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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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权力-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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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荒唐,凯特。卢瑟是不可能杀人的。” 
  “我不知道,杰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杰克站起身,脱下外套。他一只手插在发间,冥思苦想着。猛然,他弯下身来看着她。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那些人是他妈的怎样抓住他的?” 
  凯特没有回答。她全身颤抖着。疼痛的感觉强烈无比,仿佛可以让她看得见、摸得着,在她头顶盘旋,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扎进她瘦弱的身躯。她又拿出一张面巾纸,在脸上擦拭了一会儿。她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好半天才朝他转过脸去,好像她是一个年迈体衰的老祖母。她的眼睛仍然紧闭着,呼吸之中还不时地大喘气,就像空气被憋住了,得奋力挣扎才得以逃脱那样。 
  终于,她睁开眼睛,双唇动了动,但没有说出话来。然后她还是努力地说了出来,一字一顿地、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好像她在强迫自己尽可能长时间地承受每个字给她带来的沉重打击。 
  “是我陷害了他。” 
  卢瑟身穿橘黄色的囚服,坐在万达·布鲁姆曾呆过的那间空心煤渣砖砌成的讯问室里。塞思·弗兰克坐在对面紧紧地盯着他。卢瑟则径直凝视着前方。两人之间也没有隔离栏。这家伙正在琢磨着什么。 
  进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拎着录音机。他把录音机放在桌子中央,打开了上面的电源开关。 
  “你要抽烟吧?”弗兰克递过去一支香烟。卢瑟接了。两人喷吐着一小团一小团的烟雾。 
  录音之前,弗兰克依照米兰达原则①为卢瑟一字一句地重复有关告诫。在这件事上面可不能有程序上的失误。 
   
  ①美国最高法院规定,在讯问在押嫌疑犯之前,侦察人员必须告知对方有权保持缄默,不作自证其罪的供词,并有权聘请律师,要求讯问时有律师在场等。得名于1966年一案例的被告欧内斯特·米兰达(1942~1976),美国最高法院在该案中实施此规定。 

