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看到这原滋原味的古典画卷,高文的文青脾气犯了。心道:这才是真真的古建筑啊,还是明朝的北京城。却不是针对谁,我只想说,和眼前的美景比起来,南锣鼓巷、北锣鼓巷就是辣鸡!
“恩,既然如此,就去看看也成。”高文点了点头。
木实大喜:“高老爷请随我来。”说罢,就殷勤地带着高文和小鹰进了一座两进的宅子。
进了院子,这下,不但高文,就连一直保持不满的小鹰也非常满意。
这就是普通两的四合院,可看得出来,主人家是个勤快讲究之人,地上打扫过。每个房间里的家具虽然不多,却摆放整齐。不像有的人家,什么乱七八糟的物件都往里面塞。
高文特意用手在窗棂子上摸了摸,却没有一丝灰尘。而且,最妙的时候,同古代的房间又黑又暗不同,所有的房屋顶上都装了亮瓦,将日光引入屋来,当真是宽敞明亮。真要比拟,却有点后世古镇酒店客栈的味道。既古色古香,又符合现代人的生活习惯。
这座两进的宅子总共有七个房间,都无一不整齐干净。
两个院子也大,立即开了花圃,种着腊梅、翠竹。院中各自放这两口大石缸,立即存了水,这是一旦家中走水用来救火的。不过,缸中却养了荷花,喂了金鱼。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属于一户普通人家,单就这份清雅而言,高文还真以为是读书人的宅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所有的窗户中都贴着剪纸,剪纸上又是喜鹊又是梅花什么的,有点俗气。
宅子外是俗世红尘,这里却被有天地,确实不坏。
“高老爷,可还满意?”木实小心地问,眼睛里满是期盼。
高文自然是肯了,正要点头,小鹰就插嘴,冷笑着道:“满意,咱们老爷什么身份,你觉得他可能满意吗?这里也普通得紧,这样的宅子,京城你多得很,未必就一定要买。”说着话,他给高文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一切都由他来办。
高文自然知道小鹰这是要杀对方的价,这才故意将这里说得不好。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不耐烦去做的,就由着小鹰去同木实和房屋的原主人交涉,自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看风景。
说着话,小鹰就操着半生不熟的京片子开始挑起这房子的缺点来。他本是公门中人出身,对于市井中的那一套极熟,顿时将这里说得一无是处。
刚开始的时候,木实和房屋的主人还能回嘴,渐渐地就被他呵斥得不不出话来。
这里收拾的很清净,原本以为房屋的主人也是个体面人。可今日见着人,高文却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人姓颜,名福林,在家中排行老二,又被人唤做颜老二。
他大约三十四五岁模样,普通的北京市民。生得面容苍白,也矮小,蓄了两根鼠须,看起来甚至是猥琐。碰到咄咄逼人的小鹰,竟将脑袋缩了下去,好象有些畏惧的样子。
被抢白了一通之后,这才喃喃道:“这位小哥,小的也看得出来你家主人是个有来历的。这里确实不太适合他这种有身份的人居住,可好歹也干净,关键是便宜啊!在这京城里,干净的地方好找,便宜的地方也好找。可又干净又便宜,地方又大的宅子,我这里却是独一份。”
“你倒是把这里夸成朵花儿,我们不买。”小鹰哼了一声,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随口问一句,这宅子多少钱?”
木实赔笑:“云哥儿,这座宅子,主人家着价两百两。看在高老爷是个有身份的,打个八折,就一百六十两吧!”
小鹰:“什么!”
“什么!”高文也震惊了,噗嗤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这……这也太便宜了吧?
是的,在他看来,北京城这么大一座两进的四合院怎么也得好几千两才行。如果换成现代社会,几千万,上亿人民币也是可能的。自己身上只有一千两黄金,一咬牙买下这种座院子还是可以的。
却不想才一百八十两,这才几个钱……人民币不过几万块钱,几万块在后世也就够买一平方。
这可是北京的大四合院啊,赚到了赚到了!
顿时,高文就要点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鹰叫完,又喝道:“一百八十两,你当我家老爷是开善堂赈济灾民啊!咱们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怎肯叫你们这两个小贼给骗了去。不买了!”
说着话,就回过头对高文说:“老爷,咱们走吧。对这种漫天要价的混蛋,多说一句都是废话。”
“别介,别介!”显然,房屋的主人颜福林急着出手,忙叫道:“小哥,小哥,价格好商量,好商量啊!要不这样,我再打个折,一百六十两好了。”他也看得出来,坐在一边的高小相公应该是世家大族家的贵公子,对于经济事务一窍不通。一应花钱的事情都落在这个姓云的家人身上,只要搞定他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小鹰冷冷道:“一百六十两贵了,我家老爷只出一百二十两,你若答应,咱们马上付钱。多的废话就不说了,再说下去,不怕口干吗?”
颜老二惨叫:“云小哥,一百六十两真是良心价了,再不能少的。一百二十两,这不是贱卖祖产吗?”
