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留得项上人头！”整大怒：“好胡言，看戟罢！”催马摇戟杀上阵来，照忽必烈分心便刺。忽必烈冷笑一声，将阴阳把一合，一挥禹王槊，只轻轻一拨，便将画戟扫在一边。整大惊，忽必烈笑道：“刘将军，你实非孤家对手，何必白白丧了性命”整曰：“吾生为宋臣，宁死不做外番之鬼！”照旧挺戟刺来，忽必烈舞槊相迎，大战八十余合，杀得刘整两臂酸麻，浑身是汗。忽雷驳嘘嘘带喘，气力不支。杀了三十余合，忽必烈道：“刘王兄，投了孤家罢！”整面色不改，照旧上下挥动画戟，勉强杀了十余合，再撑不住，虚晃一招败走。忽必烈要追，孟琛忙令人鸣金，收住人马入关。
次日孟琛出马，一柄萱花斧大战忽必烈百余合，被他一槊打断马腿，仓皇败入城中。刘整见忽必烈果然利害，只得高悬免战，坚壁清野。忽必烈则令一万军围困襄阳，令一万军分作几队把守水路，若见粮船，即时销毁。又命晓古台率军三千攻打江陵，欲率偏师直下荆襄。江陵留守陆壑本文官，只得坚守不战。晓古台昼夜攻打，不得破城。陆壑见城中兵少，只得遣人扮作渔人出城，走水路去见孟珙。
再说扶风城下，余玠、王坚率八千飞鶻军日夜苦战，苗再成、夏贵督军三万，与吕氏三将合兵一处，不下五万之众。这一日听得岐山寨被破，速不台大军屯兵岐山，玠忙召王坚商议。坚曰：“扶风粮草俱在周至城，兄长在此掌兵，小弟亲引一千精兵连夜前去，夺了粮草，大军必乱。”玠大喜：“贤弟小心。”遂拨帐下勇士一千，令王坚趁夜去周至。自引三千人出营搦战。
夏贵、吕文德正在帐中议事，忽闻余玠挑战，倒恼了吕文焕，道：“大兄莫忧，待小弟出营，定斩余玠首级来见！”文德道：“须要小心！”文焕催马出城，见余玠骂道：“手下败将，来此作甚！”玠也不答话，催马拧枪便刺。直杀了五十余合，玠见文焕枪法不乱，愈战愈勇，暗赞道：真好一员骁将！只得暗暗取出钢鞭来，虚晃一枪便走。文焕不知有诈，策马赶上，照后背便是一枪。不想玠回身攥住枪杆，照文焕后背便是一鞭。打得文焕只觉嗓子一咸，吐血大败。退入城中，吕文福、吕师孟父子接着，师孟道：“二叔父不必恼恨，待侄儿出马，定生擒余玠来，与叔父报仇！”文焕道：“余玠能使枪里加鞭，贤侄小心！”师孟把马一带，手持两条水磨六棱钢鞭杀出城来，见余玠掣枪站立，大怒，舞鞭直取余玠。余玠冷笑一声，横枪架住双鞭，道：“你父子双战某家尚且战平，如今一人前来，莫非送死乎”师孟大怒：“休得放肆，看鞭罢！”一对钢鞭上打兜鍪，下打马蹄，好一员少年英雄，直杀了四十余合，双鞭带风，凶狠异常。余玠不敢怠慢，一条枪，左插花，右插花，怪蟒翻身，蛟龙探海，一场好杀。玠见师孟力战数十合，气力不减，暗想：这吕师孟乃一莽夫，不可力敌。不如诈败，用回马枪胜他。打定主意，道声：“果然厉害，明日再战！”虚晃一枪回归本阵。吕师孟暗笑：果是无能鼠辈，只晓得用枪里加鞭，如今看你打谁来！便道：“余义夫那里走，某家定要生擒了你！”催马追赶余玠。玠故意放慢脚程，欲待吕师孟赶来。不想师孟虽是追赶，暗暗将双鞭挂好，拿过画雕弓，取出狼牙箭，照玠后心一箭射去。玠听得身后惊风响动，忙回身一枪，孰料正刺在箭头上，倒把余玠惊出一身冷汗。师孟见他避过狼牙箭，大怒，只得仍取双鞭杀来。余玠见使不得回马枪，把枪交左手，右手从怀中掏出走线铜锤来，见师孟马到，撒手一锤打去。师孟躲闪不及，护心镜打个粉碎，跌下马来。四五个捆绑手上前来将吕师孟擒了，带入营中。余玠照旧回到城下，道：“城中夏用和、吕文德听了，今日擒了吕师孟，本欲破城，见天色已晚，来日再战！”遂收兵回营。
