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答应?”
“倒是想答应的,可总有些不甘心!”戏志才坦然的道:“这活字印刷术早晚都藏不住,落入他们手中那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迟和早却完全不同,我不能成为士林进步的罪人,他们越晚得到,这天下寒门士子就越是有希望!”
“那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牧景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自从靠上你,日子就没有好过的时候!”戏志才道:“我现在是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结识你啊!”
“要不你上船得了!”
牧景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的说道。
戏志才是一个大才,自古大才有骄傲,越是才能大,越是心高气傲,想要让他投靠,可没有这么简单,这些日子戏志才做的事情不过只是一半还人情,一半是为了景平书斋,根本不是为了牧景。
“狐狸尾巴露出了吧!”戏志才斜睨了他一眼,道。
“我对志才兄的野心从来不藏着,向来是光明正大的!”
牧景说的很真诚。
“我尚未出师,还没有到入仕的时候,这事情不急!”戏志才婉拒了,不过留了一个活结,没有把话说死,也就是牧景还是希望能招揽他的。
“好,志才兄只要记得,我牧家的大门,永远为尔敞开!”
牧景笑了笑,并没有强求。
有些事情,需要徐徐图之,只要戏志才还没有加入其他人的阵型,他就还有机会能说服他,况且,现在还不是诸侯林立的时代,很多谋士根本就没有做好投靠一个人的准备,而是满心思的想要出仕途,位享庙堂而已。
“虽然这一次让你渡过了这一关,但是士族终究是士族,四世三公的袁氏,河东卫氏,弘农杨氏,河内司马……这些都是屹立数百年的家族,士族可没有这么简单,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戏志才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我自然知道!”
牧景双眸之中爆出一抹冷芒:“他们暂时忍了这口气,忍可不是我,而是天子,他们不想被天子抓住把柄,自然也会安静一点,所以暂且放我一马,可是一旦天子……”
有些话他不说下去,相信戏志才也能听得懂。
“难道……”戏志才面容骇然失色。
“宫里面的消息,情况不太好,就单单是这个月,已经晕厥好几次了,张让把太医院杀了一波又一波,可挡不住一些有心人啊!”牧景道。
“天下外忧内患,唯天子而定,如果在这个时候……恐怕天下要乱了!”
戏志才的目光过人,已经看到了朝廷的未来了。
“娘要嫁人,天要下雨,我们能做什么!”
牧景道:“我只是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到了,不然这个平衡一旦打破,别说这雒阳城,恐怕整个天下都会陷入刀兵之祸,届时我等何去何从,那就不得而知了!”
“四百年大汉,煌煌天威,怎么沦落至此!”
戏志才长叹,有些无语问苍天。
……
……
中平六年,二月初一。
太学。
牧景穿着太学儒袍,风度翩翩的走在了长廊之上。
今日是他第一天入太学的日子,他的身份是一个伴读,当今天子的第二子,皇子协的伴读,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但是圣旨下了,不做可不行。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要进宫去伴读。
但是没想到会在太学。
太学这个地方,他来一次都不想再来一次,太郁闷了,比前世他上高中的时候还要郁闷,这里的老夫子可多如牛毛,随便拉出一个,能把他训个十年八年。
他和太学,还真是解不开的缘分啊。
“臣,牧景,拜见二皇子殿下!”牧景走到了一个书斋,上书明月书斋,抬头就看到两个少年,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童而已,他连忙上前行礼,那个小一点的应该是皇子协吧,皇子协只有八岁,应该是他没错。
“你就是牧景?”
这小童果然是刘协,他的目光很是灵动,仔细的看了看牧景。
牧景这些时日在雒阳城可谓是声名远播,让多少士族子弟咬牙切齿,不少的传闻刘协在宫中倒是听了不少,能他让他父皇都去称赞的人,应该不错吧,所以他特别有兴趣。
“在下正是!”
牧景拱手,他的目光看了看刘协又看了看站在刘协身边的少年,也是穿着一袭太学儒袍,但是显得有些深沉:“二皇子殿下,这位是……”
“牧伴读,这是我的皇兄!”刘协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很机灵,人情世故比皇子辩要上道一点。
“原来是大皇子殿下,景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牧景心中一颤,顿时知道此人是何人了,短命天子,历史上的一个悲剧,灵帝之后,大汉皇帝,汉少帝。
“牧伴读不必多礼!”
刘辩虽然显得年长一点,但是也不过十四五岁左右,放在现代,正式一个中二少年的年纪,他看着牧景的深情明显有些气鼓鼓,声音颇为有些冷厉:“牧伴读的大名本皇子可是天天在听,你可把本皇子的舅舅给气的不轻!”
