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是何人?”卫仲道眸光微眯,有些冷意闪烁,冷冷的问道:“为何上台?”
“上台自然是和诸位讨论一下了!”
“就凭你?”卫仲道蔑视的道:“你今年岁几何,师从何人!”
“南阳牧景,字龙图,自学成才,并无师承!”
牧景鸟都不鸟这个短命种,他对着上座的鞠身行礼:“今日得入太学礼拜,实属荣幸,还希望诸位大儒莫要见怪!”
“无需多礼!”
蔡邕颇为好奇了看了看牧景,道。
牧景继续说道:“今日论黄巾,天下士子皆可论,不知道某可言之!”
“自然可以!”
戏隆走出来,他认出了牧景,但是他并不是很在意,他向来性情洒脱,投趣则是缘,他微笑的道:“黄巾之乱,乱在天下,天下士子,皆在其中,有何不可论!”
“那某今日就不客气了!”
牧景迈步中台,昂然面对诸位读书人:“天下皆言,黄巾之乱,乱在贼酋张角的野心勃勃,擅动天下万民,乱在民众无知,盲目之追随,然,某心却不认可,黄巾之乱,非贼乱,非民乱,乃是朝之乱!”
“一派胡言!”
“大胆!”
“言论朝廷,死罪也!”
“此子也太放肆了!”
牧景一言,引起千般浪潮,无数学子怒目圆瞪,看着牧景的身影都喷出火焰来了,自从太学没落之后,还真没有在儒学论政上见过这么大胆的人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儒学论政 下()
“牧龙图,你胡言乱语!”卫仲道目光看着这个带着稚气的少年,眸子之中有一抹冷意,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如此败坏朝廷风气,你到底有何居心!”
“此人的居心莫测,当乱棍打出!”
“少年不过十三四而已,哗众取宠,却诽谤朝廷,当镇之!”
“此人太大胆了,居然如此口出狂言,必招惹祸端!”
“……”
台下站立的不少太学生开始叫起来了。
“天下皆可论,莫非朝廷就论不得!”
牧景耸耸肩,昂然无畏,看着众人之声,却一脸正气凛然:“我辈读书人,学天下文,明天下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何说不得,有何论不得!”
“昊明兄,不知道龙图兄师承何人?”台下的卢恒有些诧异的看着独自对上无数太学生的牧景居然如此凶猛如虎,他有些敬佩,低声的问道。
“他啊?”
蒋路闻言,笑眯眯的道:“至今未有师承,若说有之,恐怕也只有他昔日的启蒙老师,不过这个人你应该是不会想知道的!”
“何人?”卢恒越发好奇。
“昔日南阳黄巾反贼,张曼成!”蒋路低声的道。
“什么?”
卢恒大吃一惊,目光栩栩,看着台上的牧景,有些不知所措。
“啪啪啪!”
这时候戏隆站起来了,他对着牧景拍掌叫好:“龙图兄所言颇为得吾心,不过我今日还真想要听听龙图兄之高见,黄巾之乱,不过只是乱民之乱,为何乱在朝廷之上?”
“大汉之民,民风淳朴,何来之乱,乱在何处!”
牧景侃侃而谈,他武艺虽没有大成,但是筑基也颇有成效,中气十足,声音洪亮,能让无数学子都听到:“古今往来,朝政廉明,自不会乱天下,天下乱,不在民,民不聊生方可乱,黄巾之乱,乱在万民,万民何以乱,非张角一人可乱之,乃为生活所迫,为生存所逼也!”
“谬论!”
“太大胆了!”
“如此狂生,当杀!”
这一番言论让无数读书人愤怒起来了。
他们的学识之中,向来只有民众的错,绝无君主的错,牧景的这一番言论等于推翻了他们所学,让他们接受不了。
高台上。
“好锋利的言辞!”司马微眯着眼眸,打量这个少年。
“好狂妄的胆魄!”蔡邕皱眉,目光看着少年,有些审阅姿态。
“好一个直率的少年!”
反而是卢植,他的目光带着一抹欣赏的光芒。
“此子有些猖獗了!”蔡邕低声的道。
“有何不可!”
卢植沉声的道:“自从昔日的党锢之禁侯,士林中人,言语之间都小心翼翼了,我辈读书人,当有如此胆魄,让他闹一闹,未尝不可!”
“也行!”
蔡邕想了想,点点头。
牧景依旧在侃侃而谈,他的声音蹡蹡,坚韧有力:“汝等皆为黄巾之乱,民乱贼乱,汝可知,天下黄巾,皆为汉民,吃不上一口饭,盖不上一张被子,卖儿卖女过寒冬,如此是何之光景,何之不乱,何之不反也!”
“天下没有人不想过安乐太平的日子!”
“谁曾想过成为反贼,反朝廷便是乱民,辱没祖先之过,三辈不可翻身,此乃何等之辱!”
