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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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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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又在题目上写下一个“子”字,问:“日长,你说我这个题目是甚?”

    舒日长投降了:“李公,《四书》文中有字的句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方才是我乱猜,你也不要调侃本官了。”

    “呵呵,罢,既然先前说《子在川上曰》,就依你用这个句做题目好了,这是老夫的第二题。”李祯看他窘迫,哈哈大笑着,将在川上曰补齐了。

    看到李祯眼睛里的调侃之意,舒日长心中突然有些来气。但心中却还是一震:果然还是这个题目,看来,我却是没有猜错。这李祭酒明明想好了用这句做考题,偏偏要来调戏,直叫人无奈啊!

    文人嘛,都是爱面子的。即便是晚辈,舒主考还是有些血气的。就淡淡道:“李公最后不也用这题,看来,我却是没有想错。且不忙出第三题,叫我猜猜?”

    李祯哈哈大笑:“日长,先前老夫写了个子字,你胡乱猜中也就罢了。如今,我一字未写,你又如何推测。如此,你岂不成老夫肚子里的蛔虫了。”

    “李公,在下说不好要做做你的肚子里的蛔虫了。”舒日长:“这第三题嘛……”

    他故意拖长声调:“李公前两题都是从《论语》出题,我听人说,你专治《论语》果然如此。这第三题再从论语里出,却不太象话。咱们儒家门徒,学的是孔孟之道。这第三题不是《中庸》也不是《大学》。对,应该是《孟子》,李公,我猜得如何?”

    李祯倒有些惊讶:“还真猜对了。”

    “我再来猜猜题目。”舒日长:“前两题中,《子谓仲弓曰》说的是朝廷开科取士的目的,《子在川上曰》说是进学,那么第三题也应该围绕这个主旨,叫人珍惜光阴。《孟子》中关于进学的句子想来只有那句‘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李公第三题我却是猜出来了,应该是《鸡鸣而起》。”

    “啊!”李祯如同被一道大雷劈中,张大嘴叫了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可猜对了?”舒日长见震住李祭酒,大觉得意,竟不住含笑问道。

    “对了,猜对了……”良久,李祯才叹息一声:“日长心思神秘,有鬼神莫测之机,老夫服了。难怪当初你去参加科举,中秀才之后,一口气连过三关,直接考进翰林院,这打题和揣摩人心的工夫,当真是天下第一,佩服,佩服!”

    见成功地震住李祯,看老爷子这副神情,舒日长心中的气也消了,笑道:“李公你还真是高看我了,在下虽然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走得通畅,可当初也是花了将近十年才得了秀才功名。还有,若我真有打题和揣摩考官心意的本事,还不中个一甲。可到最后,却只是个同进士出身,勉强选了庶吉士,宦途也多坎坷。真说起考试的本事,如今西安城里倒是有个人物。”

    李大宗师:“日长你说的可是徐珵?”

    舒日长:“对,是他。长洲人读书一向厉害,徐编修当年可是榜眼,文章作得那叫一个好字。”

    李祯摇头:“这就是一个小人。”

    舒日长也是一脸的鄙夷:“确实啊,此人品行实在太坏,可惜了一身才学。对了,李公你可是误会了,我却没有打题的本事。实在是,这两道题目是你自己漏出来的。”

    李祯大奇:“老夫想好的题目,可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又如何漏出风声叫你看出来的?”

    舒日长这才提起那日在西安城墙上饮酒,李大宗师烂醉如泥一般,道:“昌祺那日醉得厉害,口中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生苦短啊,我鸡鸣而起十年寒窗,如何中不了,如何中不了……’在下故尔一猜,却不想竟然猜中了。”

    听到他说起这事,想起六十年前的往事,想起已经天人永隔的母亲和妻子,李祯心中大痛,眼睛里泛起泪花,良久,才叹息一声:“日长,你还真猜对了。那日,我竟梦见了她们。这么多年了,她们还是当初的模样……她还没有老……这是天意啊!”

