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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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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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莱门特布道的内容是针对酗酒,而酗酒是这里的一个主要恶习。在这个地区,酗酒本是神圣不可侵犯,不能作为布道内容的,因为神父们自己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而公众的偏见又对它加以保护。克莱门特根据《圣经》和世俗的经验,对酗酒进行了无情的抨击,因为它不但本身是一种罪恶,而且也是大多数别的罪恶,特别是偷盗和谋杀等等的根源。他提醒他们说,最近在他们城里发生了一起杀父案,就是一个老实人因为喝醉了酒而犯下的弥天大罪。他还提醒他们,一群醉鬼在附近某个村庄把他们自己的一个伙伴用火活活烤死了。‘你们已故的亲王,”他说道,“据说是中风死的。但你们知道得很清楚,实际上他是酗酒死的。你们有个市政官也因为喝醉了酒上个月淹死在小水潭里。你们的孩子光着背脊,为的是让你们能用酒灌满你们的肚皮,使你们变成最坏的野兽:笨得像牛犊,凶狠得像野猪;把自己的家庭赶向贫穷,而把自己的灵魂赶向地狱。让我告诉你们吧,要是你们的女人也像你们一样酗酒,那么你们的城市,甚至你们的国家都会沉沦到人类的最底层。她们不喝酒的美德能保持多久呢?她们能违反天性,抵制住她们的丈夫和父兄的榜样多久呢?罪恶是决不会停滞不发展的。你们必须改正你们的恶习,否则你们将看到她们也会降低到你们的水平。在波希米亚人当中,女人已经和男人一样酗酒了。一个酗酒的女人会像什么样子呢?你们愿看到你们的妻子和你们的母亲也变成酒鬼吗?”听到这话,人们都发出恐惧的叫声,因为中世纪的听众还没有学会听到动人的讲道时坐着保持沉默。“嘿,这话说到你们心坎上了。”克莱门特说道,“失去理性的人们,尽管你们有罪,缺乏理智,但当你们看到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不好不歹正像你们一样的醉鬼时,你们也会感到震怒的。既然纯洁的上帝把男人和女人视为他宝贵的创作,那么,要是他看到他们都变成了醉醺醺的畜生,岂不更感到震怒吗?”

  最后,他描绘了两幅图画:一幅是醉鬼的家庭,一幅是不喝酒的人的家庭。二者连细节也描绘得十分生动逼真,以至婆娘们都“啊”、“啊”地惊叹起来,或者赞同地说:“唉,这可是真话。”

  这次讲道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听众一堆堆分散地站着。男人感到气愤。女人为了讨好男人,也站在他们一边反对讲道的人。在她们看来,结了婚的男人有权喝口酒,因为他为全家干活,有这个需要。而就她们来说,她们也并不想把她们的男人变成只喝奶的没出息的软骨头。

  真是些两面派的家伙!就在当天晚上,一伙男人发现大约有一百来个女人围着克莱门特师弟,用最好的东西塞满他的行囊,并从她们头上摘下玫瑰花献给他,吻他的施服,祝福他,“因为,他自告奋勇劝告她们的酒鬼改邪归正”。

  杰罗姆却认为这次讲道世俗气太浓。

  “克莱门特,酗酒也并不是什么异端。不需要讲这么一大篇道来对它进行批判。”

  当他们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杰罗姆惊奇地看到克莱门特的讲道要比他自己的讲道更深入人心。它能促使听众聆听,思考,哭泣,有时甚至能促使他们改邪归正。“他掌握了钻进人们心底的艺术,”杰罗姆想,“但有时他也能飞得很高。”

  总的说来,克莱门特的成功使得杰罗姆感到迷惑不解,因为他暗地里总是具有一种比这位稚弱的师弟优越的感觉。走了大约二百英里之后,这事不但使他感到迷惑,甚至还使他感到不快。但他尽量克制这种心情,认为这是可鄙的、气量狭小的表现。“心灵跟心灵之各不相同就像锁跟锁之各不相同,”他说道,“传道士也必须像钥匙那样各不相同。要不然,教会就只能打开较少的锁,让上帝进入人们的心灵。这位新手的确掌握着打开北方人心灵的钥匙,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北方人。”

