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景盘膝而坐,对着一张张舆图,看了很认真,神态确是一片安静祥和。
戏志才此时此刻倒是没有牧景这么安心,说到底他只是毕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他有智慧,有才能,却缺乏临战的经验和心态,这就是他的缺点。
“你难道就不担心北宫的局势吗?”戏志才来回踱步之中,有些诧异的看着牧景。
牧景的年纪比他还小。
他想不透在如今的时刻,牧景是如何能如此稳得住心态的。
“担心!”
牧景平静的回答之后,道:“但是越是担心,越要冷静,有人曾经告诉过我,不必要的情绪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力,想要成大事,无论什么时候,不要急躁,急躁永远都是多余的,只有冷静,才能保持智慧!”
这是他初入商界的时候,一个前辈给他的铭言,他铭记在心。
“你说的对!”
戏志才坐下来,对着火盆,烘烘冰冷的双手,道:“是我太沉不住气了,只有冷静,才能保证状态,我们不能乱!”
他是一个一点就透的人。
牧景冷静,让他也受到了影响,那些急躁的情绪反而被压下去了。
“忠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牧景看着站在大门之上,已经披上战甲的黄忠,问道。
“子时已过!”
黄忠背负一张长弓,手握一柄长刀,横刀立马,战意跃动。
今夜,或许就是他黄汉升扬名之日。
“听听,这喊杀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戏志才突然说道:“北宫恐怕已经镇不住这一场乱战你了!”
“嗯!”
牧景也听闻了,道:“看来今夜乱局已经是覆盖全城!”
“今夜,雒阳注定要乱了!”戏志才长叹一声。
“世子,赵信回来了!”
霍绍快步而入。
“快请!”牧景双眸一亮,大喝说道。
“世子,何进弑君了!”赵信浑身是雨水,重重而来,俯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悲愤的道:“天子驾崩,何进挟持太子,向西而去,义父正在保护皇子协,还请世子发兵!”
“何进弑君?”
牧景浑身一颤:“陛下驾崩了?”
“何进这厮,胆敢如此,他怎能如此,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他……他……”戏志才怒火冲天,俊脸有些涨红,愤怒已经直接出现在的神情之上。
读书人,为朝廷效力,为君上效命。
君君臣臣。
此乃礼也。
何进如此罔顾君臣之道,必为乱臣贼子。
“太子!”
牧景很快找到了主要核心:“太子在何进的手中,糟糕了!”
天子驾崩,太子继位。
如果没有皇太子,诸位皇子都有继位的可能。
可是皇太子已立,昭告天下。
太子继位,是唯一的正统。
“我们现在必须要出城!”
戏志才冷静了下来,道:“城中太乱了,朝夕难保,乱局一旦开始,等于失去朝廷震慑,没有的律法之禁锢,手中有兵,便可肆意妄为,一旦有兵马冲击府邸,我们恐怕难逃一死!”
乱起来,谁是敌人,都说不清楚。
牧景的敌人可不少。
要是有一些浑水摸鱼的,就凭府邸这两百余人,根本是挡不住。
今夜可比不上之前那一次,之前那一次,怎么说还有朝廷在震慑,谁也不敢太放肆,可今夜乱起来,刀兵不长眼。
“你说的对!”
牧景道:“君子不立桅樯之下,忠叔,准备出城!”
“我们走哪里?”黄忠问。
“北邙!”
牧景踏步而出,迈入雨水之中,瞳孔之中划过一抹锐利如刀刃的光芒:“我们要去会合景平营!”
“好!”
黄忠召集府邸上下,两百景平将士已经整装待发。
夜雨之中,黄忠为先锋,霍绍断后,数百人走最黑暗的巷子,向着北面方向而去,他们走的是东城路线,先是沿着城南向动,然后沿着城东向北。
“世子,前面乃是洛水!”
黄忠策马回来,禀报说道:“桥上面有兵马镇守!”
“何方兵马?”
“夜色太黑,远处看不清楚!”黄忠摇摇头。
夜雨之中,即使有火光的地方,视力范围也不过方圆几米而已,远处根本看不清楚这旗号。
“杀过去!”
牧景拳头一握,说道。
“诺!”
黄忠领命。
他亲率十余精壮将士,摸着黑夜,在雨水之中前行,缓缓的靠近夜雨。
“都打起精神来!”
桥上,一个屯长披甲握刀,来回巡逻:“今夜我们的任务是守住此桥,不许上下,耽误了司空大人的大事,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诺!”
百余将士连忙的吆喝领命。
咻!
一道寒芒从夜雨之中杀出来。
血溅三尺,头颅跌落。
轰!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屯长就如同一尊无头尸体一样,直接倒下去了,至死都有些想不明白,是谁斩杀了自己。
“速战速决,杀过去!”
黄忠一击得手,如虎狼入羊群,身先士卒,手中长刀,所向披靡,直接厮杀过去。
“杀过去!”
