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
蒋路看了一眼,如同雷轰天顶,久久说不出话来。
“尔等皆为我府臣,我信得过尔等,都看看吧!”
牧山虽然不同文略,但是他的身上有一种稳如泰山的气质,无论什么时候能稳住麾下之人,这是一种大气魄,枭雄的气魄。
“勤王?”
“入京?”
众人面面相窥,同样不敢言语。
“纪仪我是留不得了!”良久之后,牧山开口说道:“天亮我都动手!”
“主公三思!”
蒋路拱手:“此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南阳,尚未做好以天下为先的准备!”
“吾儿送来此圣旨,这就是代表他的决定!”
牧山压压手,面容之中,神色坚决,道:“吾儿陷京城,已难自拔,京城,恐怕我也要走一趟,我儿有为天下之魄力,我牧山岂能畏首畏尾,此去已是祸福难料,尔等不愿,我不强求,可选择留下来!”
第二百零二章 风起 三()
并州,太原。
并州与漠北毗邻,属于北疆之地,三月虽开春,但是冰雪未曾彻底融化,屋檐上,地面上,都能清晰的看着雪花堆积,寒意凛然的覆盖。
刺史府。
大堂上,火炉汹汹,温气腾腾。
并州刺史丁原跪膝而坐。
他长的很高大,约莫四旬出头,一身劲装,玉冠束发,颌下美髯修理的很整齐,举止之中看似文人雅客,却始终无法剔除骨子里面的那一股野狼炽烈。
作为一个武将,丁原的气势很猛,旁人在侧,都战战兢兢的不苟言语。
“这雒阳城要起风了!”
丁原看着手中的圣意,神色之中划过一抹萧冷之意。
“使君大人,这圣意是什么啊?”坐在丁原左侧的刺史府长史躬身问道。
长史名为张扬,字稚叔,三十五六岁左右,稳定沉着,学识颇丰,辅助丁原执并州,政务之事向来面面俱到,是丁原麾下的文武两大帮手的文道之手。
“圣意上裁,要把某家从并州直接调回京城,任朝廷执金吾一职!”
丁原合上了圣旨,平静的说道。
“执金吾?”
张扬闻言,面容微微一喜,连忙道喜起来了:“恭贺大人,贺喜大人,得入京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丁原如今官至并州刺史,武猛都尉。
这个官职在一般人看来已经很好了。
但是在朝廷三公九卿的天官来看,微不足道的,如果只是一个并州刺史,那更是不算什么,如今的刺史之职,其实就是一个监督官,并没有统一州之权力,只有州牧才能管理一州军政大权。
若不是丁原还有一个武猛都尉的职务,手握并州抵抗西北匈奴的精锐兵马,在并州各郡的太守之中,恐怕很多人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
但是执金吾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一个着手可热的京官,秩俸两千石,名义之上可统雒阳精锐北军,手中还有管理京城秩序的执金吾缇骑,是一个可以左右朝廷局势的位置。
“有何之喜!”
丁原却摇摇头,有些哀声叹气,脸上丝毫不见喜色,却有些忧愁的说道:“大将军兵谏北宫,囚禁天子,扶太子而执政朝堂,而袁滂三上其书,弹劾大将军擅权,大将军恼羞成怒,才罢免其之职务,这才想起的某家!”
他也是大将军何进麾下之臣,按道理这时候应该鼎力支持何进的。
但是何进兵谏北宫,已经丢的大部分的人心。
天子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何进挥兵北宫之日,无论成败,都是一个失败,他此生此世,难以挣脱一个权臣的称呼,在天下执兵权的大将心中,已经开始受到了疑惑。
这天下正统是大汉。
只要大汉朝廷一天还没有倒下,任何忤逆犯上的作法,都会引起天下公愤。
丁原对何进也已经稍稍有些不满了。
为人臣也,不可逆君。
今日你敢逆君,明日是不是就要弑君了。
他长叹之后,沉声道:“如今匈奴人猖獗,河套之地战火连连,已经连河东都难以安稳,若是可以,某倒是想要留在这并州之中,阻击匈奴,这雒阳城的风风雨雨,某可不想理会!”
南匈奴本来还算是太平一点的。
但是去年南匈奴王庭突然的政变,单于羌渠被杀,整个南匈奴一分为二,一部是单于须卜骨都侯,另外一部忠于羌渠之子于扶罗,两部交战,却牵涉整个河套之地。
今年年初,于扶罗不敌须卜骨都侯,率兵南下,想要立足河东,已是汉室大患。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要留在并州,继续和匈奴骑兵交战,最少保住这并州不乱,不受蛮夷之欺压,方为一个汉臣的所做作为。
“使君,这可是朝廷执令,不可不从!”张扬劝声的连忙说道。
“某心中自然清楚这一点!”
丁原点头:“无论是何人在执政,这圣意既然已经颁发下来,某恐怕就不得不从之!”
