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伤,他从来不会管。
有时候余唯看见了会帮他上药。
秦端眉说道,“这个抽屉里面有药,你拿去用吧,小徐呢,让她给你上药。”秦端眉看了看病床四周,没有发现看护阿姨的身影,“她应该是出去了。”
夏叙一怔,“不用了,只是小伤,没事的。”
“虽然说男孩子身上有点伤没什么,但是,还是要好好爱惜自己才好,你和阿铮啊都在这样,小病小伤的都不在意,这样怎么行。”
秦端眉说着,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打开抽屉,将里面的医药箱拿出来,拿出药酒涂在夏叙的手背上。
夏叙突然反应过来,快速伸手将秦端眉手背上的针头拔了。
秦端眉问道,“怎么了?”
夏叙低下头,拿出药棉贴在她手背上的针空,“药水输完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
夏叙无力的倚着墙壁,他看着手背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过了一会,他离开,经过垃圾桶的时候他将手里捏着的注射器丢掉。
他这辈子,从来都不知道,何为温暖。
他下不去手。
他的妈妈联合外人杀了他全家,他亲手将自己的妈妈送进监狱,这就注定了,他这辈子就只能待在最阴暗的地方。
他没有杀秦端眉。
但是,半夜的时候。
秦端眉突然犯了疯症,从楼上跳了下来。
看护阿姨当时被他打晕了,没有及时的制止,所以,即使他没有杀秦端眉,但是秦端眉的死也和他有关。
错在于他,他不想解释也不想逃避。
对于傅明烟,这确实是夏叙复仇之路的一个意外。
他也没想到,他会喜欢上这个女子,是在什么时候,是在握着她的手,教她枪法的时候。
他想过,如果傅明烟死了,那么他首先摧毁的是薄寒生,这个高高在上,只手遮天的男人,他恨极的薄家。
对于秦白鹭,他忠贞不二,但是,他也没法忘记自己的仇恨。
盛苑的那一场火。
他狠狠的掐住女子纤细的脖颈,看着她在艰难的喘息,她没有求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没有吃惊。
在最后那一刻,他松了手。
他的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但是,他发现,即使他下定决心要杀了她,他还是没办法真的杀了她。
他还是下不了这个手。
他是一个专业的杀手,他若是想杀一个人,不会给对方活着的机会,没有例外。
盛苑的火烧的厉害,他走进浴室,放满了水,将她放进去。
他清楚的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然后,他走出去,用公用电话拨打了温淼的手机,然后又拨了医院的电话。
烟姐,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
………………
天台上。
夏叙收回思绪,他依旧没有为自己解释,而且反手快速的一掌击在余唯的颈部,扶住女子倒下的身影,动作轻柔的放在地上。
夏叙看着门口的方向。
傅明烟也听到声响,看着紧紧闭着的铁门。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子穿着一身白大褂,沐浴在阳光下气质温润,秦白鹭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看到夏叙,扯唇一笑,“阿贺。”
夏叙脸色微变。
秦白鹭走到傅明烟身侧,淡笑着看着她握在手里的枪,“你这枪法怎么退步的这么厉害,对着人的胸口,打在人的肩膀。”
傅明烟抿唇看他,秦白鹭变了很多,虽然气质依然往常的温柔优雅,但是,总给人一股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感觉,压抑的厉害。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子的离开,刺激到了他。
秦白鹭的视线淡淡的看着前面的某一个方向,似乎是回忆一般,“阿贺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正在和人打黑拳,当时我想,你这么瘦弱的身体怎么打得过对方经过专业训练的,不过,很意外,你赢了,第二次见到你是在老师的组织里,我当时就觉得,咱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我当时起了带你走的打算。”
“我在带你走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关于你的消息,你的资料,背景,包括你的妈妈,沈轻禾,我给你起名字叫夏叙,就是想让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之间有时候倒像是兄弟,我也没把你当做下人一般的指使过。”
秦白鹭说着,一把夺过傅明烟握在手里的枪,他的速度快的几乎让傅明烟没有反应过来,指只是一瞬。
夏叙闷哼一声,膝盖一痛。
他的身影倒下。
夏叙用手,支撑在地面上,他平复了急促的喘息,抬头看着秦白鹭,唇色苍白,“九哥,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确实对不起我。”秦白鹭走到他身前,握着枪的手抬起他的下巴,“阿贺啊,要是个男人,你完全可以冲着我来,你失去家人,你痛苦,你就要让别人也痛苦吗?”
