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渼看了眼插满蓝底日月同辉旗帜的城楼,向道路两旁自发前来迎驾的百姓微笑挥了挥手,立刻传出震天的“万岁”呼声。
这座被建虏强占了两年之久的大明都城又终于回到了他原本的主人手中!
虽是一座城池的易手,却象征着北方蛮夷对中原的侵略已彻底失败!
象征着大明国祚不绝,气运不断!
象征着华夏子民永远不会被奴役!
象征着悠悠华夏文明终将继续辉煌!
更象征着一个全新时代的来临!
太久了!
甚至有很多大明百姓都认为建虏已不可能被击败的时候,一位圣君横空出世,率领雄师扫尽鞑虏,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他们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他们无不喜极而泣,拼尽全身的力气喊出那两个字,“万岁!”以表达他们心中那无法遏制的激动。
迎驾的百姓一直从朝阳门跪到了紫禁城东华门,还有数不清的人正闻讯朝这边汇聚而来。
城中百姓几乎都换了汉服,显然大多都一直在家中预备着,稍有些家底的还买了假发,一眼望去,竟恢复了崇祯朝时八九分的风貌。
朱琳渼正自心中感慨,忽有一骑从仪仗后面飞速赶来,在伴驾的张家玉耳旁低语了几句。
后者忙催马来到御辇旁拱手禀奏,但四周呼喊“万岁”的声音震天,朱琳渼半天听不清楚,干脆招他上了车,问道:“有何急事?”
“回陛下,”张家玉道,“埋伏在宝坻的人马截住了谭拜溃军,一千八百余贼尽皆俘毙,阵斩谭拜等虏将七人,俘十一人。”
朱琳渼微微点头,“如此一来,整个北直隶境内的清军主力便算是清剿得差不多了。”
其实放眼整个长城以南,现在也就山西一带还有鳌拜那两万多人了,而且也正在朝雁门关方向逃窜。
可以说,建虏在中原的力量已经基本被铲除干净。剩下的,将是大明对这些祸患华夏的鞑虏无情的清算!
张家玉却又有些担心道:“陛下,末将方才想到一事。那谭拜弃城而逃,必是早已留好了退路。他显是往山海关方向而去,也就是说,那边定还有虏贼人马接应。”
山海关乃是控制建虏南下和大明挥师北进的首要关隘,必须控制这里,才能掌握日后攻伐辽东的主动。
朱琳渼道:“大军刚历经大战,还需修整一段时间,眼下有哪队人马能立刻调动的?”
张家玉想了想,揖道:“回避下,迅捷营刘文秀部当可一战。此外,枪骑兵营没有参与大战,稍作修整即可。”
“这加起来有将近五千人马了,”朱琳渼颔首,“加上炮营七营和九营吧,即刻赶往山海关,夺关!”
炮营七营、九营都是以佛朗机炮为主,克复北京的战役他们几乎没怎么参与。
“末将遵旨!”
君臣正说话间,朱琳渼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焦胡味儿。
他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只见车驾已到了北京紫禁城旁,东北角的殿宇还在冒着浓烟,显然刚经历了一场大火。
第七百六十五章 迎驾凯旋()
张家玉顺着天子目光望去,也是不由怒道:“陛下,前日虏贼得见城破,便令人四处举火,紫禁城东北角十多座宫殿遇焚,这会儿仍有零星火势未灭。
“若非刘长果断令人轰塌了钟粹宫和景仁宫,绝了火源,后果恐不堪设想!”
“何止紫禁城?据锦衣卫奏报,建虏本欲烧掉整座北京城!”朱琳渼皱眉冷道,“多尔衮是想借焚城削弥我朝收复旧都之胜势,弱我士气。好在北镇在城中妥为应对,才未被虏贼得逞。”
张家玉忽又想起一事,面带忧虑地揖道:“陛下,末将今晨听刘长说,宫中一应贵重之物都在虏酋北逃之时被席卷一空。这修缮殿宇尚可徐徐为之,但缺少御用器物,恐使还都北京之事有所拖延……”
“还都北京?”朱琳渼看了他一眼,“谁说朕要迁都了?”