“谁又曾想过在血腥屠戮的战场上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乃是万民之向往!”
“可当他们吃不饱饭,睡不暖觉,他们还有何来之忠君爱国!”
“错,谁都有!”
牧景越说越激动,他把自己代入了一种激昂的情绪之中:“天子有错,错在政令不通,群臣之错,错在权力斗争,张角之错,错在野心勃勃,万民有错,错在食不果腹……”
“字字警言!”
“一席之话,让我茅塞顿开!”
“若是黄巾之乱只归民愤,确是太过于片面了!”
“朝堂若无错,我煌煌大汉数百年,岂会有黄巾之乱!”
“……”
牧景的激昂之话让不少士子心中认可起来了,毕竟他们都是读书人,读书明理,并非那些不懂道理的人,说的有道理的话,他们终归是能听得进去的。
他说的能悸动人心,自然就能得人心。
就好像黄巾之人,食不果腹的凄惨,的确会引起一些士子的反省。
“若论汝之言,岂不是朝廷人人皆错!”
卫仲道看着牧景,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谁若无错!”牧景冷静下来,笑着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诽谤群臣,诽谤天子,乃是杀头之罪!”司马朗勃然而出,怒吼而鸣。
“不知道我何时诽谤天子呢?”
牧景幽幽的道。
“你不是说天子之错,错在政令不通吗?”
“何为政令不通?”牧景反问。
司马朗闻言,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政令不通。
这是一个很狡猾的说法,天子有错,却错不在天子,天子有政,政令不通,变相的在夸天子,却在讽刺朝廷群臣,架空天子言语之力。
即使卫仲道如此辩驳无双的人,此时此刻也不敢开口了。
太学众人,纷纷无言。
这个话题太沉重。
他们能成为太学骄子,自然一个个都是聪明人,如此朝堂之论,他们可不敢惹火烧身,昔日太学生就是因为论朝堂之事,才导致了祸端,今日太学之没落。
“好高明的手段!”蔡邕沉声的道。
“一言过,一言回,此子心性缜密,言语之间虽然狂然,却留有余地,即使论罪,亦然难以入罪!”卢植微微一笑,说道。
他们都是当朝之上的大臣,见识朝堂之争的凌厉,所以说话之间谨慎没错,可是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也有这一份心智,让人不得不佩服。
“某年少轻狂,区区谬论,不过只是个人之论,还请诸位学子斧正!”
牧景锋芒过后,谦虚的本性出来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学子见谅!”
“学识之争,本该如此!”
“此少年既有锋芒之相,也有谦虚之性,颇为难的!”
“……”
台下一众读书人互相连忙拱手行礼。
自此一战,少年牧景名誉士林。
这就是读书人的风采,只要有机会,在一言之间,便可名誉天下,有了名声,日后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奉承,就算出仕途也有人会举荐。
牧景施施然的下台而去。
台上,戏隆,少年陈群等人微微苦笑,本应该是颍川书院挑战太学生的一场辩论,结果给人哗啦啦的打脸,顿时待不下去了:“今日之论,某等颇有收获,日后再请教诸位太学同窗!”
言毕,他们也离开了高台。
“混账东西!”
“我太学本志在此一战而重扬天下名,却被如此匹夫而乱,可恶!”
好几个太学士子看着牧景的身影颇为怨恨。
“龙图兄,精彩啊!”卢恒走上来,拱手道贺:“今日之后,何人不识君!”
有时候名气就是这么来的。
“呵呵!”
牧景讪讪一笑,拱手回礼,道:“伯玉兄过誉了,诸位学长不过只是看我年幼无知,不与我辩驳而已!”
“在下河东林跃,见过牧兄!”
“上党展宇,见过牧兄!”
“邯郸方辉,见过牧兄!”
“……”
不少认可牧景言论的读书人,纷纷走上前,相互之间行礼,结识。
牧景有些苦恼应对,不过身边有蒋路这个好帮手,倒是应对的很自如,短短数日之间,已经在不少读书人之间得到了互相之间联络的方式。
这就是名声的好处啊。
……
傍晚。
太学正院之中的论政已经结束了,不少读书人开始驾车归城,趁着天黑,想要快点回城,在太学之中,大概就只剩下一些太学生了。
牧景还在,他在等待。
等待什么,等待蔡邕的召见,他想要见蔡邕,但是他觉得蔡邕会想见自己。
不过等着等着,他有些按耐不住了。
“我去求见吧!”
牧景对着蒋路道。
“早该如此了!”蒋路道:“你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大儒,他们能在士林之中扬名立万,必然经历无数声名之争,区区小争,绝不放在他们眼中!”
“嗯!”
牧景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膨胀了。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去求见,一个太学生前来邀请,说蔡邕想要见他,这对他来说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傍晚的霞光映照,太学后府,一个书斋之中,蔡邕跪膝而坐。
牧景迈步进来,躬身行礼:“南阳牧景,拜见祭酒大人!”
