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景听到霍绍汇报,说牧山回来了,他连忙从里面迎出来了。
有些天没有见他老子了。
虽然大家都在一个府邸,可事情多了,你忙你的我,我忙我的,忙得倒是有些的生分了起来了。
“景儿,你吃晚膳没有?”牧山抬头,目光看着一脸欢喜的儿子,疲倦的脸色倒是挂上了一抹笑容。
“还没有,想等爹回来一起吃!”
“正好!”
牧山一抹慈祥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他伸出手拍这牧景的肩膀,道:“在这宫里面设宴,那些老狐狸都在欺负为父,为父也无心晚膳,肚子也饿了,你就陪为父吃一点吧!”
今夜是宫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主人家是当今天子,作陪有他这个太傅,还有董卓这个大司马,另外司空,太尉,司徒,九卿大臣,一应聚在。
宴会倒是热闹,可勾心斗角之下,他连一口饭都没吃成,就早早退席了。
“是!”
牧景点头。
晚膳很快就传上来了,太傅府乃是当今天下的第一权势之府,可保持比较简朴的生活习惯,或许活还没有适应豪门的奢华,无论是牧景,还是牧山,都是从苦日子之中走出来,从不浪费。
四个小菜,两碗小米饭,加上一壶温酒,父子二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爹,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晚膳之后,父子二人在后院凉亭之中品茶,牧景询问。
最近时日,牧山早出晚归,几乎就扑在了宫中,这倒是让他有些多想了起来了。
“麻烦倒是没有,四方州牧上表忠心,新君继位顺应大势,天下还稳得住,朝堂之上,为父和他们几个是有点默契的,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就与为父开战,这点自信,为父还是有的!”
牧山摇头,沉声的道:“只是执掌这朝堂大权,为父感到很吃力!”
“吃力?”
牧景眯眼,有些不解。
“为父终究不是什么天生奇才,侥幸入了京,凭借着麾下兵马,尚可压得住他们,可朝中事情,天下奏本,赋税度支,官吏提拔罢免,土地争议……”
牧山苦笑:“这太多太多的事情,都会呈报我太傅官衙,可为父根本处理不来,而为父从南阳带出来的班底,基本上都是莽夫,能用了就是蒋路,李严,成罗数人而已,处理这些事情,可太吃力了,蒋昊明已经足足三日不曾归家,若非有他在支持,为父恐怕根本掌不住这朝政,可即使是他,虽然有才能,也让缺乏朝堂上的斗争经验!”
他补充了一句:“这个月之内,为父已经让袁逢那厮算计了好机会了,本来属于为父执掌的官衙,让他挑了好几个,为父就算有心抵抗,可无人可用,只能捏着鼻子忍着,实在是憋气啊!”
说到底就是人才不足。
这就是寒门一跃成权臣,和世家豪门之间一步步登顶朝堂之巅的区别。
没有人脉。
也没有人才储备。
注定要吃大亏的。
就算牧山强势,他有决议职权,能决议九卿一下的官吏,独掌乾坤,亦然在所不惜,可有一点很尴尬的,他无人可指派,有这个权力也没用。
牧景闻言,顿时明白牧山的苦恼了,他能理解牧山此时此刻的困境。
以南阳那点班底,在朝堂上来说,只能被欺负的份,牧山麾下,能用了就是聊聊几人而已,能独当一面的恐怕就蒋路一人,成罗太有悠游寡断,能力也不足,李严倒是有天分,可太年轻,处理事情没经验,还是还有一个可用,如今代理南阳太守的刘劲,可刘劲要在南阳守住老巢,还不能动。
他沉思了半响,道:“父亲也不必太过忧心,此事其实也不难解决,父亲手下的确无人可用,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朝中有的是人,未必所有人都是袁逢之狗腿,世家豪门之徒,我们可以用一些人来对抗一些人!”
“怎么说?”牧山顿时来兴趣了,他最近最烦躁的事情就是的无人可用,如今牧景这么说,倒是让他有些惊喜。
“三公之中,并非铁板一块!”
牧景摇头:“王允卢植等人,与袁逢虽同道,却非一路人,卢植刚强,对事不对人,只要能得他之认可,比可引之为盟友,王允虽孤傲,可一心为汉室,若能迎合他之心,即使不能拉拢,亦不会树敌,便可暂解父亲之困!”
“至于用人!”
牧景眯着眼,继续说道:“朝中其实也还有一些闲置在家的清流人才,比如太学祭酒蔡邕,此人学富五车,昔日为先帝上奏治国良策,心有天下,而且执掌太学多件,桃李天下,只要用此人,便会竖起一面旗帜!”
“蔡伯喈!”
牧山苦笑:“为父倒是想要用他,可他性子之孤傲,雒阳人尽皆知,昔日连何进都请不出他,为父何德何能,能让他为之效命,恐怕又是笑话一状!”
这等士林大儒,哪怕他牧山没读过几本书,都对他的生出敬仰之情,这是名声之利。
“无需他为父亲效命,只需要他从太学走出来便可!”牧景道:“蔡邕这等人,性情之上洒脱非凡,心有大无畏之勇,可为天下而亡,收之麾下,不过徒添烦恼,何须如此!”