他抬起枪,抵在夏叙的额头上,眯眸笑着,“杀了你,是你想要的解脱吧?”秦白鹭直起身,看着他身后的余唯,余唯躺在地面上,陷入昏睡。
“小阿唯喜欢你,我倒是挺想成全你们的,只是,阿贺,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乔笙是你放走的。我说过,有什么事情,你完全可以冲着我来。”
在加拿大,乔笙手中的枪,是夏叙给的。
当时夏叙虽然想过乔笙是装疯,只是想寻一个机会逃走,加拿大黑手党颇多,秦白鹭得罪的人也多。
他给乔笙枪,只是让她有一个自保的能力。
背叛秦白鹭,有吗?
好像,除了仇恨,他为秦白鹭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丝毫的隐瞒,隐藏。
抵在额头的枪口,冰冷,他这样抬起头,面色如常的看着秦白鹭,在等着,等着他开枪。
一只手,扯了扯秦白鹭的衣袖,傅明烟站在他身侧,她看着夏叙,看着他身后的余唯,然后她对秦白鹭说,“我头有点晕。”
傅明烟被他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她很认真的点头,“我真的有点晕,今早上一直流鼻血,怎么止也止不住,我以为会像之前一样,用水冲一下就没事了……”
她嗓音故意的沙哑虚弱又无辜,虽然她本来说话就有些吃力。
秦白鹭看着她苍白的肤色,收回抵在夏叙额头的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手心的温度正常他才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
傅明烟伸手抚着额角,“我头真的好晕,真的好晕啊。”
秦白鹭揽住她,给她一个支撑的力量,然后,无奈的笑了笑,将傅明烟抱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
傅明烟透过秦白鹭臂弯的空隙,看着夏叙,他依然的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余唯躺在他身边,等到天台的门合上,傅明烟动了动身体。
秦白鹭看着前方淡笑,“这么快就好了。刚刚不是头晕吗?”
傅明烟回道,“你是医生,你不会不知道,头晕是一阵一阵的吧。”
他有些自嘲的重复这两个字,“医生?”
“医生是救死扶伤的,我不是。”
傅明烟抬眸,看到他眼底很明显的黯然,她绕开这个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夏叙在天台。”
“我在余唯身上,装了监控。”
“你,会杀夏叙吗?”
“你不想我杀他?既然你这个当事人都不说什么,我还能怎么办。”
傅明烟咬唇,“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叙跟了你这么久,你应该也知道,他要是真想杀我,我怎么还能活着,他不会给对方留一点余地的。”
秦白鹭停下脚步,“好,就算你的事情,我可以放过他,但是咱妈的死,要不是他把看护阿姨打晕,晚上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会出事?明烟,你告诉我。”
傅明烟微微挣扎着,秦白鹭松了手,让她自己走。
他走在前面,傅明烟跟在后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秦白鹭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落在她的肩膀,微微的用力,“或者说,让我告诉你,秦端眉的死,就是因为薄寒生给她停了抑制病情的药,所以,导致她晚上精神失常从楼上跳下来。”
傅明烟眼底一沉,在走廊里片刻的沉默之后,她推开他,往前走着。
“明烟,夏叙想要伤害你,你说让我放了他,那薄寒生,他当年没有救你,你为什么不说要原谅他呢?”
傅明烟干涩的出声,“他们不一样。”
冷冷的嗤笑,秦白鹭问道,“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因为爱而不得。”………题外话………今天万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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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如果这一刻傅明烟说让他跪下,他也会毫不犹豫。
傅明烟笑了笑,“我想休息,先回去了。”她没有回答秦白鹭的话,转过身,往楼梯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嗓音淡淡的说,“我建议你出门的时候照照镜子,你脸上这一道被猫抓的挺严重的。祧”
秦白鹭淡笑着摸了摸脸,眼睑下方,一道细微的红痕,摸起来挺疼。
凉凉的嗓音低语,“是啊,家里养了一只猫,抓人挺疼的。”
……………珐…
傅明烟一层层的下着楼梯,回到病房的走廊上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没有手机,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就是感觉有些饿。
还没走几步,就感受到一股无可忽视的气息,她抬起头,看着站在病房门口,气息冰冷的男人。
没等他问,傅明烟就走过去,说道,“我有些闷,去天台吹了吹风。”
她说完看着男人的神色,有些后悔,因为夏叙估计还在天台,就算夏叙带着余唯走了,那么地上那一堆血迹怎么解释。
她正咬着唇,看着男人眼底冰冷的温度,刚想在解释两句,就被他拥进怀里。
他抱得很紧,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一只手在她的腰际,男人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
脸颊,微湿,她这才想起,她让他下水就那个落水的女子,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
傅明烟伸手推着他,纹丝不动。
她说道,“你去换身衣服吧,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