“坐!”
蔡邕很和善,脸色有一丝丝仁慈的笑容,眸光却有些淡淡的,仿佛有一种天塌下来而自己都无动于衷的气质:“你应该是想见我,你的目的就是见我!”
他说的是肯定的语气。
“祭酒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
牧景心中一慌,很快冷静下来了,这些读书读傻的人其实只是他们的品性,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哪一个都是老狐狸,不可小觑啊,他拱手的道:“牧景今日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求我?”
蔡邕淡淡一笑:“我不过只是一个太学祭酒,有何能求之!”
“不知道祭酒大人可听闻汝南之战!”
牧景问道。
“有所耳闻!”
“南阳军主将张川,乃是吾父!”牧景开门见山,他必须要说服蔡邕。
“张川?他可是黄巾贼寇,所以你也是黄巾余孽?”
蔡邕乃是太学祭酒,也是士林巨擘,不出京城,可知天下事情,最近朝堂之事,他其可不知,听到牧景此言,顿时有些事情就想开了。
“吾父的确曾经被黄巾言论所蒙蔽,但是如今已经是改过归正!”
牧景诚恳的说道:“我今日前来,并非只是为了家父,家父手握十万雄狮,若不能生存,必是朝廷之患,如此下来,吾等虽然必死无疑,奈何朝廷也伤了元气!”
“威胁吗?”蔡邕眸光有一抹冷意。
“并非威胁,我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牧景说道:“陛下已经答应了让吾父改过归正,奈何朝中有人你,不愿意让吾父成为朝廷栋梁,祭酒大人那你是朝堂忠臣,必然不会看到生灵涂炭的一幕!”
“我为何要助你!”
蔡邕心中有些明了了,应该是天子方面已经出手了,这么说这就不是简单的对错之分,是朝堂之争,凶险万分,他倒是不太想要掺合进去!”
“我愿以一物,恳求蔡祭酒相助!”
牧景开出一个杀手锏,这也是他今日敢来说服蔡邕的自信。
第一百五十章 朝堂之上 一()
卯时,天蒙蒙而亮。
北宫。
天子刘宏穿着一件宽敞的睡袍,从床榻之上醒过来,打着赤着脚,踏着光滑的木板,从里面走出来了,左右推开窗门,看着天空之上,小雪飘然而下,天空蒙蒙一片,嘴角微微扬起。
“下雪了!”
他笑着说道:“要入冬了!”
中平五年的第一场雪,没想到才刚刚进入十月份就已经来了。
“陛下,如今已经入冬了,冬日雪冷风大!”张让早已经带着好几个小宦官恭候在门外,看着刘宏走出来,连忙躬身侍候:“让奴婢侍候你更衣吧!”
“朕还没有软弱的经受不住些许寒风!”天子摆摆手,并不在意这清晨的寒风猎猎,笑着说道:“是该上朝了吧!”
“朝臣已入南宫等候陛下驾临!”
张让回答。
“更衣!”天子命令的说道。
“诺!”
一众小宦官连忙上前,开始为天子更衣。
张让亲自为天子髻发,发髻穿过,然后带上了一顶平天冠。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尚父为朕髻发!”
“能为陛下髻发,乃是奴婢之荣幸!”
“也不知道还能让尚父操劳几年!”
“陛下千秋万世,必然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朕从来不相信,太医的话你也知道,朕能活的过三载,已经是万幸,或许大限就是这两年了!”
“陛下,太医之话,乃是妖言惑众,奴婢已斩了!”
“杀了就杀了,朕的身体朕知道,天不应朕,奈何之,朕如今只是想要把一个太平的江山交给辩儿和协儿,这何进恐怕是留不得了!”天子突然有些森冷的说道。
何进掌天下兵权,他尚在的话,还能压得住何进,但是如果他不在了,就凭刘辩和刘协,哪一个制衡不住何进,那么何进就是第二个梁冀。
他绝不会容忍第二个梁冀的出现。
“陛下需忍耐,当有机会,奴婢不惜一切代价,必为陛下分忧解难,哪怕让奴婢粉身碎骨,奴婢也不会让人威胁陛下的江山!”张让低沉的说道。
“你说牧龙图此子如何?”
天子话题一转,问。
读书人的圈子很大,一传十十传百,太学论政的消息在短短不到一两天的时间,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天子自然是早已经拿到了消息。
他有些意外。
没见过牧景,他更在意手握兵权的牧山。
据说牧景如今不过十三年岁而已,如此一个少年郎,居然敢在太学之地,论政天下学子,这一点让他很意外。
“此子聪慧不凡!”张让想了想,回答说道:“他已经开始扬名士林,日后若能在士林立足,必成大器!”
他小看了牧景。
一直是赵忠在接触牧景,他并没有见过,所以对牧景,说不上看好,也说不上蔑视,不过太学论证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倒是花费了点时间去了解牧景。
“尚父,你说朕可有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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