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掌握的,这就造成了优秀航海人才奇缺的困境,对于大明这个航海“后进生”来说情况尤为严重。
而四分仪能通过测量地平线和中午的太阳之间的夹角,或地平线和某颗固定星辰之间的夹角来确定纬度,只需要经过简单培训便能够掌握。有这个利器在手,领航员通过一年的航海训练基本就能出师了。
只是朱琳渼仅玩过这东西的模型,知道大致原理,距离造出实际可用的仪器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同时由于四分仪的技术先进性,绝不能让外国人参与研发,这就更增加了研制的困难。故而他很大气地拨了三万两银用于四分仪以及后续六分仪的开发。
有了预算案上最大这两笔六十多万两的投入,大明未来将会在浙江拥有港口至市场的高速运输能力。以江浙一带的人口密度、富庶程度、物产之丰富,宁波港每日进出的货物量绝对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后这些货物再由木轨道运到绍兴,通过京杭运河销往苏州、南京,并将各地的丝绸、棉布、茶叶、瓷器等产品送回绍兴装船。
同时大明的商贸船队可以依仗先进的航海技术、速度惊人的飞剪船击败西方商业对手,完成对东方海上贸易的垄断,直至将贸易控制区推到欧洲沿岸乃至世界!
在预算案的后面,还依次排列着:新型线膛铳和猎兵铳的研发、生产,十一万两。用于改进现有的二型猎兵铳装备步兵营,以及研发射程更远的新型猎兵铳。其中步兵用火铳的产量将达到一万三千支,猎兵铳七百支——以大明目前的工艺水准和制造规模,线膛铳的成本已极大降低。
公共交通系统,八万两。主要包括在应天府范围内投放二百辆带减震系统和橡胶轮胎的马车,以及五千辆黄包车。想要将南京建成一座世界性的大都市,公交系统是绝对必要的,同时这还能增加上万个工作岗位。
扩建马车厂,五万两。用于大批量制造黄包车和新型四轮马车——云车,后者已经接到了西班牙人的订单。以欧洲贵族爱享受、爱攀比的特性,这车每辆甚至卖到五百两银的天价!当然,在欧洲这个价格恐怕还要翻番。
矿石开采及勘探技术研发,五万两。目前主要集中在海南、云南等地探矿,未来的方向当然是大洋洲新大陆。按照朱琳渼要求,工部将联合理商司组建了一支二百多人组成的勘矿探险队。只待澳大利亚扎下了落脚点,他们便将立刻出发,从而一劳永逸地解决大明缺铜、缺优质铁矿石的困境。
新型平炉炼钢技术研发,以及在福京建立实验性平炉炼钢厂,四万两……
水里镗钻的研发,包括一部可用的四尺火炮镗钻,三万两……
水力冲压机的研发,包括三条米尼弹冲压生产线的建设,两万七千两……
十万本拼音识字课本,五千两……
火炮光学瞄具的研发,四千两……
朱琳渼熬夜制定了预算,次日朝会便拿出来让众臣讨论——说是讨论,这群十七世纪的文官们又有谁懂这些飞剪船、四分仪、平炉炼钢之类的?加上银子又是朱琳渼搞来的“意外横财”,与国库没有半点关系,朝臣们自然是在一片“辅政王殿下英明”的呼声中全体通过,并交付各部具体执行。
待散朝回到了应天府衙,朱琳渼正准备睡个回笼觉,却见石霖神色纠结地在院门外打转,于是唤来他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回大人,是太王妃遣了十几名内侍正在偏厅待见。”石霖忙道,“属下担心扰了您休息……”
内侍?太监?朱琳渼无奈又打起了精神,吩咐一声,“就带他们来这儿吧。”
