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天也!”左右或劝曰:“将军休生灰心。可再往潼关投晋王,别做良图。”延惨笑曰:“吾尚有何面目见晋王耶?”突手指众人身后,曰:“追兵至矣!”趁众人一齐回望时,延横剑在颈,尽力刎去,可怜一腔热血,洒于绝龙涧中。正是:一生性狭岂怨命,半世流离不由天!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更新。
第一百零五回 姜伯约反赚郭伯济 诸葛亮兵出子午谷
第一百零五回 姜伯约反赚郭伯济 诸葛亮兵出子午谷
却说张苞等用张飞遗计,取了长安,连夜使人飞马往建业报丧。方博、方瑜等南征方回,歇马未稳,与庞统等群臣相见。人报张昭病故,博命追谥吴国公,以其子袭其爵禄;使顾雍代其职,连日祭悼,不免伤情。
这日驿中先报张飞病危,博心惊肉跳,寝食难安;不数日,飞马来报祸事,道张飞遗计取了长安,已死多日,停灵以待圣意。博闻报大哭泣血,情极哀切,不必细表。乃传圣旨,追封张飞燕王王爵,子孙萌袭。长子苞袭其爵;次子绍,领尚书事,使辅顾雍;长孙遵,加为平西将军,咸阳侯,领八千石;张氏一门,极尽隆宠。命将张飞灵体就于长安城郊以帝王之礼隆葬之,树碑铭文,以彰其功。一面通令全国举哀,一面使人报丧于寿春关羽处不提。
却说关羽在寿春,闻张飞噩耗,哀思过甚,不觉染恙,博命将兵权付于凌统,取云长回建业将息。一面连日设祭,追悼张飞,博父子亲自主祭。断七事毕,乃与庞统商议,传旨命孔明进兵,会师长安,平定西北。
旨意传至东川,孔明早备齐一应粮秣军马,只待出征。既获圣旨,孔明命张翼为先锋,起川兵八万,川将五六十员,取斜谷而行;一面传檄西凉马超、秦川张合二将,命出兵陈仓,散关,以先到长安者为头功。
及檄文至二处,马超正与羌王会,而马岱驻军于金城。超恐失却头功,先命岱引西凉兵三万,以庞德为先锋,急取陈仓关郭淮;超自约会羌人,起羌汉两族之兵八万出陇右,来会孔明。
张合在天水,亦得孔明檄文,知马超抢先起兵,急点兵出征。命李严为先锋,姜维督运粮草,起秦川之兵五万,亦投陈仓而来。不过月余,二将皆引兵杀至陈仓关下,见有兵把守,便来合兵一处,商议取关。
却说郭淮得司马懿临去之命,独镇陈仓、散关一线。闻报马岱、张合两路十余万取关来犯,兵势遮天蔽日,众将大惊,皆有恐惧之意。淮独谓众将曰:“诸公无忧。吾已有破敌之计矣。马超兄弟乃西凉雄狮,张合亦当世猛虎也。二兽相竞,安得不争功劳?吾闻孔明须二人先至长安者首功,此二人必生赌赛之心,求胜心切,吾正有所趁也。”众将大喜,齐问曰:“计将安出?”淮曰:“吾等只做畏惧贼兵势大,使人投马岱、张合二处献降,只说出献陈仓。二贼纵有疑虑,为争头功,必喜而受之。吾这里安排兵马,待受降之日赚二贼入城,闭门尽剿杀之。此二人若除,贼兵虽众,不足虑也!”众将皆踊跃称善,盛称郭淮智谋。
商议停当,淮命二使分投二人营中去。马岱得书,自来寻张合;见合亦得使者之信,乃谓合曰:“公所见如何?”合曰:“恐有诈耳。将军未可轻动。”岱暗笑曰:“此不欲令吾西凉军取此功耳。”乃谓合曰:“吾今提十万虎狼之师在此,陈仓危如累卵,贼胆已丧。郭淮恐惧来降,理之常耳,安得有诈?将军诚多虑矣。将军不去时,明日岱自引军马入关,来日丞相并圣上面前,须分不得功。”合笑曰:“将军休如此说。既如此,明日合自点军马,随将军一同入关受降便了。”于是二人计议毕了,使人回复郭淮,约会两日之后关下受降;二将自去准备不提。