  “现在你明白自己该享有的权利了吗?” 
  卢瑟不置可否地把香烟在空中挥了一下。 
  眼前的这个家伙与弗兰克想象中的可不一样。他的犯罪记录自然属重罪性质,有三次前科,但最近20年却是清白的。仅此而已,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没有侵犯人身行为,没有暴力行为。这个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这家伙身上有着某种非凡的东西。 
  “我需要你回答‘明白’或者‘不明白’。” 
  “明白。” 
  “很好。你明白你是涉嫌谋杀克里斯婷·沙利文而被捕的吗?” 
  “明白。” 
  “你确信你愿意放弃叫律师的权力吗?我们可以给你找律师,你也可以自己找。” 
  “确信。” 
  “你明白自己无须向警方作任何供述吗?你也明白你现在所作的任何供述都有可能在法庭上被用作对你不利的证据吗?” 
  多年的经验告诉弗兰克,在程序开始前,嫌疑犯所作的各种供述可能会给后来的起诉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哪怕是自愿招供到时也能让被告撕毁,结果往往是通过该供述获得的所有证据都变成了无效的破坏性证据。罪犯甚至可以把你直接领到那具他妈的尸体跟前认罪,但第二天他却无罪释放,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他的辩护律师会冲着你微笑,祈祷上帝让他的当事人永远也不要再露面。可这次弗兰克证据在握,惠特尼无论补充什么只不过是些意外之财罢了。 
  弗兰克注视着眼前的囚徒。“那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好的。” 
  为了录音的目的,弗兰克交待了当天的年、月、日和准确时间,接着让卢瑟说出自己的全名。刚进行到这儿门就开了。一个穿制服的侧身进了讯问室。 
  “他的律师在外面。” 
  弗兰克看着卢瑟,关上了录音机。 
  “什么律师?” 
  卢瑟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杰克就打那个警察身边冲了过去,来到讯问室。 
  “杰克·格雷厄姆,我是你们所指控嫌疑犯的律师。把那个录音机给我拿走!我想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谈谈,即刻就谈,先生们。” 
  卢瑟盯着他。“杰克……”他声色俱厉地喊道。 
  “住口,卢瑟。”杰克看着那些人。“即刻就谈!” 
  那些人开始退出讯问室。弗兰克和杰克眼睛对视了一下。门关了。杰克将文件箱放在桌子上,但没有坐。 
  “你愿意告诉我究竟他妈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杰克,你不要插手此事。说真的。” 
  “你上次找过我。当时你让我许诺要为你辩护。我他妈这不就来了嘛!” 
  “很好,你已完成任务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好,我走。那么,你他妈这是在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 
  杰克俯身逼近他的脸。“你准备要干什么?” 
  卢瑟的嗓门这时陡然升高。“我要坦白供罪!我已经坦白过了。” 
  “你杀了那女人?” 
  卢瑟将头扭向一边。 
  “是你杀了克里斯婷·沙利文?”卢瑟不予回答。杰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肩膀。 
  “是你杀了她?” 
  “是的。” 
  杰克审视着他的表情,然后抓起文件箱。 
  “不管你需要还是不需要,我都是你的律师。在我没有弄明白你向我撒谎的原因之前,你给我记住,不要和警察谈话。如果你不听,我就要设法宣布你已经神经错乱。” 
  “杰克,我欣赏你的行为,可是……” 
  “听着,卢瑟,凯特已经跟我谈过。我知道出了什么事、凯特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的动机。还是让我跟你直说了吧,如果你因此下狱,你的小女儿将从此一蹶不振。你听到了吗?” 
  卢瑟想说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这个小小的房间仿佛一下子就缩得如同试管一般大小。他压根儿就没有听见杰克离开。他坐在那儿,两眼凝视着前方。他已一筹莫展,这样的情形在他的一生当中并不多见。 
  杰克走近站在过道里的那些人。 
  “谁是负责人?” 
  弗兰克看着他。“塞思·弗兰克中尉。” 
  “很好,中尉。关于录音的问题,我想告诉你我的当事人没有放弃他享有的米兰达权利。我不在场的情况下,你不要试图跟他谈话。明白吗?” 
  弗兰克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好的。” 
  “谁是处理这桩案子的州助理检察官?” 
  “州助理检察官乔治·戈列利克。” 
  “我猜想你拿到起诉书了?” 
  弗兰克俯身向前。“大陪审团上一周就交还了一份正式的起诉书。” 
  杰克穿上外套。“我完全相信。” 
  “你也甭打保释的主意了,我想这个你该明白。” 
  “嗯,从我听到的情况来看,我想他跟你们这帮家伙呆在一起或许更安全一些。请你们代我多留意着他点儿,好吗?” 
  杰克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弗兰克,然后沿着过道坚定地走了出去。听着杰克临别的一番话,笑容慢慢地从弗兰克的嘴角不见了。他看看名片,又望望讯问室,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射到那个正在飞快消失的辩护律师身上。 

  
  
第二十章



  凯特洗了个淋浴,换了衣服。湿漉漉的头发甩在脑后,披在肩上。她穿着一件深蓝色鸡心领厚线衫,贴身的是一件白色T恤衫。已经褪色的蓝牛仔裤在她瘦小的臀部周围显得松松垮垮的。羊毛厚袜裹住了那一双修长的脚。杰克看着这双脚带着体态轻盈的女主人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挪动着。她已经稍稍恢复过来了,但恐惧依然潜藏在她的双眸,此刻她似乎正在以运动的方式同它搏斗。 
  杰克把一瓶苏打水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下来。他觉得两个肩膀僵得像块木板。凯特像是有心灵感应,她停止了踱步,过来给他按摩。 
  “他没有告诉我他们已有了起诉书。”凯特的声音里充满着怒火。 
  “你还真的以为警察很高尚,不会为了他们的目的而利用人吗?”他顶了她一句。 
  “可以看得出,你又回到了辩护律师的状态了。” 
  她的手指扣进杰克的肩膀里。这让他感觉不错。她低着头,用力按摩那些硬邦邦的骨节。湿漉漉的发梢掠拨着他的脸。他闭上了眼睛。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比利·乔①的《梦之河》。我的梦是什么呢。杰克问自己。目标似乎不断朝他扑过来,如同小时候你试图追逐着的点点光斑。 
   