  他们沿着莱茵河缓缓而行。有时,坐船在河上漂上几英里。但在一般情况下,他们都在河岸上走,并在沿途的城乡进行布道,讲学,或听有罪的人忏悔。

  我们又来到杰勒德和丹尼斯曾经登船上溯莱茵河的那个码头。两位僧人都登上了这个码头。我们又看到原来的那些街道以及银狮旅店。一切依然如故。只是原来的杰勒德已经改变了。人们看见他赤脚走过街道,心灵宁静而冷漠,双手交叉在胸前,两眼低垂,恭顺地望着地面——他已经变成了圣多明我僧派和神圣教会的一个忠实门徒。

  
  









第八十一章

  家庭

  “伊莱,”凯瑟琳说道,“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今天就不再问更多的了。什么是苦艾?”

  对他的知识和能力的这一突然考问,使得伊莱显得有点束手无策。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回答说这是一种味道非常苦的东西。

  “我的老头子,你回答得很好。但这不是我所要的答案。”

  “那么,你自己回答自己得了。”

  “我会的。苦艾的意思是——家里有两个人什么也不干,只等着分你我的遗产。”伊莱呻吟着,显然是被箭射中了要害。

  “我想,要是一个人只等待他最好的朋友的棺材,别的什么也不干,这会使他的天性变坏的。干吗不找个地方给他们安顿一下,好让他们有个机会试试呢?”

  伊莱表示很愿意,但他担心他们会把他们的货架喝光赌光。“不会的,”凯瑟琳说道,“你以为我是个傻瓜?我当然是说开始时要观察他们一下,然后就像俗话说的那样放松缰绳赶车。”

  “你考虑把他们安顿在哪儿呢?总不至于安顿在这儿抢我们的顾客吧。”

  “才不呢。我看鹿特丹比哪儿都合适。我可以帮他们起个步。”

  啊!好一个自我欺骗!其实这建议的真实动机不外乎是想找机会留在小杰勒德身边。

  经过多次商讨,并得到那两兄弟接受条件改正作风的急切保证之后,凯瑟琳便到鹿特丹去寻找店铺。为了让小凯特换换空气,也把她一道带了去。很快,她们就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找到一家合适的店铺,可惜年久失修,显得很不体面。她们以较便宜的价格把店铺买下,马上着手粉刷墙壁,安装适当的货架,并进行了一番修整,使房子可以重新住人。

  卢克·彼得森老问玛格丽特他能为她干点什么。回答经常是一种忧郁的语调:“没什么可干的,卢克。”

  “怎么,你这么聪明,竟想不出什么好让我替你干干?”

  “没有什么可干的,卢克。”

  但最后,她把回答换成了这样:“你看你能不能做个车子,好让我亲爱的妹妹凯特走动起来方便一些。”

  这爱情的奴隶马上高兴地答应下来。很快他就给凯特做了一辆小车,铺上垫子,并且由他亲自套上索子拉车。黄昏时,他把她拉到城外一条可爱的林阴道去解闷,玛格丽特和凯瑟琳在一旁走着。看上去他们很像快快活活的一家人,尽管实际上并非如此。

  就凯特来说,她是感到很高兴的,因为小杰勒德就坐在她的膝上,而她十分宠爱他。他就像大天使怀里抱着的小天使,或像百合花花萼中躺着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

  一些鄙俗的人开始对他们冷嘲热讽。他们问卢克苦菜是什么味道,问他的女主人是否买不起一匹四只脚的牲口等等。

  卢克并不在乎这些讥讽,但凯特却为他感到难受。

  “好卢克,”她说道,“你给我做了这个小车已经很够了。我让你给我拉车就不对了。我们可以出钱雇个穷人干这差事。我喜欢把小杰勒德抱在怀里坐车子逛街。但要让你被人嘲笑,我就宁可不坐。”

