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如此,明侯也未必需要我,天下医者,明侯夫人已位列三甲!”张仲景道。
“可夫人不能出仕!”
牧景轻声的道:“非吾不能,乃天下人不允,事有轻急缓慢,为医者发展之路,此人必须与某并无关系,方能全力支持,今有先生良才璞玉,愿投吾明侯府,其不是为天下医者做个榜样乎!”
“明侯过誉了!”
张仲景有些心动,又有所牵绊,所以变得有些犹豫不绝。
“此事不急!”
牧景对着张仲景说道:“先生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番,在给我答案也不妨,我明侯府大门始终为先生敞开,可有些事情,晚做不如早点做,医家已经没落将近前年,还请先生早做决定!”
“多谢明侯体谅!”
张仲景拱手:“三日之内,我必给明侯一个答复!”
“先生喝茶!”牧景笑眯眯的说道。
“明侯建医学府,本就触及儒家之道,如若再建立医司,就不怕为天下儒家之唾弃,据我所知,如今明侯虽为一方诸侯,然有实力却没名分,即使坐拥益州,尚且需要刘璋刘使君为遮掩,若是再不得天下读书人之支持,恐怕大业难成!”
张仲景跪坐下来,抿了一口清茶,这茶汤虽然先喝起来有些苦涩,但是细细品味下来,就能感觉出甘醇的味道,他很喜欢,只是很少遇到,在这个时代,茶也是稀有品。
“其实我也怕儒家的人!”
牧景道:“但是不能因为怕,而明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做而不去做,我本一介反贼,年幼从父行军,见识了太多的生死,本该麻木的,然却逃不开这灵魂的枷锁,看到有些人,本不应该死了,却死了,心中不好过,战争无法避免,可病痛本有解法,奈何无医,如果能为天下人谋一点实实在在的利益,就算硬着头皮,也只能做下去,至于大业……”
他笑了笑:“何为大业,坐天下,还是称王封帝,在我看来,大业无非就是能让自己所在意的人,安安乐乐的过日子而已,不能主次不分,我若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而弃万民之生死,如此大业,要之不要,亦无妨!”
“明侯性子洒脱,机颇为佩服!”
张仲景听过不少明侯之传言,十有八九都是不好的,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是一个狡诈凶狠,城府如深渊,手段霹雳,冷酷无情的一个诸侯。
然今日之所言所闻所见所感,终让他对这个雄霸西南的少年雄主,颇有不一样的感觉。
“明侯乃南阳人,即使出身为贼,可行事方正,两代为南阳谋福利,当为南阳百姓之拥戴,无数南阳百姓,如今依旧心心念念,为何当初明侯入了南阳,又要失信南阳?”
张仲景突然问。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牧景当初审时度势,而选择退出南乡,舍弃南阳半壁江山,所带来的一股怨言,不是他一个人再问,而是无数的南阳人再问。
“事势如此,我也免不了俗!”牧景坦荡荡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这件事情我虽对不起南阳百姓,却也不能后悔,明侯府立足天下,衡量利弊,乃是必然的,舍南阳,然让我入住西南,这是一笔赚了无数倍的生意!”
“难道百姓在明侯眼中,只是可以交换的货物吗?”
张仲景仿佛在拷问牧景。
“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选择?”牧景反问回去。
“我……”
张仲景不是无知的人,他也出过仕途,当过官吏,所以有些话他不能睁大眼睛说瞎话。
“我牧景,既肩负了明侯府的生死存亡,必须要对明侯府负责!”牧景低沉的对着张仲景说道:“欠南阳百姓的,我会还,只要我还活着,这债总有一日会清的,可我为明侯,就得懂的取舍,即使从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放弃南阳,而进入西南,这是利益所然!”
张仲景漠然,半响之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如若有一日,舍掉医家,可换明侯府的存亡,明侯是否也会舍掉!”
“会!”
牧景坦然的回答他了:“我愿意做这一切,首选,我得是明侯,我得坐拥明侯府,真到了这一步,我也会取舍,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生在这乱世之中呢!”
“多谢明侯坦言相告!”
张仲景站起来,拱手行礼,然后道:“张机先告退了!”
“诸葛,替我送一送张先生!”
“诺!”
诸葛玄亲自送张仲景出去了。
“主公,是不是黄了?”霍余走上来,低声的询问。
“为什么这么说?”牧景抬头,看了一眼霍余。
“你最后的问题,好像不太得张仲景之答案,我观此人,颇为执拗,若是不愿意出仕,主公恐怕也不会强行手段征辟之,不然就得闹的一个鸡飞蛋打了!”
霍余观人有些仔细入微。
“恰恰相反!”
牧景笑着说道:“我的回答征服了他,明日他就会入仕,你相信吗?”
“不相信!”
