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
这时候天空一片明亮,雪停了,风停了,羞羞的太阳在坠落西边之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一层薄薄的晚霞之光倾泻而下,映照全城。
“仲孙!”
太守府邸的书阁之中,张咨脱去官袍,一袭普通的锦瑟长袍,安然的跪坐竹席之上,手中端着一杯温茶,这是从西川而来的茶,温纯而甘甜,是文人挚爱,他抿了一口之后,才对着跪坐在案桌对面的刘劲说道:“本府刚刚又收到一份从舞阴县来的奏本,奏本所请,舞阴县尉陈丰战死,蔡图举荐张川为县尉,你认为此事本府该如何处理啊?”
刘劲,字仲孙,寒门子弟,但是他与张咨不同的是,他曾经在颍川书院就读。
颍川是一个学术氛围很重的地方,而颍川书院更是颍川读书人向往的圣地,可颍川书院收徒颇为苛刻,不论出身高贵,只论学识,少有人能拜入颍川书院门下。
所以张咨上任南阳之后,第一个就是通过大将军府,举荐他为郡丞,协助自己,统帅南阳。
“举荐张川?”
听着张咨的询问,刘劲楞了一愣,然后沉思半响,仔细的想了想,才拱手说道:“府君大人,其实某认为,此事对于大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好机会?如何说!”
张咨闻言,微微眯起眼眸,心中颇为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这多少是一个麻烦,毕竟舞阴脱离自己的掌控,将会为自己统帅南阳带来影响,甚至会让很难多地方县城效仿之,导致南阳郡府失去对地方的影响。
“府君大人心中应该有数,蔡图勾结黄巾反贼,反客为主,灭杀了朱氏门第,这个多半是一个事实,之前他在舞阴举步艰难,外有府君大人对他俯视眈眈,内有地方豪强为患,若是有一个机会能让他掌控舞阴,他也许真的会兵行险着!”
刘劲细细的说道:“他利用黄巾军攻城,里应外合之下铲除朱氏一族,一方面收复黄巾精兵为自己所用,二来可以震慑舞阴县的地方豪强,从而他就真真正正的能掌控舞阴县,而他敢在这个时候举荐张川,这个张川不会是他不知底细的人,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说黄巾余孽牧山根本未死,那么这个冒出来张川或许就是牧山!”
“张川就是牧山?为何你会这么想?”
张咨一听,瞳孔不禁微微收缩:“本府可不敢相信,牧山此獠有如此大胆!”
“府君大人,当年黄巾之乱,席卷天下,而黄巾战败,被朝廷大军剿灭无数,剩下来的余孽,如今早已经成为过街老鼠了,人人喊打,各地皆容不下,牧山他们沦为贼寇,必然生存艰难,如今还是寒冬腊月,之前我们还数次清扫,他们断粮是必然的事情,若是冒此大险,能让他们改头换脸的生存下来,你认为他们有着没有这个胆子?”
“朝廷容不下黄巾贼!”
张咨道:“他们心中也应该明白,归降之后的后果,只能上刑台而已,本府还真不相信,他们敢如此做,难道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
“所以他们才需要举荐牧山为县尉,得县尉之职,掌县兵,到时候就算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只要他出兵不反朝廷,难不成我们还出兵征讨,首先我们就是师出无名!”
“若是如此,牧山此獠可真是胆大包天!”
张咨倒吸一口冷气:“还有蔡图,他在挑衅本府的底线!”
刘劲冷然的说道:“大人可不要忘记了,这些黄巾余孽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一群农民而已,当初不过只是受到了张角的蛊惑,才会沦为贼寇,只要有机会,他们岂会不想安定下来,这点胆子,他们是有了,至于蔡图,或许我们逼迫的他太近了,我们只在清扫秦颉留下来的影响力,反而影响了一些人的心态!”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蔡图身后还有蔡氏宗族,这一次王睿刺史特意过问,无非就是他身后的蔡氏宗族出手了,荆州世家,影响力巨大,如果府君大人执意要得罪,我们可能得不偿失!”
“此事既然已经惊动刺史王睿大人,的确是不好处理了,再有了明确证据证明张川就是黄巾贼首牧山之前,我若是出兵,就是不给王睿大人的面子,王睿大人虽然因为对武陵太守曹寅不满,所以对某家多为器重,然他可是大将军的心腹爱将,在大将军心中他可比某家更得信任,若是得罪他,他向朝廷掺我一本,问题就大了,可是某家不甘心!”
张咨冷哼:“难道我们就这么由着他们吗?”
“自然不能由着他们!”
刘劲说道:“我说了,此事对大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大人认为牧山此獠如何?”
“此獠我没有见过,但是不可否认对他是多少有些见闻,他是张曼成麾下第一猛将,当初张曼成攻打宛城,他身先士卒,三锤破城而入,凶猛至极!”
张咨说道:“传闻当初若非他不在宛城,秦颉大人未必能攻破宛城,能屠戮百万黄巾!”
