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在后军待了两天,直到他感觉后军的官兵已经接受了蛮牛了,这才离开返回节度使衙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福州城重新恢复到昔日大都市的繁华风采。黄百顺因为侵占私产、蓄谋害死人命,判了个秋后问斩。六夫人和黄百顺是同伙,但是她并没有实际参与杀人,因此只判了个充军发配。
男人充军发配是在脸上刺字、押到遥远的异地他乡去军营中做最低等的兵。就好像林冲去看守只有他一个人的草料场。女人要是判个充军发配,前途就堪忧了。不过这却不是张宪关心的,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到练兵上了。
前军、中军、后军,再加上水军,张宪整日里就在这几个军当中来回奔波。整顿军备、督促官兵们勤练武艺,就好像当初在泽州操练靖国军一样。张宪想把福州军训练成自己的又一支精兵。
一切都仿佛进入了正轨。这一天,梁旺报告了一个消息,让张宪从每天的忙碌当中停了下来。秦福生的小儿子被绑架了,而秦将军本人带着刀去救人的时候,竟然被那伙儿绑架犯给打伤了!
“绑架秦将军儿子的是什么人?”张宪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盗抢人口案件,和这件案子有没有联系?这事情会不会也是摩尼教人干的?
梁旺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从他听说绑架事件之后,就派出了手下的精锐四处调查,到现在却仍然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
“秦福生怎么知道他儿子被绑架的?他怎么找到绑架者的?他又是在哪里被打伤的?”张宪听了梁旺的报告之后,立刻从中找到了最关键的几点。知道这几条,怎么可能会一点儿线索都找不到?
“我去找秦福生问线索,人家秦将军以伤重无法会客为名,根本就不见我。”梁旺也有苦衷,作为唯一的当事人秦福生不配合,他怎么找线索?在福州城里随便找,那就是大海捞针!
再说他又不知道绑架犯的长相,就算面对面走过去梁旺也不认不出来,这案子根本就没法查。要不是他知道秦福生在张宪心里的分量,估计今天他根本就不会来说这件事。丢孩子的秦福生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儿?
张宪用手指点梁旺,笑骂道:“你小子,跟我还耍花招?想让我去找秦福生问线索直说,和我你还拐弯抹角、用这种计策?”
梁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这不也是为了尽快把人救回来吗才想的下策嘛?人救回来,大帅您有面子,我这跑腿的不是也有面子嘛。大帅您要是觉得用不着,那咱就别理他。等他习惯了,慢慢接受了儿子被绑架的事实,那也就没啥了。”
“胡说!”张宪轻轻的一摆桌子,倒也不显得怎么恼火,“什么习惯了?抛开丢孩子的是秦福生不说,他是不是福州人?他丢了孩子,那就是福州人丢了孩子。我是福建节度使,出了这种事我能不想办法帮着找吗?”
“丢孩子都习惯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从今以后谁还敢再来福建?别到时候弄得全国出名,谁都知道福建老丢孩子,往后只要是家里有孩子的,谁还敢再来?”
训斥了梁旺一顿之后,张宪买了一些礼物,带着悟空、梁旺,过府来探望秦福生。
这是张宪第一回来秦宅,和他想象中的高门大院完全不一样。秦福生的家,就是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家中父母双亡,只有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被绑架的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另外还有一对儿不满十岁的姐妹。
秦福生根本就没想到张宪会亲自来。他已经是个过气的人物了,张侯爷如日中天,人家为什么来探望他?探望他有什么好处?因此,猛一听小女儿说张侯爷来了,秦福生压根不信。
房门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笑声,秦福生惊叫一声,跳起来几步蹿到了门口,一转头,他又回来了。穿一身家居服去见张侯爷,那可不是尊重上司应有的礼节。
他这边衣服还没换完,张宪已经在门口叫上了,“秦兄,秦兄自爱家吗?”
“在,在,我在家呢!侯爷请稍等,卑职这就换好衣服去迎接。”
“我都到门口了,你还迎接什么?”张宪迈步走进房中。秦福生赶紧行礼,口称:“卑职参见侯爷!”
“不必多礼。”张宪挥挥手,找了把椅子他自己先一屁股坐那儿。往常他和人说话都有套路,谈话之前总是要先客气几句当开场白的。但是今天张宪却一反常态,他说的客气话仅限于谈话刚开始的礼貌性问候。
问候一过去,张宪直奔主题,“秦兄,我听说贵公子被人家绑架了?你为了救孩子也被歹人砍伤了?伤在哪里?”
“些许小伤,不碍事的。”秦福生连连摆手不想谈他的伤情。他年轻时候也是福建军中的一员猛将,现在竟然被一伙儿小贼给打伤了,这让秦将军觉得很是没面子。
(本章完)
第845章 荔枝木()
秦福生脸色相当不好,却还不想谈他的伤势,张宪就问他儿子被绑架的事,“秦兄,你这是为救令公子负的伤吧?令公子人呢?他被谁绑架了?是怎么样被绑架的?”