遵从圣意是一个臣子的基本,不然他与何进有何差别。
所以无论他的想法如何。
进京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某现在所忧的是该如何进京!”丁原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寒意呼啸而进,他双手背负,眸光萧然,看着窗外的天色,道:“并州之军,该不该进京?”
“难道大将军想要调遣并州军入京?”
张扬一听,连瞳孔都开始变色:“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做的只不过只是巩固权势而已!”丁原倒是看的很通透:“虽然兵谏之日,他赢了陛下,可他能依靠的只有区区北军,南军本身就在世家门阀之手,尚有西园精兵被袁绍曹操把持,他有权衡之意,却忧心兵力不足震慑,因此不仅仅想要某家如京,还想要这并州骁勇之骑调遣入京,以壮声势!”
“可是调遣外藩之兵入京,乃是造反之意,难道他想要做王莽?”张扬低声的道。
“大将军何进吾相交多年,投之门下,相助其青云之上,对其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并无反意!”
丁原摇摇头:“他只是太过于注重权势了,他想做的是梁冀!”
梁冀,一个把持了整个大汉朝廷的外戚,他虽非帝王,去亲手换了好几任帝王,只要不听话的,他可拉下马,听话的,方可坐在九五之尊之上,操纵皇族,掌控朝廷,可终究不敢走出那一步。
“那使君之意为何?”张扬拱手询问。
“这京城要进!”
丁原考虑良久,才沉声的说道:“吾接圣意而入京,麾下兵马也要动,但是我们并州军难道兵马不可名正言顺而入京,不然会给人留下把柄,如今上党太守已悬位一月,稚叔你亲自去领上党太守之位,另外我把麾下精锐的武猛营交给你,你把武猛营放在孟津一带,可呼应京城!”
丁原麾下有三营兵马。
最精锐的自然是义子吕布亲自统帅的飞骑营,飞将吕布,名震漠北,即使是匈奴人听的都闻风丧胆,是丁原能立足并州的最大的一个依靠。
另外就是第二个义子张辽亲自率领的槊方营,当初和匈奴的槊方一战,张辽以八百将士,挡住匈奴六千骑兵的冲锋,视为漠北最惨痛的一战,尔后丁原让张辽亲自建立的朔方营,兵马只有数千,却亦是精锐步兵。
第三营,就是他自己亲自率领的武猛营,这是他麾下最强的兵力,武猛三万兵,转战并州千里荒原,杀的并州无人不惧。
“那奉先他们呢?”
“奉先如今督战西河,正在和须卜骨都侯的匈奴铁骑交战之中,若是茫然调遣他南下,恐怕会让战况有变,而且这并州终究是大汉的并州,不可乱,先由着他!”
丁原摊开地图,想了想,说道:“待我先入京城,在看形势如何,希望不要动用奉先的兵马而入京,不然这朝廷可能就要真到岌岌可危的时刻了!”
“使君,一个武猛营的兵力不足应对朝廷之境,还需未雨绸缪!”张杨道。
“那就让文远的槊方营可以南下,直入河东!”
“直入河东?”
张杨问道:“以何之名义?”
“自然能是追击于扶罗!”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名义!”
张杨目光一亮。
丁原看着西边日落,突然忧心感悟:“想我四百年的汉室,煌煌天威,驱逐蛮夷,盛世如日,如今却如日落之像,某心为痛彻!”
第二百零三章 风起 四()
三月关中,春意氤氲。
陈仓城。
大战之后,到处一片狼藉而萧条的场景,西凉叛军虽然已经被击败而去,但是他们留在城墙之上的痕迹尤为鲜明,城中被战争波及的房舍也成了一片废墟之地。
城东,关中军营。
左将军皇甫嵩盘坐高位之上,在他左右二侧,关中军的各个将领端坐在下,但是他们的神色都有些的阴沉。
“父亲,这董仲颍在圣意之前,始终不愿意交出兵权,看来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了!”
皇甫郦站出来,拱手说道:“不如趁机除掉他!”
“荒唐!”
皇甫嵩斜睨了一眼儿子,淡然的道:“我与董卓同为朝臣,同率兵而击退西凉叛军,他乃是朝廷之将,我岂能不问缘由,直出兵而灭之,成何体统!”
“将军,可如今董仲颍不尊天子诏令,天子封他为并州牧,让他交出兵权,却并州上任,他却始终滞留,手中的湟中义从,西凉铁骑终究不愿意交出来!”
一个将领说道:“明显有忤逆圣意之心,难保不会与叛军汇流,反扑朝廷!”
“说的是!”
“此人狼子野心!”
“昔日追击叛军,本应全歼,却因其留之空隙,反让叛军,返回了西凉,倒是我们未能全功一役,恐怕他早与叛军有所连!”
“……“
众将纷纷开口说道。
这些将领都是关中世家的儿郎们,关中军数万,是皇甫嵩利用关中世家的影响力,招募而来,自然是被关中世家所影响。
“尔等无需多言!”
