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衣服。”平时看着体格不错啊,怎么说病就病了。当天晚上,连野就被1号的车送走了。
部队的步伐永远是不会因为谁走谁来而停歇的,果然从第二天开始,各个科目训练纷至沓来。原有的体能训练、搏击训练、射击训练、六百米障碍已经折腾得我们苦不堪言。又陆续增加了伪装隐蔽和城市巷战等科目。周大虎同志跟疯了一样,几乎天天盯在训练场,经常看见他一手掐腰,一只手比比划划。训练场上口令和周大虎的叫骂声不绝于耳。疯了,大虎疯了,403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
甘肃的初秋天气异常,早晚温差悬殊,白天我们的皮肤被烈日烤得层层蜕皮,晚上巡逻冷风习习。衣服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早就应该洗了,因为洗了马上就脏,所有士兵一天下来,筋疲力尽。晚上回到宿舍脸都不洗,带着泥巴就睡觉了。脏衣服都扔在地上,满屋子弥漫浓烈的汗臭味。我们根本就顾不上这些,抓紧一切时间睡觉。枪支刚做我“女朋友”的时候,还是崭新的,如今已经被磨得发亮,作战靴已经变成了磨砂皮的了。两个脚跟内侧,因为经常立正靠腿,表皮已经磨掉了,黑黑的钢板支在外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一天,我们正在操场上训练匕首搏击教程,远远就听见直升机的引擎由远及近,看样子又有什么领导来视察了。飞机降落以后,走出的不是什么领导,是外出“疗养”的连野,那家伙呼喊着朝我们这边跑过来。臭小子,才一个多月,白了,胖了。“啊……王八蛋们,我连野回来了。”大家一看,顿时停下动作,将刀往地上一扎,一起朝他围过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一个月没见他,真有点想他,只不过训练太累了,实在没有力气想谁了,包括王佳。众人将他压在地上,我们身上穿的是一个月没洗的衣服,而连野身上是干净的夏常服。眼看着他被埋在人堆中,“好了,都别闹了,继续训练。”郎队终于发话。人群散去,连野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报告队长,我回来了。”“病都好了?”“好了。”
第十六章(4)
晚上连野才告诉我,他被紧急转到时全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肠穿孔了,又马上被转送到南州军区总院,一直住到今天。
“你怎么坐飞机回来的?牛逼了。”
“我也不知道,一个军区的参谋安排的。”
“军区的参谋管你一个小兵?”
“你还别不信,咱们跟别的兵可不一样,我去的时候,所有资料保密,我连病历都没有。”
“至于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给你看点好东西。”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小声说:“女兵!”我从信封里抽出照片,整整一沓,足有十多张。“我操,这么多的女兵……”完喽,我声音太大了,还没等我反过味来,手里已经只剩下一个空信封。
“这个漂亮。”
“这个,你看她笑的多甜啊。”
“我喜欢这个,胖乎乎的,多可爱啊。”
“给我看看你的。”
“不行,万一你不给我怎么办?”
我跟连野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群色狼眼睛冒光,一张一张传阅着那些女兵照片。
“你哪弄的这些照片啊?”“都是医院的护士。”“你可真行,泡上哪个了?”“什么啊,我连野可不是那样的人,我是去看病。”世界上不能相信两样东西,子弹有腿,连野的那张嘴。“这一个多月,你是逃过一劫啊。”“你们现在怎么一个个跟要饭的似的。”“怎么,觉得我们脏了,告诉你,明天你就这样。”“哎呀,就算是训练累,那衣服该洗也得洗吧。我在医院的时候,衣服天天洗。”“是吗?干净人啊。你自己洗?”“呵呵,那些小护士洗。”“是吗?行啊,告诉你,我们现在连裤衩都不穿,训练完一冲,就睡觉。没他妈时间洗衣服。”普通的裤衩,就算是纯棉的,一天二十公里,各种体能训练,大量的肢体活动,每天大腿根都通红一片的,训练一出汗,就跟消毒了一样杀疼,走路都是拐拉拐拉的,后来大家就索性都不穿内裤了。
第十七章(1)
邵年看到连野回来了,就过来礼貌地问了一句:“身体康复了?”“你说呢?”连野的态度很不友善,接着又说:“我说粘瓜,你敢不这样吗?”“我怎么了?”“你说话敢不这么酸吗?你敢像个男人似的吗?天天跟一个娘们儿似的心事重重的……”“连野,你怎么好赖不知啊,人家邵年好心问问你,你怎么这个样。”“不是,你瞧他,说话就不能跟个爷们儿似的啊,哈尔滨能有这样的人,打死我都不信。”邵年一笑,“看样子是好了,说话底气足。”“行了,行了,你跟我出来……”他拉起我就往外走,谁知道他又搞什么鬼,就跟着走到了寝室后面。“当当当,看,这是什么?”他居然拿出一盒红双喜。我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的,都他妈憋死我了。”“急什么急?”连野把烟拆开,我们两个人分了。“省着点,我可没多买。”“那你怎么不多买几盒啊。”“没钱啊。”“钱呢?”“呵呵,请小妞吃饭了。”“为什么不给邵年?”“讨厌他,看着就烦。”“都是老乡别这样,你再给我三根。”“一人十根,你干吗多要啊?”“我出四根,你出三根给邵年。”连野极不情愿地又抽出三支烟递给我。
晚饭后……
“组长,不看电视去啊?”为子凑过来。
“不去了,你们去吧。”
“对了组长,我听说咱们快要拉出去了。”
“基地大便干燥了?”