霍余摇摇头。
“那我们赌一把!”牧景笑眯眯的道:“我要是赢了,你去和蔡老头商谈教育司的问题,你要是赢了,我让你休沐三日!”
“主公,你又想坑我?”霍余作为牧景身边的秘书文吏,不要太了解牧景了,坚决不上当。
“你看你,说的我好像有意图的坑你似的,我们各持观念,那就得自信一点,你要是这么不自信,如何做大事情!”
“我不用做大事,我就更在主公身边,做点小事情就行了!”
霍余摇摇头,就是不上当。
因为无论多有把握的事情,只要和牧景赌,都是没有希望了,输了太多次了,这已经让他有了防备了,坚决不能牧景赌,这是自信的前提。
“无趣!”牧景没有把霍余坑下来,颇有些遗憾啊。
不过第二天,当张仲景再一次走进了江州的明侯府昭明阁之中,事情就明朗了,霍余庆幸自己没有冲动的和牧景对赌,不然这会他得去和蔡邕作伴了,和蔡邕作伴是好事,蔡邕乃是天下学者之向往,但是在这教育司的事情上交际,可不是好事,最好能避开。
张仲景不是现在才想通的,昨天还在昭明阁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注意力了,出仕途对他并非不愿意的事情,可他放不下对医术的研究而已,更想要研究伤寒病的方子。
现在牧景提供了一条两全其美的道理给他走,他求之不得,岂能推脱,他之所以考虑,无非就是再斟酌投靠明侯府给家族带来的麻烦而已。
南阳张家,也算是地方豪族,南阳,现在是关中军的地盘,是长安朝廷在管辖,他一旦出仕明侯府,必会牵连家族。
“主公,我希望在我名正言顺出仕明侯府之前,襄阳郡能协助我张氏一族南迁,进入新野!”张仲景请求的说道。
“这个没问题!”
牧景道:“涅阳距离新野不远,我立刻下令,让襄阳郡派兵护送,在南阳反应过来之前,把张氏一族,迁入新野之中,绝不会让张氏因此而遭难!”
“多谢主公体恤!”
张仲景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了,他拱手问道:“主公,不知道这医司之责为何也?”
“医司之责?”
牧景站起来,对着张仲景说道:“医者,乃是为了救人,救死扶伤,乃是医家本责,我建立医司,更希望能把医者发扬光大,我需要把医者的体系给建立起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外面的阳光,说道:“前期,我会拨款十万金与你,另外给你们医司的编制是,一个千石俸禄的主事,六百石俸禄的左右从事两人,三百石俸禄的管事,四人,百石俸禄的官吏,十五人!”
他喊着张仲景的名字也亲切很多了,道:“仲景,生老病死,人之难也,我把你们医者纳入官吏之中,并非是让你们从政,我更希望你们有一个无后顾之忧的环境,能专于医道,如果有一天,瘟疫能因为医家而变得不再畏惧,伤寒之病会因为医家而变得无足轻重,那我就满足了!”
“属下定不负主公之所托!”
张仲景是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认可了眼前这个人的志向,是和自己一样的,他们是志同道合的人。
“仲景,虽让你建立医司,担任医司主事,但是我不希望因此而耽误你对伤寒病的研究,益州上下,所有的病例,任由你调配,江州和汉中两大医学府,也由得你去招人,我希望,进入明侯府,不是束缚你,而是让你能有更多的渠道,去了解病人,去研究病例,能研究出彻底根治伤寒之病痛的方子!”
牧景拍拍他肩膀,嘱咐说道:“我允许你,在医司之下,建立医学研究院,正所谓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你一人摸摸研究,终有不足,集合众医之所学,必有所出!”
他可不想因为让张仲景出仕途,而妨碍了这个历史医学大牛对伤寒病研究的贡献,要是那样,他可就做了大孽了。
“多谢主公!”
张仲景眸光湛然一亮。
若能集合这么多医者,与他共同研究这伤寒病的方子,他的信心就更大了,这让他备为兴奋,本以为入了仕途,在方面的研究必有所缓慢,可现在看来,或许是更好的途径让他攻克伤寒带来的病痛。
………………………………
傍晚,牧景心情不错,哼着小曲,越过长廊,走进了后院,才走到校场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来了,然后就听到一声的娇喝声音。
“牧龙图,你这个卑鄙小人,速速过来,今日本姑娘要与你一决高低!”
校场上,张宁一袭劲装,凹凸有致的娇躯氤氲强大的爆发力,手中拔剑,杀气腾腾。
“这是闹啥啊?”
牧景讪讪一笑。
“今日有你没我,看剑!”
张宁出剑,这姑娘练武的天赋,还真是牧景骑上骏马都追不上的,她的一剑,并没有太多的花销,却让人有一种躲避不了的感觉。
“咻!”
