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日记 作者:郎峰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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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氧日记 作者:郎峰蔚-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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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门口“乘凉”,还可以方便地坐在一起打扑克……这几个红马扎儿简直成了我们帐篷最值钱的宝贝。 
  因为地面都是大小不等的鹅卵石,我一开始就显得笨手笨脚,把握不好平衡,常常一侧身就摔在地上。幸好我每天都穿得和面包一样,摔了也不疼,爬起来拍拍灰继续坐。好不容易能平稳地坐在马扎儿上写稿了,没两天我又坐不住了。因为马扎儿质地是硬塑料的,非常坚硬,坐不到一个小时,屁股就开始疼起来。开始站起来活动一下,还能继续坐下来写稿子。这两天只要一坐上去屁股就开始疼,每次写稿子都要咬牙坚持一两个小时。队员们于是笑话说,这哪是马扎儿啊,这简直是“老虎凳”! 
  其实已经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坐不住“老虎凳”了,有的记者已经开始趴在睡袋上写稿了。原计划的登顶日期已经推迟了差不多10天,大家不能离开岗位,也没法下山休整,只能眼巴巴地守在这里。 
  下午,细心的习总捡了块车座用的海绵给我,希望这块海绵能再帮我坚持几天吧。



2005年5月16日:整洁成了奢侈品

   心灵驿动:当我惊讶地面对旅游者的时候,我才发现,在这里,整洁已经成了我们生活中的奢侈品。 
  今天早晨,我照例起得很早。走出帐篷,我发现一个桔黄色的背影正扶着我们的帐篷照相。桔黄色的冲锋衣,蓝色牛仔裤,卷曲的披肩长发,浑身洋溢着干净清新的气息。 
  可能是因为很多天没有看见这么干净的着装了,我竟一下子被这个背影所吸引,站在那里看呆了。在大本营,不管是多么爱整洁的人,从上山开始都只有两件衣服——羽绒服和冲锋衣,晚上天冷了就把羽绒服穿上,白天热了就穿冲锋衣。可想而知,这两件衣服穿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的衣服是干净的。上面除了油渍,就是灰尘。至于牛仔裤,更是连想都不敢想,因为穿这些行动太不方便了,像我的冲锋裤,起码有两个牛仔裤那么肥。 
  这几天,随着天气转暖,大本营地区出现了一些旅行者。他们通常在上午过来,到大本营游览一下,照些相片,然后下到七公里外的绒布寺,住在绒布寺宾馆。所谓宾馆,也就是一幢二层的红色小楼,不过我们上山几次路过,却从未进去过。