张家玉一愣,小心道:“陛下的意思是,仍定都南京?”
朱琳渼笑了笑,“往后扬帆天下,商通四夷,乃是大明富国之本。应天府在苏松、宁波左近,水道畅达,正是国都之首选。况先前从天兴府北迁还不到一年,此时又迁,太过劳民伤财。”
“可是,北方鞑虏大患……”
御辇从紫禁城旁驶过,进了顺天府衙停下,张家玉还要再说些什么,石霖通禀门外徐飞虎求见,于是朱琳渼抬手道:“元子先去布置山海关那边的军务吧,其他事儿等回了南京再说。”
“是!”
徐飞虎得召,进了后厅后立刻跪伏在地,极为紧张道:“属下办事不力,使宫禁遭虏贼焚毁,还请圣上降罪……”
“起来吧,”朱琳渼探手虚扶,道,“北镇在城中不过百余人,能没让北京烧起来已属难得。其实比起宫禁,我更看重那三处粮仓。若那八万石粮米被烧掉,朝廷必得调粮来赈济城中百姓,所以你有功无过。”
“谢陛下隆恩。”徐飞虎这才松了口气,又取出一份名册递给马文晟,“陛下,这是此次协助大军攻城的投虏官员,共有三十二人确有实功。”
朱琳渼接过来扫了一眼,其中有带人帮忙攻占城门的,有保护粮仓的,有策反绿营的,着实出力不小。他吩咐马文晟道:“这三十二人免去死罪,遣回原籍。其余在北京的虏官,无论满汉,皆交予刑部处置。”
京中的官员要么是“虏贼”,要么是“投虏卖国”的犯官,若交在刑部手上,必然都难逃一死。
朱琳渼也没在北京多做逗留,次日便率明军主力返回南京,只留了不到八千人维持北直隶秩序。
并非他不想一鼓作气收复辽东,只是眼下还有河南暂未收复,那里虽仅剩了几千清军弱旅,但十六七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就算驱马跑一遍怎么也得一个多月。
另外山东那边有鳌拜所部两万余虏贼,若不能尽快剿灭,势必会为祸地方。还有湖广王进才乱军,钻入山林之中,清剿起来极为费事。
朱琳渼估算,光是彻底解决家里的这些问题,恐怕得小半年时间。
而且兵发辽东与先前的所有战斗都不同,关外不但气候寒冷,且颇为贫瘠,加上路途遥远,每个士兵的耗费甚至十倍于关内!
大明久经战乱,正是国力衰弱之际,现在还真没有这个财力支撑大军在辽东作战。若强行发兵,势必导致民不聊生。
故而按照朱琳渼的规划,现在大明的首要任务是休养生息,发展海外殖民地,以迅速恢复元气,而后再图继续北进。
好在大明的海上商路已经打通,只要按照目前的势头继续发展,全世界的各种物资和白银必将源源不断流入大明。
等到大明国力恢复,出关伐虏乃是水到渠成之事!
朱琳渼携御营一路南下,遇途中州府也毫不停歇,一个多月后便已过镇江,抵达南京城外。
杨廷麟率领满朝文武出城五十里恭迎圣驾凯旋。南京附近的百姓更是云集于此,能有十六七万人之多!
开玩笑,以区区赣、闽两地起兵,南征北讨,尽驱中原数十万鞑虏,恢复华夏之正统,挽江山社稷于将覆,这是何等旷世之功绩!!
纵观大明一朝,怕也仅有开国的太祖朱元璋能与当今天子相较一二,余者皆是望尘莫及!
