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又问他,就算是闹瘟疫人都病死了,为什么这村子变成了这样?房子有没闹瘟疫,怎么院墙也塌了?房顶也塌了?还有这火,瘟疫自己会着火吗?
郎中看了看余烟未熄的村庄,脸上一片悲怆,“还不是官府干的好事?本地官府听说小石桥村出了瘟疫,头一件事就是封锁所有的出村的道路,对外说是防止瘟疫传播,其实就是让村子里的人自生自灭,全死到里头!”
“等到人死的差不多了,放把火一烧,让人和瘟疫全部化为灰烬!”
说到最后灰烬两个字的时候,张宪已经听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虽然他听说过治瘟疫,从古至今隔离都是一项重要措施,但是真的听人面对面地说起来,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村子里现在已经没活人了吗?”张宪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又问了一句。
郎中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官府派他来的,本来一共派了十名郎中,现在就剩他一个了,其他九个前几天就跑了。就他一个,在这儿守着,提醒外人不要踏入禁地,免得被感染了之后,把瘟疫带到别出去。
张宪想问他你就不怕被传染吗?但看郎中虽然说出的话让人难受,但是他本人却动作灵活、精神旺盛,显然人家预防措施做得相当到位。
瘟疫真是一场人间悲剧。既然这已经是一个荒废的村庄,张宪也不想再讨论什么有关瘟疫的话题了。张宪看了看郎中背的药箱,突然想起了黄骠马屁股上插的那支箭。这位既然是郎中,能治人的病,应该也能治疗马的外伤吧?
他把自己的要求一说,郎中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这位是给人治病的郎中,他有点儿看不起兽医,更不愿意用那双给人看病的手,去给一头牲口治病。
不管张宪怎么说,郎中都只是摇头。到最后把张宪给逼急了,一把揪住郎中的脖领子,他把匕首掏出来了,“你治不治?不治我现在就捅了你!”
郎中让吓坏了,不敢违逆张宪的意思,只好跟着去给黄骠马疗伤。其实拔箭并没有多复杂,郎中就是担心马匹受疼乱动不配合。你说你的战马通人性,人家郎中却不放心。
想一想黄骠马中箭之后驮着他一口气跑这么远,张宪心里也不是那么踏实。为了稳妥起见,他把黄骠马拴到了一棵树上。把缰绳栓紧了,又抱着马脑袋不停地说话,分散黄骠马的注意力。
一切准备就绪。郎中拿出小钳子,先把太长的箭杆剪断,又夹住剩下的半截箭身用力往外一拔,“噗!”箭头被拔出来了,一小股血也随之喷出!
黄骠马疼的四蹄乱踏,拼命地挣扎。奈何缰绳被拴树上了,脑袋还被张宪死命摁住了,挣也挣不开,只好浑身哆嗦着硬扛。
郎中的动作极快,这边拔出箭头,那边就已经拿着一包药粉给摁上去了。也不知道是药粉飘进了鼻子,还是对马毛过敏,郎中连打了两个极响亮的喷嚏。
拔了箭、上了药,黄骠马显得很安详。宝马也知道人家给他治好了伤,摇头晃脑的对郎中表示感谢。
张宪拿出一叠会子递给郎中表示感谢。郎中只取了诊金,多余的一文不要!任凭张宪再给,人家就是分文不取。郎中的高尚医德,让张宪不由肃然起敬。
到了这个时候,张宪方才透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就是大宋北路军大元帅张宪。我看您医术高超、医德高尚,有意聘请您到我的大宋北路军里担任随军医生之职,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屈就?
按说像张宪这样的大元帅亲自邀请,郎中去了待遇肯定不低。但这位却执意推辞,“多谢大元帅高看。其实在下不过就是一个乡村医生,看个一般的小病小灾的还行,一旦到了您的军队里头,恐怕就会让大元帅失望了。您的美意在下心领了。”
郎中不愿意干,张宪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非得逼着人家加入不可。大宋北路军也不是那种连个随军医生都没有的草台班子,你来了最好,不来我们照样能玩儿!