败军回报吕文德，吕文福闻孩儿被擒，暴跳如雷，当即要杀入宋营。文德、夏贵屡劝不止。范文虎道：“余玠兵少，不如今夜偷营，或能救得公子”苗再成道：“不可！余玠乃中原名家，一条银枪杀得忽必烈胆寒三分，我等前日五将围住他二将，尚且不敌，如何劫营况余玠智勇兼备，非等闲也。”正议论间，忽见一人闯入帐中来报：“元帅，大事不好！宋将王坚率一千人马连夜劫了周至城，城中近百万石粮草皆被他夺了。”话音才落，一座皆惊。夏贵道：“周至城粮草乃三军命脉所在，如今落入宋人之手，无异将我军逼入绝境。”苗再成道：“元帅，末将请兵一千，三日内定破周至，将粮草抢回！”吕文福亦道：“大兄，小弟愿与苗将军同往！”吕文德道：“不必争了，本帅意决，明日开城降宋！”吕文焕道：“大兄，城中尚有兵五万，粮草足以支撑一月，且长安尚在我等手中，何必投降”文德道：“不降又怎样我等俱是宋臣，只因前者被韩侂胄相逼，不得已到此降贼。北兵虽勇，料不足以成大事。孟珙乃不世之俊杰，夏松贤侄又擒了岳珂、张珏为质，我等入宋营亦不辱没祖宗，上可报国家，下可安百姓，有何不可”文焕、文福道：“我等愿随大兄，大兄说降宋，我等便降！”夏贵道：“贤兄，我两家乃儿女亲家，贤兄要降，小弟自当跟随。”文德大喜：“既众位愿降，来日我便命人去见余玠，令他放归师孟贤侄，我等便献出扶风、长安，由他兵进中原。”打定主意，次日便令苗再成奉书信去见余玠。玠见书览毕，道：“吕将军识大体，顾大局，余某愿为之作引，同在孟元帅帐下，日后为国出力！”亲笔写下回文，令再成带回。再成又道：“不知吕师孟可随小人还否”玠大笑：“尔等既降，便是一殿之臣，带回便是。”再成遂与吕师孟同归扶风。吕文德见余玠允降，又送回师孟，大喜，摆下酒宴，邀余玠入城。
拜帖送入宋营，玠欣然而往。或曰：“北兵多诈，将军不可不防！”玠曰：“吾以诚信待人，他岂能负我”又曰：“当点五百亲兵同往。”玠曰：“他若欲杀我，五千人又有何用他若欲活我，便无一人亦可。”遂只带五个亲随，各佩单刀。玠也不披挂，也不提枪，身穿素罗袍，蹬一双牛皮软靴，肋下佩刀，直往扶风城来。吕文德早已率诸将城门列队，见余玠随行不过五骑，也不披挂带甲，犹如游山文客一般。文德叹曰：“真丈夫也！”引玠入城，各叙前事。文德问道：“义夫今来，为何身不着甲，手不提枪，莫非料定这不是鸿门宴”玠笑曰：“来时手下亦有相劝者，吾曾道，吕将军杀我不过一声大令便可，便是五千大军在此，欲取我项上人头，不过探囊取物。不如只带五人，若是吕将军记恨欲害吾，见我只带五人前来，只管杀了便是！”文德听罢，感叹不已，起身举樽近前道：“义夫真旷世难有之真丈夫也，我等降宋，心服口服！”夏贵道：“义夫但请宽心，长安诸州人马俱归某家统辖，岳驸马、张将军走子午谷时被我儿擒了，押在关内。如今我便令他放出众人，献关而降。”玠曰：“不必。如今忽必烈正猛攻襄阳，樊城已失。几位将军若真有归顺之意，便与我等合兵一处，从后路截杀北兵。忽必烈纵有举鼎拔山之力，亦是无用的！”当即传书给夏松，夏松见父已降，料不能守御，只得开城接姜才大军入城。余玠白身入敌营，收降一班虎将，传为千古佳话。
