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应着,放下电话,一仰头干了酒,结婚证?呵呵,他和傻媳妇哪来的结婚证,当初就领过家门一个炕上睡了。这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到了,这里不是他的家乡,他毕竟是个外乡人。
周玉菡仍然是轻轻浅浅地笑,不失时机的给强子倒酒添菜。
张有发说,工人不够用,得从南方招工了,不过我们的投资方向得转,小平南巡讲话说了,黑猫白猫抓着耗子就是好猫,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不管用什么办法,能赚钱发财就是能耐,现在国家改革开放的大政策,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到处是金啊,这咱把握不住,白让别人捡机会。
飚子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强子也在考虑,只看这城里的规划建设,已是让人热血沸腾了,农村再改革,虽不知道方向咋样,但必然也要惊天动地的。
张说,我看好两个行业,一是钢铁,二是化肥。
几个人都沉默着,张说,咱们承包,用现成的厂子,只管理销售,你们看呢?
这是个新鲜的东西,强子不太懂,他说咱们得好好计划计划去厂里看看吧,这都一点头脑都摸不着呢。
强子睡不下,有几天没睡下了,自从上次问过妞后,一个人睡了另一个房间,妞不在他的心上,孩子也不那么亲近。妞每日迎着他回来,常说说从小媳妇和楼下听来的话,今天吃饭时说,“人家说你外面有了人。”
强子看她一眼,妞低下头,不吱声。
孩子哭声响,妞起身去抱孩子。
强子只吃了半碗饭,放下碗去倒茶,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孩子不哭,妞走过来,挨着强子坐下,把头一直伸到强子脸前,看着强子,然后伸出手,慢慢摸上强子的脸,“你外面有啥人?”
妞的手光滑地,柔柔的,妞的眼神,这十多年都没变过,清清澈澈。强子拉下妞的手,闭上眼睛。
妞依然看着强子,一眼一眼似乎把每个毛孔都看得仔细,暖暖的带着|乳香的气息一丝丝钻进强子的鼻子。
很久,妞慢慢俯在强子的怀里,慢慢寻着舒适的角度,倦在他的怀里不动。
有东西在强子身体里复苏,他不知道应该咋惩罚傻媳妇的背叛,如果那算得背叛的话,可他从没怀疑过妞的眼中会有别的男人。
强子最终把手抚在了妞的腰间,一点点摸上妞的身体,在妞生产后,第一次要了她。
又到了燕子北归时,今年就奇怪了,城里刚刚含苞的树枝上,居然落着几只燕子,强子越来越想回家,想给爹上上坟,想看看那乡那土那水有没有变化。
第三部 第二十九章 回乡
临近清明时,强子再也坐不住了,他先给医生家再写信,还是没回音,又给周家写信,周家回说,家里是挺闹腾的,但说啥的都有,比文化大革命开始还乱糊。
强子记起县城有化肥厂,还有炼钢厂,都是集体单位,现在不知道咋样了,如果向这两个行业进军,他倒可以趁机去看看。
这边跟王飚几个商量了一下,大家也理解,不过,不能带妞去,那儿啥情况还不知道呢。
回家跟妞说,妞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强子,回家?我要去。
强子说这次不带你,妥当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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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不高兴,噘着嘴坐着不动,她的记忆里,除了家乡的山里,就是那个小村,还有这城里,但怪,相比之下,就是小村的记忆最深远,她很想去看看。
强子说我最多两天就回来,你好好在家呆着。
妞望着墙上滴滴的时钟,不眨眼。
夜深了,传来孩子的几声呓语,强子回房,妞也跟进来。
去睡吧。
妞不说话,坐在强子床边,看着强子一件件脱衣服。
突然就搂上强子的腰,我要去。
强子拉了拉,没拉开,说,去睡吧,明天再说。
妞依然不理。
强子任她抱着,仰身躺下,把妞的脸捧起来,面对着自己,“那个咬你的男人你还在哪儿见过?”
妞闪着眼睛,咬着唇不做声,强子生气,不是因为妞不说话,只是觉得这个傻媳妇傻到家了,她跟他玩的啥心眼?
