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什么武艺,什么刀法,都谈不上了,为师只能不住地挥舞双刀,也不管能否砍中敌人。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叫声快逃啊然后,所有人都一哄而散。这个时候,老夫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只见,那白莲教的妖妇身上的白衫子已经彻底被人血染红,偏偏那张脸端庄秀丽,就好象那庙里的观世音菩萨一样……真美啊……对了,她在江湖上的名字就叫血衣观音。”
“而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这些人的都无一例外地心口中剑,瞬间被人夺取性命。他们的名字老夫都知道,皆河南一等一个好手,就算是老夫和他们交手,也得一二十招才能分出胜负。可就在今日,这么多人同时出手,却被人家像打苍蝇一样杀死。”
小鹰感觉师父的身子正微微发颤,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忙将手抚在老者的肩上。
大鹰:“那血衣观音见我还没走,将手中剑微微抬起,指过来。
老夫当时就感觉心口一疼,身上立即就软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中剑了……好快,天上闪电也不过如此啊!老夫落到她的手上,就如三岁婴儿,任其宰割。”
小鹰大吃一惊:“师父你就这么被刺倒了……还被刺中心口?”
“对。”大鹰一把撕开身上的衣裳,却见,左胸处有一条寸余的伤疤,不大。因为事隔太久,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他微微一笑:“师父和常人不一样,心脏在右胸。所以说,虽被血衣观音一剑刺倒在地,浑身发软,却死不了。”
“当时,也不知道是敬佩还是疼,为师也记不清楚了,只长长的呻吟一声,大叫好剑法!血衣观音见为师没死,惊讶得瞪大了双眼,真好看,那眼睛亮得跟井水一样。为师只恨不得再被她刺上两剑次好,只要她再这么看上我两眼……须臾,血衣观音才咯咯地笑起来自然是好剑法,对了,看你武功的路数应该出自少林。你师父是本真还是本悟?”
“为师跌坐在地,忍住痛颤声回答小子无德无能,没有福气拜在本真主持大师门下,师傅是本悟。哦,原来是本悟的徒弟。想当初,我也同他交过手,换了两招,勉强赢了。方才刺你这一剑,就是从他那里偷师的达摩剑法。你方才替我和肚里的孩儿求情,按说我该饶你一命,这才符合江湖规矩。不过,我是白莲教的人,你们都叫我是妖人。妖人嘛,自然要心狠手辣,须不要怪我。说着话,又慢慢举起了短剑。”
听到这里,虽然知道师傅安然无恙,小鹰还是吓得低呼一声:“后来呢!”
大鹰:“当时,为师颓然道,江湖厮杀,技不如人,被人杀了也没什么好怨的。姑娘好俊的武艺,能看到这无上神功,就算是死了也甘心。再下绝不还手,只是姑娘刚才的剑法好生快,能否慢些,也好叫我看清楚。”
“那血衣观音突然扑哧一笑少林寺的人都是武痴吗,也罢,遂你所愿。你的刀法不错,不过,武功一物,光快是不成的。我就用你们少林的刀法杀你,看清楚了。说罢,脚下一旋,就转到我身侧,以剑做刀,朝我后颈砍来。
”
小鹰:“原来师父你方才砍我这一刀却是出自这个白莲女妖头!”
大鹰:“师傅好武成狂,自知必死,可死前却将眼珠子瞪得老大,惟恐没将这一刀看清楚,品出其中滋味。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子突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小鹰瞠目结舌:“啊,摔倒在地,怎么了?”
大鹰:“为师也是大奇,定睛看去,却见那女子跨下有一股鲜血汩汩流出。师傅当年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虽未来娶亲,可手头却不缺钱,平日里窑子青楼都去过,对于男女之事自是清楚,就明白方才这女子一口气杀了将近十人,使力过猛,动了胎气,想是要小产了。而且,出血如此之多,再这么下去,不但孩子保不住,只怕大人也要糟糕。”
“果然,只片刻,血衣观音那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就渐渐苍白下去,眼泪里甚至流出泪来,声音也渐渐微弱救我孩儿,救我孩儿。这话自然是对为师说的……是的,是要让我救她的孩子。”
小鹰:“师父你出身少林,日夜诵读佛经,慈悲为怀,定然是要救她的。”