本来以内阁的意思,是要出迎百里的,但杨廷麟知道朱琳渼不喜欢迎来送往,这才力排众议将迎驾地点改在五十里外。
五十里已经是朝臣们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虽然朝廷本着天子要求的节俭原则,并没有搞太多的排场,不过百姓们却自发采来春花,将迎驾之处一直到南京城之间的数十里用花束铺满,加上道路两旁的人山人海,一眼望去也是蔚为壮观。
待远远看到天子车驾,以近千朝臣为首,与前来迎驾的数万百姓一齐跪倒,山呼“万岁”,声音之巨,直冲九霄。
朱琳渼立于御辇之上,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
朝臣们随即站起身来,旁边的百姓却仍恭敬跪伏。对此朱琳渼也没强求,毕竟这是十七世纪的明代,要普通百姓与天子同立一处,还不得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更何况还是百姓心中敬若天神的明君,就更加不可能了。
随后杨廷麟向前二十步,展开手中锦缎,开始朗声念诵赞扬天子驱虏伟业的颂辞,各种歌功颂德,洋洋洒洒数千字,听得朱琳渼昏昏欲睡。
好容易挨到杨廷麟念完,朝臣们再次跪下高呼万岁,朱琳渼又受了众臣轮番上前恭贺……
各种仪式一直进行了近两个时辰,御辇这才得再次以朝南京城中驶去。
车驾到了正阳门前,朱琳渼远远看到门外立着一个硕大的公示栏,上面挂着建虏降表的原文,旁边还用斗大的字写在木板上,方便行人观看。
而在公示栏后面,却赫然挑着二十多个人头,为首的正是建虏议政大臣、大学士刚林。在“他”左侧的是虏北京守将谭拜,右侧则是建虏宗亲,多罗郡王杜兰。
那些人头四周满是石块、烂泥等物,显然已被城中百姓“观摩”了好些日子。
第七百六十六章 喜讯连连()
待御辇进了城,立刻又是另一番景象。
道路虽已被御营戒严,但在御营士兵身后仍是挤满了百姓,纷纷伸长脖子欲一观天子仪仗。
路两旁的商户门上遍插日月同辉的大明军旗,门外的人们无不欢声笑语,高谈着北京大捷,天子雄威。不时还能看到扮作龙卫军的童子们手持扫把在玩“打鞑子”的游戏。
整个城中端的士气高昂,已显出盛世迹象。
忽而车速放缓,石霖驱马来到朱琳渼乘坐的云车旁,低头禀道:“陛下,冯康冯公公在前面求见。”
“你跑出宫来干什么?”朱琳渼望向车窗外,正看到秉笔太监笑成了桔子皮的脸。
冯康先上前行了大礼,而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万岁爷,奴婢是来给您报喜的!”
“报喜?什么喜事还不能等朕回宫了再说?”
“要是万岁爷回到宫里,这不就轮不到奴婢说了吗?”冯康笑得更灿烂了,凑前几步低声说出一句话来。
朱琳渼闻言大喜,盯着太监道:“当真?!怎的不派人告诉朕?”
“这么大的事儿,奴婢怎敢哄骗圣上。”冯康又道,“先前是皇后、皇太后念着皇上在前线指挥大军作战,怕您知道了会分心,这才严令宫里不得散出消息。”
“太好了!”朱琳渼兴奋抚掌,忙吩咐石霖,“传令,加快速度,回宫!”转头间,又见冯康还站在那儿,不由诧异道,“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当他看到太监满脸期待的神色时才恍然大悟,没好气地一指冯康,对身后的马文晟道:“赏!给我重重地赏!”
冯康忙喜滋滋地退后几步跪倒,高呼:“奴婢谢皇上赏赐!”