秦福生冲着张宪拱了拱手,“多谢侯爷关心。犬子的事是小事,侯爷日理万机,些许小事还惊动了侯爷,在下惭愧万分。请侯爷不必操心了,在下的家事自会处理。”
不管张宪怎么问,秦福生就是不谈孩子被绑架的具体情况,只在那儿说什么麻烦侯爷、多谢侯爷一类的客气话。
最后把张宪说急了,“我说秦兄,你到底想不想把你儿子救出来?你要是不想,或者你有真的有办法,那我现在就回去。要是还想救人,你就如实得把你怎么受的伤?以及你所知道的劫匪一切情况都告诉我。救不救儿子你自己看着办!”
张宪夸把脸一撂下来,秦福生傻眼了。过了片刻,他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张宪一恭到底,“侯爷,您胸襟坦荡,实在让福生佩服!自从您来了福建之后,我这心里就一直不平衡。我始终认为我参加军队早、在福建军中待的时间长,我不服您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包括这次小儿被绑架事件发生以后,您的态度,我算看出来了,您确实比我要强太多了!秦福生对您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有些人就是这样,只有等到事情出来了,才知道当初走错了路。但是这都晚了!秦福生要早想明白这些,他也不至于会丢掉后军统制官的职务。
现在他就算是想明白了,也不好意思再想张宪要求回军队了,回去也没他的位置了。现如今,秦福生只是希望张宪能够不计前嫌,帮助他把儿子救回来,让一家人团圆就谢天谢地了。
当下,秦福生向张宪讲述了那天儿子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在门口玩儿,到了吃饭的时候儿子还没回来,他老婆到门口没找到,又去问邻居家孩子,邻居家孩子说老秦家儿子跟着叔叔买糖去了。
而秦福生家里只有两个妹妹,他是家里的老大,也是唯一的男子,哪来的兄弟?一家人急的焦头烂额,正准备想办法找人的时候,却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是绑匪留下来的。绑匪在信上说,让他再找两个五岁以下的孩子送过去,以一换二,然后人家才能放了他家儿子!
要是说要多少赎金,或许秦福生还能满足他。但是绑匪让秦福生也变成拐孩子的,偷俩孩子去换自己的儿子,那秦福生能干吗?秦将军火冒三丈,带了朴刀和匕首,孤身就去救人!
秦福生觉得自己武艺不含糊,这么多年在军队里他也鲜逢敌手,几个小毛贼能有什么呢?因为对自己的实力估计太高,秦福生竟然连一个帮手都没带,孤身一人就去了绑匪指定的地点去救人了。
结果,他一到那儿就中了人家的埋伏!人家五六个人打他一个不说,还个个武艺都不弱。经过一番打斗,秦福生身中一刀一棍,玩儿了命杀开一条血路这才带伤逃了回来。险一险把命丢到那儿!
绑匪个个武艺高强、不为钱财只要孩子。这些特点怎么和摩尼教盗抢人口这么像呢?
这也就是秦福生,本身武艺不错,再加上拼了性命。一人拼命万夫难挡,这才能逃回来。要换成个其他人,命就没了!这帮家伙太可恶!张宪暗自发誓,一定要将之铲除,换百姓一个安安全全的清平世界!
“秦兄不必太过担心。我估计令公子很可能还没有遭遇不测。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只要你儿子还活着,我就一定把他救回来!这段时间你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好好的养伤。我需要了解什么的时候,随时上门来找你询问。”
“是,多谢侯爷!”秦福生感动的热泪盈眶。张宪帮忙去救人,肯定比他要方便多了。换成以前他还是后军统制官的时候,或许他救人更方便。但是现在嘛,人走茶凉的道理,秦福生可是早就知道了。
张宪离开秦宅之后,立刻回到节度使衙门,亲自点了两百名护卫,各持兵器骑快马先去秦福生和歹徒战斗的地方。那是闽江边上一处荒废的码头。岸上扔着几条破船、旁边有几间已经坍塌破败的建筑物,别的也就没什么了。前天,秦福生就是在这里被绑匪伏击的。
地下还有点点的血迹、杂乱的脚步没有清理,战斗的痕迹婉然。张宪看了看这周围,除了那几间塌了半边的房子,好像也没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了。这里根本不可能是贼巢。估计也就是因为僻静,才被绑匪们当成交易地点的。
既然兴师动众的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张宪让护卫们分散开来,在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之类的。
张宪身边就跟着悟空和梁旺。他走到闽江的岸边往江里看,宽阔的江面上水流很急。今天没什么风,水面上没有太多的波浪,江水只是在静静地流淌着。
因为曾经是码头,岸边木台还在,捆缆绳用的木桩虽然饱经风吹日晒,却仍然顽强的屹立不倒。
张宪看了看那几根栓缆绳用的桩子,上面一道道的痕迹,显示着这些如今的烂木头昔日的辉煌。
“这是什么木头?料子倒是真不错,都荒废了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没有腐烂掉?”这木头看着很特别,张宪以前在北方时候从来没讲过。也或许是他见过却不认识。
“这是荔枝木。”梁旺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他祖上就是泽州的,长大了也一直在泽州附近活动。但他却认识荔枝木,“这是一种硬木,建码头、造船经常用。”
“嗯,原来是荔枝木。这荔枝木果然是好木料,与众不同。你们看,这码头明明已经荒废很久了,这荔枝木上的痕迹却宛然如新。”张宪摩擦着荔枝木桩子上的痕迹,不禁感慨。
(本章完)
第846章 江边逗和尚()
已经荒废了很久的码头上,系缆绳用的木桩上却有新用过的痕迹。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木桩的木料很好?那肯定不是,唯一能代表的只能是这根木桩最近系过缆绳。
“贼人的船来过这个码头!他们坐船来,绑架秦将军的儿子、打伤秦将军之后,都是从这个码头坐船逃走的。咱们在这里布下埋伏,等他们再来的时候,一网打尽!”