“当时的我一身暴戾之气,为人凶悍,也算不得什么好人。若真受了佛法感化,当年就已在少林出家为僧了。我是……我是喜欢看血衣观音那张脸,那双眼睛。只觉得,若是将来见不到她,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大鹰接着说:“当即,我便一咬牙,将那女子从地上抱起来发足狂奔波,只用了一壶茶的工夫就跑进华州城里,找了个郎中,将一碗药灌下去,这才将她一条命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够跑这么快。”
“可是,血衣观音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昏迷过去,郎中说,命是吊住了,可下来能不能活,就得听天由命了。为师一是担心出了那么多条人命官府找上门来,二是怕那些江湖朋友又纠集大队人马来华州寻仇,不敢耽搁,就雇了辆马车,一路西行,进了西安城。这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只有朝人多的地方躲,才安全。当时,老夫丝毫没想过要将血衣观音交给官府……小鹰,师父是不是是非不分……”
小鹰不敢说话,只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雨夜雷霆()
小鹰心道:当年师父他老人家不过是一个江湖豪客,自然是不肯同官府打交道的。
大鹰继续道:“那还好,那女子的性命和肚子里的孩儿算是保住了。只不过,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只能卧床休养。为师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遍请西安城中的名医过来开方子,给她调养身子。什么老山人参、雪蛤、天山雪莲、藏红花,简直就是不要钱似地用,渐渐地她有了起色,可以下地走上几步。只是,走的路长了,还喘得厉害。”
“再加上肚子渐渐大起来,更是不良于行。为师当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只细心服侍起她的饮食起居。那女妖头精神好的时候会坐在院子里喝点水,和我说上几句话,那个时候,师父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活。只想她的身体如果好不了,我就这么服侍她一辈子也是好的。师父以前是大男人一个,什么时候做过家务。此时,却要从头学起……哎……”
“在西安城中,师父一呆就是四个月。血衣观音的肚子渐渐大起来,可还是那么美了。但是,师父以前大手大脚花钱惯了,给她找了这么多郎中,又吃住了这么长日子,手头渐渐窘迫起来,寻思着是不是找些门路去弄些钱回来。”
“我是江湖人物出身,要寻钱,自然是要干那些没本钱的买卖。可是,如果去犯上几场大案,难免要惊动官府,一旦查过来,以她的身子,又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河南那边的江湖朋友,说不定也会闻风而动,到那个时候,为师又该如何对付?一时间,老夫倒有些困坐愁城的味道。”
“正在此刻,为师听人说陕西提刑按察使司的司狱司缺个副司狱,正在招人,薪俸还算不错。而且,这管监狱可是个来钱的活儿,只要你动点心思,随意勒索几个犯人,我和她一日的吃用就有了。想到这里,我将心一横,就去了提刑司。”
“这想进提刑司是要经过考核的,那才是过五关斩六将,就像是考武举人。为师正值壮年,经过和血衣观音一战之后,好象突然开了窍,武艺大进。上了校场,一出手就是横扫,没遇到一个象样的对手,顿时就入了当年的提刑大老爷的眼,让我补了那个缺。
”
“哦,原来师父你老人家就是那样进了提刑司。”小鹰有些激动:“恨不能亲眼目睹师父当年的风采。”
大鹰:“因为得了提刑大老爷的青眼,进司狱司之后,因缘集会,为师办了个大案子,名声一下子就起来了,只一个月就被调去提刑衙门,真真是混得风生水起。每日只要想,就有使不尽的银子,衙门里的弟兄也自奉承,三日一大宴,两日一小宴。不过,师父都推了,倒叫提刑大老爷很是欢喜,说我是个知道分寸,公廉且能的能吏。其实,师父也想出去和弟兄们吃酒快活。只心头牵挂着家中的那女妖和她腹中的孩儿,每到办完差事,就匆匆忙赶回去,想的只是多看她一眼。”
“那女妖刚开始的时候对为师还诸多戒备,后来渐渐看出我没有坏心,就同为师有说有笑起来。且道,将来等她生下孩儿,定有厚报。另外,又说我武艺还算过得去,不如入了她们神教,左右一个头目是可以许我的。”
小鹰吃惊:“师父,你可不能入邪教做妖人啊!”
大鹰摆了摆手,示意徒儿听他继续说下去:“为师当时在衙门混得不错,平日间经手多少案子,真想弄钱有的是办法,又怎会贪白莲妖人的银子。至于什么头目……哈哈,怎么可能?”