“杀过去!”
十余将士紧跟在后,以黄忠为中心,从桥面上直接横推过去。
“快速过去!”
牧景亲自率主力将领两百人,渡过石桥,向着北面的接到而去。
……
北宫。
宫城之中,一片大战之后留下的废墟,最为重要的是显阳宛,司空袁逢站在了显阳宛的大殿之上,看着天子的尸体,神色之间,情绪十分复杂。
这个天子,他斗了半辈子。
可这个天子,他也效忠的半辈子。
他终究是死了。
“收敛陛下尸首!”袁逢下令。
“诺!”
左右上前,小心翼翼的收拾天子的尸体。
“司空大人,何进挟持太子,已经冲出了上西门,北军骁勇,还有西园精兵接应,我等兵马,只不过凑合出来,根本挡不住他!”
司马防亲自来报。
“武库拿下了没有?”
“拿下了!”
司马防点头:“我亲自带人拿下的!”
“那就好!”
袁逢道:“没有武器,他手中兵马,必然难以维持!”
“可西园精兵居然协助他,始料未及!”
“曹孟德,袁公路,哼!”袁逢阴沉面孔:“文先呢?”
“卫尉如今亲自率兵追击在后,想要挡住他出城!”
“传令他撤回来吧!”
袁逢道:“如今陛下驾崩,我们稳住雒阳要紧,雒阳要是稳不住,朝廷就要大乱了!”
出了雒阳城,凭借何进手中的兵力,强行追击,恐怕是不行了,唯集天下兵马而勤王,方有胜算。
“诺!”
司马防点头,他想了想,道:“还有,丁原卢植分兵了,卢植率兵追击何进,但是丁原兵马北上,他在追击十常侍!”
“十常侍?”
“十常侍挟皇子协还有董太后,向北出宫了!”
“告诉袁公路,立刻挥兵向北,必须堵住他们!”
袁逢道:“何进我们是难以追击,他手中北军,虽然在宫城被我们击溃数次,仅存兵马不多,但是有西园兵马接应,一时半刻难以攻克,陛下唯二子,太子已经在何进手中,皇子协必须稳住朝廷!”
“诺!”
司马防连忙点头,转身去传令。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亮之后的乱局()
一夜乱战,战火覆盖京城每一个角落,喊杀声,厮杀声,马蹄声,凄喊声……这交汇起来的战争奏鸣曲让整个京城,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走贩小卒,皆然不安。
但是夜晚的天色总会过去,战争的声音也会消失。
天,终究亮了。
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冷雨也渐渐的停息下来了。
天上虽然没有出太阳,但是乌云已经散去,笼罩在雒阳上空的黑暗也渐渐散去,没有冷雨覆盖,天色多少没有看起来晴朗很难多,那么阴暗,多了一丝生气。
雒阳城之中的乱战也渐渐不见的声音。
雒阳西郊。
距离上西城门只有二十里左右,有一片平原之地。
这里名夕阳亭。
夕阳亭,乃是夕阳聚集的地方,听说这里的夕阳很美,能看到火烧连云的风光,因此被称之为夕阳亭,而夕阳亭是雒阳公卿离京辞别的地方。
一个石亭屹立山顶之上,周围空旷,居高临下,连接四方道路,道路交错之下,居中而立,四通八达,周围还有有河流穿过,水源充足,十分合适兵马扎营安寨。
一支疲惫的兵马,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雒阳城之后,已经是疲惫不堪,无力赶路,于是乎就安营扎寨在此地,等待雒阳京城之中局势的变化。
石亭之外,三三两两的将士背靠着背,圈围着圈,正在休息,军中大夫,行走四方,给一个个受伤的将士包扎伤口。
石亭之中,周围麻布覆盖,地面上已铺上竹席,一张案桌,温上一壶酒。
何进魁梧的身躯跪坐在中,身上战袍颇为凌乱,额头之间的发丝也十分混乱,看起来有些狼藉,他猛然的喝了一口热酒,才顺了顺心中的憋屈:“某家何进,乃是当朝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一念之差,居落如此境地,哈哈哈,陛下,吾负你也,汝也负了吾!”
他本来是手握政权的权臣。
一夜之间,成为了弑君逆臣,人人得而诛之,不容天下,不容朝堂。
这个巨大的反差,让他有些难受。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子。
天子的手段,让他不寒而栗,即使天子死了,死之前的那一抹笑容,如今还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那烙印深入骨髓,恐怕他睡梦都会记得。
“兄长,皇后娘娘和太子已经安顿好了,不会缺衣少粮!”
“嗯!”
何进点点头,神色变得冷厉起来了:“我们的伤亡如何?”
“父亲,刚刚清点出来!”北军中侯何咸拱手说道。
“说!”
“北军五大校尉,战死三个,仅存两个,军侯屯长,更是死伤惨重,麾下将士,仅存还有一万两千儿郎!”