  ①美国著名摇滚乐歌手。 

  “他怎么样了?”凯特的问题把他从梦中惊醒过来。他一口吞了剩下的酒。 
  “困惑,糊涂,紧张。都是以前我从未想到过的情况。顺便提一下,他们已发现了那条步枪,在街对面那些古老的连栋房屋中一个楼上房间里发现的。那颗子弹且不论是谁射出的,枪手反正早已溜之大吉了,这是肯定的。我想警察根本就他妈的不在乎。” 
  “什么时候提审?” 
  “后天上午10点。”他脖子向后一吊,抓住她的一只手。“他们准备判他死刑谋杀罪,凯特。” 
  她停止了按摩。 
  “真他妈胡扯!盗窃杀人是一级重罪,顶多是一级谋杀罪。你让州助理检察官核查一下有关法规条文。” 
  “嗨,这可是我的行当,不是吗?”他试图引她发笑,但没能成功。“州法院的推测是:他破门入室,在行窃时被她当场抓获。现在他们凭借扼伤、殴伤和头部两个弹孔等使用暴力的证据把盗窃同谋杀区分开来。他们认为单纯按盗窃罪量刑就等于把该犯罪行为归入了道德败坏行为的范畴之内。而且,他们发现克里斯婷·沙利文的珠宝失踪了。持枪抢劫谋杀等于死刑谋杀罪。” 
  凯特坐下来,双手揉着自己的大腿。她没有化妆打扮,她一直是个无须化妆打扮的女人,尽管明显能看得出她的紧张和疲惫。她恍惚的眼神、松散的注意力和倾斜的双肩尤其暴露了她的紧张和疲惫。 
  “戈列利克这个人你了解他些什么?他即将审讯那个上了当的傻瓜。”杰克吧哒一声往嘴里扔进一个小冰块。 
  “他是个傲慢的混蛋,自命不凡,刚愎自用,是个令人恐怖的出庭律师。” 
  “太好了!”杰克站了起来,然后又挨着凯特坐下。他抓住她的一只脚,给她揉着踝骨。她身体陷进长沙发里,头向后面仰着。他俩彼此相伴的时候总是这样,那么无拘无束,那么安逸自在,就如同过去四年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弗兰克对我说过,他们所掌握的证据根本不足以拿到起诉书。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杰克。” 
  杰克褪下她的袜子,两只手揉搓着她的双脚,抚摸着脚上那些细小的骨头。“警方接到一个匿名举报,说出了大约于谋杀当晚停在沙利文住所附近的一辆小车的驾驶牌照。后来查明那辆车当晚停在特区那个带有围栏的停车场。” 
  “这不结了嘛!那举报是错误的。” 
  “不!卢瑟以前常对我说,从那个带有围栏的停车场借用一辆车可谓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每次一完事他就将车奉还原地。” 
  凯特没有看他,她好像在审视着天花板。 
  “看来你们俩过去还有过不少次愉快的交心呢。”她的话里带着他习以为常的责备口气。 
  “得了吧,凯特。” 
  “对不起。”她的声音又疲倦起来。 
  “警方检查了他用过的那辆车,检查了车内的铺席,在那里发现了沙利文卧室的地毯纤维。还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土壤混合体,沙利文的园艺师在其主人寓所旁的玉米地使用的土壤就是与此配比一模一样的土壤混合物。这种土壤是专门为沙利文配制的,在别的地方你不可能找到配比与此完全相同的土壤。我和戈列利克谈过一次。他信心十足,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但目前我还没有收到有关的案情报告。明天我就递交先悉权①的申请。” 
   