却说二日忽忽而过,合命点起军马,正欲使人去马岱营中,人报姜维督粮至关下,火急求见。合命教入。须臾,维急步而入,问合曰:“公将受郭淮之降乎?恐有去而无回也!”合闻言惊问曰:“伯约何出此言?”维曰:“郭淮极善用兵,以司马懿之能,尚以雍凉半壁付之;淮又素有智将之名,今一战未接,岂有便降之理?此分明欺吾军与西凉军争功心切,欲趁间赚公与马岱入城耳,公何不查?”合沉吟曰:“伯约之言,诚为有理。只是今若不往,恐为马岱所笑。”维笑曰:“不妨。待吾略施小计,反赚郭淮,管教其机谋不成,陈仓反为吾等囊中之物。”合大喜曰:“军中有伯约,真国家之幸也!”姜维逊谢。
于是商议,只教姜维、李严各引军士五十人,尽选西北长大精壮惯战之士,随身暗藏引火之物,随马岱大军入关;张合自引大军,看城中火起为号,杀入接应。
却说马岱要显军威,命点起三千精锐步兵,列阵行至关下。须臾,姜维、李严引百人亦至。岱问李严曰:“俊义为何不至?”严笑曰:“张将军别有妙计,非吾等能知。”岱性急,亦不深问,提兵前行。遥遥见郭淮并雍州官员兵卒数百人伏于关下,手捧簿籍名册以待。及岱等至,淮口称有罪,执礼甚恭。马岱大喜,亲下马扶淮起身,用好言抚慰,乃指军马问淮曰:“吾西凉男儿,颇雄壮乎?”淮谄曰:“举世无双也!”岱大喜,志得意满,亦不招呼李严、姜维,一马当先,引军入城。
及入城中,见街道肃穆清冷,并无一人。岱怪之,急欲寻郭淮相问时,遍寻不至。须臾,后军急报,不知何时城门已闭。岱大惊曰:“关门却是何意?”言未落,城中连声炮响,左右各有无限兵马杀出,将西凉之兵截做三段,四下里齐声鼓噪,都道休走了马岱。岱大惊失色,急命退兵时,西凉之兵大乱。岱急引兵马来抢城门,正遇郭淮引一军拦路,淮顶盔贯甲,手绰长枪,指马岱大骂曰:“有眼无珠之辈!吾岂降贼之人!”岱大怒,舞刀直取郭淮,却被晋兵层层围裹住了,冲突不出。
郭淮见计得筹,大喜过胜,急麾军围困西凉军马。正交战时,军士来报城中府衙、粮仓并皆火起,却是姜维引众人四处放火。淮闻报大惊,急分兵去救粮仓。却被李严引众人伏于城门之下,斩关落锁,放下吊桥。城外张合大军望见火光,麾军大进,晋兵不能抵挡,一接即溃。
马岱正自苦战,忽见晋兵大乱,急抬眼看时,正望见张合旗号,大喜,急命西凉军马接应张合兵马入城。两下里里应外合,晋兵大乱,四散奔逃。郭淮见大势已去,知事不可为,单骑往东门而走,迎面正遇姜维引数十骑自府衙杀出,拍马舞枪,来取郭淮。淮无奈,只得挺枪来迎,战无十合,维手起一枪,挑淮下马,再复一枪结果了性命。左右有知之者,告与姜维所杀之将乃郭淮耳。维命军中大呼曰:“郭淮已然伏诛,降者免死!”晋军斗志全消,降伏溃逃不计其数。
张合取了陈仓,命人收编降卒,整点军马,一面自来见马岱。岱见张合,羞愧难当,连称张合有见事之明。合笑曰:“将军休得过谦,此非吾之能,皆姜伯约之功也。”乃使人寻姜维与马岱相见。岱见维,再拜曰:“非将军岱今日死于此处矣。人称伯约乃秦州之凤,诚非虚传耳。”众人一齐大笑。自此西凉军皆伏张合、姜维,乃息争功之意。
张合命往孔明、方博处报捷;一面使人传檄西北各城。檄文所过之处,莫不望风而降,半月之中,连下汉兴、新平、池阳、抚风、武功,西北遂定。方博以姜维功大,旨意加为平西将军、抚风侯,位比诸将。一面命张合兵进长安,只待与孔明会师。