一众太监见是辅政王寝宫,便在屋外的院中跪了一地,高声道:“奴婢拜见辅政王爷,辅政王爷万福。”
“都起来吧。”朱琳渼挑帘而出,一眼望去仅有一个认识的,便是立于最前排的两人之一,名唤冯康的太监。此人乃是太王妃推荐给他来主持“皇庄承包制”的心腹太监。
如今距冯康受命处理“皇庄”事宜已有一个半月了,此次当是来复命的。
而最先说话的却是冯康左侧一名白面眯眼的中年太监,“王爷爷,奴婢马文晟,以前是太王妃的掌膳太监。
“太王妃说您一直在军伍中,身边连个知冷暖的大丫鬟都没有,服侍您的皆是冲锋陷阵的军爷,怕难伺候周全……”说着他转头向石霖歉意一笑,又道,“由着太王妃便吩咐奴婢挑了些机灵的小子,一起在您身边侍候,便是行军作战时也能进了军帐,不耽搁事儿。她也能放心些。”
朱琳渼微微皱了皱眉,由于后世带来的一些对太监不太好的感觉,他一直都没设贴身太监,却不料太王妃给送了一群来。
马文晟见他神色,忙又补了一句,“王爷爷,咱这都是原来陈王府的人,保证不会有外心。”
朱琳渼闻言愣了愣,却想起明代太监这个特殊的群体,算起来对上位者来说,往往最为信任的只能是这些宦官。手里有些个这种人,有时候倒也能派上用场,便如这冯康,还得从陈王府调用。
加上这些又是太王妃送来的,退回去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他终是点头道:“那就留下听用吧,不过平日留在府中便是,军营里就不用去了。”
“奴婢遵命。”
一众太监随马文晟去分派职责,冯康这才上前禀道:“启禀殿下,奴婢已将浙、赣、闽、粤四地皇庄丈量、造册完毕,桂、黔、滇、蜀因距离远些,还有些地尚未归拢。”
第591章 国家稳定的基础()
这么快!朱琳渼闻言倒是有些吃惊。
要知道,眼下可没什么现代化的激光测距仪,几十里见方的地都是用结绳丈量,查找地契档案等也全靠人的一双眼睛,其效率可想而知。
他原以为冯康仅理完了一省之地便来请功,没想竟已量完了大半南方土地。这速度,绝对让朝堂上那些正经科举出身的大员们汗颜啊。
“做得不错。”他先点头赞了一句,忽又疑惑皱眉道,“如此之快便整聚了四个布政使司,可曾仔细用心,未有什么遗漏吧?”
冯康慌忙跪地,“王爷爷,奴婢前后使了九万多人,光是管田册、算尺寸的就六百余人,数十天来日夜不息,方才有这般速度,断不敢有丝毫大意。”
“九万人?”朱琳渼眯眼看着太监,“我一共拨了三万两用于皇庄田亩清点,如何够雇来这么多人?”
“回王爷爷,奴婢临行前太王妃担心奴婢愚笨,会误了大事,便从自己房中拿出七千两给奴婢用。咱们几个办事儿的奴婢又自己兑了些银子,所用之人也多是奴婢们从老家旧族召来,给口饭吃便是,这便对付着把事儿办下来了。”
朱琳渼上前将冯康扶起,心中竟不禁有些动容。明末那些整日将“存天理灭人欲”挂在嘴边的官员们无不大把朝自己兜里捞银子,而这些个太监竟拿出私钱来办公事儿……
他又想起当年崇祯煤山上吊时,满朝文武都去恭迎新主子李自成,倒是只有一个太监王承恩陪他殉死。
难怪终明一朝宦官掌权的情况始终不绝,大概也是因朝臣皆不可以,皇帝的无可奈何之举吧。
朱琳渼拍了拍冯康,道:“回头把花用的账目交给户部,让杨廷麟把你们几个出的银子报了。朝廷是不宽裕,但你们攒点儿钱也不容易,不能开这个先例。”
冯康当即感激地连连摆手,“这都是奴婢们的一点忠心,王爷爷不必……”
“好了,就这么定了。”朱琳渼打断他道,“说说各处皇庄都归拢了多少土地吧。”