2005年5月17日:登顶再度推迟

   心灵驿动:珠峰诡异多变的天气,让我们再次感叹“难言征服”。 
  今天一早起来,出了帐篷一看峰顶,只有一点点旗云。以我有限的知识判断这似乎是一个少有的好天气。 
  然而刚到下午,天气却骤变,阳光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整个天空变得灰蒙蒙的,眼看着大团灰白色的云雾如潮水般涌向峰顶,不到半个小时珠峰就被层层云雾包裹了,峰顶幻化成一大片暗灰色的云团。有经验的队员们说,肯定又是一场暴风雪光顾那里了。 
  旷野上雾气苍茫,平日里附近清晰可见的雪山现在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轮廓。天地之间全是惨淡的灰色,没有任何清晰的坐标可以分辨,任何的呼喊都只能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甚至举步都不知该往何处去。这一刻,我们面对大自然是如此的渺小而无能为力。我们,只能选择“蜷缩”。 
  珠峰神秘诡异的一面再次显现,让我们对即将到来的登顶计划忧心忡忡。下午,我们去采访了登山营地的登山指导。专家给我们介绍,像这样的暴风雪频繁出现,使得好天气的周期很难维持在三天以上。而从6500米营地向峰顶突击,至少需要四天时间。即使第一天可以在恶劣天气中出发,但是随后几天必须是好天气,起码没有大风和暴雪。目前,所有准备登顶的队伍,包括在大本营驻扎的外国队伍都在等待一个较长的好天气周期。 
  另外,如果这个好天气周期迟迟不来的话,那么一旦进入六月份,雨季就会马上到来,珠峰登顶工作只能等到九月份雨季和旱季交替时的登山季了。 
  采访完专家出来,我们看到,珠峰峰顶的云团已经开始散去。一场暴雪已然结束,珠峰又开始展现她迷人的魅力,白雪覆盖的峰顶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耀眼的金色,远远望去,犹如金色的火炬直入云霄。 
  也许这就是珠峰的魅力,变幻多彩,神秘莫测。 
  登顶再度推迟 
  珠峰狂风暴雪时断时续 
  登顶测量推迟至20日之后 
  (播出时间:2005年5月17日) 
  由于最近珠峰地区的气候与往年同期相比非常恶劣,2005年珠峰高程登顶测量日期将再次由5月18日推迟到20日之后的几天中。目前所有登顶队员都集结在海拔6500米前进营地,尽量保持体力,耐心等待时机冲顶。 
  气象报告显示,近日珠峰地区风力一直是七八级甚至是十级以上,降雪也时断时续。“到了5月,珠峰地区风雪还如此密集,近年来很少见到。”不少具有多年登山经验的专家认为,“这将对队员的登顶活动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此前,恶劣天气已经对今年所有登顶计划产生了诸多负面影响。4月初登山队建立的海拔6500米和海拔5800米前进营地的帐篷相继被大风吹倒。时断时续的暴风雪,不仅使登山队员无法前进到海拔7790米营地,而且海拔 8300米营地的建营和部分路段的修建工作也都不得不一再推迟。 
  然而,随着日期推移,气温逐渐升高,对海拔5200米到6300米之间的六个测量交汇点的工作也将产生安全隐患。现场指挥的国家测绘局第一大地测量队队长岳建利告诉记者,其中四个交汇点将穿过冰塔林,而随着气温升高,冰塔林融化速度加快,水位在逐步上升。如果水位过高,队员们将不得不放弃目前的行进路线,重新寻找到达测量点的新路线。



2005年5月21日:珠峰不眠夜