强子忽的起身把妞掀到一边,说,那人是谁,不说我明天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妞望着强子起伏的胸口,再看上他阴得要下雨似的脸,吓呆了,不回来?啥意思?强子不回家了?不要她了?不要春燕了?不不不,不,一点也不行。
“他,他,你说他是我的救命人。”
是孬子。
强子猛然明白了,这小子自妞生孩子那天起,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了,嘴不花了,眼也不乱了,只一劲儿的做活儿。
强子很多次想不去追问这件事,可他放不下,就算傻媳妇和孬子真的有了那事儿,强子也准备放开了,但当他压在妞身上时,还是想弄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啥?妞说起孬子时的眼光,不象对石主任。
强子没进妞的身子,翻身下来,让妞光着身子跪在自己旁边。妞越来越觉得冷,可她不敢动,孬子说强子会杀人,她甚至不敢去看强子的眼睛。
很久,妞长长的睫毛轻轻忽闪一下,两滴饱满的眼泪滑过冷得挺立的奶头,落在床上,越滴越多,湿了一片。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
强子伸手摸上妞的奶子,妞浑身一颤,用手抹掉眼泪惊恐地看着强子。
强子阴冷的眼神看了妞一眼,狠狠地想把妞揉碎了,听着妞努力忍着的哭声和呼吸,终于掀开被把她拉进被窝,妞的身子冰凉。
强子第二天到公司,打了几个电话吩咐了几件事后,才给孬子打电话让他来。王飚恰进来,看看强子说,强哥,咱们人手紧缺,现在活越来越多了,有条件的住户都讲装潢了,这两天有十几个电话问。
强子点点头,不行的话,还真的听张总的,到南方招人了。
王飚说,我和长义也得抽时间去东北看看,单位都有变动,要是国家允许,我们就停薪留职了,长期在这儿扎营。
强子乐,那敢情好,多带几个人来。
王飚说,人手倒不缺,可精咱们这行的不多。
正说着,孬子进来了,见两个人,叫着强哥,飚哥。站在一旁,强子说,孬子,坐啊。
王飚说,你们先聊着,我得去政府招待所那边和他们谈谈,价钱倒不差,可不说啥时候结帐。
强子说,不行请那所长喝一顿。王飚乐,我也这么想呢,灌趴下他们。
孬子说,强哥,叫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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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子才发现,许久以来,孬子的眼神都没和他对上过。
强子起身倒杯水递给孬子,拍拍他的肩膀,孬子,咱们哥几个都这么多年了,我有话直说,你也直说,咋样?
孬子放下杯子,站起来,看着强子,强哥,你不用说了,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我,我早想把这事儿跟你说了,可我,我就是孬。
强子把他按在椅子上,好了,都过去了,你嫂子是个傻人,有些事她也说不清,我原也不想问了,可你知道,媳妇儿她就是媳妇儿,再傻也是媳妇儿,是爷们儿的,没有不把这当回事儿的,你说呢。
孬子的头钻进了裤档,说,强哥,我说。
孬子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强子拉住,算了,你他妈的就是欠煽,以后这事谁也别提了,这不是干得挺好的嘛,人也长得狗模狗样的,赶紧娶个媳妇发发你那骚。
孬子说,强哥,我都恨不得把我那玩意揪下来喂狗,这辈子我也不让它吃着腥儿。
强子乐乐,这话说开了,都豁亮,没事了,以后装潢那边可得你费心。
孬子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太监一样的痿气,终于消了。强哥,我听你的,我一辈子都听你的。
强子自己在办公室坐了很久,傻媳妇比一般人傻,但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吧,或者,他一直没有给她进步的机会,没有耐心教她应对社会的种种?他是不是把她的生活安排得太简单了,还是应该找个人来陪陪她说说话?
这几个月的闷气总算过去,强子想着妞白白嫩嫩的身子,虽然生了孩子,可妞的下身还是那么紧的包裹着他,身上光滑如锦缎,他不需要别的任何女人,这幅身材,够他享用一辈子了。
天已近黑,打开办公室的门时,门外站着周玉菡,强子回身想把门锁了,周用手推开,竟自走进来。
你有事?
周打开灯,幽幽地看着强子,强哥,你真的不需要一个说话的人?
你每天回家不觉得是生活在坟墓里吗?强哥,我不图你什么,我只觉得你太苦太苦了。
强子说,这么晚,你咋来的?
周明媚的眼眸中沾着泪水,没有男人会漠视女人为自己流泪。
强子的心紧缩着,他没爱过妞,也没爱过别的女人,他只爱过一个英英,这个女人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不想去探知。
走,我送你回去。
周不动,强哥,我只想陪你说说话。
这么晚了说啥话,强子关灯,站在门口,走啊。
周的身影一点点从黑暗中移出来,楼道里静静的昏暗的灯光下,映着强子坚毅的面容,这样的男人,这世上不多了。
一阵冷风吹过,周的身子轻轻缩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去看强子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的对女人的柔情。
周不懂,他是不是个男人?他有没有对女人的感情?还是跟那个傻媳妇过得久了,早忘了人间还有男欢女爱,人间至乐?
周玉菡嘴角扯出一丝轻笑,冰山如果融化,那将是怎样的海洋?冰山看似冷硬,恰是因为它没有得到过丝毫的温暖啊,如果让它见了烈日,那它岂不比河水更容易流淌?
