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爱情--底层华裔女性的爱与欲 作者: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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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爱情--底层华裔女性的爱与欲 作者:韦敏-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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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卡问我:“房子大吗?”
  我很实在地说:“也就是一个标准的studio了,放我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我就有些试探地问米卡:“不过,床上再加一个人的话,就你这种尺寸的,我看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米卡问我:“真的吗?”
  我假正经、真色情地说:“是啊,我们睡上下铺,好不好?”一个男人,到了40岁的年纪,就算他真的有病、病得还不轻地一直做着处男,他的语言也不会一尘不染。不过,我自觉我说话还是有水平的。
  米卡笑了起来。
  倒是她的笑让我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我便文过饰非地解释说:“你可以来做我的田螺姑娘,负责帮我打扫一下房间,帮我做做饭。不过,你不需要在我回家的时候躲起来。”
  米卡说:“哦,男耕女织啊,看不出来你还好这一口啊。”
  我说:“你以为我是什么呀?”
  米卡说:“我可是要在你屋子里头找一找,看你从美国到法国,是不是还带着一个行军灶呢?刚才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女人是不是你在美国的炊事班长啊?”
  米卡又说:“世上有一种人最可怜,就是炮兵连的炊事班长,他要天天被黑锅、戴绿帽、看别人打炮·······哈哈哈哈······”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问她:“你是骂别人呢,还是损自己啊。”
  我心说,这个米卡,每个汗毛孔都散发的味道都那么有趣。
  在我的笑容的对面,米卡很严肃地用鼻子顶着我的鼻子,说:“纪安之,你说,天亮之后,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我用鼻子回应着她的鼻子,我们贴得太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一边和米卡调戏着,一边半真半假地回答米卡说:“你不是还在镜子玻璃上写着说要我不要不爱你吗?”
  米卡往后退了一点,好让我看她的眼神可以正确聚焦,然后,她说:“我说这是我第一次给人这么写字,你信不信啊。”
  我顿了一下,问她:“是不是你以前遇见的人都不认识中国字啊?······喂,你有多久没有见过没有穿衣服的中国人了?······这么快,你就开始要求我爱你了?”
  米卡背过了身去,不理我了。
  我转过去扳她的肩膀,哄着她说:“你生哪门子的气啊?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米卡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是啊,我是什么人,又算是你的什么人,你想怎么说我我还管得着啊?”
  我问米卡:“你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巴黎吗?”
  米卡迟疑了一下,回答我说:“不,还有我妈妈,和······我弟弟。”
  “哦,看来你刚才说你是‘黑人’这一条就不对了,你们总不会这么一大家子的人都是黑下来的吧。”
  米卡摇摇头说,也不一定啊。
  “那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你就把你的事情说给我听。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一个大哥哥,把你高兴的和不高兴的事情都讲给我听。我一直想有一个小妹妹,可以让我去关心她、保护她和照顾她。我这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但我对你,有些好奇。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挺喜欢你的。”
  米卡看着我,问:“你只是想让我做你的妹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啊。如果你觉得做我妹妹不能再碰你的话,我绝对不欺负你,”我接着说:“你不喜欢我知道你的年纪和你的故事,我不问了。不过,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吧?”
  “怎么了?看我的星座啊?”
  “不是了,我哪会玩弄这些小孩子的游戏啊。你不是说你希望有人可以送你一个路易·维登吗?我想,在你生日的那一天,我要买一款你喜欢的LV送给你。”
  “真的吗?”
  “嗯。”
  ——米卡,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承诺。你欢天喜地地接受了。看你那样由衷地开怀的样子,仿佛这就是你期待的爱情。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在我看来,它充其量也就是爱情的一个影子。
  爱谁?
  怎么爱?
  我又是谁?
  我可以爱吗?
  欧啦啦······
  就这样说着说着,我睡着了。
  我的生物钟在早上6点的时候准时醒来。
  米卡还象一只小猫一样蜷着睡着,那么酣甜,我不忍惊醒她。
  轻手轻脚地更衣,洗漱;然后,我上班。
  当我出门带上门锁的那一瞬,我就在想,我和米卡,这是开始、还是已经结束?