“牧山之武艺,强悍犹如一人之军,南阳少有,某家虽然听传闻当初在宛城之中,郡守褚贡麾下曾有一将,提刀能战牧山,曾经以弓箭逼退牧山三十步之外,差点还斩杀牧山,奈何城中有人里应外合,导致黄巾破城,郡守褚贡被斩杀,此将下落不明,当今南阳,已无人能战牧山,恐怕即使是都尉黄猛,也是其手下败将,若是如此猛将,归于府君大人麾下,府君大人意为如何?”
刘劲笑眯眯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受降牧山?”张咨眸光一亮,但是他很快就摇摇头:“不可,不可,此乃是黄巾余孽,如何能收之!”
“府君大人,黄巾之乱,早已过去,如今大人应该考虑如何去平定南阳,南阳匪患不少,然而郡兵并不弱,可大人麾下不就是少了一个能征善战的猛将吗?”
刘劲道:“南阳为天下第一郡,掌三十七县,户将近百万,多少人盯着大人的位置,大人若是无一个猛将坐镇,如何能牧守四方!”
“可是牧山……”
张咨沉思了一下,眉头皱起:“就算本府愿意,就怕此獠未必原因归降于我!”
“那就要看大人敢不敢拼一把!”
“仲孙有办法?”
“大人,其实要做成此事不难,首先前提是张川就是牧山,届时大人召见他们,左右弓箭手和刀斧手埋伏之,当众拆穿他的身份,然后在他绝望的时候,大人提出招降!”
刘劲道:“到时候牧山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走,他唯有舍弃蔡图,投大人的门下!”
“可是当众招降,朝廷方面本府也无法交代……”
“大人无需担心,其实黄巾之乱已经过去多年了,朝廷如今更加担心的是北面了中山太守张纯叛乱,若有大将军支持,此事必成!”
刘劲道:“再甚者,蔡图先招降了他,届时大人拆穿了他的身份,蔡图也要负责,以蔡氏宗族的权势,动员刺史大人,刺史大人自然就站在了大人这一边!”
“本府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张咨有些举棋不定。
刘劲眸光审视了一番,低声叹了一口气,心中微微有些苦涩。
他苦读多年,自然是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所以张咨举荐他的时候,他对张咨颇为感谢,一心想要扶持张咨,奈何他也渐渐的感受到了张咨的缺点,张咨虽有才能,性格却有些悠游寡断,恐怕难成大事,立足南阳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太平武经()
中平四年,十二月,此时此刻距离岁末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天气越来越冷,雪越来越大,舞阴县的天空之上也堆积上一层层厚厚白皑皑的雪堆。
西北城郊,景平村。
这条村落修建的很快,人多力量大,不足十天的时间,一排一排的房舍已经修筑起来了,大部分都是用山上的木材修筑而成的,颇为有些简陋,但是中央的忠烈堂却是用大青石修筑而成,雄壮宽阔。
牧家的小院落修筑在忠烈堂旁边,只有一栋小木楼,三间屋子,中堂,左舍,右舍,中堂是待客的客厅,左舍是牧山的房屋,而右舍就是牧景的房舍,前面是一个院落,周围以篱笆围起来。
院落之中,雪花堆积,地面上白皑皑的一片。
雪花之中,一道人影在舞动长剑。
“刺!”
“斩!”
“横杀!”
“反手!”
在风雪之中练剑的是少年牧景,牧景穿着一身淡薄灰色的衣衬,双手握着一柄青铜长剑,用力舞动长剑,每一招都用尽了全力,冰冷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流淌下来。
“乱世之中,以杀为王!”
牧景其实不想练武,因为练武太苦了,一点一滴的力量都是汗水积累下来的。
但是他知道,他自己必须要去修炼武艺,不求成为吕布赵云典韦这些名留青史的超级猛将,但是他的武艺最少要有自保的能力。
这个世道太乱了。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在经历了灭杀朱氏一族的血战之后,他深刻知道,所谓乱世,就是一个杀伐的世道,在这个世道之上,杀人和被杀都是的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他不想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就要成为无所不往的刀俎。
“虎子哥!”牧景大喝。
“少当家!”
“来啊!”
“那我来了!”雷虎一咬牙,手握一柄长剑,一剑从上而下,迎面扑上。
“铛!”
两柄剑的剑刃碰撞起来了,剑芒交错,激起一道道火星。
“好强大的力量!”
牧景连忙后退,因为从他双手上反震出来的力量差点让他五脏六腑都颤动。
“再来!”牧景横剑向上。
男儿有梦,仗剑天下,他手握这一柄剑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有了这样的梦想,那是从前不敢去想的一个梦想,所以他状若疯狂。
“虎子,让开!”一声低沉的冷哼,雷虎浑身一颤,连忙后退几步。
牧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刚刚想要受剑行礼,然而忽然感觉一阵凌厉的冷风扑面而来,他二话不说,连忙举剑格挡,挡住自己面前的影子。
轰!