“这样可以吗?”牧山有些犹豫。
“就好像父亲用曹操一样!”
牧景道:“如今曹操依旧不是父亲麾下的部将,可他在执金吾衙门之中,可让杨彪头疼,也让世家豪门恨得牙痒痒的,难道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效果吗?”
曹操到了哪里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到了执金吾衙门,还带着不少部将,一下子把执金吾麾下的兵力掌控了一大半,即使是杨彪也奈何不了他。
你说他大气,他也大气,你说他小气,他可也很记仇的,袁绍出卖之情,他发泄在世家豪门身上,这大半月的时间,雒阳肃严,执金吾缇骑四出,世家豪门的公子哥,在大街上被执金吾缇骑丢尽执金吾衙门的已经不计其数。
“为父想想!”
牧山是真的在考虑起来了,不过就算要用,也要谨慎,这是双面刃,要是用起来给自己添麻烦,他可就不甘愿了。
他沉声的道:“就算能如此,为父手下无人可用,亦是事实,长久下去,必收所迫!”
“父亲,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的!”
牧景倒是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怎么解决?”
“求贤令!”
牧景一字一言的说道。
历史上,曹操这一招,可是让他坐稳的中原霸主的地位。
现在曹操还在小心翼翼的挣扎,自然还没有用到这一招的时候,牧景不介意拿出来用一用,最少能缓解一下牧山如今的困境。
“求贤令?”牧山眸光闪闪,看着牧景,等待他的解析。
“父亲,求贤令的意思,就是宣告天下,唯才而举!”牧景道:“天下权柄,十之八九,为世家豪门所掌,世家用人,看起出身,看其道德品性,因此郁郁不得志之人,多如牛毛,若是父亲能以太傅之名,唯才而举贤,比能让天下落魄之才,聚之麾下!”
第二百七十章 损招()
光熹元年,九月。
夏日逝去,金秋来临,这炎热的气温也开始渐渐的降落,天地之间,一阵阵凉凉的秋风挂过,黄金般的落叶在大街小巷之中的缓缓被刮起。
北宫,开阳苑。
与显阳苑不一样,这皇家庭院看起来了并非很壮观,但是颇有韵味,亭台楼宇都经过刷新,假山流水的布置却显得一丝丝的江南的风味。
“臣,牧景,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湖泊的亭宇上,牧景对着天子刘辩,毕恭毕敬的行礼。
今日早晨,他就接到圣意,入宫面圣。
这还是刘辩登基之后,第一次私人场合召见他,这倒是让他心中有些的猜测,刘辩到底是什么意图,但是不管如何,如今尊君刘辩,他作为臣子,就要领命,所以他换上了冠服,独自入宫朝圣。
“龙图无需这么多礼,起来吧!”
刘辩一席明黄锦袍,头戴玉冠,双手背负,对着湖泊,目光正在观看这湖泊之中的红鲤鱼,听到牧景行礼的声音,转过头来了,看了一眼牧景,虚扶一下,道。
登基数月时间,历经数次朝议,在朝臣压力逼迫之下,这个少年天子已经有了一丝丝为君之风,不过他在气势之上,比之先帝刘宏,差的太远了。
昔日牧景在先帝刘宏面前,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息。
刘宏当年登基不多时,就强行夺权,灭了扶持自己登基的两大权臣,从朝臣之中收回了权柄,不管是杀伐果断的性格,还是兵行险要的气魄,或是谋略天下的胸襟,都不是刘辩能比得上的。
刘辩,他也是一个少年君主,可性格上本身柔弱很多,自从登位以来,并无国策出手,宫闱之中有何太后执掌,朝堂之上老臣扶为傀儡,权柄落空,威严全无,只能靠花架子撑着,
他给人感觉虽然有一丝丝君主之势,可更多的是外强中干,毫无畏惧之感。
“谢陛下!”
牧景闻言,拱手行礼,才站起来。
礼数还是要做的。
“牧龙图,朕如今看着你,倒是想起了昔日的一些往事,你在太学的学府之中,带着朕和皇弟逃学的光景,那恐怕是朕这一辈子唯一做过最大胆的事情!”
刘辩温和的笑容倒是显得有些温温如玉,他看着牧景的眼神也很复杂。
从他父皇身死,何进叛乱,雒阳大变,他就在风雨飘零之中的随波逐流,他甚至想过自己会死在半路上,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如此方式登上皇位,拥簇自己的居然是他看不起的牧氏父子。
“臣昔日不懂事,胡闹之下,至陛下的声誉有损,罪该万死!”
牧景闻言,连忙俯首领罪。
当初他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算准了刘宏的心态,可如今不一样了。
今时今日的刘辩,已不再是那个能跟着他一起逃学的少年了,他是当今君主,是天下人的皇,是朝廷之上的九五至尊,形象太重要了。
当年逃学的事情,已经严重的影响了这个少年君主在士林之中的名声,要是论罪起来了,牧景首当其冲。
“请罪?这样的牧龙图还真不是当初朕所认识的那个牧龙图!”天子刘辩的淡然的道:“当初朕所认识的牧龙图,可不是一个动不动就请罪的人,他的胆子之大,无法无天!”