却说孔明兵出斜谷关,正遇郝昭引兵万余,据守此处。众将皆笑曰:“谅此小关,安能阻丞相大军。”孔明曰:“虽如此,不可轻敌。”乃使众军架起云梯攻打,却被郝昭以火箭之法,烧绝云梯。孔明又用冲车、地道诸法,皆为郝昭所破。关口险峻,易守难攻,卧龙至此,竟一筹莫展。孔明焦急,谓众将曰:“前者张俊义报捷,已入长安,今各路军马皆胜,独吾一小关而不可取,得不为天下笑乎?”乃问左右曰:“守关之将何人也?”或告之曰:“太原郝伯道也。”孔明叹曰:“真将才也!惜乎为司马仲达所用!”有从事官梁圭,谓孔明曰:“吾有一计,可过此关。”众将闻言大喜。孔明曰:“愿闻高见。”圭曰:“吾世居于此,深知地理。斜谷虽然紧要,未必非自此处进兵不可!”众将急问详细。梁圭伸出一个手指,道出一番言语来。有分教:山关同虚设,天堑变通途。毕竟梁圭说出甚么言语,且待下回更新。
第一百零六回 郝伯道兵败子午谷 诸葛恪进奉无花果
当下有从事梁圭,谓孔明曰:“此去取山中小路,骆谷以北,沈岭以东,有一小径,名子午谷。虽险峻,而车、马、人皆可通过。今郝昭部下守关晋军不过万人,丞相可留一军在此与郝昭相持,自引大军出子午谷径投长安与张俊义相会,先破司马懿。若擒魁首,则郝昭自降也。”属官邓芝急曰:“此议不可。郝昭久镇于此,安能不知地理?子午谷道路偏狭险峻,乃百战求生之地,若以木石塞绝道路,左右以兵应之,虽有十万军马,必为所害。今若依此计,必中郝昭伏兵。愿丞相查之。”孔明闻言,思之良久,笑曰:“诸公勿忧。既有此路,吾已有取关之计矣。”
却说郝昭在关上,每日使人查探孔明动静。这日报川军中旗幡频动,有军马离营,昭急自来关上了望,熟思良久,谓左右曰:“孔明军中必有识途土人,此必分兵取子午谷投长安去也。或大惊曰:”似此晋王危矣!“昭笑曰:”无妨,吾料此番必胜孔明。“乃唤过偏将任苞,命曰:”领五百力大军士,去子午谷岭上埋伏,预备土方木石;今夜必有军来,候其军过后,将土石投下,塞绝道路,然后杀回接应。“苞领命去讫。昭却自引关上大军,去子午谷长岭之上伏兵不提。
是夜二更时分,任苞依郝昭之言,伏于岭上。忽遥遥望见火把如龙,无数军马来到,当先旗号,正是孔明。苞大喜,暗曰:“郝将军真神机妙算!”看看川军过半,正欲命军人准备木石,突听身后喊杀之声大起。苞急上马来看时,一彪二三千军马,正打川将张翼旗号,杀将出来,苞大惊曰:“此处如何又有兵来?”急上马相迎,正遇张翼,二将交马二十余合,翼一枪挑任苞下马,割了首级;部下五百人,并皆伏诛,山岭险峻,不曾走脱一人。
却说郝昭伏兵山上,见孔明果至,心中暗喜。看看川军过半,不见任苞依计行事,昭心疑虑。火光之间隐隐见得孔明端坐木轮车上,将次要过,郝昭如何奈得?大喝一声,舞刀杀下山来,两边梆子响处,晋军一齐杀出。
昭飞马下山,单刀直取孔明,奔至车前,一刀连人带车,砍个粉碎,触手坚硬。昭大吃一惊,定神看时,所砍乃一木人也,大叫一声:“中计!速速退兵!”方欲走时,山上金鼓齐鸣,箭如雨下,左有张嶷、梁圭引兵杀来,右有马忠、邓忠引兵杀出,将晋军截做几段,晋军大乱,满山溃走。郝昭见势不好,浴血苦战,拼死杀出重围,欲投斜谷关上去。方脱围,奔行半里,忽然省起:“孔明伏兵胜我,安得不分兵取关?关口此时多已失矣!”不敢回关,匹马落荒往眉城而走。
