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的兵力,迅速击溃押车之敌,烧掉车上物资即刻便撤。
猛然间,建虏车队中暴出一片耀眼的火光,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伴随着尖厉的破空之声,林耀天身旁的几名义军战士如同被看不见的巨兽吞噬,瞬间从他身旁消失,温热的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
大炮?!他立刻明白过来,但押运粮草的车队中为何会有大炮?!
虽然炮击仅杀死了二十来人,但在那骇人的声势之下,义军冲锋的势头顿时一挫,众人皆放缓了脚步转头望向他们的指挥官。
不能半途而废,拼了!林耀天把心一横,刀向前指,高喊道:“为弟兄们报仇!跟我上!”
义军中也爆发出一阵呐喊,各持兵刃仍要继续向前。
喊声甫落,清军车队中便又是一阵大炮齐射,登时又有不少人中弹身亡。
林耀天忽觉有人将他拉住,转头看去,只见阿林正满脸泪水地跪在地上,嘶声道:“将军,快撤吧,建虏有埋伏!”
“什么?”
阿林看了眼身旁那一摊碎肉,大哭道:“我、我鬼迷心窍,收了八百两银子,这、这一切都是他们让我做的……”
林耀天顿觉天旋地转,原来虏军早已知晓自己的动向,难怪反击地如此沉着。
他一鞭抽翻了阿林,抬眼向远处望去,隐见东西两侧皆有连片的火把正不断逼近,忙高声呼喝:“鸣锣!快撤!”
然而北面是仙霞关,向南几十里便是施福的防区,又能往何处去?
林耀天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指挥手下义军往南撤退,又让侍卫骑马去警示章国炫,说有叛徒出卖,速退!
……
朱琳渼见天色已暗,遂下令龙卫军继续向北靠近。
按照既定方案,龙卫军将在子时之前抵达距离仙霞关五里处,刘国轩的步兵五营作为突击分队,更是会逼近至关前二三里远。而后等待郑成功偷开关隘大门,举火为号,再一齐冲入仙霞关。
由于关隘路窄,容不下太多人攻打,故而破虏营仍留在十五里外作为中军策应。
朱琳渼率队刚走出了数里远,忽闻北侧一阵炮响,远远望去就见火把连片,接着又有连绵如潮水般的喊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难道是行踪暴露了?他正疑惑间,便有在前方警戒的骠骑兵驰回禀报,说前方发现大队清军,分东西两队,正在与人交战。人数至少三千以上。
“怎么在仙霞关前开战,难道另有他人袭关?”朱琳渼眉头紧锁。
“大人,似乎虏军并未发现我们。”张家玉一旁道,“是否先让大军隐蔽?”
朱琳渼微微摇头,眼下虽不知道是谁在和建虏交战,但见死不救并非他的习惯。此外这附近有至少三千以上的清军,想要隐蔽不被其发现也绝非易事。
他随即传令道:“让步兵面向北结成线列横队,骑兵于两翼掩护。炮兵移动至刚才过来时看到的那个高地上,自由射击。”他想了想,又道,“暂时先不要燃火把。”
“是!”
很快又有斥候纵马来报:“报!那不知名的队伍遭虏军夹击,现已突围,朝我们这边突围而来。”
如此一来,这支退下来的队伍很可能会将龙卫军的阵线冲散。朱琳渼略为思索,迅速做出调整,“步兵改为以营为单位的线列横队,每营之间留出五十步距离。骑兵于步兵线列后侧掩护。”
“是!”