“哎呀,我是说拉练?”
“别瞎传,赶紧看电视去吧……为子,你那些脏衣服也不洗啊?”
“洗了还脏,不洗了。”他消失在门口。
连野这小子就是有福气,刚一回来正好赶上最苦的野外生存训练,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把为子的迷彩服压在盆里,手还没来得及擦呢,就看见连野冲了进来,“我他妈说我是特种兵她们怎么就不信呢?”“咋呼什么啊你?”“我给那些医院的小护士写信,我说我是特种兵,你猜她们说什么,说我骗她们,一看地址就知道我是后勤兵,我怎么成了后勤兵了。”“你是不是疯了?保密规定你忘了,在外面忽悠什么啊。”“你的意思,永远没人知道我们,是吧?”“我不知道,听队长说,其他的特种部队也是这样。”“那这兵当不当有什么意思?”“那你的意思就是得让满世界人知道,是吧?”
眼看着深秋将至。四周本来就是一些荒山,没了树木绿色的点缀,整个营区更显得凄凉。今天晚上我们又是流动哨,我让邵年跟我一组。大兰觉沉,睡着了很难叫醒,所以我让他第一班岗哨。九点多,他们几个拎着枪,穿好衣服出去了。想想一会儿就上岗了,我索性穿着衣服躺在那里想心事。房间里已经可以听到呼噜声了。黑暗中,一只手碰了我一下,我一摸,是邵年递过来的一支烟。“你怎么还有啊?”“我一直没抽。”我们俩躺在床上聊天。
“你属于很内向的人吗?总感觉你心里压着好多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跟家庭有关系吧。”
“你家怎么了?”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被人冤枉进监狱了,关了十多年才放出来,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坐轮椅了,我母亲身体也不好……”
两颗烟头忽明忽暗的,我们俩低声聊着。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几个已经巡逻回来了。“有什么情况吗?”我问张振鹤。“没有。”大兰接了一句。我接过大兰的枪,把为子叫起来,我们三个就向营门外走去。
我们刚下公路没多远,就看见了有车灯向这边照过来。“谁啊?这么晚了。”我们三个急忙返回公路。果然是三辆越野吉普车。我打开冲锋枪的保险,举手示意车停下。车子远远地停在那里。“你们是谁?”对方喊道。“不是部队的人。”我急忙通知他俩。1号早就说过,基地方圆两公里属于军事禁区,地方人员车辆一律不准进入。为子和邵年马上左右分开,车上下来几个穿便装的人:“我们是警察!”我看到邵年和为子已经埋伏好,我就向车慢慢走过去。“这里是军事禁区,退回去。”“什么他妈的军事禁区,这是老子的辖区。”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警察骂了一句。我把冲锋枪提起来,手指抠着扳机。“整个中国都是我的辖区,少放屁,退回去。”“你有枪我们没有啊?”说着那个警察也拔出手枪,你他妈那也叫枪,我心里骂道,将枪口抬起来对准他们。我向旁边看了一下,我们三个已经把几辆车夹在中间。车里下来一个人:“别吵了,小同志,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不能问!马上退回去!”那个人向我走过来,手里拿出证件:“小同志,我们是嘉峪公安局的。”“有什么事儿?”“能不能见见你们领导?”我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原来是什么刑侦队长。我递给他说:“这里是军事禁区,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现在必须退出去。”“小同志,我们真的有事,麻烦你转达一下。”说着他就向我身后看,我拦住他的视线。“你们在这原地等待。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为子,回去找队长去。”为子得令突然从车队的右边地上站起来,向营区跑去。一个警察面带惊讶:“这里什么时候还有个人?”三辆车原地熄火,“你们是特种兵吧?”那名队长问。“无可奉告!”这个时候几个警察围过来,我向后退了退。“肯定是特种兵,你看他们穿的,跟电影里的一样。”“这里是我们的辖区,我们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部队啊?”“无可奉告!”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你看看人家的枪,再看看咱们的枪。”一名警察感慨道。我一听这话,心里舒坦,腰板挺了起来。
第十七章(2)
很快,我看见郎队带着几名战士向这边跑过来。“你好,有什么问题吗?”郎队敬了一个礼。那名刑警队长急忙还了一个礼,那动作真他妈欠踹。“这是我的证件。”郎队接了过去。“事情是这样的,青海冬川监狱发生暴动,有迹象表明有几个犯人朝这边来了,我们是来这里设伏的,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部队。”郎队把证件还过去说:“这里是军管区,你们要在这里设伏,好像不太可能。这样吧,我请示一下上级。”郎队又回去找1号去了。现场只剩下我们,“粘瓜过来吧!”邵年从车队的左边的地上站起来,向这边走过来。“我操,这边还有一个呢,他们把我们包围了。”一个警察指指邵年非常意外地说,“你们还有几个?一起出来吧。”我没搭理他。
营门的灯亮了起来,我看见1号、2号他们向这边走来。也许是大虎同志的少将军衔把那位刑警队长吓着了,这一次是这个队长先敬礼,1号用左手还了一个礼。我看到那位队长愣了一下,接着他们握握手。“情况我知道了,需要我们配合吗?”1号面无表情地说。“你们配合?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正愁着人手不够,而且这一次跑得人多,这里离边境又近……”1号打断他的话说:“具体情况你先说说,我们布置一下。”
从始至终,1号都没有让一名警察进到基地内。
“去个人把地图拿来!”