在扶风歇兵数日，这一日忽报城下杀来一支人马，余玠急上城察看，却见一员小将手持铁锤，高举孟字大旗。玠谓夏贵、吕文德道：“此必是孟元帅麾下大将，待我出城迎他。”说罢，飞马出城问道：“那小将，汝乃何人”对曰：“吾乃孟元帅膝下长子之经也，奉将令来取扶风。”玠大喜：“吾乃余玠也。贤侄，如今扶风、长安两地人马大将俱已归宋，快随叔父入城！”之经大喜，挂好双锤下马参拜。玠忙扶起，之经曰：“父帅失了岐山九寨，退兵回南郑去了。因虑岳驸马、张珏将军被囚长安，余叔父兵阻扶风城，特命吾率军来助。”玠曰：“两地已降，贤侄如今下山，可随叔父北上。”之经曰：“父帅原有大令，说若扶风可得，救出岳、张二将便是。大军即日班师兴元府，北伐之事不可急躁。”玠曰：“岐山失利，不过一时疏忽。如今长安复得，大好形势，岂能退兵”之经曰：“忽必烈兵临襄阳，江陵被困，粮道不通。若北兵断吾粮道，大军进退失据，危矣。”玠叹曰：“光复中原，正在此时，可惜！”只得与吕文德、夏贵商议，当即将长安、扶风两地百姓迁入汉中，吕文焕、苗再成率军掩护，余玠、孟之经佯攻高陵，王坚、吕文福、吕师孟率军攻岐山，使北兵不敢追击。一连十余日，将数十万百姓尽数迁入汉中。孟珙见收了众多猛将，大喜，欲知何时二度北伐，且听下回分解。〃
第158章 吕文德分兵荆襄 孟璞玉临安见驾（）
〃话说吕氏三将、夏氏父子四人及苗再成随余玠南归汉中，孟珙见收了这一班虎将，大喜，俱暂封统制。吕文德道：“孟元帅，我等俱是宋臣，曾随赵元帅入洛。只因塔察儿大军袭来，兵败失散，只得降北。今余义夫白身入营，晓以大义，末将等愿随元帅鞍前马后，报效朝廷！”珙大喜：“久闻吕将军威名，本帅得吕将军，中原唾手可得！”文德又荐长子师夔、女婿范文虎、大将杜皋父子、副将聂斌，二弟文焕、三弟文福，子师孟，又有四弟文信下山来投，齐聚一堂。贾似道暗想：这吕家一门武臣，若是引为羽翼，将来大有可为。遂命人摆下酒宴，为新收众将接风。吕文德见孟珙深器似道，知非寻常人也，推酒交好，各怀心腹事。孟珙闻夏松能使一对银锤，胡应雷乃一对铜锤，孟之经用一对铁锤，高世达善使一对金锤，喜曰：“本帅少时曾随祖、父征西，见汤阴王帐下傅天亮老将军能用一对铜锤，乃岳精忠元帅帐下老四猛八锤，今高、夏、胡、孟四将锤法骁勇，不下四猛！”乃封四人为镇北四将军，高世达在新城治军，故不在眼前。
孟珙退兵兴元府，心忧襄阳战事。便命吕文德、吕文福为都统制，贾似道为监军，吕文信、吕师孟、吕师夔、胡应雷、夏松为大将，发大兵三万直取襄阳。又遣孟瑛、徐悦、汤琼分兵一万镇守武休关；李庭芝、曹世雄率军两万攻占沔州合江仓，屯田养兵；向世璧、吕文焕率军一万镇守夔州，募兵屯田，欲二伐中原。
吕文德大兵过了金州西城，这一日来到房陵，探马回报说北兵占了荆山，立营三十余座，亘百余里。吕文德道：“北兵占了荆山，意欲断绝蜀中救兵之路，若不翻阅此山，则大军须沿丘陵小径东行数百里。他趁我军疲劳，趁势袭我，不可谓不毒！”贾似道说：“景修以为如何用兵为好”文德道：“可遣一军佯攻光化军，诱北兵前来。举大军再攻荆山，两地失一，北兵必败。”吕文信在旁听见，道：“大兄，小弟尝在山上修行，不曾下山助力。取光化军末将愿往！”文德道：“贤弟要去也可，与师孟、师夔分兵八千。”文信点起兵将去了。似道说：“既要破荆山，不如先遣一将领兵袭之，使北兵不知我军意图。”文德然之，令夏松举兵三千攻荆山大营。