  心灵驿动:今天登顶的另外一支外国登山队中有一名队员失踪了,这对于在激动中的我们来说,又平添了几分担忧。 
  毫无疑问,明天将进行万众瞩目的中国2005珠峰登顶测量。今天,整个珠峰地区,从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到海拔8300米营地,所有的人几乎都没有合眼。 
  今天下午,登山指挥部宣布,二十四名登顶队员都已经顺利到达海拔8300米登顶突击营地,并在这里进行短暂的休息。这个营地距离峰顶约二公里,正常耗时约八个小时。按照登山的惯例,登顶队员将在22日凌晨从海拔8300米营地出发。因为要及时发出新闻,出发时间是媒体最关注的。同时,只有出发时间明确了,才能据此估算出大致登顶时间。 
  随着夜幕的降临,大家越发焦急起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后方报道组的领导胡国华和编辑王化强、张亚然、赵九骁,主持人杜雨亭、王宁、庞莹也在紧张工作,设计了三套直播方案。晚上9点多,传来最新消息,队员们将在凌晨一点出发。那么这就意味着将在早晨八点左右登顶。我马上打电话和后方的编辑商量,大家一致决定采用第三套直播方案,即直播结束时间为8:30。然而没过半小时,登山指挥部那边又通知,出发时间推迟到凌晨两点,又是一阵紧急磋商,我们不得不对第二套方案进行了修改。到了10:30,指挥部那边再次传来消息,由于明天下午峰顶可能有大风,不利于队员安全下撤,因此,出发时间仍为凌晨一点。和后方沟通后,大家一致认为,既然出发时间如此一波三折,那么还可能存在变数,所以三套直播方案都不能放弃,22日早6:00再最后确定采用哪一套直播方案。 
  等到我准备好早晨《新闻和报纸摘要》的新闻稿,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帐篷里的温度已经接近零摄氏度。我搓着手跺着脚走出帐篷,发现以往漆黑一片的大本营,今天几乎所有的中国营地的帐篷里都透出微弱的灯光,不时有拿着手电筒或者带着头灯的人们走来走去。所有的发电机都在轰鸣着连夜工作。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紧张而焦灼。 
  帐篷里,为了保持体温,大家不得不钻进睡袋继续工作,一眼望过去,就像一条条弯曲的虫子。为了保持清醒,大家开始喝水提神。因为天气太冷,喝了水很快就会想上厕所,而帐篷外的寒风会让人迅速变得清醒冷静。 
  1:00,1:15,1:30,1:45……到了2:00,依然没有登顶队员出发的消息。所有的人都再次紧张起来,不知出现了什么变故。我们拿着对讲机连续呼叫有关负责人,然而一点回音也没有。焦急之下,新华社的张景勇从睡袋里一跃而出,穿上羽绒衣裤,决定到三百米远的登山指挥部去看一下情况。幸好那边也有一名同志来这边传递消息,两个人在中途碰上。大家这才得知,海拔8300米突击营地狂风大作,吹得满天飞雪,以致于连路都看不清,根本无法出发。而此时中国科学院在2:00放出的高空探测气球显示峰顶风力为八到九级,属于非安全天气。 
  直到凌晨3:30,指挥部终于传来消息,风力减小,登顶队员开始向峰顶出发。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条条弯曲的“虫子”终于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一个多小时后,新一轮的新闻高潮将再次开始…… 