有了距离就是好
 
  在上手术台之前,我抽空检查了一下邮件。
  我当然知道会有谁的信躺在我的信箱里。
  单亦欣啊,一共10封啊。——她真是疯了。
  她自己不疯也是要把我逼疯。
  昨天晚上在我关了手机以后,她一定试图联系过我。
  她既然知道了我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她就一定要刨根问底地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再把它搅黄了。这才是她的作风。她怎么容得下我染指别的女人啊?!
  随便找一个女人就可以把她气成这样,真是,我早干嘛去了?
  4年啊,那不是恶梦——用“恶梦”这样一个词来形容我那一段的生活,简直太忽略我的感受了。
  我记得在睡觉前,她总喜欢跟我说,要“Seeyouinmydream(和你在梦里见)”,而我总是回敬她说“Seemeinyournightmare(和你在噩梦里见)”。到底谁是谁的dream(美梦),谁是谁的nightmare(噩梦),谁知道呢?
  我直接点击了一个全部删除键,然后,按下“ok”键。
  看那10封邮件顿时遁于无形,我长呼了一口气。
  我不是想和她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只是想逃跑,跑得远远的,远得终于可以要回我自己。
  有了距离就是好,我做什么她都管不着。
  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还是给在美国的陈垣发了一个短信。
  陈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从中国到美国,我们有大半辈子的交情了。我来巴黎以后,除了家人,也就和陈垣联系过。我怀疑单亦欣就是找陈垣要到的我的手机号码的。
  我跟陈垣说,让他不要再告诉单亦欣关于我的任何消息了,我不想还活在她的阴影里头。
  我知道,单亦欣是一个特立独行得可以的女人,除非她自愿,否则,没有人可以劝住她。
  ——就象她的历史,她结婚,她离婚;她忽略我,她在乎我;她放弃我,她纠缠我······
  我惹不起了,我躲了,躲在9个小时的时差之外,还不能放我一马吗?
  我就真是从街上捡了一个女人回家又怎么样呢,就是为了报复她,难道不行吗?我又不是特意要找个女人去惹单亦欣生气的,但是我想换个女人来改变我的生活,难道这有错吗?
  我对单亦欣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了,我只是希望她能松开她的手。我不是不肯跪地来求她——如果她需要我这样做的话,如果我这样做可以换来她答应我的话。怕就怕要是我跪下来的话,她会以为是我在向她求婚,而不是求她松绑。
  我把单亦欣的邮箱列入了“拒收邮件”的清单里。
  当然,我也知道,她一定还会换一个邮箱来给我发信。世界上有的是免费的邮箱,申请一个,10秒钟而已。哪怕我能多讨来10秒钟的清闲也好啊,我想离开她,能离多远就多远······就算你象太阳那样强大和炙热,也总是会摊上个乌云或者下雨的时辰吧?!我批准——我的今天,可以是阴天,可以是雨天,唉!

我搬家
 
  只要上班,我就必然地早出晚归。医生的那点薪水虽然高是比别人高一点,但也都有出处的,每个数字的背后都是有代价的。忙得连吃饭拉屎的时间都难挤出来,生活里也搁不下更多的东西。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个念头,突然地想到米卡,但是也就是一个念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她。尽管我知道,只要我去香榭丽舍大街上的LV的店门口,一定可以在某一个时刻,遇见她。
  我不太喜欢太过人为和刻意的东西。
  周末,我搬家。
  在我清理好所有的东西最后一次环视旅馆里的那个房间的时候,竟然萌生出了一种怀念。我明白,在这个房间里,有一种东西是我带不走的,那就是米卡的气息。在墙壁上,在床榻上,在地毯上,在浴室的玻璃上······在一切米卡接触过的地方,它们浅浅地留了下来,比风还无形,但是,它们留了下来。不是为了留给我,只是留给了记忆——如果我情愿记忆下来的话。
  我的新家,简单极了,房东提供了基本的家具,所以,安置问题一下子就初步搞定。
  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对这个家也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总算从旅馆出来了,就算是有了一个“家”了。
  这个新家里房东提供的唯一装饰,就是墙上的一幅壁画,也不是一个多有内涵的作品,法国人固有的那一点浪漫了,无非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有一对男女在携手散布于余晖之中。
  我凝视着这幅画,有一种格外的落寞慢慢衍生出来。然后,就开始想念起了一个人。
  我和她,也曾经像那幅画里画的那样。是的,我们也曾经憧憬过,我们可以这样并肩走着,走一辈子都不够。
  那时候,我们一起把所谓的爱情种在土里,后来我们又一起把长出来的果实吃进肚子里。可是,那果子一点也不像她跟我描绘的那么甜。但是,我饿,我还是需要吃。
  我不停地吃着那些果子。果子的味道越来越糟,把我的心情也弄得糟糕透顶。
  吃那些果子成了我生活中的唯一一个习惯,我曾经以为,这是天底下唯一可以让我来吃的果子。
  那棵爱情树上总有长不完的果子,它们铺天盖地的,等着我的每一个明天来摘取和摄食······
  我知道,那铺天盖地的阴影,那棵长着难吃的果子的树,就是她的爱情——
  是的,我确实逃不出单亦欣的阴影。
  就算她不给我电话、不给我email、就算她永远都不再触动到我的生活,我也逃不掉她的追逐。
  没有办法,闭上眼睛的时候,想念起一个女人,那就是她。
  有一种苦痛你不可能回避,因为那是你的历史。
  在自己的经历里,幸福的日子都是过去了的好日子,永远不能复制和再版,连回忆都是一种多余的灾难。
  你所以还活着,因为你要用痛苦来驱除你的幸福,让幸福成为越来越久远的历史。
  ——这就是生活。
  20年前,我认识单亦欣。
  10年前,我跟她说了那句三个字的、男女之间的、最没有新意的话。
  5年前,我和她一起去了美国。
  1个月前,我终于彻底离开了她。
  是的,我曾经说过,今生都要和她不离不弃的,当时我没有骗她,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确实做不到,我不能骗我自己啊。
  我不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把他最好的岁月都和一个女人牵扯在一起算不算忠诚,无论是明是暗;
  我也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把她的梦想和幸福都当成是一场赌博算不算是智慧,无论有意无意。
  我想说的是,我就是这么一个也许忠诚也许不忠诚的男人,单亦欣就是那么一个也许智慧也许不智慧的女人。
  我们历经坎坷地走到了一起,却没有走出未来。
  不能回想。
  不敢回想。