“咦?”张宪吃惊的看着和尚,“悟空竟然也会分析事情了?我还以为你的脑袋里面除了佛经,根本就没别的东西呢。”
“大帅您说的也不绝对。悟空大师的脑袋除了装佛经之外,其实偶尔也会装点别的东西。哎对了,大师,据说那一天您和崇福寺妙音师太参详过佛法以后,师太对您感恩不尽、念念不忘。不知您二位何时双修欢喜佛法,我也好去讨杯喜酒喝。”
“和尚和师太双修?”张宪惊骇的看看梁旺、再看看悟空,“你,你真的打算和师太双修欢喜佛?这件事交给我了,我保证给你办的风风光光!对了,悟空,你双修的那位师太功夫好不好?要是功夫好的话,就让她也来军队里兼个职,就当你的副手好了。”
“到时候大师和师太双进双出,岂不也是一桩美谈?”梁旺对着咬牙切齿的悟空竖了个大拇指。
这俩人一句我一句,把个和尚悟空说的脸上一红一白的。眼看着两个人越说越起劲,悟空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打断了梁旺的胡言乱语。
“够了!梁旺!还有你,大帅!你们拿悟空玩笑不要紧,可莫要拿人家妙音师太乱说!莫要污人清名!”
“哈哈,果然是准备双修的伴侣,还没举行仪式呢,就开始相互维护了。真是让人羡慕呀。”梁旺继续逗和尚,悟空的眼睛已经瞪起来了,脸色也越来越红。
张宪一看,和尚真恼了,赶紧摆手示意梁旺闭嘴!大和尚武功高强,真要把他激怒了,梁旺得吃不了兜着走!主要是平常大家伙儿和悟空很少开玩笑,和尚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现在终于发现大师也可以拿来开玩笑,都有点儿收不住了。
“咳咳,悟空,刚才是我们都是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咱都是这么多年的好哥们了,一起说说笑笑、开个玩笑不过就是乐乐,没有恶意的啊。”
“你放心,我对你宽松的很。你想和谁双修就和谁双修、不像双修就不双修,水也不敢难为你。就算你说你明天就还俗娶媳妇了,我也绝对支持!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逗和尚逗够了,张宪这才指着那根荔枝木桩子上的印记对俩人讲解:“你们看到这上头有新的印记,就认为这是贼人留下的痕迹。这就说明你们观察事物很仔细、警惕性很高,对此我很高兴。”
“不过呢,”张宪话锋一转,语调完全变了个样,“这码头虽然荒了,却并没有废。闽江中的渔船偶尔在此停靠一下,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此,和尚刚才说过的话虽然有理,却并不准确。”
好嘛,想了半天想出一条被否了不说,还被俩人取笑了半天,和尚心里这个窝火就不用提了。悟空气的把脸转过去,不看这俩人,咦?那是谁?
刚才还没人的空船旁边忽然多了个人,看穿着打扮像是个本地的村民,这人围着一条废弃的渔船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张宪、梁旺都看到了渔船边上的那人,三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到了近处一看,见那人头发都花白了,张宪就问:“老先生,忙什么呢?”
那人一抬头,看见了张宪三人,赶紧直起身子,表情有些局促。张宪三个人传的虽然没有多华丽,但显然是非富即贵。老头有点儿紧张,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在张宪的追问之下,老头才道出了原委。
原来,他曾经是一名本地的渔民,这条渔船就是他年轻时候在闽江上打鱼用过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打鱼了,这条渔船也荒废了。他有一个儿子整天不务正业,老头就想收拾旧渔船,带儿子重新到江里打鱼,让他体验体验生活的艰难。
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是人家的自由,张宪无权干涉。但是他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两百名护卫的,老头是怎么样躲过那两百护卫的眼睛,来到渔船边上的?张宪对这挺好奇。
几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周围的护卫们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几名护卫提着刀就过来了。这一下,老头更害怕了。
张宪摆摆手,让护卫们散开。他问老头,你是不是经常来这边?这地方最近出过什么事没有?
老头就说,前天他看见一伙儿人在这儿打仗。一群人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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