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搞得后来,朝廷中尽是美男子。其中最有名的是嘉靖皇帝时代,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大帅哥内阁首辅严嵩,老帅哥太子左春坊李春芳,年轻帅哥白龟才子张居正,当年在裕王府的时候还个个小鲜肉裕王府侍讲学士未来的隆庆朝、万历朝首辅高拱,更是长得威风凛凛。
想来,满朝文武都潇洒,皇帝上早朝的时候心情也愉悦些。
眼前这个杜知县年轻帅气,进士出身,座师又是当朝吏部尚书。举个栗子,此人相当于后世中央党校毕业,中组部部长的得意门生。一入官场,那就是奔着几年一升迁而去,前程远大得很。
大家都是弱冠年纪,怎么人家的出身如此之好,我高文却是一个不能科举的小衙役。这次穿越,还真是地狱难度啊!
正感慨间,杜知县已经将案子审得差不多了。
看到官儿,胖和尚、尼姑和小沙弥知道大事不好,瘫软在地,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招了。
这个时候,高文才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那胖大和尚和尼姑本是夫妻,而小沙弥则是他们的侄儿。这胖和尚乃是个泼皮,好吃懒做,只几年工夫就将家业败了个精光。一家眼见这就要饿死,还是那尼姑心思便给,不知道怎么的就色诱得西安城中一个大庙住持答应他们夫妻削发为僧,也好在庙里吃口轻省饭。
可庙里的日子实在清苦,这二人经受不住,就又凑到一起,跑来韩城。见报恩寺无主,就占了这里,骗些善男信女的香油钱。无奈韩城这里的名寺大庙实在太多,报恩寺根本就排不上号。
就在这个时候,瓦剌人入侵,大量流民从山西逃到陕西,其中自然有与家人失散的女子借宿在庙中。
这二人就动了心思,下药麻翻了独身女子,藏在地窖里,卖给过往的外地行商做妾。
如此干了几月,祸害了不少良家妇人,得了不少银子。
至于石家小姐,这二人也不识得。等到杜知县问起之时,都是一脸迷惘,只回答说虏了妇人,只顾着找买家,哪里还会去问姓甚名谁。
至于地窖里那个女子,乃是一月前在报恩寺山上打柴,恰好被胖和尚看到。见她生得还算水灵,便动了心,一麻袋装了回去。
只是这女子性子实在太刚烈,整天寻死觅活,怕她寻短见让自己白忙一场,就关在地下准备慢慢地磨性子,待磨得差不多了再说。
听到这话,高文又是精神一振:时间、地点都对上了,看来,这女子自是石家小姐无疑了。
再看去,那女子早已经醒过来。
但一直痴痴呆呆地跪在地上,一脸的麻木,似是没有了魂魄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杜知县也连忙派人去淄川镇请石廪生一家过来认人,又将一根火签儿投到地上,喝道:“好大胆的歹人匪类,青天白人,朗朗乾坤,竟行如此恶事,令人发指。来人,上大刑。”
年轻的县令一脸的通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兴奋。在高文看来,想必后者居多。身为吏部天官门生,一来就破了如此巨案,那可是大大的政绩啊!来年的考核,定是卓异。
衙役正要动手,突然间,那尼姑咯咯地笑起来。
“妖妇猖狂,快快动手!”见她如此嚣张,杜知县面容由红转青。
尼姑却磕了个头,道:“知县大老爷,小尼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也不幻想大老爷法外可恩。可在死前,还请大老爷让我同他说一句话。”
说着就看着高文。
杜知县毕竟年轻,心中难免好奇:“你要说什么,有话且说就是,放开她。”
尼姑站起身来,看着高文:“李小官人。”
高文心叫一声不好,但众目睽睽之下,却还是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走出来,道:“好叫你知道,我乃是韩城县衙快班捕快高文。这是我职责所在,你也不要怪我。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安心上路,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尼姑点点头:“我不怪你,我怎么可能怪你。和你在一起是如此的快活,就算是死,我也值了。你叫高文,好,好得很,真真是个风流俊俏的小郎君啊!”
大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意味深长地看着高文,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高文大惊,喝道:“你可不能乱讲。
”
“可怜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还想着和你双宿双飞,都怪我瞎了眼睛。这定情信物还给你,我就算是做鬼也饶不你。”艳尼咬牙切齿将怀中那把扇子掏出来朝高文扔过去。
高文一时不防,被扇子打中眼睛,禁不住叫出声来。
“扑哧!”整个大堂都是笑声,衙役们都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杜知县一脸铁青,大喝:“大胆,竟敢咆哮公堂,用刑!”
韩隗先前吃了李进宝两记耳光,心头的邪火没个撒处,这次用起刑来,分外手狠。竟将一僧一尼和那个小沙弥打得浑身是血晕死过去,这才住了手,着人拉下去好生看管。
忙了半天,那头石廪生一家已经乘快轿到了。除了石廪生夫妇之外,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子。
一看到那个痴痴呆呆被解救出来的女子,石廪生老妻就号了一声扑上去抱着就哭:“阿三,我的女儿,娘总算是找着你了!”
