动,可连躲避的空档都没有,直接就被击中胸口,整个人都被打得后退好些步,最后一脚撑住了身后的宫柱,勉强稳住身形。
他丹田的灵力一阵震荡,心中不由得有些吃惊:这就是神修与隐修之间的实力差距。
张良就算是受伤了,也依然不好对付!
但同时,这一掌也让他心中有些狂喜。
张良果真是受了伤!
东皇太一心中明镜一般,但对上张良,面上丝毫不显,只是捂着胸口,抬头看着他:“上神之神,何故来昆我这虚宫?”
“你还有脸问我!”张良站在大殿之上,脸上并无震怒之意,可他周身的灵力波动太强,连缓缓旋转的天体仪都有些震颤,“你究竟对九幽做了什么?”
东皇太一闻言,眼神一黯,慢慢低下头:“她告诉你了?”
“她不用告诉我!”张良走上前,一双长眼微微眯起,不怒自威,逼得东皇太一有些呼吸困难,“你简直,禽兽不如!”
听到这句话,东皇太一自嘲的笑了起来。
张良一言不发的等他笑完,然后虚手一抓,一柄长剑就出现在手中,他抬剑直指东皇太一,冷声道:“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事关九幽,我不会让此事外泄,你想怎样受罚?”
东皇太一摇头:“我不想受罚,我要她,是因为我爱她。她不听,你是她师父,那么告诉你也是一样的——我想娶她。”
张良再好的修养也被他激怒了,他一剑浅刺进东皇太一的胸口,一字一句道:“别以为我不敢罚你。”
“我没有这种自信。”东皇太一不躲不闪,直直的看着他,“我是说真的……求你成全我们。”
“你做梦!”
剑尖骤然深入,将他钉在了宫柱上,伤口距离他的仙骨只有咫尺之遥。
这把仙剑,上万年未曾尝过血,张良外出收服凶兽,总是争取和平解决,尽量不动手,就算动了手,也尽量不见血,如今见血,却是为了给九幽出气。
贵为极品神兵的仙剑是有灵性的,尝了血之后,冰蓝色的剑光变成了淡紫的颜色,随了主人的心意,森森的威胁着剑下之人的安危。
东皇太一被剑势催逼,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他忍痛抬头,注视着张良,而后闭上眼睛:“我是真的喜欢她……她又不是你的,为什么不能给我?”
“你的喜欢不过如此!”张良冷冷的看着他,“她不允,你就用强?是我错看了你,你不止禽兽不如,也枉为上神!留你这种人在仙界也不过是个祸害。”
“我喜欢她有什么错?我是要了她,但我会负责!”
“她不需要你负责!因为你不配。”张良说着,猛地抽出仙剑,面有嫌恶的把他的血甩到地上,连个眼神都不再给他,“从现在起,司天一职由我亲自担任,你不再是昆虚宫的宫主,自己去清虚宫备案下界去吧,我不允许你留在这里。”
东皇太一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攥紧了拳头:“你怎知她不愿?是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九幽天真,我不是。”张良最后看了他一眼,“东皇太一,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赶紧消失,越快越好。”
不然的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
东皇太一自然明白张良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张良背对他,振袖一挥,昆虚宫的灵力供应已经易了主,东皇太一主修火属性的灵力,而张良修的,是五行。
被他拿回主权的昆虚宫焕然一清,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饶是东皇太一对张良的判定极为不满,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继续触他的逆鳞。
毕竟力量才是一切,而他现在,还没有积聚到足以对抗他的力量。
好,他让他下界,他就下界,暂避风头。
但让他放弃九幽……
呵,走着瞧,越是不让他碰,他就越是惦记,直到把她利用殆尽,榨得连渣都不剩。
东皇太一虽然离开,但张良心里明白,此人对他是阳奉阴违。
但他又能怎么办?
九幽被他强占,他这个做师父连光明正大的为她出个气都做不到,只能暗中进行。
这事儿哪里怨得了九幽呢?她就是个傻瓜,只分得清喜欢与讨厌,却分不清喜欢的真假。
东皇太一一向心思阴沉,两人本不会有交集,可九幽却能跟他搅和在一起,说明从之前开始,东皇太一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是自己疏于管教,是自己所托非人,才会让她吃了这样的苦头。
想到托付,张良望向玉虚宫的方向,心中不由得浮起一阵无可奈何。
当年出现那样的结果并非他本意,他已经尽力的补偿了,可过去了这么多年,这梁子依旧是根深蒂固。
第349章 强制抹消()
当年之事,张良自问也有责任,可九幽是无辜的,此次遭辱,他就不信玉虚宫那两位不知情!