“臣不太明白大皇子殿下说什么!”
牧景明白了,这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何进这厮也太下作了,居然用刘辩的手来压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哼!”
刘辩冷哼了一声,在他的意识之中,牧景已经被他归为了坏人的行列。
牧景无奈,这种皇族子弟最难侍候。
“你们都来了!”
蔡邕龙行虎步的走进来,看着三人,神色淡然。
他没想到天子居然把两个皇子送来了太学,这不是送人情,简直是送祸端,皇子本来就不好侍候,打不得骂不得,还要用心教。
最重要的是两个皇子身边还跟着一个超级大麻烦。
牧景。
这个搅动雒阳风雨的人,蔡邕是最不想搭理的,收了他,就等于收了一个祸端,这日后的太学,可就不能太平了。
“拜见蔡祭酒!”
三人连忙行礼。
在蔡邕面前,即使是两个皇子,都不敢端着,毕竟这是士林巨擘,享誉天下的大儒。
牧景更不敢放肆了。
“坐!”
蔡邕盘坐下来之后,对着前面的三个位置,淡然的说道。
“诺!”
三人跪坐。
“陛下既然有诏令,我理当领命,但是汝等既为太学之子,就要尊我太学之规,我不会因为你们两个皇子的身份而网开一面,也不会因为你牧龙图一个造印监令的身份而有所忌惮!”
蔡邕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杀了三个少年郎潺潺发抖。
“陈肃博士!”
“拜见祭酒!”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儒生。
“以后他们三个就是你们天枢班的学子!”蔡邕说道。
蔡邕重整了太学之后,太学比往日的声誉降落了很多,朝廷拔下的经费也不多,招生自然不多,只是开了七个班,以北斗七星来命名,天枢为首,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精英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爹的信()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弗失之矣!”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子曰……“
一阵阵你郎朗的读书声在回荡。◢随*梦◢小*。la
而牧景,他如今却有些郁闷的盘坐在的学堂之中围起来,他感觉比十万大军包围还要恐怖,他的脑壳有点想要炸开了。
在现代,他已经做了十几年学生,没想到回到这个时代,还要做学生,还是要做这么闷的学生,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看电视的时候,那些老夫子都是摇头晃脑的,应该是这样比较有气氛。
无奈之下,牧景也只好跟着读,入乡随俗,他既然走了读书人的路线,还是的学一点这个时代的儒学表达的方式。
不过这气氛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抗。
催眠的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所以……
牧景很快就趴在了书桌上昏昏的睡过去了。
昨夜他为了定制景平书斋覆盖关中的计划,弄得半夜才睡觉,本来就睡眠不足,这气氛刚刚好让他轻而易举的入眠。
“啪!”
陈肃随便抄起了一件东西,直接砸过去了。
“谁?”
牧景可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对危险十分机警,最近武功进步了不少,身手敏捷,听到劲风划过的声音,一个翻滚,躲过了袭击之物:“敢袭击本世子,活腻了吧!”
“哈哈哈哈!”
“还真够大胆的!”
“在这太学之中,可没有几个人敢在黑面神的课上走神的!”
“他居然还敢说黑面神活腻了,死定了!”
学堂之上,一个个学子发出了嘲笑的笑容,不知道是在笑牧景,还是在笑夫子。
“不学无术的混账!”
陈肃面容涨红。
他今年四十岁出头,他是陈郡的人,寒门出身的学子,寒窗苦读多年,却入仕无门,一直在京城潦倒生活,幸好遇上的蔡邕,被蔡邕赏识,征召进入太学,为太学博士。
他人如其名,教学十分严肃,向来只有一张黑脸,对学生严格无比,手中的戒尺号称是太学第一神器,所以一直以来是整个太学学子最忌惮的师长。
在太学之中,很少有人敢在他的班级上捣乱。
牧景这个少年陈肃不陌生。
当初在太学论政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少年大杀四方,把太学和颍川书院的人都一一踩在了底下,他是有些欣赏牧景的才学的。
但是也担心牧景的性子,太过飞扬跋扈了。
蔡邕把两个皇子还有牧景放在他的班上,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这么去教他们,在教学上,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不会畏惧权势,这也是蔡邕把这三人放在他班上的原因。
他就是想要观察几日的时间,再做决定。
可没想到第一天上课,两个皇子倒是很安分,可是这儿号称二皇子伴读的家伙,居然就敢如此放肆,他顿时有点气炸了,那一点点好感也付之东流,在他看来,一个不好学,不尊重师长的人,是没有出息的。
他的一双眸子闪烁着怒火,心中正想着怎么去惩罚这个少年。
“老师,对不起,学生失礼了!”