听到这一声哭,高文和李进宝同时松了一口气,果然是石家小姐,这案子到现在总算是可以了结,他们也是功德圆满了。
第四十一章 认错人了()
不但是高文和李进宝,杜知县也是心怀大悦。这次不但破了如此大案,连石廪生的女儿也寻回来了,当真是花好月圆,皆大欢喜。
唯一美中不足的时候,石小姐被歹人虏去一月有余也不知道受到何等羞辱,以至如今还呆呆傻傻。
所有人在心中都是一阵唏嘘,感慨不尽。
接下来,杜知县还有一个程序要走,如此才能下判词,结案:“石廪生,这位女子可是你的女儿,叫啥……”
一县县尊日理万机,又刚来韩城县没几日。加上他又是个名士性子,到了这里之后只顾着下乡巡视,饮酒看书,这件案子的卷宗都还没看过。
旁边一个师爷忙接嘴:“石幼仪。”
古代的女子的名字对世人来说都是个迷,也只有父母和家人知道,对外只称排行和小名。也只有她未来的丈夫才能知晓,当然,等嫁过门之后,娘家的姓名也不能用了。要在前面冠以夫家的姓氏。比如,若这石三小姐嫁给他高文,就变成了高石氏。
高文办这个案子有几天了,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她叫石幼仪啊,挺好听的。阿三这个小名实在太恶,一不小心就让人联想到天竺人民。
杜知县点了点头:“石廪生,堂下民女可是你的女儿石幼仪。若是,且领回家去吧!”
已经是夜里,先前他正在书房里临当年在泰山拓下的石刻,刚写了一半,正得趣。只想早一点将案子了结,也好回屋继续。
“晚生见过县尊。”石廪生红着眼圈,包着两包眼泪走上前来。见到了女儿,看到老妻哭成一团,老先生也是伤感。
明朝有功名的读书人见了官员可以不跪,石廪生只微微一拱手。
杜知县将手伸出,虚扶:“免礼。
”
石廪生:“县尊侦破如此大案,捉拿一众贼人,还我韩城县一片朗朗乾坤,虽宋时包拯包青天也不过如此。在此,晚生代表韩城十几万百姓谢过老父母。”
杜知县得他夸奖,毕竟是年轻人,心中得意,摸着下巴道:“石廪生谬赞了,本官忝为一方亲民官,乃是应为之事。”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话,立在一边的高文心中咯噔一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果然,石廪生接着又道:“此人并不是晚生失踪的女儿石幼仪,因为,在下却是不能将她领回家去。”
“啊!”所有人都叫出声来。
高文也是瞠目结舌,这这这,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你说这不是你的女儿,方才你老婆还抱着人家哭成一团呢!难不成你妻子是疯子,还是瞎子?
去你娘的,你不将这个小丫头领回家去,这件案子就结不了。如果结不了案子,我和李进宝明天三日之期一到,那顿板子怎么挺得过去?
合着我忙乎了这几日,你一句“不是”就将老子的所有辛苦都抹杀了。
当下,高文叫道:“石廪生,你可看清楚了,别瞎说。”
石廪生的老婆也愕然转过身来,对着丈夫尖叫:“就是我的阿三,就是我的阿三,可怜的孩子,你好命苦哇!”
“住口,你这老太婆真是疯了,竟敢在县尊面前乱说话。”石廪生抬起手就抽了老妻一记耳光。
“啪”一声,整个公堂安静下来。
杜知县也瞪大了眼睛:“石廪生,你可看清楚了,真不是你家女儿?”
石廪生态度坚决:“禀县尊,不是,这一点晚生可以担保。
拙荆思女心切,以至失心疯,扰乱公堂,还请老父母恕罪。”说着话,又狠狠地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喝道:“两个小畜生看仔细了,这是不是你们的妹妹,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县尊面前可容不得尔等打诳语。”
这一喝,竟是一脸的狰狞。
石家的两个儿子同时身体一震,这才跪在地上,讷讷道:“回知县大老爷的话,看着是像,可其实却不是。小民的母亲自从三妹失踪之后,一直都是神智不清,但凡见了别的女孩子,都会搂着认亲,还请大老爷明察。”
“啊!”高文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承认,但心中却有一股怒火冒起来,忍不住叫道:“自家的亲女儿,亲妹子都不认,你们……你们这是要看着他去死吗?”
石家两个儿子面带羞愧,只将脸转到一边,不敢看高文的眼睛。
高文还待再说,韩隗就喝道:“高文,大老爷正在审案呢!你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捕快,公堂之上也有你说话的地方?石廪生说这不是他女儿,那就不是了,你废话什么。”说着话,他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兴奋:“你还是多想象该如何破石家小姐失踪案吧,我好象记得明日就是知县大老爷三日之期的日子。”
“你!”高文知道这小子动了杀心,愤怒地看了他一眼,又盯着石廪生:“石老先生,血浓于水啊!”