他突然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被他衣服上落下的水珠浸湿了一点,她的眼睛还像当年那一般,带着世界上最美的星湖颜色。
“对不起。”
“啊。”傅明烟一怔,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她低头不在看他眼底的温柔灼热,往后退了一步,“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快去换衣服吧。”
薄寒生看着她退后了一步,明显的疏离,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声音近乎卑微祈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看着她冷淡的眉眼,有些急切的说,“我可以改的,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都可以改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傅明烟想要抽出手,男人握得更紧。
“晚……明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英俊眉宇紧紧的凝着,漆黑如墨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不敢松手,但是有又她抽回,只能用力的握着,但是又怕伤到她。
他鲜少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说的话冲到喉咙又梗住,就这么艰难的卡在喉咙里,怕说的她不高兴,怕她不理不睬。
傅明烟有些无奈,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想,要不就这么僵着吧,耐力她有的是,所以,她低头看着地面,无声沉默着。
男人依然没有松开她,小心又期意的目光看着她,走廊上满满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身影淡薄,眉眼淡淡的女子。
如果这一刻傅明烟说让他跪下,他也会毫不犹豫。
可是,没想到傅明烟却说道,“我喜欢身高再低一点的,然后,五官长得柔和一点。”她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讥诮的神色,很是认真的说,“最起码,不能是个残废吧。”
她看着他一瞬间僵硬的表情,继续笑着说,“这几天是雨季,天气湿重,你的腿的应该会疼吧,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她一副我说完了,请放开的表情看着他。
薄寒生深深的看着她,薄唇紧抿,声息就这么冰冷死寂一般,他很清楚的听见女子低哑的嗓音,看着她眼底忧虑的嫌弃,看着她蹙着眉。
在护士走过来说,“这位小姐,该输液了。”
他才松开她的手。
眼底是如死海一般的平静,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安静的输液。
她的视线落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然后她下一秒闭上眼睛休息。
他的脑海里开始回想着她说的话,她说喜欢身高在第一点的,他做不到,
她说喜欢身体健全的人,他好像……也做不到。
胸腔里积了一把火,开始剧烈的烧着,烧的,他身上所有的神经都在传递着痛楚,他所有的思绪都无法聚集,浑身流淌的血液似乎马上就要干涸了。
他的眼前出现一道白光,四周都安静悄悄,他闻道一股血肉燃烧的气息。
似乎来源与他的掌心。
他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烟捻灭。
傅明烟本来是没有困意的,只是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觉得难受,就闭上眼睛休息,醒来的时候手上的针已经起了。
她揉着眼睛,下床喝水,病房里的地面上,铺着高档柔软的地毯,所以她虽然没有穿鞋也不会感到太凉。
她喝了水,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然后,几秒钟之后,温淼走进来。
他手里拎着医药箱,走到傅明烟身前,将医药箱放到床头柜上,他的语气很恭敬,而且,他喊她的是傅小姐。
“傅小姐,劳烦你提醒当家一下,把药换了,在傅小姐醒来之前没几天,当家也才刚刚醒,他胸口上的伤,刀口太深,而且他自己也不爱惜,耽搁的时间太长。”
温淼叹息,“上午也不知道怎么了,伤口泡了水,估计现在已经发炎了,我们这些人劝他他也不会听,还是要劳烦傅小姐了。”
“哦。”傅明烟眼睫垂下,淡笑温声的回答,“好,我会提醒他的。”
她完全按照温淼的话语接上,他说让她提醒一下,她就真的答应着只是提醒一下,表情淡淡。
温淼皱眉,没有再说一句话离开。
………………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傅明烟本来在等着薄寒生来,病房的门被推开的时候,进来的人是温淼。
温淼的手里拎着某家餐厅的纸袋,他将饭菜放到茶几上,就走开了,看都没有看一眼。
似乎,意见颇深。
傅明烟无所谓,吃了晚饭,她闲着无聊,下午睡得又足,就披上一件衣服,想要出去走走。
保镖将她拦住,“太太,请问你有什么吩咐。”
傅明烟双手放进口袋里,眼眸淡然的像一汪平静的湖泊,“我想出去走走,你可以跟着我。”
看着保镖为难,傅明烟说道,“今天上午你们俩也在这里,也应该听到了你们当家说的,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如今,我不过是想出去走走,散散步而已。”
上午,那个高贵的男人低姿态卑微的身影,映在保镖的脑海里,澜城只手遮天的人物,竟然会在一个女子身前如此的放低姿态。
这似乎,不可想象。
“是。”保镖迟疑一下,还是应道,他跟在傅明烟身后走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薄寒生的号码。
保镖自然不敢把傅明烟的原话重复一遍,只是精简的表达了一下,那端男人沉声的‘嗯’了一声,嘱咐了几句让保镖不能离开她两米之外,就挂了电话。
薄氏大楼。
低调优雅的欧式风格的办公室,明亮寂静。
薄寒生坐在高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