黄骠马的伤已经得到了治疗,要等到伤势彻底恢复,恐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行。张宪肯定不能在这儿呆十天半个月,他的尽快回去和部队汇合。他这个大元帅落荒而逃了,部队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呢。
张宪问郎中,往青州去的路怎么走?
郎中奇怪的看了看张宪,“大元帅是要去青州吗?我劝您还是先别去,您这匹马伤势未愈恐怕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张宪一听吃了一惊,走不了那么远的路?难道说,这里离青州很远吗?黄骠马负了伤,能跑多远?十里?二十里?我就算牵着它步行,我也能走回去呀!哪知道他一问郎中,郎中伸出个巴掌,五十里!黄骠马中箭之后,一口气跑出来五十里!
这下张宪没办法了。五十里,就算他能走,黄骠马也走不了。屁股上的伤口刚上完药,再走五十里,恐怕走不到一半伤口就得崩裂了。最后郎中给出了个主意,到附近的镇子上找家客栈住个三五天,等战马的伤势长好一些了,然后再上路。
张宪无奈,为了保住黄骠马的性命,他也只好暂时先这样了。“小黄呀小黄,为了你,我连军营都回不去了!”张宪对着马耳朵嘀咕了一句,按照郎中指点的方向往最近的石桥镇而去。
在石桥镇找了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张宪给了掌柜的一笔钱,让他多准备精饲料,黄骠马这回亏大了,得好好补补。
(本章完)
第1001章 死里逃生()
当天晚上,张宪就在石桥镇这家叫做刘家老店的客栈住下了。睡觉的时候还没感觉,结果第二天早晨他就起不了床了。浑身酸软无力,头晕眼花。全身上下连二两力气都没有,连坐起来都困难。
掌柜的知道以后,赶紧去请了镇上最有名的大夫给看。大夫一号脉、再翻翻眼皮、看看舌苔站起来扭头就走。
掌柜的一看,“唉,您别走呀。这客人到底得的什么病,您能不能治,倒是给留下句话呀?”掌柜的拉着大夫不让走。
大夫没办法了,低声告诉掌柜:“你要是听我的,就找床棉被给他盖严实了,雇几个人今天晚上把他抬到镇子外头的野地里扔了!这人害的是瘟疫!你还敢把人留到客栈?你不想活了?被镇长知道了,你们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得被赶出镇子!”
“我告诉你,人送走以后,你们家客栈赶紧停业。里里外外用石灰水撒三遍,最少得晾俩月,这地方才能继续住人!”
交代完了郎中又要走,从惊慌中回过神的掌柜拿了十两银子强塞给郎中,恳求其一定得给保密!郎中收了钱,慌慌张张走了,掌柜的一屁股坐到地下大口喘气,好半天才从那种极度惊恐当中回过神。
当天晚上,店里的伙计把张宪抬上一辆驴车拉到了镇子外头的乱葬岗,把人往地下一丢,几个伙计赶着驴车走了。
张宪躺到那儿被凉风一吹,连打了几个哆嗦,感觉头脑仿佛清醒了不少。看了看满天的星斗,禁不住长叹了一声,想不到我张宪竟然会命丧在此处!
黑暗中几点幽光一闪一闪。忽然,张宪就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一股深深的惧意袭来,他腾地跳了起来!捡起几块石头,奋力对着幽光砸了过去!随着一阵难听的呦呦惨叫,几条黑影迅速消失在黑暗当中。
就刚才那跳起来和投石头的几个简单动作,就让张宪出了一脑门的汗。不过身子却越发的轻快了。
夜色中,似乎又有黑影在靠近,张宪心中一凛,赶紧弯腰,一手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严阵以待!