  ①有关诉讼各方在审判前交换材料的程序。行使先悉权可以通过正式询问的方式,其中包括一方向另一方提出书面问题,目的是想从这些问题的答复中获得重要的事实材料;也可通过作证来进行,即让经过宣誓后的证人在双方律师在场的情况下回答问题。这些程序的书面记录也叫证言,可以在随后的案件审判中援用。 

  “那又怎么样?这和我父亲有什么相干呢?” 
  “他们获准搜查卢瑟的住宅和汽车,结果在其私人汽车内的垫席上发现了相同的混合物,又在客厅的地毯上发现了另外一份抽样。” 
  凯特慢慢睁开双眼。“他当时在沙利文的住宅清理该死的地毯,应该是在那时候就沾上了地毯纤维。” 
  “然后在玉米地里跑了一趟?得了吧。” 
  “有可能是别人在房子里留下了带泥的脚印,他正好踩了上去。” 
  “本来我也想这样辩护,可是他们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东西。” 
  她站了起来。“是什么?” 
  “除了地毯纤维和泥土,他们还发现了一种以石油为主的溶剂。警方在现场勘察过程中从地毯里取了一些这种溶剂的抽样。他们认为这是罪犯试图在清除某种血迹,就是罪犯自己的血迹。我相信他们已找到一些愿意作证的证人,证明在清理地毯时或在此之前那块地毯上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东西。所以,卢瑟只能是案发之后还逗留在那个房子里才有可能将少许的去污剂带回家中。土壤、地毯纤维和地毯去污剂。这里就是难以开脱的联系。” 
  凯特一屁股坐了下来。 
  “另外,他们查到了卢瑟在该市藏身的那家旅馆,发现了一个伪造的护照。通过护照追踪,又发现他到过巴巴多斯。案发两天后他飞往得克萨斯,接着飞到迈阿密,后又飞往那个岛屿。看上去就像逃亡的嫌疑犯,不是吗?他们还得到了那个将卢瑟送往岛屿上沙利文住所的出租汽车司机的发誓供述。卢瑟曾提及去过沙利文在弗吉尼亚的住所。此外,他们有目击者,证明案发之前曾数次看见卢瑟和万达·布鲁姆在一起。有一个女人,是万达的密友,她会作证说:万达曾对她说过自己需要钱,非常需要钱;克里斯婷·沙利文曾告诉过万达有关保险库的情况。这都说明了万达·布鲁姆曾向警方撒谎。” 
  “我能够理解戈列利克为何如此慷慨大方,向你透露这么多的情况。但这仍然是些间接证据而已。” 
  “不,凯特,这个案例的典型之处就在于,虽然没有稳操胜券的直接证据将卢瑟和犯罪联系起来,但却有足够的间接证据。面对这么充分的间接证据,陪审团会想:‘得了吧,你想糊弄谁呀?就是你这狗娘养的干的!’” 
  “我到时会尽量绕开难点,可他们持有的证据如同几块巨石,足以将我们统统击倒。如果戈列利克再把你父亲的犯罪前科扯进来,我们说不定就完了。” 
  “那些东西已过时了,其偏见值远远超过其证明价值。他不会将它们扯进来的。”凯特的话听上去要比她自己的内心感觉有把握得多。毕竟,你能对什么有把握呢? 
  电话铃响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去接。“有人知道你在这儿吗?” 
  杰克摇了摇头。 
  她拿起听筒。“喂?” 
  电话线那端传来职业人员那种干净利落的语调。“惠特尼小姐,我是《华盛顿邮报》的罗伯特·加文。不知道可不可以问几个有关你父亲的问题?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能当面跟你谈谈。” 
  “你想要什么?” 
  “得了吧,惠特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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