龙卫军的阵型刚调整完成,便已有义军退至附近。
夜色黯淡,这些义军直到了二十步外才看到有大队人马,顿时又惊出一身冷汗,待得知是明军队伍,这才如死里逃生般长出了一口气。
很快林耀天也得知了后方竟有一队明军接应,差点喜极而涕,立刻派人和明军取得联系,又让亲随聚拢溃兵。
很快又有龙卫军骑兵疏导义军从龙卫军步兵阵列的间隙中穿过,后面已可见大队人马手持火把紧追而来,不断有义军被清军追及,砍倒在地。
说实话,佟彭对此战并不满意。这些乱军竟在最后一刻意外地停住了冲锋,同时转头向南逃去。
只差一点,两侧的大队人马便能完成合围。难道是大炮的火力太猛把他们吓跑了?他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早知如此就不带这么多大炮了。
不过眼下的局面还可以接受。大队人马只要将这些人一路向南驱赶,他们很快就会在浦城附近遭到截击,仍就可以将其一网打尽!
突然间一阵火炮的巨响打断了佟彭的思绪,他转身大骂道:“混账!小心误伤……”
但他立刻便闭上了嘴,疑惑地朝远处望去,刚才是炮声好像是从南边传来的。
(本章完)
第163章 鬼魅()
佟彭心中暗惊,“这些乱军有大炮?!”
但他旋即又冷静下来,乱军而已,不过乌合之众,估计也就几门碗口炮之类。
立刻就有猛烈的火炮轰鸣再次响起。清军队伍中应声便倒下了一大片,虽然深夜之中看不清有多少人中炮,但听那密集的惨叫声,伤亡至少也在百人以上。
佟彭循声望去,总算是看清楚了,那些大炮还远在一里开外,被大量火把环绕着。此时他怎能还不明白,这射程绝非什么碗口炮,定然是红衣大炮无误!
没容他多想,“乱军”的大炮又一是一轮齐射,在黑夜中整齐的火光闪耀,粗略数来也至少有十余门之多。
佟彭只觉得一阵烦闷,这些乱军倒有些能耐,竟搞来了这么多大炮。
他随即传令,由自己堂侄佟广济带八百骑兵火速捣毁乱军火炮,其余人马不许停顿,仍继续追击溃逃的乱军。
佟广济那边刚领命而去,远处的大炮便再次喷吐出熊熊烈焰。佟彭心中忽而生出隐隐的不安,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这些炮的射速似乎太快了些。
在远处的火炮阵地上,陈雄飞显得极为兴奋。
他参加了数次战役,还从未像今晚这般轰得过瘾。
寻找目标的过程可以直接跳过,哪里火把最密集就朝哪里开炮。战果更是一目了然,一排炮过去,看灭了多少火把,就差不多能估算出干掉了多少建虏。整个过程简直比日常射击训练还要来得容易。
张家玉远远看到有一片火光从清军大队中分离出来,快速朝炮兵阵地靠近,忙指向那边对朱琳渼道:“大人,应该是骑兵。”
朱琳渼平静地点头道:“按预案执行。”
“是!”
对于火炮的掩护,龙卫军已建立起一套完备的预案。
命令下达之后,龙骑兵营和两个连的重骑兵立刻点起火把赶往炮兵阵地。由龙骑兵在阵地前方构筑防线,重骑兵则在炮兵侧翼结阵,一旦敌骑被龙骑兵阻滞减速,他们便从侧面进行冲击绞杀。
佟彭忽见夜色中兀然出现了数百支火把,以极快的速度奔向那些火炮。他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人?看不清旗帜,到底是敌是友?
耳旁火炮极有规律地不断轰鸣,令佟彭已有些麻木了,他脑子飞速思索着今晚诡异的战局,却没注意到佟广济的那队骑兵所持的火把已熄灭了近三成。
在没有无线电的时代,黑暗之中指挥军队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
佟广济虽不断喝令手下骑兵散开,但他的命令却始终没得到有效贯彻——在这种月光黯淡的晚上纵马疾驰,能跟上队伍不跑丢就不错了,谁还能做到准确保持距离?
在二十门大炮的攒射下,队形密集的骑兵伤亡惨重,仅两轮炮火过后,便已有近二百骑被呼啸的铁球取走了性命。
尤其是九磅炮恐怖的杀伤力,在仅仅二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一发铁球便能轻松贯穿七个人!