高文这个时候才从北京低廉的房价中清醒过来,心中又想:对啊,这里可是明朝的北京,又不是现代社会,房子只值这个价。我倒是自己吓自己,呵呵!
原来,明朝的房子价格极低,像边远省份普通县城的房屋,根本就卖不了几个钱。
高文以前在研究明朝历史的时候,从史料中曾经看过一条信息。在天启二年,安徽休宁县一个居民卖房,一间五十平方米左右平房,作价白银八两。
京城的房屋自不是县城可以与之相比的,大约二三十两一间吧!
海瑞做了十多年官,做的还是正部级的高官,存了一辈子的钱,到最后也不过是在京城买了一套大四合院,做价纹银一百二十两。
可见,小鹰开出的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是合理的。
这个时代的北京城出大力流大汗的脚夫每日工钱大概是白银五分,一年下来,大约能存十余两。干上几年,四合院是指望不上,但几十两一套的普通平房还是可以的。
小鹰:“我才管不了这么多,反正就这个价钱,若是要卖,找个中人过来,签字画押付钱。否则,咱们就别白费唇舌了。这北京城大着呢,又不只你一家有房子。”
说罢,就对高文道:“老爷,多说无益,咱们走。”
高文知道小鹰在杀价,回想起史料中的记载之后,他对北京的房价心中有数。说句实在话,这宅子一百五十两确实是贵了,自己虽然不差钱,可也不能被人当成毛猪宰。别人粘了你的便宜不说,反会在心中笑你是个蠢货。
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也罢,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别别别,生意嘛是讲出来的。”木实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高老爷,颜老二,大家好说好商量,好说好商量。颜老儿,你也别拗价了,少一点不好吗?”
颜老二:“要不,我再少十两,一百五十两,再不能让了。”
高文:“抱歉,今天就这样吧,告辞!”
见他态度坚决,颜老二脸色一变,咬牙道:“高老爷,要不你先等等,我先去问问家中老母,看她老人家愿意不愿意。”
小鹰呵斥:“你当我家老爷是跟你一样的闲汉没正事呀,谁耐烦在这里等你?起开!”
颜老二苦叫:“高老爷,也无需等太久,家母就住在隔壁,喊一声就娘就能过来。”说着话,又朝木实递过去一个眼色:“木小哥,这里先交给你了,侍侯好高老爷。”
“就在隔壁?”高文问。
颜老二指了指旁边那套四合院:“就在旁边……”然后大喊一声:“娘,娘,你可在?”
旁边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若是你有你哥一半的本事,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你这点事情都办不妥,滚回来!”
虽然隔着墙壁,但声音却清晰传过来,就如夜枭一般,又尖又利。
颜老二尴尬地看着高文:“高老爷,这个这个……”
高文其实对这座院子还是很满意的,就点了点头,“也罢,就等等你。”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颜老二大喜,一道烟似地出了院门。
等他走,木实忙道:“高老爷,不好意思,要不,我替你再蓄点茶水。哎,这茶也喝淡了,我给你重新泡一杯。”
等他去房中寻茶叶和滚水,小鹰朝高文笑了笑,低声道:“高先生,这宅子的价格还能杀些下去。”
高文一呆:“这院子很是不错,大约就是这个价钱,还怎么杀?”
“我看得出来先生是真喜欢这里。”小鹰道:“先生放心好,今日且看我的手段。”
高文:“你这小子,若真如此,杀下来的部分就给你做赏钱好了。”
小鹰摇头:“先生,我在陕西提刑司干了那么多年,也有些积蓄。对于黄白之物却不放在心上,就是闲得实在无聊,拿那姓颜的耍子。”
第243章 产权纠纷()
第244章 闹剧()
“陪嫁,陪嫁,什么赔嫁,老身怎么不知道你娘嫁到我颜家来的时候带了嫁妆。 ”颜老太婆怒喝道:“你娘就是个扫帚星克死我儿子的帐,我还没找你外公算呢。你又算什么我颜家的人,这院子可没你的份儿,滚滚滚!”
“颜婆子你一个做奶奶的,又何必跟小辈置气。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槐花身上好歹也流着你的血呀!”就有邻居纷纷站起来,拉的拉,劝的劝。
“槐花,你怎么说话的,怎可对祖母如此无礼?”
“你们祖孙俩各人少说一句好不好。”
“好歹都是一家人啊!”
……
一时间,院子里乱成一团。
本来,槐花一直冷冷地盯着奶奶和二叔看
可是,有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彻底激怒了她:“颜槐,毕竟是你的奶奶,她之所以要卖院子,大概是颜家遇到什么难处了。不然,谁肯变卖祖产呀!打个比方,就算这院子是你娘的陪嫁。你祖母有难,难道你不帮?却是说不过去啊!”