一声狼嚎响起。一大片蓝星跳跃着,迅速靠近。是狼群!这玩意儿可不是用石头能打退的,张宪两只手赶紧往身上划拉,还好,宝贝都还在!一把锋利的匕首刀、一只袖珍钢弩、一只手枪。
张宪先把手枪压上子弹,希望枪声能够把狼群吓走。瞄着两个最亮的蓝星中间打了一枪,“嘭!”火光划破夜空,枪声打碎了寂静。几声难听的尖叫之后,狼群暂时停止了进攻。张宪快速把第二发子弹压进了枪膛。
“嘭!”第二声枪响之后,又有野狼中弹之后的惨叫。但是狼群却似乎已经不是特别畏惧枪声了,蓝星又靠近了许多。细细嗦嗦的声音听的人头皮直发麻。
第三声枪响,让狼群的前进又一次被阻了几分钟。张宪利用这点儿时间,赶紧搜集枯枝树叶。他听说过狼群害怕火,夜宿荒郊的时候只要点上火堆,不管是狼群还是其他野生动物就都不敢靠近。
天太黑了,想要搜集到足够的木柴枯叶也没那么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两根枯树枝,几片干树叶,张宪赶紧拿出火折子点着。噗——,枯叶引燃了树枝。大概是枯枝上沾的有松油树脂,点着之后火光闪闪、噼啪做响。
夜幕下,几支硕大的苍狼瞪着发亮的眼睛,呲着牙躲闪着。
张宪举着火把慢慢往后退,野狼步步紧逼。终于,后背靠到了树干上,再也退不动了。野狼既不往前进,也不退走,就在二十米外像狗一样坐下来,坐等火光燃尽。
张宪把一支火把奋力掷向狼群,野狼们惊慌地四处躲闪。利用这个空间,奋力掷出第二支火把的同时,张宪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双手扒住树干,噌噌噌,飞快地爬上了树!等狼群来到树下的时候,也只能抬头往上看了。
野狼排着队,一支支奋力往上跳。但是,不会爬树的天性,使得野狼们一次次的努力化为了无用功。张宪爬到了一个像手一样的三根树杈上,舒舒服服往那儿一坐,看着树下的狼群开导它们:“回去了,走吧!天亮之前我是不会下去的,你们等也是白等。”
野狼们不听劝,仍然坚持坐等。张宪抱着树杈打起了瞌睡。害了这一场大病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想要打个盹,结果却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宪终于醒了。身子一空,两只手本能的四处一划拉,碰到一根粗壮的树枝牢牢抱住,总算是没有掉下去。
天已经大亮了。昨天夜里的狼群只剩一只趴到地下睡觉,其余的大概是集体狩猎去了吧?
张宪折了一根不大的树枝轻轻丢下去。树枝一落地,下头的野狼猛地抬起了头!等看见是根树枝,这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重新爬到地下睡觉。
这家伙,竟然装睡!张宪狠狠地折了一根更大的树枝,用力朝野狼砸了过去!树枝在离野狼几步远的地方掉到了地上。在树枝落地的一瞬间,野狼猛地跳到了一旁,抬头顶着树上的张宪看了一会儿,仿佛在嘲笑张宪的准头。
张宪大怒,拿出精钢手弩,瞄准野狼就是一箭!野狼惨叫一声跳起来,夹着尾巴一瘸一拐地跑了。张宪趁机从树上滑下来,撒腿就跑!
这一口气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忽然听见了水声。张宪又渴又饿,不顾一切的跑过去,爬到河边把脑袋伸到水里,像牛一样一口气喝了个饱。抬起头,长出一口气。
突然,心里一跳,急忙回身一看,就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人一马。马是桃红马,人是娇娇女。
“陵妹?”张宪叫了一声,别提多纳闷了。金陵怎么会在这儿出现了?
金陵两眼含泪,几步抢过去,上下端详之后,叫了一声宪哥,两滴泪珠终于止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本章完)
第1002章 骑错马的客人()
张宪终于和金陵见了面。金陵一路找过来,虽说不上是历尽艰辛,却也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还好,她终于找到了张宪,要不然,恐怕这位能力惊人的四公主真的会把整个青州地界都给翻一遍的。
张宪既然安然无事,金陵在放下那颗悬着的心同时,就想带着张宪尽快返回青州。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再说张宪失踪一天一夜,青州的大宋北路军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张宪身为元帅,总不回去怎么行?