当建虏骑兵攻至百步左右,陈雄飞命令炮兵朝他们射出了最后一轮散弹,而后便不再理会这些骑兵,转而望向远处火把最为密集的地方。
“仰角三分,方向正北偏东一分,最大装药。”
随着他报出射击参数,整个炮兵营的二十门火炮统一调转炮口,瞄向了建虏步卒。
佟广济的骑兵在近距离被密如雨点的散弹迎面轰击,顿时便有六七十人翻身坠马。人和马的尸体在地上翻滚,黑暗中躲避不及被其绊倒的又有好几十骑,整队人马的冲击势头都为之一顿。
佟广济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足百步外的那些大炮,只要再加一马鞭,他便能冲入那些毫无抵抗力的炮手之中肆意砍杀了。
然而下一刻,就在他的面前,突兀地响起了密集的火铳声。借着铳口那转瞬即逝的火光,他看到在夜色中有数百人排成整齐的阵型,正挡在他和那些火炮之间!
被大炮散弹轰击后出现短暂混乱的建虏骑兵这下更为混乱了。有的打算绕过这一队铳手,有的仍在继续向前冲,更有惊慌之下想掉头逃跑的。
在侧翼等候多时的朱家弟正了正头盔,对身后阵型整齐的重骑兵高声命令道:“剑出鞘!”
……
清军步卒主力虽被大炮轰得有些发懵,但在佟彭的严令之下仍是继续向南追去。
漆黑夜色之下,旌旗难于辨识,数千人马早已失去了统一的步调。有速度快的已凸出大队二三百步开外,也有被大炮所震慑变得畏畏缩缩的,则远远落在了大部人马后面。
整个清军阵型已变成了剧烈起伏的波浪形。
和佟广济的骑兵完全相同,直到距离龙卫军步兵线列仅有六七十步左右,这些步卒才隐约看到前方似乎有人影。
“瞄准!”
巨大的齐声呐喊如同夜幕中有一头巨龙在咆哮。
“放!”
火铳的爆鸣瞬间响彻夜空。
只见漆黑的夜色中,数千支燧发铳几乎同时喷出的火焰,连绵二里多宽的范围内形成一道巨大的火网横在面前清军面前。
那惊人声势令虏兵呆若木鸡,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那火网一闪而逝,他们的面前又变成了漆黑一片,刚才发铳的那些人再次隐身于暗夜之中,如鬼魅般不见了踪影。
清军中很多人甚至以为刚才的一幕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下一刻,身旁那些被铅弹击中的人发出惨厉的哀嚎,让他们立刻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前排蹲下!”那些“鬼魅”又爆发出整齐的喊声。
由于清军阵型前后参差不齐,故而龙卫军步兵采用的是排射的方式,即每次只由组成线列阵型的三排士兵中的一排射击,而后蹲下装弹,再由其后面一排射击,蹲下装弹,依此类推。
这种射击方式可以保持连续的火力输出,同时避免了在距离不易控制的情况下齐射产生的火力浪费。
使用定装弹的燧发铳射速本就很高,采用排射的方式,几乎每十秒左右就有一排步兵举铳发射。
随着第二排燧发铳开火,对面的清军这才在铳口喷出的火光之下勉强看到有密密麻麻的身影,如一堵墙般矗立于夜色之中。
(本章完)
第164章 改变作战方案()
随着龙卫军连续的燧发铳射击,在夜色中形成了每隔十来秒闪耀一次,而后重归黑暗的诡异景象。
在后队掠阵的佟彭原本满心以为数千大军压上去,那些乱军顷刻便会崩溃,根本没想过会遇到抵抗。
但在方才的炮击之后,竟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火铳!