快走,磨蹭啥呢,半夜了。
强哥,我好冷。周抱紧自己的双肩,幽怨的眼神看向强子。
强子心底叹口气,这女人是不是想他跟自己的傻媳妇一样傻?
上车时,强子打开后门,周愣着,没理强子,自己打开前门坐在强子旁边,一路上不时向强子靠。
强子说,玉菡,你今年多大了?
周柔柔道,二十七。
家是哪儿的?和张总一块的?
嗯,张总是我大哥的同学。
二十七不小了,不找对象?不回家了?
周就在车一颠时,靠在强子身上,紧紧拉住了强子的胳膊。
强子把车停在路边。
玉菡,别瞎想了,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有老婆有孩子……
周打断强子,我知道你老婆,可那也是老婆吗?你知道大家都怎么议论你,说你,你,孩子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就这么一辈子和那个傻女人过了?强哥,你醒醒吧,你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么多年,你对得起她了,别太苦了自己。
强子的心猛的一紧,突然就想起了英英去他家的那个晚上,那天英英冲妞说,你去那屋,说强子哥,你要我还是要这个傻女人?英英永远不会知道,就那句话,一个“傻女人”,让强子对英英的热爱一下子全灭掉了。
周还在说,强哥,我知道你们连结婚证都没有,你把他们母女两个养起来就足够了,没人说你没良心……
强子突然发动了车,周的身体猛的一晃,放开了强子,看向强子的脸,从来没有这么无情过。
一路无语,周只感到夜风吹得人心一阵阵发紧,冷得打战,车很快开到周住的楼下,强子打开车门,说,下去吧。
回到家时,妞居然没跟孩子睡,一个人沙发上睡着了,妞倦着身子,啥都没盖,紧促眉头。
不记得有多长时间强子没有细看过妞的睡容了,妞睡着时,和他们的女儿一个娇嫩、纯净的脸,今晚妞睡得并不踏实。
强子伸手把妞抱起来,惊动了她。
妞张开睁,看是强子,紧紧把强子抱住,眼泪扑落下来。
咋了?
妞哭,一声一声抽泣。
哭啥?
妞还哭,使劲往强子怀里缩着,把脸贴上强子的脸,沾了强子满脸的泪。
这是咋了,好了好了,别哭了,说话呀。
妞泣不成声,强子不知道,妞会这么哭,委屈的轻轻呻吟,她从来都是默默的掉泪的。
强子拍着她的背,好了,说话,不说我不听了。
妞才抬起眼,红红的兔子一样的眼睛,沾着一脸的泪水和乱发,强子用手抚去,妞也去擦强子的脸,强子脸上沾着她的泪。
说,咋了?
你,你说不回来了。
强子的眼角潮了,傻孩子,我不回来,去哪儿?
把妞拉起来,洗脸去,洗澡没?
没
吃饭没?
没
一天没吃?
嗯
孩子喂了没?
喂了。
强子说,你去洗澡,我做饭。
强子做了两碗面,加两个蛋,叫妞来吃。
强子决定回老家,再给医生家写信,依然没有回信,只好又给周家写,周家很快回信,说农村现在可是热火朝天的分田分地了,他家树华在县里工作消息灵通,国家天天有新政策,农民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强子眼前就出现了一片绿油油的庄稼,蓝的天,白的云,倾刻,心里燥动起来,再也等不下去了。
强子叫来哥几个说这事儿,王飚说我跟你去趟,我会开车,强子也正是这意思,飚子机灵,他说去看看,最多两天,没啥大事。众人也想着不过回老家看看,却不知道强子内心翻江倒海的闹腾着。
带上城里的酒糖布料,强子带上车门时对王飚说,我先开,累了再换你。
回乡的路,各外让人心动,强子尽力忍着不去想那年那月那人,然而老父亲,姐姐,医生家,周家,邻里左右,当然还有那个石主任,那个英英,却如显影的照片一样,越来越清晰鲜活起来,出城不过几十里,强子把车停在路边,让给王飚,还是你来开吧。
王飚不说话,看了强子一眼,强子深遂的眼睛眯离闪烁,面无表情。
王飚启动车,不经意地问道,“强哥,嫂子是天生的头脑不灵光?”
强子长呼口气,“天生不天生我不知道,从到我家就这样,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王飚没再吱声,强子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林,刚刚离城不过一个小时,却觉得这座城市好些陌生,家里的一草一木忽忽的往自己脑袋窜。
强子问,“几个小时能到?”
“五个小时吧,到县里,不知道离你们村还有多远?”
强子想想,也只能先到县里了,自己的村,自己的家?他不知道那村还是不是自己的村,家还是不是自己的家。先到县里找树华吧,回村也没地方住,还带着王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