张宪告诉金陵,现在我还不能走,我的马还在镇子里呢,我得把马取回来,然后咱们再走。
金陵刚才看见张宪的时候就纳闷,张宪虽然狼狈,可他的黄骠马怎么不在身边?现在一听说马在石桥镇里,那还不简单吗,咱们现在就去取!
张宪搂着金陵,两个人一马双跨骑着桃红马回石桥镇,路上金陵就问张宪这两天来的经历。张宪也没瞒着,对于金陵,他确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开头的时候,金陵还听得津津有味儿,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等听到张宪发高烧病倒在客栈,大夫诊断说是感染了瘟疫,虽然明知道张宪已经康复了,金陵的身子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等再一听说客栈掌柜的和伙计把他用驴车拉到镇子外头的野地里,像扔垃圾一样的扔下就走,金陵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到最后听说张宪意外康复,爬到树上和野狼对峙了一夜,金陵靠到张宪的怀里,双手反搂着他的腰,泪流满面。
金陵自从懂事以后就很少流泪了,整日里统帅江湖豪杰的她比普通男人的性子更加果决狠辣。她也只是在和张宪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个女人的应该有样子,有时温柔似水、有时刁蛮任性、有时又会伤心流泪。
现在金陵就是为情郎遭遇的苦难而流下了眼泪。
二人一马进了石桥镇,来到了刘家老店门前。刘家老店的伙计乐呵呵上来迎客,等看清楚从马上下来的是张宪,那张嘴顿时张得能塞进俩核桃了。
张宪也不理他,直接拉着金陵进客栈去找刘掌柜。
刘掌柜见到活蹦乱跳的张宪先是大吃一惊,紧跟着立刻抢上前上看下看,满脸都是惊喜,“哎呀,天可怜见,公子竟然康复了!恭喜公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得脱大难必有后福!看见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说着话,刘掌柜竟然还用手擦了擦眼睛。
金陵知道这位就是趁着张宪病重,把爱郎扔到荒郊野外的主谋,哪里会接受他这些假模假样的客气话?
“你就是刘掌柜?宪哥的马呢?赶快把我们的马交出来,你的帐,咱们慢慢算!”
“马?哦哦,小强,赶快去后院把公子的黄马牵过来!”掌柜的朝伙计猛打眼色。张宪金陵也理他,管你什么意思呢,先把黄骠马牵过来,有什么话,看到马以后再说!
伙计一走,周围没人了,掌柜的立刻换成了一张哭丧脸,“公子赎罪呀!”
两腿一软,他给张宪跪下了,“公子您应该知道,对于瘟疫一向都是实行隔离。就算是我把您留到客栈,只要那大夫把话传出去,或者他直接去报告了官府,咱们这家客栈立刻就得被封闭隔离!您,恐怕还得被从镇子里请出去。”
“所幸吉人天相,苍天保佑公子得脱大难。这样,您的房钱、看病的钱,算都算我的。当初收您多少钱我全额退还。不,加倍,我加倍退给您!”
掌柜的是这态度,张宪就算有再大的火儿也发不起来。人家答应加倍赔偿什么房钱、治疗费,他也不在乎那点儿钱。刚想开口说算了,旁边金陵插嘴了,“光加倍不行,得加三倍!不让你心疼,你也接受不了这个教训!”
“好好好,三倍就三倍!”刘掌柜哭丧着脸,答应了三倍赔偿。反正只要能让这两位事主满意,别把这事儿传出去,能让刘家老店继续经营下去,他就谢天谢地了。
这边刚刚就赔偿事宜商量出结果,那叫小强的伙计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刘掌柜,马不见了!公子的黄马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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