牧景腰间也佩剑了,他拔剑而挡。
第八百八十五章 运输艰难()
晚上,灯光下,温馨的晚膳之中。
“疼!”
牧景抱怨的叫起来。
一张俊脸,已经和猪头差不多了,被打就算了,一个个顶头包还有点左右均匀,相信都心碎。
“幽姬,你也是的,下手太重了!”
蔡琰的一双玉手轻轻的给牧景上药,美眸闪闪,看着牧景的满头包,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下张宁。
“他活该!”
张宁悠然悠哉的吃晚餐,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都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了。
不揍他都不行。
“夫人,这事情也不怪我!”牧景自我辩解的说道:“人家张仲景有他自己的选择,仕途为重,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不是吗!”
“你还想挨揍是吧!”
张宁眸光猎猎,杀意惊鸿。
牧景哆嗦了一下,连忙摇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得认怂:“夫人,我错了,下次再也挖你墙角了!”
“哼!”
张宁冷哼了一声,坚决忍着不去看他那张猪头脸,不然她会心疼。
“你也是的,和幽姬耍心眼,挨揍也活该!”蔡琰忍不住笑了起来了。
结婚多年,她已经对牧景了解入心了。
她嫁的这个夫君,和这个是时代大部分的男人都不一样,他有雄心壮志,在外面面对天下群雄而不惧,威风凛然,杀伐果断,一言可号令万军,一念可决胜千里之外。
当今天下,已经找不出几个能比他更有权势。
但是他只要回到院子里面,他所有的权势都会烟消云散,他是一个好男人,他会就着女人,最少在蔡琰的眼中,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丈夫。
越是相处,越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这才是家。
温馨的家。
“我也不想的!”
牧景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人才难得,要是浪费了,那是要遭天谴的!”
“你是说我浪费人才?”张宁灵动的眸子之中又一次点燃的火焰,盯着牧景,冷不丁的说道。
“没有!”
牧景正色的说道:“夫人,我其实是想说,张仲景乃是大才之人,他不仅仅医道了得,更是读书人,有行政之才,留在医学府,大材小用了,他需要更广阔的舞台,才能发挥才能!”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是总归和权力脱不了关系。
医学想要发展。
还得看政策。
所以牧景才会建立医司,一个人的医术,是救不了多少人的,只有医道彻底的发展,才能整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提升起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道理都让你说了!”
张宁闷闷不乐的说道。
“那是我本身就站在正义的一方!”牧景嘚瑟的说道。
“是吗?”
张宁的美眸微微的眯起来了,一条缝隙之中透出来的光芒明显带着一丝丝的寒意。
“吃饭!”
牧景求生欲很强的,二话不说,直接举起碗筷,不断的扒饭了。
“你们啊!”
蔡琰摇摇头,这两个人就好像长不大的孩子,总能让她去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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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牧景起来的时候,发现脸上的浮肿都已经消退了,张宁武艺了得,出手分寸得当,加上她亲自调配的药物,刚刚好一晚上的功夫。
牧景先打了一通拳,被一个女人揍,总是有耻辱心的,所以练武他也勤奋了很多,勤能补拙,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有一天,自己的武艺能超越妻子。
虽然这不太可能,但是他还是坚持去尝试,无论剑法还是拳法,都练的很刻苦。
倒是征战沙场所用的槊法,最近练习的不多。
盘龙槊目前能用,但是也能坚持的时间不长,最关键的是,如今他的身份地位,已经很少有亲自上场杀伐的地步了。
即使他亲临战场,除非是大溃败,被打成了溃乱之势,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亲自持马槊上战场厮杀。
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牧氏麾下,小猫两三只,如今明侯府之下,猛将如云,随便提出来几个,都能吊打牧景的,怎么也轮不到他冲锋上阵。
所以他就偏向了对剑法还有拳法的修炼。
作为主公,若不是上战场杀伐,练武最大的作用,就是防备被刺杀,时局如此,行刺杀之道的人肯定有,所以他得防着,把剑法和拳法练好,近身最少有点战斗力。
练了一个时辰,沐浴,更衣,吃早膳,然后直接去了昭明阁。
每天昭明阁的案桌上,都堆积如山的奏本。
治益州之地,繁琐之事,多如牛毛,即使一大半都是送去给了胡昭,蔡邕他们处理,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得需要牧景亲自批阅才能生效的。
现在的明侯府,自成一套体系,上下有序,更加注重规矩,很多卷宗,奏本,文本,如果没有牧景的亲笔批阅,明侯大印印的印鉴,都是不作数的。
所以一早上,牧景都在的忙着这些琐事,这些琐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两件没问题,可积累多了,足以影响明侯府对地方的治理。
比如江州城想要修建城中的两条干道,拨款事宜的核对。
春耕章程的核对。
蜀郡几个县令的上任文书最后批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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