牧景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道歉起来了。
在课堂上被抓包,他有些难堪。
“牧景!”
陈肃眸光沉沉,看着少年,声音冷冷:“是我讲的课你听不懂,还是你学富五车,认为我陈肃教不了你啊!”
“嘿嘿,黑面神发火了!“
“牧景这厮死定了!”
“什么狂生,就是一个狂妄的人!”
“还敢踩我太学的面子,如今正好送上门来,这黑面神还不收拾他!”
“……”
一个个学子有些的幸灾乐祸起来了。
他们对牧景其实都不陌生,因为牧景在士林之中扬名的开始,就是从太学这里,他可是踩着太学的面子扬名士林,自然而然也被太学很多博士反套路教育学子。
这个名字,在太学的学子之中,可是一个敌人。
“二弟,你的伴读好像人缘不太好!”刘辩笑眯眯的道。
“我也这么感觉!”
刘协眸光闪亮。
“老师教训的是,景放肆了,请老师责罚!”牧景可不会愣愣的去顶撞师长,尊师重道他还是会的,而且本来就是自己不对,在课堂上睡觉,对于任何一个老师都是不尊重的。
“很好!”
陈肃闻言,面容缓和了一点,不过他的深情依旧冷面如冰:“既然你认错了,就要认罚,今天课堂上我教的课文,你去抄写十遍!”
“我靠!”
牧景欲哭无泪。
……
这第一天上学的经历对于牧景来说,不是很好受,抄写了十遍那中庸里面段文,两手都僵硬了,等他回到了造印监官署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揉揉!”
牧景摊在了软绵绵的靠垫上,对着霍余说道。
“世子,你这是去哪里了?“
“太学啊!”牧景抱怨的说道:“这陛下太腹黑了,他可真是给我一个好差事!”
“世子,慎言!”
霍余连忙说道。
“他能把我扔进太学,我还不能抱怨两句了,什么伴读,不就是一个靶子吗,他自己儿子着想,可不能坑我啊!”牧景越想就越是有些愤愤不平。
“世子,这陛下也是爱护你!”霍余轻声的道。
“谁知道那老狐狸在想什么!”
牧景喃喃的道。
在他心中,天子绝对是一个老狐狸级别的人,人在宫中,手在宫外,心在天下,如果他再能活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这天下是不会乱的,或许未来就没有三国这个乱世了。
“世子,南阳来信!”霍余替他揉揉手骨之后,才毕恭毕敬的递上一封书函,火漆而封。
“谁的?”
“太守大人的亲笔书函!”
“我爹写信?”牧景坐起来,拆开信函,一边拆开,一边说道:“他老人家要是舞刀弄枪的绝对是行家,可要是写信,我可未必看得懂!”
牧山不算文盲,尤爱兵书,也算是略为识字,一般书籍都能看的明白,但是要是动手写字,那就太为难他了。
“蒋路笔迹!”
牧景一看,顿时放心很多,要是他老爹写的字,他可真要费脑筋去猜了,能猜出十个字,算他本事,哪要死多少脑细胞啊。
这信函之中用了是牧山的语气,应该是牧山口述,蒋路执笔的结果。
信函之中,没有多大的事情,就是阐述一下父子之间已经快半年没见了的相思之情,这老头子还是很煽情的,一点点的小事加起来,那种感情的抒发,差点没让牧景流眼泪。
后面还有一页。
这应该是蒋路给他的信函。
“蒯家要联姻?”
牧景看了看内容,面容有些精彩起来了:“好大的一个手笔,他们这是看上老头子了,咱家老头子居然市场不错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二月开春()
牧景一只手拿着信函,一只手的食指在案桌上敲的响亮,这是一种很有节奏的敲打,发出来的声音能让他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了,老习惯了。
“中恒,戏志才在官署吗?”
“在!”
霍余已经有些熟悉牧景的习惯,一般情况之下在他思考的时候很少会打断他的思绪,听到他的询问,这才敢开口:“戏先生还有颍川书院的几个同窗,下午在城北的景平书斋和几个世子子弟较量了一下书法,傍晚就回到官署了!”
“去把他请来!”
“诺!”
霍余拱手行礼,走出去,穿其门栏上的布鞋,去了后院。
这片官署很大,不仅仅连这两个工坊,还有一片内院区域,能住进来数百人,牧景来了京城之后,两处住所,景平商行的住所,西鄂侯府的住所,都被自己用一把火烧起来了,如今所有人只能屈居官署这里。
“叫我何事?”
戏志才脱鞋而入,进来之后,跪坐下来,双手很随意的放在火炉旁边取热。
“有件事情,想要你给点意见!”
牧景开门见山。
“还有你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戏志才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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