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靖一面连称“太王妃言重了”,又对甄真礼道:“下官木靖见过甄将军。”
甄真原见他一表人才,又是王府座上客,还有些好感,此时听闻他竟是那女人的兄长,只冷着脸随意拱了拱手,“木同知好。”
丽江木家?她忽而想了起来,丽江同知该是土官吧。她随即转对朱琳渼拱手,高声道:“殿下,听闻云南土司叛乱,夷人土官纵兵屠戮汉人,连黔国公都困于逆兵而西走楚雄。
“没想竟还有滇地土司的人在天兴府出没。”
土司在后世只是个中性词,但在明代却略带蔑意,是以人们通常只称呼西南土司们的朝廷官名,极少在公开场合提到“土司”二字。但甄真心中忿忿,便随口夹枪带棒地说了出来。
朱琳渼眼见气氛不对,只得装作没看到木氏兄妹的尴尬表情,圆场道:“云南叛乱的乃是沙氏,却无关木家。
“反倒是丽江知府木懿木大人一直在暗中鼎力支持黔国公,否则楚雄现在或已陷贼手。”
甄真见辅政王竟帮那女人说话,心中更是不舒服,随即撇嘴道:“殿下,所谓‘知人知面难知心’,谁知他们这些土司……”
朱琳渼微微皱眉,心说甄真今儿是吃火药了?一时倒也有些尴尬。
一旁木芷晴却盈盈起身,带着标准的大家闺秀式的微笑,缓声道:“甄将军与殿下商议军国大事,小女子原不该置喙。”
她转头望向甄真,目光中锋芒一闪而过,“然则,此时关乎木家清誉,芷晴却要斗胆说一句。
“木家虽为边陲小族,却始终心往华夏诗书礼仪。洪武十五年,我祖上便举族归于大明,太祖皇帝特赐姓木氏,距今已近三百载。
“以甄将军之言,可是连太祖皇帝这般英明圣知,却亦不识得人心?”
“我何时说过……”甄真被噎得半晌才转过劲来,先朝南京方向拱手,“太祖皇帝文韬武略,自是知人善任。”
她又挺胸对木芷晴道:“你木家若真的心向朝廷,为何只暗中襄助黔国公?既为人臣,当即刻起兵讨逆才是。”
“知兵力微弱,却强要出头,只能引叛贼攻占丽江,此与资敌何异?”木芷晴声音不大,却毫不示弱,“木家偃旗息鼓,但每月可往楚雄运粮八千石。若贸然参战,则黔国公后援断矣。”
朱琳渼见太王妃呆望着二女龃龉,不禁一阵头大,只得起身开解,“甄将军,木家兄妹此来天兴府便是为黔国公求兵的,木家忠心大明这点断无疑意。”他非常清楚,历史上木家对大明极为忠心,沙定洲叛乱期间,木氏为朝廷出过不少力。
他接道:“我已调赵总兵归滇。等天兴府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还将亲往西南,届时也少不得木家帮忙。”
木芷晴感激地看向朱琳渼道:“谢殿下不疑,木家定竭力助朝廷平乱。”
甄真见殿下即已这么说了,只得忿闷坐回椅上,又刮了木芷晴一眼,声若蚊蚋,“哼,小妖精……”
她声音虽未入众人之耳,却被木芷晴看到她嘴唇翕动,又暗自对了对口型,便是眉头微蹙。
木靖也急欲掩过这尴尬的情形,忙在一旁举杯,从太王妃开始,向席间众人挨个敬了一圈酒,众人这才复起谈笑。
木芷晴也择机持杯站起,对甄真嫣然一笑,直若春水初融,再款步至她近前,柔声道:“甄将军乃巾帼英雄,最具气量。小女敬将军一杯,愿以酒消弭将军对我木家的误会。”说话间,她已将甄真面前酒杯斟满。
甄真却望向旁侧道:“不胜酒力,免了吧。”
木芷晴将甄真的酒杯端起,微笑道:“小女以为甄将军纵横沙场,想必也是男儿般的海量,未料酒力竟不如我这闺中女子。
“既不胜酒力,那这杯便由我代将军饮过。”
甄真只听到“不如我”这三个字,当下一把夺过酒杯,“不用你代!”而后昂头尽饮。
“将军果然豪爽!”木芷晴口中称赞着,眼角却在那空酒杯中一扫,而后心满意足地返回自己座位。
待甄真与太王妃及辅政王又敬了数杯,却忽而沉默起来。
朱琳渼当她又与木芷晴斗气,便想说些旁的分散她注意力,“甄将军,等你自衢州回来,我想与你……”
甄真猛地转过头来,脸色通红,兴奋道:“与我?如何?!”
朱琳渼一愣,悄然向后咧了一些,“我想与你商议一下破虏营扩军之事,这军官们还需……”
甄真也是一愣,似有些失望,旋即竟用力拍了拍朱琳渼的肩膀,豪气道:“殿下放心,衢州便交给我了!”
“啊?”
她又站起身来,接道:“保叫方国安那厮如丧家之犬,滚回……诶,哪儿来着?”