2005年5月22日:难忘的现场直播

  心灵驿动:当得知所有队员都平安下撤的消息时,大家的一颗心才放下了。 
  登顶队员在今天凌晨3:30出发。登山专家们认为这一组队员身体强健、经验丰富,预计将在10:30之前登顶。因此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直播方案最后确定为第一时段将从7:00开始,持续到8:30,第二时段将从9:30开始,持续到10:30左右。 
  连续十几天策划、组织直播的后方编辑和主持人已经早早赶到了直播间,做最后的准备。 
  凌晨5:00,在新闻中心的帐篷里,刚睡了一个小时的我准时被手表的闹钟叫醒,刚把头从睡袋里伸出来,就忍不住打一个激灵。现在帐篷里的温度大约是零下十五摄氏度。咬着牙从睡袋里钻出来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气喘吁吁地穿上衣服。端起水杯,发现昨天晚上水杯里剩的半杯水由于忘记倒掉已经结成了冰坨。走出帐篷,看见大本营各个指挥部和新闻帐篷都亮着灯光,显然,这里也都一夜未眠。 
  天上月朗星稀,珠峰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高远和神秘。此时,登顶队员们已经跋涉了一个多小时,正艰难地在风中向上挺进。再过两个多小时,天亮之后,我们在这里用望远镜就能看见他们的身影了。再过五个多小时,他们就将到达顶峰,开始紧张地测量。  
  虽然没有条件洗脸,但是考虑到今天直播中要和大量的人说大量的话,我还是倒了点热水化开水杯里的冰坨,简单地刷了刷牙(当然牙膏是免了的,因为那样太费水),用湿纸巾擦了擦眼睛,使自己看起来不致于太蓬头垢面。 
  5:30,赶紧打开笔记本电脑,再次确认我在直播中准备的十个现场的时间、地点和嘉宾,并梳理直播的内容。 
  6:00,打电话给台里,核对直播的框架。布置好我的小小的直播角。所谓直播角也就是在帐篷里不太透风的一个角落,我把海事卫星电话的天线支好,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个马扎儿上,另外准备了两个马扎儿供我们嘉宾使用。这样帐篷里百分之六十的马扎儿被我征用,其他同志只能坐在方便面箱子上或者在睡袋里工作了。我一再抱歉,好在大家非常理解和支持。 
  6:30,带上头灯到测量指挥帐篷找到前方现场的第一位嘉宾、本次珠峰测量总指挥张燕平。张总指挥早已衣帽齐全,开始工作了。再次和张总指挥确认直播事宜后,赶紧跑到厨房的帐篷,盛了半碗粥,回到新闻帐篷里边看直播方案边喝粥取暖。 
  6:55,张燕平总指挥准时来到我的新闻直播角。 
  7:00,直播开始,当电话里传来熟悉的“中国之声”大开始曲时,仿佛就是遥远的问候在温暖我的心,我立刻激动起来,进入直播状态。 
  7:05,第一次前方现场直播开始。我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登顶队员的登山状态,然后把话筒交给张燕平总指挥。张燕平对当天登顶测量的工作内容进行了详细介绍。直播持续约八分钟。感谢老天,一直担心的电话信号不好和掉线问题都没有出现。第一节前方现场直播顺利结束。 
  7:30,气喘吁吁地跑到测量队员帐篷,找到我的下一位前方嘉宾施仲强。施仲强正在吃饭,看我跑过来,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站起来。我和施仲强刚走到新闻帐篷外,就听得电话铃声大作。赶紧冲进去接听。原来直播进程提前,要提前5分钟切进前方。 
  我赶紧再次和施仲强讲了直播注意事项。此时施仲强爱人迟尚琴的电话已经接进直播间了。 
  没想到,施仲强刚和爱人说了句“尚琴,你还好吗?”迟尚琴就忍不住哭了。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因为此前我们已经就直播事宜和这对夫妇进行了大量的沟通,设想好了每一个细节。可是,我们真的忽略了,感情是不能设计和控制的。就这样,他的爱人在电话中泣不成声,老施在几千里外强忍着泪水,一边擦眼角,一边安慰爱人。我和后方的主持人谁都不忍心打断这令人感动和辛酸的情境…… 
  7:55,结束第二节前方现场。我收拾起直播电话和笔记本电脑,赶紧赶往第三个现场——8:00中科院高空探测气球释放现场。从新闻帐篷到这一现场,相隔约三四百米。 
  据专家说在大本营这样高海拔的地区走路,相当于负重五十斤。而此时我提着近二十斤的设备,竟然用不到七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这里。还好,气球刚刚升空。 
  8:15,刚把直播设备架好,总部直播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中科院寒区与旱区研究所的李茂善博士接受直播访问,“峰顶风速约八到九级”,天气依然不够乐观。 
  8:30,直播第一时段的九十分钟顺利结束。由于昨晚只有一个小时睡眠,而且今天一早就持续工作没有喘息,此时我开始感觉疲惫,头部隐隐作痛。 
  8:40,赶到登山指挥部了解最新情况,得知登顶可能在10:30左右,赶紧与总部直播间商量,下一段直播可能要做延时准备。 
  9:00,把沉重的直播设备抱回新闻帐篷,准备下一节的前方现场直播。利用这二十分钟的间隙,赶紧给电话充电(由于高原温度低,电话的充电电池通常只能坚持半个多小时)。 
  9:20,抱着直播设备赶往第四个前方直播现场,距离营地一百米,约五十米高的山坡——六个交会测量点之一的大本营观测点。 
  9:30,到达观测点。不巧电视台正在这个点上直播,我只好在一旁等候。赶紧报告给总部直播间需晚几分钟切进这一个现场。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9:35,电视台直播结束,我赶紧往山上冲,走得太急,一个趔趄,绊在一个大石头上,身体向前摔去。我下意识地死死抱住直播电话,让身体侧面着地。万幸,没有摔在石头上,只是弄了一身土。顾不得拍打,赶紧跑到山坡上,与嘉宾沟通。 
  9:38,架好直播设备,把电话接通到直播间。我介绍登顶进程后,交会点负责人王新光接受直播采访,介绍了交会点的工作内容和准备。 
  9:45,第四节的前方现场直播顺利结束。下山,再次赶往三百米外的中科院直播现场。而这一段路程,我已经明显觉得不如早上第一次走得快了,中途停下来休息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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