于是,送走东皇太一之后,他又去了玉虚宫。
湘君和湘夫人这二位都在,正坐于小亭子上弹箜篌唱小曲呢,上神之神突然驾临,两人一愣,赶紧起身相迎。
张良对这二位是有点内疚,可这并不妨碍他开门见山:“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找你们,是为了九幽的事情。”
湘夫人惊疑抬头:“她出什么事了?”
“我将她托付给你们,为什么她会在昆虚宫里出事?”
夫妻俩面面相觑,知道上神之神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湘夫人直接跪地:“张良大人,九幽是您的弟子,更是我们的女儿,她有事,我们自然是摘不清的,可她去昆虚宫也是自愿,我们也不能整日拦着不让她出宫啊!”
“你们如何得知她是自愿?”
湘君也跪下来:“这孩子生性活泼好动,您刚离开,她就跑去凌虚宫住了,这事儿您可以找东君云中君他们求证。”
求证自然是可以求证,但也用不着求证。
他在九幽身上感应到了凌虚宫的灵力,知道她去过那里。
可疑的就是九幽回来之后,又去了昆虚宫。
她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她就感觉不到东皇太一对她异样的感情吗?不知道她过去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有没有与她同行的?召过来,我要问一问。”
湘夫人也不敢怠慢,立即召了绯玉过来回话。
绯玉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张良,跪在地上很有些畏惧。
张良问她,她就如实回答,张良最后也没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只知道她因为生气九幽总放她鸽子,一气之下不肯再伺候她,在宫里忙前忙后的跑腿打杂。
当日她去昆虚宫帮九幽还东西,后来九幽见她久不回来就去昆虚宫找她,不知怎么就进了禁地,为螣蛇所伤。实际上,她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帮另一个小姐妹跑去清虚宫送东西了。
张良问道:“你还回去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片镜子。”绯玉老老实实的答道,“小宫主似乎弄坏了昆虚宫的法器,不小心夹带了块碎片出来,奴婢就代她去还了。”
镜子……
仙界哪有什么镜子?
就算是有,也只有——
水镜。
品级高的水镜,可以通阴阳,晓世事,而东皇太一的本领,足以让这水镜通向凡界。
前前后后联系起来,张良恍然。
原来,东皇太一就是这么把她一步步引到身边的!
难怪九幽有段时间总是缠着他要去凡界,想见叶凡,敢情她是从这水镜里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事情!
这个笨蛋!
她到底明不明白,水镜呈现出的既然是虚景,那也有造假的可能啊!东皇太一究竟给她看了什么东西!
事情已经出了,懊悔也晚了。既然原因搞清楚,张良也就离了玉虚宫。
那两夫妻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无辜,实际上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罪魁祸首东皇太一已然领罚,这两个人……就暂且先放一放吧。
绯玉的确是不知道九幽和东皇太一之间是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她只是隐瞒了一个事实——九幽害怕他,不想去昆虚宫。
但她本能的选择了隐瞒,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对玉虚宫没什么好处。现在她栖身的地方是玉虚宫,就算说出了真相,上神之神还能为了保护她这个莲花精,带她去九重天么?
九幽有这样修为高强、地位尊崇的师父保护,她一个莲花精则是什么都没有,她做的这一切,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湘君和湘夫人对她的回话算是满意,将她暗中升为掌事,然后挥一挥手,让她下去了。
事发匆忙,他们还没来得及串口供,但这红莲精还是很明白好歹的。
绯玉心领神会是后话。
张良那厢也回了九重天。
他做事迅速果决,九幽还没睡醒,坐在一旁看着她苍白的脸,张良自省,知道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明明在出发之前,她那样可怜又委屈的请求跟他一起同行,可是他拒绝了。
他以为凶兽危险,殊不知这仙界更危险,东皇太一早对她虎视眈眈。
大手轻轻覆在九幽的手背上,给她过渡灵力,温柔又包涵的灵力涌进她的身体,减轻了她灵力骤减的痛苦,九幽在睡梦中微微舒展了眉头,皱皱鼻子,是一副委屈的哭相。
“叶凡……”她无意识的抓住了张良的手,梦呓的语气无辜又可怜,“别走……别不要我……”
张良挣出手。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拂袖离去,而是伸手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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