等天子仪仗过了乾清宫,朱琳渼便远远看到大片迎驾的内廷管事、宫女正当中簇拥着两个身穿红罗长裙,着霞帔的绝美女子。其中一个头戴凤珠翠冠,目光温柔如水,朝这边微笑颔首,另一个则是按捺不住地垫脚翘首张望,俏脸上满是兴奋期待。
正是当朝皇后与皇贵妃二人。
朱琳渼下了车,快步迎了上去,数月未见,也确是非常想念她们。
旁侧的太监、宫女齐齐跪倒,叩拜天子。木芷晴和甄真正要行礼,便被朱琳渼一把拖住,“自家人,没这么多讲究。”
而后他便想起方才冯康所言,目光瞬间便落在木芷晴的小腹上,那里已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迹象,显是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他难掩欣喜之色,蹲下身附耳贴在木芷晴肚子上,微笑道:“小家伙,爹爹回来了,快打个招呼。”
大明皇后扫了眼周围的下人,双颊绯红,小声道:“陛下,这才四个来月,没太大动静……”
朱琳渼笑着站起身来,望着她柔声道:“有了身孕还不好好休息,跑这么远出来迎接……”
“谢陛下关心。臣妾这一向精神甚佳,每天都要在御花园散步一个时辰的。迎驾这片刻工夫,不碍事儿的。”
“也是也是,多运动好。”朱琳渼扶着皇后往坤宁宫缓步而去——那里已经修缮完毕了——心中甚是高兴,但他虽两世为人,却也没有为人父的经验,好半天才想到,“对了,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听说怀孕了都会想吐?”
木芷晴微笑道:“前一阵是总想吐,近一个月都已经好了。平日有真妹照顾我,太后也常来过问,臣妾一切都好。”
“这就好,这就好。”朱琳渼喜滋滋地笑道。
木芷晴又道:“陛下,你出宫数月,太后那边也是极为挂念着。陛下还是先去太极殿问安,我们夫妻再慢慢叙来不迟。”
“是了,”朱琳渼点头,“那我先去太极殿。”他又回身拉住木芷晴和甄真的手,“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啊……就在坤宁宫吃火锅吧!
“至于啥是火锅,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二女也是甚为欢喜。甄真更是拍着手道:“我要听陛下讲收复北京的大战!”显然这几个月都在宫里没上战场,可把小姑娘闷坏了。
“没问题!”
朱琳渼随马文晟等人往太后宫中走去,路上已在琢磨,按照皇明祖训,芷晴腹中若是儿子,名字当以“琚”字开头。而后一个字遵从“火、土、金、水、木”的顺序,轮到“木”字旁了。
叫什么好呢?“朱琚桓”?取郁郁桓桓之意。“朱琚梁”好像也不错,擎大明社稷之梁……
若是女儿呢,好像自由度就大很多了,叫“妍夏”“澜悦”……或许她妈能给出个好主意,等会儿去坤宁宫问问芷晴……
执掌天下,疆场大捷,北驱鞑虏,今又得子,朱琳渼只觉胸中无比得畅快,人生在世,合当如此!
这一日,南京城中庆祝收复北京的爆竹声不绝于耳,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坤宁宫中同样是欢声笑语,大明天子一家直聊到了亥时,仍是意犹未尽。最后还是朱琳渼顾虑木芷晴有孕在身,需要多休息,这才撤了家宴让她早些歇息。
不过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能用来放松和休憩的时间永远是短暂的。次日一早,他便召了内阁及吏、户、兵、工、刑、礼、宣、商各部的主要官员,齐聚刚修好不久的乾清宫中。
御驾亲征期间朝中大小事宜堆积了不少,需要集中处理一番才是。
等众臣行过了礼,朱琳渼道:“近来有什么要紧事,大家都说说吧。”
刚刚伤愈的余新与张家玉对视了一眼,上前揖道:“陛下,末将听闻陛下有意弃顺天府而定都应天府,不知是否……”
他一言激起千重浪,殿内几十名重臣皆是颇为吃惊,不禁一齐望向天子。
这是重大国策,朱琳渼也不用隐瞒,当即点头道:“朕确实已决定不再迁都了。南京水运畅达,附近又多有港口,利于对外通商,乃是国都上上之选。”
群臣顿时一阵议论之声。片刻,户部张沧海先道:“陛下,自古国都当以稳固易守为要,南京四周无险可守,又多有水路,便于敌军乘船顺流而至。臣以为,为大明社稷千秋计,顺天府更宜。”
他的话立刻引得不少朝臣点头称是。
朱琳渼知道他是南方人,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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