“地图?我们车上有,这个地方很难走,绕了好几个小时了。”刑警队长吩咐手下人拿来地图。摊开一看,1号一摇头:“这个不行。”“这个怎么不行了?”1号没回答他,回头对郎队说:“派个人把地图拿过来。”为子奉命去拿地图。空闲的时候,那个刑警队长问道:“你们这儿有多少人?”“不多!”“哦,我是担心你们人也不够,要不在其他分局再抽调点人上来。”1号立即答道:“我看不用了,这个区域最好是不要有人来。而且这次配合你们,我不希望外界有一丁点关于我们的报道。”“意思一下还是要的嘛。”“不用了。”
1号把2号叫到一边,两人耳语了几句,我看见2号不住地点头,我们站在一边。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看见为子拿着地图跑回来。车灯亮了起来,1号把地图铺在地上。“那个监狱在什么方向?”“你这个地图我也看不懂啊?”其他几个警察也围过来,都摇摇头。“这边是北……”1号指着地图上说。
“大概部署就是这样的,你的人把车隐藏起来,然后跟在我们部队后面,负责指认犯人就可以。”“他们有武器吗?”“好像抢了几把枪。”“什么叫好像?到底有没有?”“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十分太了解。”“可以击毙吗?”1号一边卷地图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个……还是尽量要活的,特殊情况下……可以击毙。”那位队长好像有点不太确定。“好吧,先这样吧,你们先准备一下。”然后转身对郎队小声说:“大队集合!”
急促的哨音在基地里响起,各分队紧急集合。几分钟后,全部集合完毕。1号站在队伍前:“同志们,今天晚上我们要配合当地警方抓几个越狱的犯人,具体人数还不确定,抓着几个算几个,各分队长一会到指挥部开会。再有,犯人手里可能持有武器,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次是我们403第一次参加实战,抓着了回来我请你们喝酒。”一说酒,真就像是扎了一针吗啡,在这里根本见不到酒的样子。各分队组长都跟着2号去弹药库申领弹药,其他队员原地待命开始伪装。当我们抬着一箱子弹回来的时候,郎队他们已经开会回来了。“一会儿子弹发下去,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狙击手按照平时训练的寻找制高点位置就位,不要轻易开枪。如果犯人拒捕,果断处理。”“我还没杀过人呢!”连野感慨得很不是时候,郎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实战,虽然对方不是什么正规军人,但也是亡命之徒,而且有武器,所以大家一定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采取行动,各组长一定要负起责来。绝对不能出现我们的士兵有受伤或者死亡的事故。”“不就几个逃犯吗?小意思了。”我自己心里想。“组长,可以杀人是吧?”我一回头吓一跳,大兰满脸都涂上黑色的油彩,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他妈干吗抹成这样啊?”“怎么了?为子给我抹的。”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为子,那小子此时在那里偷着笑呢,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第十七章(3)
队伍悄悄摸出营区,四散而去。警卫连也是全部上岗。整个基地笼罩在一种特别紧张的氛围里,远远看去,整个基地没有一丝灯光。已经是深夜了,我们按照事先部署到达指定地点,呈防守状态潜伏下来。警方派了一个人跟我们在一起,我蹲在树下,拿着望远镜看着周围的情况。空旷的山野,什么都没有。警察小声地问:“你们是特种兵吧?”“尽量别说话。”风轻轻地掠过安静的山丘,四周一片沉寂。那警察伸出一只手:“给我看一下。”我把望远镜递给他,“红外线的啊,看得真清楚,你们可真先进啊。”我一把抢过来,“你能不能不说话!”那警察呵呵一笑:“好,好,我不说话。你们这些小兵还真厉害啊。”所有人像一群准备伏击猎物的狼,安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时间过去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有,那警察有点趴不住了,一会动一下,一会动一下。“组长,我想尿尿。”我身边的为子说。“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