  “我才不在乎他们的舌头哩!”卢克说道,“要是我在乎的话,我就得让他们脑袋撞脑袋。我要拉你,直到女主人对我说用不着再拉为止。”

  “卢克,要是你听凯特的话,我将很感谢你。”

  “那么,我就听凯特的话。”

  乔里昂·凯特尔的妻子在人们普遍的嘲笑声中光荣地表示了她的不同看法。“给体弱的人拉车才是力气用在刀刃上。她的祷告将是你的报酬。她不会活很久了。她是在痛苦中微笑。”这些都是琼讲的话。

  直心眼的卢克回答说,他并不需要这可怜姑娘的祷告。他干这事的目的是为了使他的女主人玛格丽特高兴。

  这以后,卢克又经常硬着头皮要玛格丽特给他点活干,但没有什么结果。

  有天,她似乎对他的纠缠感到厌烦,便转过身来,以一种我无法表达的表情和腔调对他说道:

  “给我把孩子的爹找回来吧。”

  
  









第八十二章

  “女主人,人们都说他死了。”

  “我想他并没有死。人们仍然说我有希望找到他。”

  “不错。当着你的面他们说他还活着,但背后他们都说他死了。”

  听他把事情这么一说穿,玛格丽特又开始淌眼泪。

  卢克也陪着她伤心地哭泣。他身体壮得像成年男子,但心却温柔得像姑娘。

  “亲爱的女主人,求你别哭了。”他说道,“只要你不再这么伤心哭泣,要是我办得到,我愿使他起死回生。”

  玛格丽特说,她哭是因为人们对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镇定下来,把手搁在他肩上,严肃地说道:“卢克,他没有死。据说快死的人具有一种奇怪的视力。你听我说,卢克,我可怜的爸爸快死的时候说:‘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了!完全变样了,正沿着一条大河……向这边走来。’爹就是这么说的,一点都不像快死的人,而是非常兴奋、激动。当时他就坐在你现在坐的这张椅子上,妈大概是坐在这儿,而我在那边缝袖子。我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傻瓜,当时还感到庆幸,以为他完全恢复了健康。

  “唉,卢克,要是你是个女人,对我有你自认具有的那种感情,那你就会同情我,替我把他找回来。想想吧,他是我孩子的爹呀!”

  “哎呀,要是我知道该如何去找,我自然愿意。”卢克说道,“但我怎么知道该如何去找呢?”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我这个想法也真是毫无道理。不过,谁要是真爱我,他就会想办法找到他。这点我是知道的。”

  卢克默默思索了一阵子。

  “老人都说快死的人能看到许多活人看不到的东西。让我想想。我的思想可没法像你的那么来得快。沿着一条大河!嗯,马斯河是条大河。”他继续往下想。

  “往这个方向来?要是他指的是马斯河,那么杰勒德这时该到家了。这么说,不是马斯河。莱茵河是条大河,比马斯河还大,也很长。我想他指的是莱茵河。”

  “卢克,我也是这样想,因为丹尼斯正是要他顺着莱茵河回来的。不过,即使这样,在走近故乡之前他还可能改道。他并不像我想念他那样想念我,这点是很清楚的。卢克,你不觉得他是把我遗弃了吗?”她本想让他否定这个话,但他却说:“看样子有点像。他该是多大的一个傻瓜!”