甄真兀然停下拍打朱琳渼肩膀的手,一脸神秘道:“对了,殿下,告诉你啊,我学会煲鸭汤了,手艺不比我师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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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69章 繁胜秋闱()
甄真这话别人不解其意,门外的石霖和几名亲兵却知之甚详,皆是差点笑出声来,慌忙以手掩口。
朱琳渼自是知道这里面的意思,不禁额头泛黑,转身吩咐道:“甄将军怕是醉了,快扶她下去休息。”只怕她又说出什么胡言乱语来。
几名下人忙上前搀住甄真,不想她又望向太王妃,出声笑道:“太王妃,饮宴可显沉闷,要不,小女为您舞剑助兴吧……”
朱琳渼看她脸色愈发潮红,赶紧冲下人使眼色。
甄真这才被几名粗壮的婆子架走,身后还留下一串笑声,“我会欧罗巴剑舞,常人难得一见哦……”
朱琳渼转头正见太王妃一脸狐疑地望着自己,低头干咳一声,正思忖如何圆场,余光却瞥到木芷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小得意。
未等他细想,屋外又传来丫鬟们的尖叫声,“救命,救命啊!”
“快来人啊……”
“甄将军发酒……啊,不,是在园子里练剑了!”
朱琳渼忙向太王妃示意一下,转身拉上石霖朝声音传来之处赶去。
待转过门廊,便看到甄真正手持一根扫把,于空地上舞得风生水起,显是将那扫把当了她的迅捷剑。
不过她那一刺一撩间节奏感颇强,与东方剑舞相较,另有一番韵味。
石霖慌忙上前一把夺下甄真的扫把,却见她愣了愣,喊一声,“我要耍剑。”转身去抢不远处几名亲兵的佩剑。
他拼命挥手示意周遭战战兢兢围观的丫鬟婆子。
半晌,终有几个胆大的见甄将军手中已无“兵刃”,这才上来将甄真按住。
朱琳渼见甄真仍是挣扎不止,只得叹口气吩咐那几名下人道:“把手绑上吧。”
好半天之后,王府中始得消停,朱琳渼回到抱厦中,先向太王妃随便解释了几句。待他再去夹菜,才发现经过刚才一番闹腾,席间菜品尽已凉透,只得无奈苦笑摇头。
宴毕,太王妃又拉着木家兄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复塞给二人不少礼物,这才放他们离开。
有下人早得了朱琳渼吩咐,等木家兄妹从太王妃那出来,便疾去通禀自家老爷。
朱琳渼得信,正要从书房出来,就见木靖携妹妹正向他这边来。
待至近前,两人又要行礼,却被朱琳渼虚拖起来。木靖只得揖礼道:“殿下,前日家父来信,斗胆询问殿下,大军大约何时启行?木家好提前准备一应辎重粮米。”
朱琳渼知他问得是征讨沙定洲的大军,将木氏兄妹让进书房,先对木靖讲了西征的大致安排,末了又对他道:“可否使令妹借一步说话。”
木靖自无不允,躬身退至一旁。木芷晴诧异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琳渼深揖一礼,“我代甄将军与你赔个不是,她言语多有冒犯,还望你海涵。”
木芷晴何等聪明,知道若仅是赔个不是断不至将哥哥支开,只得小心应道:“怎敢劳动殿下如此,甄将军性情爽直,小女自无愠意。”
“这便好。”朱琳渼点了点头,正色道,“甄将军此行肩负重任,还望木姑娘莫要因些小节而使她误了军国大事。”
木芷晴一惊,妙目慌张地看向朱琳渼,“殿、殿下如何得知?”
朱琳渼只是默然盯着她。
他以前也见过甄真饮酒,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数杯便醉的情况。故而他猜测或是木芷晴搞的恶作剧,试探之下果然如此。
木芷晴被他盯得心里发虚,只得垂首道:“殿下勿怪,小女知错。
“甄将军服下的仅是萧锣甲晒干磨成的粉,会使酒力更快上头。甄将军休息一下便好,定无他碍。”
“萧锣甲?”
“哦,就是玉龙雪山上的一种小虫。亦可做引经活络之药。”
“还好。哎,你们啊……”朱琳渼苦笑摇头,“往后可莫再如此作弄人了。”
木芷晴小声道:“小女谨记。”旋即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道,“方才殿下为何不直接问我,而是先替甄将军道歉?”