他笑了笑:“为师只是喜欢这种有家的感觉,每日就和她在院子里说说话儿,吹吹凉风,听听蛐蛐儿叫,蝉鸣鸟啼,就够了。有一日,师父突然问那女子腹中的孩子的父亲在哪里,要不我带个信过去,叫他过来将你们接走。”
“那女子摇头,说不用了,她孩儿的父亲早在一年前死在一场江湖械斗之中。”
“为师心中奇怪,就问,既然你是个未亡人,怎么没看到你带孝?那女子冷笑,咱们神教中人可没有那么多讲究。喜欢一个人,同他说一声,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住在一起,至于三媒六聘什么的也没有必要。”
“当时我就吓了一跳,这这这,这不是乱了吗,这白莲妖人果然是邪得紧!”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晓得这女子并没有丈夫,且腹中的孩儿的父亲已经去世之后,为师心中却欢喜得很,竟笑出声来。
那女子……那女子看了为师一眼,嗔说你得意了啊,是不是想做我孩儿的爹。如果你想,且说就是,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小鹰听得恼了,顾不得其他,低声骂道:“果然是个妖物,不要脸,不要脸。”突然又想起师父对那女子痴迷得紧,这么说怕要惹火了他,忙小心地看了大鹰一眼。
大鹰却不生气,道:“师父当年虽然已快三十,可何尝经历过这种事情,顿时红了脸,亢声道咱们江湖儿女义字当头,我救你,那是不忍心看到你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不过,我现在是官差,你是白莲妖人。等你生下孩子,养好身子,自离去便是。日后江湖相见,须手下无情。那女子淡淡一笑,说以你的武艺,杀得了我吗?也罢,我领你这份情,日后若是江湖相见,饶你一次。”
突然间,他眼睛里浮出一层雾气,喃喃道:“当年的我真傻啊,面皮真薄啊,如果应了她,也不干官府的差使,带着她娘俩离开这里……多好,多好……”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投射下来,落到他面上,犹如点点泪痕。
“自那日之后,这话我与那女子再不提起。日子又过回先前那样,每日我办完手头的差事,就急急地赶回家来,洗衣做饭打扫庭院,什么活儿都干。而她,则抚着日益隆起的肚子,立在一边看着,笑着。那画面,真美。为师觉得,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就在这院子里,在这温暖的阳光中。可惜,好的日子终归是要过去的。”
说着话,大鹰的面上露出恐惧之色:“为师记得,那是盛夏,也是在这座院子里。风雨好大,满天都是霍霍的电闪,直吹得这颗槐树呼呼乱响。那天夜里,她就喊肚子疼,说是估计要生了,叫得难叫一个惨。都快一个时辰了,可腹中的孩儿还是生产不下来,疼得她面面煞白。”
大鹰说着话,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因为用力,指节发白:“她以前在华州一战就动了胎气,好不容易保住了孩子。
却受了震,加上娃娃个子又大,死活也不肯哇哇坠地。她叫了一个时辰,身上的汗水宛若泉水一般涌出来,到最后已经没有力气了。为师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情形,知道不好,再管不了外面风大雨大推门出去,准备去请个稳婆回来试试。那雨真大,刚一走到院中,就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睛。这个时候,突然一道霍闪,在轰隆的雷声中,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庭就立了一个矮小的老头。看起来也没甚奇处,可能够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进院子来,却叫我心头一凛,感觉就好象是见到一头凶狠的恶狼。当下就喝问他是谁。”
“那老头却不理睬为师,只朝屋中的血衣观音喝了一声我道你这半年跑哪里去了,却原来和奸夫躲进西安城,真叫人好找。出来吧,你没地方去了!说来也怪,那老头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即便是天上的雷声也盖不住。听他称为师做奸夫,我心中却是欢喜,以为他是河南江湖朋友请来的帮手。我自不肯让他将血衣观音给害了,当下就大喝一声,顾不得去寻兵器,就捏着拳头扑了上去。”
“那老者有些惊讶,说咦,少林寺的,这一趟罗汉拳耍得不错啊!那厮仿佛在逗弄为师,也不还手,一边腾挪闪避,一边对着屋里笑道怎么,还不出来,咱们神教在江湖上何等威风,可没有缩头乌龟。嘿嘿,既然你不肯出来,也罢,老夫先结果了你这个情郎。打死了你的男人,我看你还能躲得住。”
大鹰:“当时,为师武艺大进,可无论如何使力,却连那老头的衣角也摸不到。正焦躁中,那老头说完话,突然身子一矮,竟钻进我的怀中来。手一拨,就将我的双手荡开。紧接着,老头双拳连环出击,使得竟少见的南拳。从来没见人的拳使得如此之快,只一个瞬间,为师的胸口就中了十来拳,满耳都是蓬蓬的响声,我那是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啊!”小鹰吓得叫出声来。
大鹰一脸的惨然:“可怜我中了这么多拳,顿觉痛不可忍,将一口血喷出来,再也挺不住,软倒在地。好在那老者的目标是屋中的血衣观音,也来不及取我性命,就撞开门扑了进去。当时,为师惊得大叫,可又如何叫得出来,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受了很重要的内伤,就连肋骨也断了两根。但是,我已经浑身无力,能帮得了什么忙?她正要临盆,身体亏虚,又如何抵挡得住那歹人?”
“只能瘫坐在地,靠着这棵老槐树,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冲屋去。电光闪烁,就见着屋中的她已经跃将起来和歹人恶斗。满眼都是两条人影滴溜溜转动,夹杂着呼呼的拳风。实在太快了,几乎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
“说来也怪,二人无论如何恶斗,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很快,二人就冲到院子里。突然间,那歹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借着电光,我看到老头肩窝中插了一把短剑,直没入柄,显然是伤得很重。”
“那歹人落地之后,如果滑冰一般溜出去两丈,贴着墙壁像壁虎一般又滑上墙头,痛叫一声好好好,好俊的武艺,老子认栽。嘿嘿,日后山高水长,有的是见面的时候。”
“见到她打败敌人,为师心中又是佩服又是高兴,禁不住叫了一声好,又道可算是打退贼人了,妹子,你的身体可好些,我去请稳婆回来。为师也是一时着急,就喊她做妹子。她突然悲叫一声大哥,我不成了,不成了,孩子,我的孩子。这叫声又是悲痛又是惶惑,还带着哭声。听到她喊,我定睛看去,却见她身下已是血流如注。就算我再不晓得妇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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