  “我们知道什么呢?”玛格丽特哀求般地求他别这么讲。

  “让我再想想看吧,”卢克说道,“我的思想没法转得太快。”

  以下就是他思索的结果。他知道往莱茵河上游约六十英里的地方有个码头,所有的公船都在那儿停靠。他将坐船前往那个码头,看能否把离家不归的杰勒德截住。毫无疑问,他连杰勒德是个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不过,每艘船停靠码头的时候,他可以和乘客聊聊天,打听一下,是否有个叫杰勒德的坐在船上。“女主人,要是你能写封信给我带给他就更好了。既然我们互不相识,也许我说什么话他都不会相信。”

  “善良的卢克,你真考虑周到,我一定照办——我以前真低估了你!吃晚饭之前我一定写好给你。”晚饭时,她红着脸把一封信交给了他。这是封长信,按照当时流行的方式用丝线缠绕起来,结扣处上了封蜡。

  卢克把信在手上掂了掂,然后略带不满地严肃说道:“要是你父亲没有说梦话,要是我有幸碰到这个人,要是他表明比我所想的更好一些,并就地折回家来和你团聚——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玛格丽特脸一直红到额头上。“啊,卢克,上帝会报答你的。我将跪在地上为你祝福。亲爱的卢克,我将像母亲爱孩子那样终身爱你。忧患使人心灵变老,我看起来比你大得太多了。你不能走,我这样做很不公平。爱情使得人都变自私了。”

  “哼!”卢克说道,接着,又像先前那样板着脸孔继续讲了下去,“要是那草包读了你的信,听到我告诉他你是多么思念他,而他或者是变了心,或者是成了个白痴,不愿回到你身边来——那么,我该怎么办呢?难道我得打光棍死去,而你既非处女,又非妻子、寡妇,最后孤孤单单地进坟墓吗?”

  听到这番颇有道理的令人寒心的话以及随后提出的这个十分清楚的问题,玛格丽特恐惧和激动得心直跳。最后她支吾着说道:“但愿圣母发善心,不让这种事发生。不过,真要是——啊!”

  “女主人,真要是这样,怎么办呢?”

  “真要是他读了我的信,听了你对他讲的话——亲爱的卢克,你要公正,要告诉他,他有一个多么可爱的娃娃,如今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父亲。啊,卢克,他能这么残忍吗?”

  “我想不会吧。不过要是会呢?”

  “那么他得把我的结婚证书交给你。这样我就会被看做一个正派女人,尽管是个倒霉的女人;我的孩子也不会被看做私生子。当然,那时我们两人都可以走进任何一个愿意接纳我们的老实人家,即使为了你今天对我的善意,我也——我也——永远不会如此忘恩负义,竟避开你的家门,而走进别人家门。”

  “你到底愿不愿意进我的家门呢?回答我这个问题!”

  “啊,别问我这个!等我心灵的创伤愈合了,也许终有一天我会吧。哎呀,我会走着瞧的,要是我不抱着娃娃投马斯河自尽的话。别走了,卢克!别考虑走了!这从头至尾都是疯人说疯话。”

  但是,卢克想一个主意不容易,放弃一个主意也不那么容易。

  他的回答表明,爱情已使得他迅速成熟起来。

  “行了,”他说,“瞎干也总比不干好。老不能为你干点什么,我已经耐不住了。我又不是个爱讲空话的人。明天天一亮我就动身。慢点,我一文钱也没有。我的钱都归我娘管,钱到了她那儿,我就再也见不到了。”

  玛格丽特把凯瑟琳给的那块金安琪儿——好几次都差点用掉——又拿出来,交给了卢克。第二天,他便动身去办那件盲目的差事。

  然而,在他看来这事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盲目,因为,当时还是个迷信的时代:卢克按临终者的梦臆、幻觉、错觉,或别的什么来行事,和我们今天按言之有据的消息来行事是一个道理。

  凯瑟琳听到这事以后非常生气。竟把可怜的小伙子派去干这种不着边际的差事!“你和许多别的姑娘一样。记住我的话吧。等你把卢克烦够了,使得他像厌恶哈巴狗那样厌恶你了,你就会转而像奶牛爱小牛犊那样爱他。但那时你就会大叫一声:‘太晚了。’”

  修院

  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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