“这,是。”冯康忙从身上取出厚厚一本册子翻开,“浙江十八万七千倾。江西十五万倾。福京十万八千倾。广东十一万五千倾。
“另桂、黔、滇、蜀只丈量四五成地面,分别有田亩四万四千倾、三万倾、两万六千倾、八万七千倾。
“眼下归拢已毕的皇庄,统共有七十四万零七千余倾。”
朱琳渼欣然点头,还有四省没量完,无主地、犯官土地加上各种进献一共七十多万倾基本和他预料出入不大。这比户部曾樱当时统计的三十二万倾几乎增加了一倍半!看来这些太监还真是尽了心的。
按照朱琳渼估算,整个长江以南的无主地至少应在百万倾以上,考虑到南直隶还未统计,届时应稳稳超过这个数字。要知道,南直隶可是包括了后世的安徽、江苏两省,可都是耕地大户,少说也能划拉出三十万倾以上。
也就是说,光是南方就能设置超过一百万倾以上的“承包田”。按土地肥沃程度,每户承包二十到二十五亩计算——这足够四到五口之家吃用了——这些地能支撑四五百万户耕种!目前整个大明南方应该也就不到七百万户,整个大明的底层百姓的生存情况将得到极大改善。
这还只是南方的情况,北方经过建虏彻底侵略一番之后,各种无主地肯定更多。
封建时代所有的社会矛盾最终都可以归结到土地分配上。以往的王朝打下疆土之后,大多封赏或分予个人,完成土地分配,暂时达到社会平衡状态。但经过数百年的土地兼并之后,耕地便会大量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占人口多数的百姓失去生活来源,社会不平等加剧,最终导致各种起义、暴动。
而朱琳渼从后世带来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却将耕地握在国家手中,由国家机构分给百姓耕种,从根源上杜绝了土地兼并的可能。
等到大明的工业化完成,耕地的重要性大幅下降之后,就更加不会因土地分配问题使国家陷入动荡了。
冯康接着禀道:“王爷爷,只是因今年兵灾,这些土地多有荒芜,或水利废弛,怕是还得投不少精力才能恢复产出。这其中尤以江西、福京、浙江为甚。”
是了,这前期怕还得一大笔投入才行。朱琳渼心道,看来要彻底解决底层百姓的生活问题,也不是能简单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又问冯康到:“这些入册的耕地已有多少承包了出去?”
“这个……”冯康脸上笑意敛去,低头道,“回王爷爷,眼下仅有不足八万户签了承包契,共包下一万七千倾多一点儿。”
“这么少?!”朱琳渼不由大感意外。
按照他的预想,皇庄每亩仅缴十到十五斤的收成,剩下的产出都是承包户自己的,如此优厚的条件,应是众人哄抢一空的局面。为何眼下却仅有这么点儿人承包?
“禀王爷爷。”冯康支吾道,“实则眼下无地百姓甚多,想要承包皇庄的大有人在。只是……”
“只是什么?”
“咱们这皇庄每亩所收‘皇粮’还不到各地佃户田租的三成。”冯康瞄了他一眼,“若百姓都承包了皇庄的地,那旁的拥地大户必寻不到人手耕种,是以……这承包之事在各地都受到极多掣肘。”
“掣肘?”朱琳渼皱眉道,“如何掣肘?何人胆敢掣肘?!”
“回王爷爷,自是各地地主豪绅所为。他们皆是各地方上豪强,只消使人对承包户威胁、恐吓,那些老实本分之人哪儿还敢再提承包皇庄之事。更有甚者,私下传流言,说种了皇庄便是卖身皇家为奴,往后缴纳收成年年涨,少交半分立时斩全家埋入地中充肥……”
“皇家招人种地也敢横加干涉?!”朱琳渼当即便气得拍案而起,“简直岂有此理!
“说,这都是谁传出来的?我倒看看他有几颗脑袋!”