奔驰半夜,人困马乏,看看天明,忽闻前路隐隐有琴声。昭驻马观看,只见数百军汉,拥着一辆木轮小车于大路缓缓而来。车上端坐一人,眉目清俊,飘飘若仙,纶巾白衫,正襟操琴,正是孔明。昭见孔明,仰天长叹。孔明一曲抚罢,笑问郝昭曰:“斜谷关隘吾早取多时矣,将军还肯降否?”昭沉吟良久,慨然曰:“先生神机莫测,不由人不心折。若要郝昭归降,须依得一事。”孔明笑曰:“但如所请。”昭曰:“今晋王兵穷被困潼关,吾闻长安已破,晋王家眷,还望先生保全。”孔明曰:“伯道将军真义士也。司马仲达乃吾旧交,安肯坏他妻眷?望公勿虑。”郝昭闻言,滚鞍下马,口称愿降。孔明大喜,急亲来扶起,温言抚慰,命军中换过好马骑乘,一同往斜谷关上而来。
却说孔明取了斜谷,休兵两日,后起大兵投长安而来,月内乃至,郝昭禀过孔明,拨一百五十名军士,护卫司马懿父子姬妾家眷不提。
孔明与马岱、张合军马大会,合十六万大军,声势惊人,铺天蔽日,直奔潼关。司马懿在潼关,知西北一境全失,日夕忧虑惊恐,虽有通天之能,至此一筹莫展。
这日孔明与张合等众将商议,要往建业请旨,攻取潼关。正议论间,人报有钦使赍旨,孔明急引众将出迎。视之,来使乃孔明长兄诸葛瑾之子诸葛恪也。恪少年机敏,为方博所喜,充黄门侍郎,后迁丞相长史,今方博命来附叔父孔明,就便宣旨。于是恪展旨宣读,旨意抚劳西征将士,自孔明、张合以下皆有封赏,并极称姜维,嘉勉极隆。宣旨谢恩毕,恪与孔明又叙叔侄之礼。孔明曰:“来时陛下可有言语交代?”恪曰:“圣上有谕,命侄见过叔父,便出使潼关,去见司马懿。”孔明迟疑曰:“圣上还欲说降司马耶?此事恐怕非易。”恪笑曰:“有圣上亲授说词在此。”孔明问曰:“能闻之否?”恪便道如此如此。众将闻言,如坠云雾,独孔明放声大笑,望东再拜曰:“若非吾主,天下再无能伏司马懿之人矣。吾不如也!”转谓众将曰:“西北自此定矣,汝等可各去安排整军入关,受晋人并司马懿之降,休待临时慌乱。”众将大惑不解,皆争问之。孔明笑曰:“不必深问,到时便知。”一面谓诸葛恪曰:“事不宜迟,贤侄可速去。吾自在此安排筵席,为汝庆功。”恪笑曰:“生受叔父。”略歇片刻,恪起身辞去,青衣被剑,引一小童,往潼关而来。
不说孔明与众将整点军马准备入关,只说诸葛恪至关下,命军人通报毕了,只言要见晋王。军士报上关去,引恪入见。恪直入堂上,来见司马懿。懿与众将列席环坐,司马昭坐于父亲之右。懿见恪,笑问曰:“来者非诸葛子瑜之子耶?”恪昂然曰:“上国天使,待圣主行四方,并无私名,宜先公事。”懿奇其言,延之上座,问曰:“然则尊使所来何为?”恪曰:“吾主自海外归,特觅奇货土仪,谨为明公寿,恪奉使来献。”懿未答言,司马昭愤然曰:“方博何乃太诈!吾家与他有杀子杀兄之仇,安得献寿之礼!”叱武士擒下诸葛恪。恪面不改色。懿愈奇之,乃止司马昭。
恪命小童取过锦匣,启,拜献之。懿视之,匣中二物,一为杨花,另一物不识。乃问恪曰:“此二物有名乎?”恪对曰:“有名。一为杨花,一为无花果。”司马懿闻言,若有所思,再问曰:“何谓杨花?”恪曰:“杨花水性,华而不实。”懿颔首动容,叹问曰:“何谓无花果?”对曰:“无花果知时,不华亦有果实。”懿闻之,潸然下泣,老泪纵横。司马昭等众将大惊,不解其意。司马懿颓然叹曰:“公可归告陛下,懿已知雅意矣!不日自当抬梓来归,以赎前罪。”众将尽皆失色,争问其故,懿惨然不答,仰天曰:“天既生懿,奈何复生孔明、方博之辈!非吾无谋,此乃天也!”大笑三声,大哭三声,起身拂袖入内。
次日天明,孔明命张合等众将轻装打扮,自行焚香沐浴毕了,营中安坐等候。日中,人报潼关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