他立于马上远远望去,只见前方一条连绵二里来长的防线上忽明忽暗,铳声密集,要达到这个阵势,起码得有两千以上的铳手。
此外,最让佟彭赶到困惑的是,在夜幕之中,这些人竟然不点火把就能放铳!
如此黑暗的环境下,他们怎么可能将火药准确倒入铳管里?
就算他们能摸黑装弹药,起码也该有些引火绳的亮光才是。但,这些人在不放铳的时候,那里完全就是一片黑暗。
他自然不知道,龙卫军使用的燧发铳根本就没有火绳这种东西。而纸包定装弹在装弹时只需摸索一下铳口位置,然后整包塞进去就行。以龙卫军的训练水平,在夜色中做到这些根本不是难事。
虽然装弹速度比白天时慢了些,但由于使用排射方式,整体射速依旧比对面的虏军高出了近十倍。
相比佟彭,普通清兵因为距离龙卫军防线太近,不可能看到整条防线的情况,故而连敌人有多少都无从得知。
他们只知道,只要对面伴随着巨响的火光每闪动一次,自己这边就会倒下一大片。
而清军人马刚才正在高速移动,整个阵型跑得乱七八糟。最前面的人已冲到了龙卫军面前,甚至被击毙了不少,后面的还远在二百步开外,一时间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反击。
建虏军官们纷纷喝令还击,然而零星的鸟铳、弓弩刚射出一轮,远处刚刚寂静了片刻的大炮轰鸣声又起,随即便有二十颗铁球呼啸着钻入虏军人群之中,立刻引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陈雄飞的炮兵营已经转向这边开火了。
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敌人的数量,不知道敌人使用何种武器,甚至不知道敌人到底在哪,前方尽是未知的恐惧。
面对密集的铳击,还有炮弹不断从身旁飞过,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掉,清军大队人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在距离龙卫军阵线七八十步的地方拥作一团。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冲上去硬拼,或许还能对龙卫军构成一点威胁。但,黑暗的环境,藏匿于夜色中的敌人,根本没人敢这么做。
仅片刻之后,在龙卫军坚定而持续的攻击下,清军队列很快出现了骚动并开始缓缓向后缩去。
龙卫军的阵线中却忽然发出齐声呼喝,“全体装弹!”
整条步兵线列顿时停止了射击,所有人重归夜色之中。虏军这边也是一愣,经过了刚才连续而有规律的排射,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忽然间,明军这边齐声高喊,“瞄准!”
“放!”
下一刻,在两里长的步兵线列上,骤然爆发出比之前强出数倍的耀眼光芒,三千多支燧发铳同时射击,夜幕几乎被映成了白昼。
枪弹构成了一张密集的“铅网”向虏军猛然盖去,瞬间便有数百人中弹翻倒,齐射产生的骇人威势使之前缓慢的后退立刻变成了转身奔逃。
眼见督战官根本喝止不住,大队人马已退到自己身侧,佟彭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今晚出仙霞关的时候,他还是率大军五千,设计合围乱军欲将其一举剿灭,而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连有大炮和数千敌卒自夜色中涌出,远处的黑暗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不知道那里还藏了多少敌人。
陷阱?对,这一定是个陷阱!他越想越觉惊惧,转头对亲兵喝道:“传令章和荣殿后,其余人马撤回关内!”
“嗻!”
佟彭又看了眼混乱的局面,用了叹了口气,用了一扯缰绳,带了十多名亲兵直朝仙霞关奔去。
……
“陈王殿下?!”
林耀天和章国炫相视一眼,忙附身跪倒,高声道:“草民拜见陈王殿下。”
“无需多礼。”朱琳渼探手将他们扶起,又问道,“二位是何方人士?又为何与虏军于此交战?”
“回殿下,草民名叫林耀天。建虏入闽之后,官军避敌不战,草民便率附近几个乡的团练御虏。”
他又指向身旁高大男子,“他是福宁海……海商,姓章名国炫。虏军兵入福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