皇甫嵩摇摇头:“并非我不想动刀兵,陈仓一战,我关中之兵,已经是伤亡不少,目前战斗力还不足七八成,而凉州军,不说董卓最精英的飞熊铁骑,单单是那些羌人所组成的湟中义从就已经站力不凡,若是开战,自会两败俱伤!”
他不是不想打。
可是董卓的实力并不在他之下。
而且陈仓之战之中,他出力比较多,麾下伤亡比较大,反而是董卓,虽然只是协助作战,却凭借着西凉出身,收缴了一大批俘虏,扩充了不少实力,实力不退反进。
打起来哪怕他有信心应对,也只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别人不知道如今朝廷的动向,他可是清楚了。
大将军何进兵谏北宫。
天子被困北宫,朝政已落在了大将军何进的手中,董卓又是大将军何进的大将,投于大将军何进的门下,他若是出兵讨伐,恐怕很快就被何进给一个罪名锒铛入狱。
最让他为难的是,这道圣旨。
这道圣旨是天子在执政的时候颁发下来的圣旨,可如今执政的是太子和大将军,圣旨反而成为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董卓逆旨,我自当上奏朝廷,让朝廷评论,我乃是当朝左将军,行军之事,唯朝廷旨意,未有朝廷圣意,不可出兵伤同僚之兵,若有朝廷旨意,刀山火海,不可胆怯!”
皇甫嵩道:“传我令,关中各营,不许出营挑衅!”
“诺!”
众将无奈而领命。
……
陈仓城西,凉州军营。
中营之中。
此时此刻一个个西凉将领也齐聚一堂,而他们的面色同样是不太好,一个个面面相窥,时而观看上座主将董卓的神情,时而互相对眼看看。
董卓,字仲颍,一个从西凉荒芜之地张翅高飞,飞起来一头雄鹰,他满脸的胡髯,双眸如铜铃,浑身散发这狂野而煞气,仿佛一头随时都能噬人的凶兽,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文忧,如今朝廷圣意颁布下来已有数日之光景,我迟迟不愿意交出兵权,恐怕皇甫嵩他是要坐不住了,他要是出兵对付我们,某当如何去应对!”半响之后,董卓如雷霆般的大嗓音打破了寂静。
打赢了这一战,他麾下的实力又扩大了不少,在整个西凉的影响力也提升了不少,本来是好事。
可是一则圣旨,却让他的好心情付之流水。
“主公莫要担心!”
董卓身边坐着一个布衣文士。
这个文士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一身最普通的布衣,仿佛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读书人,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条毒蛇,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出来把他们咬一口。
即使这些无法无天的西凉大将,看到此人,都有些敬之三尺。
此人就是董卓的女婿,也是他最信任的一个谋士,李儒,李文忧。
李儒拱手行礼,沉声的道:“主公,圣意虽下,可主公手握重兵,皇甫嵩不敢擅动,皇甫嵩的性格虽然刚,却迂腐的很,除非他有朝廷讨伐主公的圣意,不然他不会对主公动兵!”
“那他会如何做?”大将李榷问道。
“他会上奏朝廷,状告主公!”
李儒开口说道。
“状告主公?”
众将互相看了看。
大将郭巳皱眉,道:“可如此一来,天子岂不是认为主公有谋逆朝廷之心,万一天下下了诏书,我等不就是叛军了吗?“
官兵叛军,不过天子的一念之差而已。
“岂会如此简单!”
李儒冷冷一笑,道:“主公乃是大将军门臣,我们走了是大将军的路子,如果主公成为叛军,岂不是大将军也是叛军,大将军在朝廷之上,是不会让主公成为叛军的!”
“可这样下去,我等也十分被动!”
董卓的另外一个女婿牛辅说道。
“所以我们要动,彻底离开皇甫嵩的视线之外,让他无可奈何!”
李儒转身,对着董卓,说道:“主公,朝廷既然封你为并州牧,你就要北上历任,你可以率军北上,脱离皇甫嵩的视线之外!”
“皇甫嵩会让我率军离去吗?”
董卓尚未尝到日后的权势在手那种威势,不是一个骄横的权臣,如今的他还只是一个从西凉走出来,小心翼翼的武将,他很冷静,也很深沉:“万一我率兵北上,他却在后追击,在我们的腹背反戈一击,我等岂不是伤亡惨重!”
行军最忌惮的是把背露出来。
“第一,皇甫嵩应该不会这么做!”
李儒冷静的分析:“第二,即使他这么做了,我们亦然可应对!”
他走出来,对着舆图,说道:“主公可先率飞熊营北上,我等断后,主公行至河东,如今河东有黄巾之乱,也有匈奴人之压迫,主公可寻一个理由,召兵北上,届时我们再把湟中义从和西凉三营率至北上,名正言顺,汇合主公!”
“如此甚好!”
董卓闻言,目光湛然而亮。
第二百零四章 最后的平静()
雒阳城。
距离鸿都门学的开学大典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在这三天时间,鸿都门学扬名天下。
当朝大将军何进,为鸿都门学的荣誉祭酒,成为了这一座学府了最大依靠,朝廷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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