“奶奶,我当她是奶奶,她当过我是孙女吗?”槐花大怒,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别以为我这阵子不在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难处,当我是傻子。不外是觉得我是个女子,将来迟早是要嫁人的。到时候,这院子就要随我带去妇家。嘿嘿,颜家的人存了要夺产的心,欺负我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算什么本事。还有什么难关,颜福林你最近是不是想开一家轿行缺本钱,这才将心思打到我头上来了。欺负我,算得了什么男人,算得了什么本事?”
所谓轿行,乃是北京一个特有的商业行当。北京城什么不多,就是官多,有身份有功名的统治阶级多。北京城大,大人物们出门自然是不能走路的,要么乘车要么骑马要么坐轿子。因为,达官贵人们大多养了马或者轿夫。
不过,明朝的官员俸禄都低,这年头,家中有一匹马就如同后世买了一辆奔驰、bmw,一般人也承受不起。所以,这就催生了轿夫这个行当。又商贾置办了轿子,命脚夫抬了到皇城城门口揽生意,这却有些类同于后世的出租车。
颜福林心中有愧,又知道颜槐这个侄女性格泼辣,斗嘴自己却是斗她不过,只将头低着不敢抬起来。
颜婆子也是个凶悍的妇人,索性连脸面也不要了,回嘴骂道:“夺你的产业又如何,不服去衙门告我好了。孙子告奶奶,忤逆不孝,看官府帮谁?”
然后,又拍了儿子一巴掌:“懦弱无庸的废物,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骂成这样,你做的什么叔叔。遇到事躲我这个婆娘身后,算什么男人!”
颜老二吃了母亲一巴掌,顿时火了,站起来一抬手“啪”地就给了颜槐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声音听得人心头一颤,院中顿时安静下来。
高文眉头一皱:不象话,不象话。
正要给小鹰一个眼色,叫他将这颜家祖孙三代人都赶出去。
颜槐:“二叔,你打我,你打我?”
颜老二:“小娼妇,这个时候你认我这个二叔了。先前还一口一个你们颜家,我问你,你究竟姓什么?”
颜老太婆在后面喊:“打得好,打死这个小娼妇!”
颜槐捂着脸,眼睛里有泪花泛起:“二叔,没错,我姓颜名槐,在没有嫁出去之前,是颜家人。颜福林,就算你不念亲情,可你一口一个小娼妇,丢得去是颜家的脸。”
颜老二:“骂你小娼妇又如何了,严槐,你今日来我这里闹,不敢去官府,究竟是何原因大伙儿都清楚。你这个不要脸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自前年开始,你就在教坊司里进进出出,将白花花的银子拿回家来,定然是去做妓女了。****无情,戏子无义,你不敢去官府吧,看官家是相信你这个烂货,还是相信我们这些良民。还有,你爹死了才几日,你看看你今天是何穿戴,又是红有是绿的,我问你,你的孝服呢?不是看到咱们都流着一样血脉的份上,今天定拉你去大兴县衙,告你个忤逆不孝!”
听到这话,高文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颜槐身上穿着一件葱绿色的衫子,外面则是批着蓝色褙子。
又想起颜老大才去世几日,槐花这个亲生女儿就脱了孝服。
高文最恨不孝之人,先前见槐花被二叔和奶奶欺负,夺了家产,心中还有些同情,此刻却是大大地不快,也懒得出头主持公道。
“说得好!”颜婆子满面的阴毒:“老二,拉她进衙门,告他!”
说着,就伸出手去扯住颜槐的的袖子。
“放开我,放开我!”槐花尖叫一声,俏脸却是苍白下去。
颜老太婆见孙女畏惧了,更是得意:“各位街坊邻居你们看看啊,咱们这里出****了!一钱银子一次,两钱银子过夜。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可要多多惠顾哟!”
众人都惊得不敢说话。
“哇!”突然间,槐花放声大哭起来:“各位街坊邻居,我槐花冰清玉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还不清楚。我去教坊司是给人干粗活,做饭洗衣打扫庭院,甚至连拉车的事情都干。我清白女子,怎么肯自甘堕落。之所以将脸抹了不要,还不是因为爹爹自我娘去世之后,悲伤过度,病得厉害。为了给他抓药,这才去给人做下人。天理良心,我没有做过任何叫爹娘蒙羞的事情。如有诳语,天打雷劈!我爹爹生病这些年,奶奶我二叔可曾给过一文钱的汤药,就连爹爹下葬的棺木,也是我向人借的。难道她们的心都是铁石做的吗,哪里有这么说自己孙女的,哪里有?是人还是畜生呀!”
颜婆子暴跳如雷:“什么没有出过一文钱汤药,小娼妇你说什么?老身年纪这么大了,好不容易养大了一个儿子,正是该你们孝敬我的时候,反要我出钱,你们才是畜生!老二,抽死这个小****!”
颜老二抬起巴掌,又要打。
槐花:“姓颜的,我跟你拼了!”手一伸,“轰隆”,就将一张桌掀翻在地。杯儿、碗儿,盘儿滚得满地。
这个时候,高文忍无可忍了:“都住手!”
虽然这祖孙三人又是哭又是吵,有点乱,不过他还是听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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