“咔嚓!”
何进闻言,手中的酒盏硬生生的捏碎,他的瞳孔之中,爆出一抹阴厉之色:“我数万北军儿郎,如今仅存不到三分之一,可恶!”
雒阳一战,输了先手,失了名义,士气全无,军心动乱,即使他凭借威势强行突围,也损失重大。
“西园精兵呢?”
“曹操手中有兵马五千,袁术手握一万精兵!”
“孔璋!”
“在!”
“你代我去好好安抚两人,如今时刻,必须让两人安心下来!”何进沉声的道。
此时此刻,西园精兵才是依靠。
“诺!”
陈琳作为谋士,突围的时候紧跟左右,他立刻下去,安抚曹操袁绍等人。
“兄长,我们数万将士,虽聚夕阳亭此地,可兵器已经丢落大半,粮草补给全无,身上皆为数日干粮而已,三日便会断粮,五日都未必能扛得住!”
何苗很担心的说道。
“派人去周围征粮,这周围没有,就去谷城,去平阴,必须找到粮草供应!“
“是!”
何苗苦笑。
“叔达,我知道艰难,有劳你了,我们如今已经别无他路,弑君之名,天下皆知,返回雒阳无路,雒阳城之中兵马防我们甚是严谨,不追击而来,是兵马不足,若是丁原集合并州主力,我等恐怕难逃一战!”
何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询问起来了。
“兄长真的杀了陛下?”
何苗突然问。
“我说我没有杀,你相信吗?”何进苦笑。
“不管我信不信,天下人已经相信了!”
何苗回答说道。
“所以我们如今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何进的神色变得刚毅起来了:“扶持太子登基,以武力强压雒阳城!”
“扶持太子登基?”
何苗瞳孔爆出一抹精芒,又有些犹豫:“可兄长,如今京城局势,我们如何能让太子名正言顺的登基啊!”
“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兵马!”
何进嘴角微微扬起,沉声的道:“某家思前想后,唯有一法!“
“什么方法?”
“立刻下令,召董卓率兵入京,有西凉之兵,可助太子登基,届时反夺京城,可立朝纲,定罪责,一切便可推翻重来,天下依旧在吾等之手!”
“董卓?”
何苗闻言,神色一震,目光一亮:“如果我没记错,他为并州牧,却尚未上任,一直以白波黄巾和匈奴人阻拦为理由,滞留在河东,距离我们不过十余日路程,若是顺利半月可至!”
“董仲颍手握重兵,未必愿意尊令,何人去宣召他?”
何进有些犹豫。
“听说董卓之弟,董旻在北军之中,为奉车校尉!”何苗道:“可让他亲自去传令!”
“好!”
何进顿时一喜,道:“你立刻安排他亲自去给董卓宣召,让动作火速进京!”
“大将军不可!”
就在这时候,袁绍曹操联袂而来,阻止说道。
“本初,孟德,有何不可?”何进皱眉。
“大将军,外藩兵马入京,必坏祖宗规矩,朝堂之上,人人会弹劾大将军,届时大将军再难立足天下,万万不可行此险要之事!”曹操拱手说道。
“还有,大将军,董卓乃是西凉虎狼,若是进京之后,手握重兵,不尊号令,大将军岂不是引狼入室!”袁绍也说道。
“汝等所说,某何不知!”
何进沉声的道:“可如今吾等,已经走投无路,唯西凉精兵,方能解围,太子登基,乃是正统,汝等难道要等到十常侍扶持刘协小儿登基之后,乱了天下朝纲吗?”
“大将军,此事尚可与雒阳商谈,可一旦外藩兵马入京,天下必乱,还请三思!”
两人苦涩对视一眼,拱手说道。
“此意吾已决,汝等不必再劝!”
何进强硬的说道。
一纸召令,上有皇后凤印,还有太子东宫正印,让东汉大魔王之称的董卓,还有麾下精锐无比的西凉兵马顺理成章的奔向了京城而来。
……
……
雒阳城中。
昨夜的一场大战已经结束,但是这一座帝都城池还在戒严之中,一则一则的明文的告示黏贴下来,规定家家户户闭门谢客,不许在街面上走动,否则视为乱民,直接格杀。
北宫之中,南军的将士们正在收拾战场。
“司马防!”
“在!”
“雒阳府衙的兵卒全出,必须维持好京城秩序!”袁逢很忙,他忙着收拾残局,何进退出了雒阳,雒阳如今他做主。
“诺!”
司马防领命而去。
“局势变幻莫测,陛下死了,何进反了,吾该如何稳这朝纲啊!”
袁逢这一夜自然是彻夜难眠,即使如今也没有休息的意思,他不断的审阅四方传来的消息,还有让人观察下来了雒阳城内的一些消息,这些消息都被他汇聚起来了。
“司空大人,太尉大人回来!”一个护卫来报。
“请他进来!”
“诺!”
护卫引太尉卢植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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