石廪生满面冷漠,只是不理。
下面闹得这么厉害,大案之后,杜知县一脸玩味地看了半天。待到这时,才一拍惊堂木,让所有人都肃静下来。
这才缓缓开口:“竟然苦主说这不是他的女儿,那就不是。此案就此了结,石廪生一家退下吧!”
等到石家人都退了下去,杜知县又看了看立在堂下的那个女子:“至于此女,暂且……”
方才公堂中闹成那样,这女子却痴痴呆呆地立在那里,只傻傻地微笑。
杜知县身边的师爷突然道:“县尊且慢。”将嘴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杜知县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快班捕头高文。”
高文:“高文见过县尊。”
杜知县:“此女是你解救回来的,就先交给你看管。”
高文:“啊……大老爷,这个,这个……”
杜知县:“退堂。”他打了个哈欠,也不再说一句废话,径直起身回后衙去了。
“退堂!”衙役们同时吆喝一声,各自散去。时辰已经不早,大伙儿都累得不成。天又冷,只想早一些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高文,明天可到日子了,咱们呀得好好亲近亲近。”韩隗狞笑一声,又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第四十二章 封建道德害死人()
“真是个小人啊!”说来也怪,韩隗如此嚣张龌龊,高文却只想笑,竟不感觉气恼。
等到众人散尽,大堂里只剩他和七舅李进宝。对了,还有那个解救回来的痴呆女子。
李进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了两根拐柱在腋下:“高文你也不用担心,韩鬼子可打不了你。”
高文:“却是为何?”
李进宝一拐一拐地朝外面走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因为用力,撕裂了伤口,他的屁股上殷红一片。
说来也怪,那痴呆女子却跟了上来,亦步亦趋地走到二人背后。
县城里已经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李进宝看了背后的女子一眼,这才道:“高文,这件案子算是结了。不管这女子究竟是不是石家的女儿,反正人犯已经抓到了。”
高文急道:“什么不管是不是,我看就是。那姓石的秀才也是混帐东西,疯了!连自己女儿也不认。一个女子,孤苦伶仃,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李进宝一个公门,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笑道:“其实啊,这女子就是石家三小姐。这一点,你知我知,公堂所有人都知道,县尊也是心知肚明。可石家人死活就是不认,别人又有什么奈何?难不成强将这女子送去石家,那不是胡来吗?”
“啊……既然如此,石家为什么不认?”高文好奇地问。
李进宝回身指着那女子道:“她被歹人捉去一月有余,又关在地窖里,鬼知道又没有被人破了身子。石家虽然家贫,可石老头什么人,秀才功名,堂堂府学廪生。在整个西安府或许不算什么,可在咱们县,在士林中也是排得上号的。自己女儿失了贞洁,他石廪生出门在外,还不被人戳脊梁骨。
你又叫他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在读书人的圈儿里混?这读书人我最了解不过,将面子看得比天大。口中不是常说什么,饿死事失节事大再说了,他这个女儿就算是接了回去,将来也不好嫁,根本就寻不到好人家。因此,对于石廪生来说。这女儿,找不到比找到更好。最好是被歹人给害了,可你把人活生生给带回来了,你这不是给石老头找麻烦吗?”
高文心中一沉,忍不住又问:“七舅老爷,话是这么说,可既然如此,石廪生当初又为什么拦了县尊的轿子,紧赶着督促衙门破案?”
李进宝:“高文,你这几日突然转了性,越发地聪明伶俐,我这个做舅舅的心中也是欢喜得很。”
高文有点不好意思:“多谢舅老爷夸奖,我这不是被你老人家耳提面命,这才开了悟吗?”
李进宝突然冷笑:“石廪生之所以催着衙门破案,说到底还是一个面子二字,想要给舆论和士林口评一个交代。自己女儿都失踪了,如果不闻不问,那不是禽兽吗?如今,案子破了,女儿没找到。到时候,石家大可说女儿已经被人给拐卖到了外地,寻不到,权当是已经死了。如此,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县尊的结案判语是,报恩寺的两僧一尼拐可石家小姐,卖去了外省,无从寻找,报个死亡销户,如此,对上头,对石家算是有个交代。石家的女儿销户做死亡处理,舆论风评那边也交代得过去了。至于你我,县尊英明,想来也不会在为难我等,说不定还记得咱们两舅爷为他捞取政绩的功劳呢!所以说,明天那一顿板子你也不用担心,打不到我们屁股上的。”
高文长叹一声,喃喃道:“交代,交代,所有人都想要个交代。可又有谁想过石家三小姐,封建道德害死人啊!”
他还是心中不忍,禁不住道:“七舅老爷,据我查案时所知道的。这石家小姐刚烈得很,虽被歹人关押一月有余,可至今还是处子之身。要不,咱们再去同石家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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