第592章 以直报怨()
“这……”冯康为难道,“王爷爷,这流言之事,出你口入他耳,哪里能追到源头。便是堵住了一种谣言,他处立刻又起惑语,防不胜防啊。
“至于威胁、恫吓之举,又多是地方宗族、豪强,甚至官吏,利用对地方上比较熟悉,花些许银钱雇来泼皮、无赖之徒,往百姓家中搅闹生事。寻常人家谁敢招惹,只能忍气不来承包皇庄便了……”
“怎不令各地衙门去拿这些泼皮?”朱琳渼道,“便是地方官有意庇护,不是还有警察吗?让兵部行文去抓!”
“王爷爷,奴婢前番试过令人抓了些泼皮,但这种事情远不及死罪,仅能关入狱中了事。那边指使之人给被抓者补些银两,转头立刻就能招来新的闹事恶徒。这各地皆是如此,总不能让警察什么都不干,只盯着是否有人威胁承包户……”
朱琳渼一愣,以前只在史料上看过明代宗族把持地方势力,便是朝廷也无可奈何,不料还真让自己给遇上了。这些人也不把事情闹大,但就是些小动作,却足以令朝廷政令无法实施。
冯康一旁见他面色不善,又迟疑道:“王爷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皇庄所拢土地极多,却只收缴承包户极少收成。如此,一旦皇庄承包展开,旁的田亩定然再招不到佃户。”冯康斟酌道,“于是,各地凡有地的富户,无论豪强、大族还是官吏,皆会对承包皇庄一事咬牙切齿。他们不敢明着对皇庄如何,便只能朝承包的百姓下手。
“其实,依奴婢之见,想要这些人不反对却也不难。”
“你有何良策?”
“只需提高皇庄收缴数额,比附近普通佃户略低即可……”
朱琳渼闻言陷入沉思,自己原先只想着如何惠及百姓,提高大明农业生产效率,解决土地分配、兼并的弊病,却忽略了这么一来便是动了全体地主阶级的蛋糕。
全国一百多万倾“廉租耕地”挤压下,地主们要么跟着一起降低地租,要么自己动手种地,否则就只能任由土地荒着。但无论怎样,他们都很难回到以前的好日子了。
而大明这样一个农业社会,地主阶级还占据着统治地位,从地方豪族到朝中大员,说来都是地主身份。若是他们一致反对,这皇庄承包怕还真难推行下去。
看来必须两手抓,才能解决眼下困境了。他心道,一方面重拳打击敢对皇庄承包动手脚的人,杀鸡儆猴,另一方面对比较配合的地主略为让利。胡萝卜加大棒之下,不怕他们不服!
等大明开启了工业化,资本家和手工业者阶层逐渐成为社会主力后,地主们便再难掀起波浪了。
片刻后,朱琳渼望向冯康,吩咐道:“便依你所言,暂将皇庄承包户缴纳的收成提高一倍,以后逐年降低,五年后降到目前数额。”其实即便每亩糙米收二十到三十斤,也依旧比普通佃户的地租低了很多。
“至于那些搅扰承包户的宵小……”他微笑调侃道,“冯康,按说使阴狠、损诈的招数该是你们这些内侍的长项,为何这会儿便没了办法?”
“王爷爷莫要消遣奴婢,”冯康苦着脸道,“奴婢便是有些鬼点子,这般大事儿上也不敢使啊。”
“有何不敢?”朱琳渼佯作正色道,“子曰‘以直报怨’,他们既然使阴的,你又何必做君子?
“就说对付这些泼皮无赖,实也没什么难的,只要你比他更狠、更无耻、更不讲理,他自然便败下阵来。”
冯康瞪大了眼睛望着朱琳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辅政王殿下所说。直愣了半晌,他忽而一拍大腿,眉开眼笑道:“奴婢既得王爷爷这般吩咐,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奴婢保证,定教那些不知死活的知道厉害,再不敢对皇庄动心思!”
他又“嘿嘿”一笑,“王爷爷,奴婢还想跟您借样东西,可得事半功倍之效……”
朱琳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