朱琳渼想都没想,顺口答道:“她乃是我的部下,她如此行止,我也有管教不严之过,是当致歉。”
木芷晴心念转动,忽而抿嘴一笑,轻声自语,“是部下……”
待木氏兄妹离去,朱琳渼让人给甄真送了解酒汤去,又闻太王妃找他。
他原以为她会说甄真发酒疯的事儿,却不料太王妃颇有些神秘地对他道:“那木家小丫头倒是不错,举止端庄,模样更是不错。我看着挺喜欢,只是出身差了些……”
朱琳渼只得苦笑点头应付着。
……
延平府,南平城。
整个城中的客栈早已被学子挤满,街上也极其热闹,尤以笔砚铺子和书店为甚,不起个大早都难挤进去。
隆武朝的主旋律便是战乱,兼朝廷又穷困潦倒,是以连去年秋闱时都没这般景象。
城西一家小酒肆中,几名书生正聚于一桌,虽只点了些花生、蚕豆之类,却佐着米酒谈笑风生。
“那些个书呆子,还闷在客栈里背四书五经,啧啧……”
“还好祝兄在江西的同窗早送了消息来,否则我等恐也是那般。”
“这是,谁能想到这宣部看中的竟是编写市井俗文和戏本,真是奇哉。”
“还有辩才和应变。”有人补充了一句,又四下张望,“那说书的李伯怎还未至?今儿说什么都得将他那话本借来一观。”
他们正说着,就见一名面容清秀的书生入得酒肆,四下打量,似在找人。
先前的几名学子忙招呼道:“叶兄,连你都来了!”
他口中的叶兄名叫叶明涛,画得一手精致的侍女图,乃是延平士子中的名人。
叶明涛未找到说书匠,有些失望地凑到之前那群书生当中。
有人笑问道:“叶兄,素闻你不喜功名,数次秋闱都没见你,怎这宣部招考却又来了?”
叶明涛先要了碗米酒,饮过一大口,这才不紧不慢道:“何人告诉你我叶某不想做官了?你道我为何缺考数年?
“先不说中举有多难,便是费劲力气考中了又如何?候缺的进士都派到七八年往后,轮到我等小小举人……哦,我还尚未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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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70章 士子们的拥戴()
叶明涛向前探了探身,接道:“朝廷此次增设宣部,据说在各州府新添署衙就超过十处,所需属官那可不是小数目。
“加之并不看重功名,凡有能者皆可一试。最重要的是,连候缺都不用,只要被取中,即刻走马上任,至少也是正经的九品官身!
“若如此良机,还有人无动于衷,岂非蠢材?”
在坐几名读书人无不点头称是,却有一人道:“只是听说这宣教之职需带班奔走乡野之地,倒是颇为辛苦。”
叶明涛白了他一眼,“你没听到消息吗?辅政王殿下将官员俸禄翻了三倍,如今只要有空衔,谁不打破头去争,你还嫌苦?”
先前那姓祝的秀才立刻点头道:“据在下那同窗好友说,宣部经费充盈,相比其他衙门,常还会发些恩赏,有时甚至不比俸禄少。”
“所言当真?”
“若如此,那再辛苦也没得说。”
“这宣部设得太及时了,实乃辅政王殿下第一伟绩!”说话之人已考了十多年也未中举,本已意志消沉不欲再考了,却得知有宣部招考属官一事,立刻又对人生充满了希望。此等进身良机,断不能再错过了。
另几人也是不住点头。
类似的场景在福京各地上演着,尤其对于那些经年屡试未中的读书人来说,辅政王殿下简直直再生父母般,宣部招考便是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这些天来,这些底层士子们但凡凑在一起,皆是不吝溢美之词,简直要将朱琳渼赞到了天上。
至宣部招考当日,福京各地更是热闹非凡,简直看不出刚经历过战乱的样子了。便是正苦于旱灾的闽南各地,随着赈灾粮发到民众手中,原先那奄奄一息之态也被这热闹劲冲淡了不少。
和龙南招宣教府官员时大不相同,眼下招考这可是打着朝廷大旗的,整个福京的读书人几乎均云集各个考场。
不仅是秀才、童生这一阶层,举人也是参考的主力,甚至有不少候补多年也未得实缺的进士都跑来一试身手。
朱继祚没想到这新成立的宣部的一次招考就有这么大阵仗,竟比历年乡试的人还多。
是以他初时准备不足,后又急忙动员了大半个礼部的人手,这才勉强撑起了各州府考场的局面。
最开心的当属洪思。他亲自坐镇天兴府监考,想起在江西时,他哪次不是费尽气力才能勉强凑齐宣教府的人员编制。
而眼下,看这乌压压的人群,那是大把大把的人才人任他挑选,心中直如伏天饮冰一般爽快。
如此一来,便是宣教府铺到每个县怕也不会缺人了。洪思满脸喜色地思忖着,不若直接将闽南各县将宣教府同时建起来也好,旋即又苦笑道,“只是这宣教培训之事得费些功夫了……”
申时,招考结束,大批学子们三五成群地自考场走出。
大概是因为长久浸淫绘画而荒废了书本,叶明涛此次发挥得不太好。
然而却未见他有太多悲容,反而是一脸轻松地看着身侧那些喜气洋洋之人,心中猜测他们当是考得不错。
倒不是他心态有多好,而是他早得到消息,宣部近些年还要在所有县甚至大一些的都设置宣教府,便是今年未被录中,明、后年再接着考便是。
这比三年一次的乡试简直利索太多了。
至于以后两广、湖广、浙江甚至江北等地开始遍布宣教府,更是有大把的机会。他思忖着,回去认真复习,多考几次,相信总能考中!
他的人生此时已充满了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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