夏松兵至荆山脚下，问当地土人方知，山上本修有闵忠庙，内有陆文龙、邓圭等金像。邓州兀良合台率北兵来时，拆毁庙宇，鞭挞金身。夏松大怒：“北狄无礼！两虎相争，各为其主。瓦罐难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只是你不该灭我大宋威风，长你狄虏锐气！”留两千兵士安营，带一千军至山下，喝道：“那寨中的贼将，速来见夏将军！”小番慌忙来见兀良哈台：“启总爷大事不好了，有宋将手提一对银锤，口口声声要总爷去见他！”合台大怒：“取我兵刃！”十五六个小番抬过一对蘸金独脚铜人槊来，哈台点起五百小番出营，远远看见夏松白袍银甲，胯下粉龙驹。哈台认得夏松，知他反长安、归宋廷，怒叱道：“好无耻南蛮！真真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大汗何曾亏待你夏、吕两家父子卖主求荣，着实该死！”松呸了一声，道：“我乃宋臣，归国有何不可”催马舞锤直取哈台。哈台将掌中铜人只轻轻一架，搪住他双锤。松大惊，只得撤回锤来，复照小腹打来。哈台将左手铜人望前一搪，右手铜人直奔天灵盖打来。松忙闪身躲开，将右手锤往身后一挡，正当了一铜人。二人各自圈回马来，重又杀在一处。夏松锤法精妙，哈台铜人无双，阵前大杀了百十余合，只听得叮咣乱砸之声。松暗想：他力大无比，何必在此白费皱周折！便将马一带，道：“本将军战你不过，如今要走了！”说罢便往本阵而走。哈台那里肯舍：“夏蛮子哪里走！”扬鞭打马飞去。
夏松略一转头，见他杀来，便挂好了左手锤，由怀中取出一条铜链来扣在锤把环上。听得身后銮铃声响，撒手一锤打去——这原是夏松银锤的绝技，名唤回身夺魂锤。哈台只顾追杀，不防银锤飞来。忙勒住坐骑，那马前蹄跃起，银锤将马头打得粉碎，哈台惊出一身冷汗，慌忙下马逃窜。松追赶不及，掌得胜鼓回营。
再说孟珙在汉中整兵，这一日报有天使奉圣旨而来。珙忙设摆香案接旨，来的却是起居郎牟子才。子才开旨宣读：“奉上谕，孟卿收四川之故地，平兴元之狄虏。出岐山而北兵四走，克凤州而扬国威。然北兵势大，非一日可图。荆襄胜负未决，长安之兵已败。今国困民虚，唯仰赖川蜀、荆襄二弟地。敕卿知江陵府事，嘉封余玠为四川兵马指挥使。不得圣令，毋得轻动！钦此！”旨意读毕，珙等起身，子才道：“孟元帅，朝中大臣见北伐失利，多有怨气。朝中又出了个蓝面鬼丁大全，与两个内侍卢允升、董宋臣卖官鬻爵，逢迎天子。郑丞相老病致仕，隐于古寺不复出。圣上又授董槐为右丞相、枢密使，不想仍遭小人谗言，相位不稳。”珙忙止之曰：“吾乃一介武夫，不当议国事。大人先请还朝，来日吾欲亲往临安见驾。”子才道：“元帅还欲北伐乎”珙曰：“然也。”子才顿足道：“不可！圣上素忌武人擅权、拥兵，元帅身负设社稷，倘一入京，中了小人流言，动摇一世英名，国家托付于何人”珙曰：“珙受圣上重用，不敢有一日懈怠。北伐事大，非不可为也。乃马真后临朝称制，失烈门汗懦弱无能。本帅欲趁此时，为国家建功。”子才见珙心意已决，便道：“元帅保重，某告退了！”
孟珙送走牟子才，叫来夏贵、苗再成，令权掌三军，训练人马，即日便与孟之经前往临安。非止一日，来至临安城下。但见城中人流如潮，做买做卖，商贾云集。珙命之经先回府去见母，自来投中书门下省见董槐。槐正在书案前理事，下人递来名刺，知是孟珙到了，忙令入。珙身着便服，入阁拜见：“吉国公孟珙见过中书大人！”槐命人拜茶，问道：“孟元帅不在边关掌军，来京城有何贵干”珙曰：“圣上责我用兵不利，令迁知江陵府事。吾因见蒙古内乱不弭，不愿失机，故特来京城求见天子。乞都督兵马之大权，伺机而动。”槐曰：“如今不是这等说了。圣上整日在宫中饮酒作乐，不理朝政。近来又宠幸了个蓝面鬼丁大全，闹得朝中乌烟瘴气。”珙曰：“卑职入京时已听过了，传说此人生得是面如青靛，发似枯草，活脱似一妖物转世。”槐曰：“正是他！兵部陈尚书屡屡上奏圣上，陈奏边事。丁贼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