这是一柄长枪,一柄长枪横空打出,他措手不及,一股巨力把他击垮在了雪地之中的。
他抬头一看,出枪的是父亲牧山。
牧山的身躯宛如一座巨山,屹立当前,他手中的铁枪身边那一个护卫的,他一把长枪丢给了身边的护卫,,面容有些不满,道:“景儿,你这武艺好像退步了,居然来我一成的力量都接不下来了,你人太让我失望了!”
“父亲!”
牧景站立起来了,拍拍身上的雪,道:“自从上一次高烧醒过来之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差了很多,挥剑的力气不足!”
“太平道法你还在修炼吗?”
“太平道法?”
牧景闻言,微微皱眉。
难道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什么太平道法,撒豆成兵吗?
“你啊,以前不爱练武,现在练武不练功,有什么用呢!”
牧山看着牧景茫然的盛情,对你是摇摇头,他走进了房屋之中,翻出了一卷木简,这一卷木简他保留的很好,外面还用布锦包裹起来了。
“这个是当年渠帅传给你的,你拿回去,好好琢磨一下!”牧山把木简递给牧景,沉声的道:“记住,练武者,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但是练功就一定要戒急躁,要静心,任何的武艺,剑法,枪法,都不是一蹴而就,为父如今不求你的武艺能耐超越为父,但是也希望你日后能有一定的自保的力量!”
“景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牧景面容凝重,拿过了这一卷木简。
牧山匆匆忙忙的回来一趟,很快就出去了,进了县城去,他现在虽然任命的文牒还没有下来,但是蔡图已经对他颇为放心,开始让他入主县衙,整顿如今的县兵,所以他整天忙碌的脚后跟不着地,就连牧景这几天也看不到他几面而已。
牧山离开之后,牧景换了一身衣袍,跪坐的中堂客厅之中,开始沉下心来,打开这一卷木简。
木简之上,四个大字,太平武经。
“太平武经?”
牧景脑海之中莫名其妙的一颤,瞳孔微微收缩。
当他的目光看着以一本熟悉的秘籍,脑海之中一些被遗忘的历史开始渐渐的恢复。
脑海之中有一个画面在闪烁。
一个垂危的中年男人,递给一个年仅八九岁左右的男孩一卷木简,告诉他,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那个男人是张曼成,那个小男孩就是牧景,而那一卷木简就是的太平武经。
太平道虽然是在汉朝已经被誉为邪门歪道,但是在华夏历史来说,应该是道门的道统,这一卷太平武经自然而然就是太平道的传世武道。
武道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出现,一开始称之为杀人手艺,先祖搏杀动物的时候,根据动物的呼吸,动作,用力部位,然后融合人体的一些经脉,凭借独特的呼吸方法,凭借各种套路动作,创造出来了武道修炼之法。
一开始只是外功,因为力量最简单的就是肢体上的表现。
但是自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些追求长生不死的练气士的时候,就有了如今能修炼的内功心法,凭借着这些内功心法,能修炼出内劲。
要说武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应该是百家争鸣的时代。
也是从哪个时代开始,才有了道统传承的讲究。
而太平道说起来也有点根源的,传言南年老仙凭借着《太平经》,修的道法自然的境界,开创太平道统,还创造了一套从《太平经》之中领悟出来的武道修炼之法,后来传给了大弟子张角,张角就创建的太平道。
当然,他手上的这不是南华老仙的孤本,而是一本拓本,当初张角为了收买人心,把太平道的太平武经拓本了好几本,传给各方渠帅,其中就有一卷传给了张曼成。
张曼成又传给了他。
所以这一卷《太平武经》就一直在他的手上,只是一直让牧山保管,自己都基本上已经忘记了。
“武道有三大境界!”
“体魄筑基,这是每一个练武之人都必须要有的阶段,最少在十五岁之前完成体魄筑基,完成气血的蜕变,气血是练武者的命脉,气血之旺盛,武艺才能强大!”
“筑基境之后就是内劲境界。”
“武者有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气是武者之力,体内之气,被称为人体之内的劲力,一旦爆发起来了,强大无比!”
“武者内劲修炼极致,能凝聚成罡元之力,一口罡力,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混元不破,罡元境的武者,为天下武者是巅,所有武者都在寻求的极致!”
牧景看的很仔细,这一本太平武经分为上中下三个篇章,上篇是阐述练武的境界和练武的根源,还有一些练功的主意细节。
中篇是一套内功心法。
下篇是武艺,有剑法,枪法,刀法,箭法,鞭法,还有锤法,牧山修炼的锤法就是从这里学的,名为开山锤,开山十八锤招招都是沙场杀伐的招式。
第二十七章 中平五年()
看了这本太平武经之后,牧景知道,在这个时代,武者的存在是很正常的事情,当然所谓武者其实没有后世所谓的那种飞墙走壁,腾云驾雾,白日飞仙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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