“昔日吾与陛下乃是同窗,同窗之情,尚可嘻闹,可如今陛下是君,龙图是臣,君臣之间,当恪守礼纲!”牧景一本正经的道。
他倒是不太像这么一本正经,主要是内内外外太多眼睛盯着他们牧氏父子了,任何不忠之举,都会影响朝廷格局。
现在朝堂很多人按兵不动,并非应为牧山强权镇压,而是他们在观望,观望牧氏父子的图谋,观望牧氏父子的品性,只要牧氏父子显露出一丝丝‘以牧代汉’之心,必遭声讨。
大汉四百年的根基,哪怕已经折损了一大半,可还是能让汉室屹立一些年头,忠臣依旧存在的。
“或许你说的对的!”
刘辩脸上有一丝丝的失落:“如今朕已经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当谨言慎行,可朕总有点不高兴,朕自自从登基之后,就连皇弟也疏远了很多,他主动请缨守陵,朕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本就聪慧,自然会多想,可朕从不曾想过这些!”
“陛下,或许陈留王也是为了与陛下之间的这份兄弟之情!”
牧景看着刘辩,心中微微一软,这少年也不过与他年纪相仿,终究只是一个还没有及冠的少年而已,他敏感的心灵被皇权给阴影了,所以他才会赶到失落吧。
“不是,是因为他恨朕!”
“啊?”
牧景皱眉,一脸懵逼。
“太皇太后死了!”
刘辩突然道:“她请反归老家,但是在归返河间的途中,却服毒自杀,对外称,年终而逝!”
牧景闻言,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太皇太后,就是董太后,先帝刘宏的亲母,她向来扶持陈留王,如今刘辩登基,自然就有人为刘辩除掉一些的隐患,比如宫中那个独掌后宫大权的何太后。
她的死,并不出奇。
可却因为她的死,刘辩和刘协兄弟两个再也不可能无所介怀了。
“陈留王与陛下乃是亲兄弟,他当明陛下之心,亦明白陛下不会如此做,或许他不会怪罪陛下!”
牧景低声的道。
陈留王本身就是董太后养着长大的,不然在这宫中,如何能逃得过当年还是皇后的何太后之辣手,他对董太后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可这件事情,未必是刘辩做的。
“朕知道,这是母后做的,但是母后是为了我好,这就应该是朕该背负的责任,朕从此失去了一个兄弟!”刘辩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憋住了话,却和牧景放开心声了,或许就是因为牧景曾经解放了他那么一瞬间的被约束的心灵,让他本能的信任起来了:“他守陵三月便可返雒阳,可如今已九月,他是不想回来了,或许他宁愿与皇陵为伍,亦不愿意见到朕吧!”
“陛下一道圣意,他必返雒阳!”
“朕不想逼他!”
刘辩摇摇头:“由他去,朕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对于这唯一的兄弟,刘辩心中的感情还是很深厚了,他不想强行逼迫刘协回来,因为这只会适得其反。
“陛下估计兄弟之情,乃是人伦大幸!”牧景拱手,赞誉的说道。
“牧龙图,若是有一天,你坐上了朕的位置,你会如何?”刘辩说话,飘忽不定,上一句还是兄弟情深,可下一句话出口,让牧景顿时心中一寒,背脊都有些冷汗了。
“陛下明察,臣从无不臣之心!”
牧景连忙俯跪而下,叩首行礼。
“呵呵,朕和你开玩笑而已!”刘辩扶起牧景,笑着说道:“牧太傅对朕之忠心,朕岂能不知!”
“陛下,这玩笑可不能开,要是传出去了,臣有十条命,都不够大汉律法的裁决!”
牧景在刘辩的扶着之下站起来,可看着刘辩的眼神微微的变了。
这个少年天子或许性格不够刚强。
可他绝不傻。
天下局势他看的明白,朝廷的局势他也了然心中,他只是没有机会。
这不是一个甘心的傀儡。
终有一天,他或许会爆发。
历史上,董卓一定要背上一个弑君之名,也要扶持刘协,代替刘辩的皇位,也许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根本掌控不住这个少年天子吧。
“其实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和你商议一下的!”把牧景吓了半日之后,刘辩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请陛下吩咐,臣万死不辞!”
牧景拱手道。
“御林军捍卫北宫,朕的生死都捏在了御林之中,对于御林军主将刘范,朕倒是信任,可御林新兵,朕却有些担心!”
刘辩沉声的道:“需要一个监军!”
御林重建,捍卫北宫宫闱,这乃是何太后主导的,亦是朝中老臣想要看到的,牧山没有反对,而且他也不认为御林这点兵能挡得住自己的大军。
毕竟目前暴熊军和南军都在扩建之中,渊源不断的南阳新兵正在入城,一旦兵力过十万,训练出来,战斗力恢复,掌京都之权,绝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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