还想遇见米卡
 
  我把房东留下来的这幅画摘了下来,放进了壁橱。
  我不想自己被无缘无故地刺激和蛰伤。没有人不怕疼。
  那幅画已经在墙上挂了很久了,取下来以后,经年累月的灰尘图穷匕现,墙上留下了泾渭分明的印痕。
  我看了看墙上斑驳的灰尘印记,又看了看那个挂画的钉子,我想,我应该重新买一幅我喜欢的画,挂上去。
  很自然,我就来到了香榭丽舍。我不知道巴黎的那些商店该怎么走,去香榭丽舍是我最方便的去处。在去往这个方向的途中,我就想着今天可能会遇见米卡。应该说,我是希望遇见的。也许,就是为了遇见?
  如果你和一个女人有过一段艳遇却没有下文,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这可能就是一个嫖客所为。
  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而你连嫖资都没有支付,我想,那岂不是连嫖客都不如?
  ——我当然不是这样的男人。
  所以我还想遇见米卡。
  何况,她的风情和骚情,从我身边离开得还不算久。我还想把它们找回来。
  这样的风骚,我从来没有遇见过。
  或者说,让我这样放松地、不计得失地去享受风情,以前,我没有领略。
  我想米卡了,为了想念而想念,为了风情而想念,为了可能的重逢——而想念。
  米卡就在路易·维登门口等着我。
  我把她的等待想象成就是只属于我的。
  看见我过去了,她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问:“真的吗?你那么自信啊?”
  她笑了笑,回答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过了这么久。”
  “很久吗?没觉得啊。”我掩饰着说。
  “是吗?可能吧。你知道我天天在这里等你吗?”
  “你有那么想我啊?我以为就光我会想你呢。”
  “我天天都盼着想再遇见一个像你这么好的人,可以帮我买够4个店里的LV啊!”
  原来如此。我喜欢米卡的这种诚实。诚实不是这个世界通行的签证,但是我喜欢女人用它来进入我的城堡。
  我问她:“今天的生意好吗?”
  米卡说:“哪能天天遇到医生先生啊,找遍整个巴黎城,也没多少医生啊。”
  我说:“医生先生今天也不能帮你了。”
  米卡说:“是啊,一次都用够了,就没有第二次了。”
  我问她:“你说这话,没有双关的意思吧?”
  米卡白了我一眼,说:“你把我想得那么深刻啊?那我恐怕坐登月火箭也达不到你想的那个高度了。”
  我说:“男人看长短,女人论深浅。你的深浅——嗯,我知道。”
  米卡笑笑。象是既懂我、又懂事的样子。
  我喜欢看她笑的时候。
  我问米卡:“温州帮的‘压寨夫人’,你什么时候收工?”
  米卡说:“你约的是‘压债夫人’吧?”
  “随你怎么说了,反正就是约你了。我也弄不清该怎么称呼你。”
  “你喊我,‘喂’一声就够了。那么客气做什么?”
  “不客气点,人家还以为我是抢亲呢。约人要有点约人的诚意嘛。”
  “那······要是你约我,我现在就可以赴约啊。”米卡故意装着迟疑了一下,然后,很爽快地就应承了我。
  我说:“那好,你陪我逛逛街吧,我想买幅画。”
  那幅画我终究是没有买到。
  后来也一直没有买。
  就让那墙那么秃秃地顶着一个钉子,在我一个人的时候和我对视。
  很多时候我觉得那象是一个人的眼睛。不过,要是有一种眼神这么被定格,那有多绝望啊。
  什么东西能这样钉住一个人的注视呢?
  ——除了所谓的爱情?
  我跟米卡说,我的爱情早就死了。
  说完以后,我问自己,你的爱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只能摇头。
  一个人,若是对自己摇头的话,那他就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没有办法,真的无路可逃了。
  那天,我当然是把米卡带回了我的新家。
  是米卡提议说去我家的。
  米卡说:“你要我陪你去买画啊,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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