    舒日长见李祯难过,安慰了几句,就道:“李公也不用伤感,正事要紧,还是快将题目写好,叫匠人刻了为好。”

    “也是。”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李祯提起笔正要写,突然在纸上一抹,将先前两个题目都抹掉了。

    舒日长:“李公这是怎么了?”

    “不,题目得换一换,换成别的。”李祯森然道。

    舒日长:“李公这是何必,不就是因为我猜出题目来而已,我又不是考生。再说了,这可是天意?”

    “不,天意一说虚无飘渺,天意从来高难问,又如何当得了准。虽说日长你不是考生,可那日酒宴除了你却有旁人。如果老夫没有糊涂,高布政使也在,另外还有几个侍者。”李祯面容有些发青:“既然日长你能够根据老夫的醉话推敲出考题,别人也是可以的。说不好,《子在川上曰》和《鸡鸣而起》这两个题目已是人尽皆知了,我若再出这个题目,那个笑话可就闹大了。一旦朝廷追究下来,你我可脱不了干系。”

    “丝!”舒日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声道:“对对对,这两题可不能用。”他的声音都变了。

    既如此,索性重新出题好了。

    反正两个大宗师都是学富五车之人,《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胸,要出三道题目还不简单。

    于是,李祯冷笑道:“考生们只怕早就知道老夫专治《论语》,说不好已经将其中的字句都掰碎了,作了无数范文。好好好,老夫这次偏偏从《论语》出题。”

    于是,他提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三个题目。

    舒日长将脑袋凑过去一看,又抽起冷气来:“李公,这题对考生来说也太简单?不……却是难作。”

    李祯现想现出的三道题目分别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朝闻道,夕死可矣》、《毋我》。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是《论语》中的名句,一般来说,读书人在开始学写八股文的时候,多半会用这几句作为题目。从小到大,任何一个读书人没写过一百,也写过八十遍,也经过授业恩师无数次修改,可以说提笔就有。

    这题目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却难。简单在,任何人都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旧作誊录在卷子上;说难,那是因为大家都作得好,要想写出新意来,那才是要命呢!

    李祯冷冷道:“水涨船高。如此,才能将人尖子从中折出来,如此才不辜负朝廷对你我的期盼。”

    “倒也是。”舒日长苦笑,“看来,这两题要分出胜负,却难,关键在第三题《毋我》了。”

    毋我谓无私见,不自以为是。出自《论语?子罕》。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这是孔门弟子对孔子的评价:孔子有四个绝学,不以主观意识妄断客观现实,不犯绝对主义错误凡事辩证看待,不固守成规而深知变通,不存我见以事实说话。

    这题有点生僻,只两个字。熟悉儒家经典的读书人也就罢了,怕就怕有的人拿到这两个字,一时蒙了,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写。

    此题考的是考生对基础知识的掌握程度。

    李大宗师点头:“这个题目就放在第三题好了。其实也不难,和前面两题一眼,要想写出新东西,确实比较费神。”

    舒日长:“不但考生作起来费神,同考官阅卷的时候也费神。”是啊,这三个题目太不容易写出彩了,李公这是在跟大家作对为难啊!

    是的,正因为太简单。大家若是中规中矩作文,要想在四千考生中脱颖而出太难了。

    考生要想上榜,说不好要抖个机灵。

    虽然不知道,但真说起来,李老祭酒在陕西乡试搞的这一处,却是有点后世新概念作文的意思。

    既如此,舒日长就传文吏上来命他拿了题目去找刻题匠连夜刻题。

    为了保证乡试的公平公正公开,汲取被人猜到题目的教训,两位大宗师不敢怠慢又熬夜监督印刷试卷,反正一句话,题目纸在没有发到考生手头之前一刻也不能离开他们的眼睛。

第187章 最重要() 
高文穿越到明朝都快一年了,终于等到决定自己人生的关键时刻。&

    来这片异时空之后,自己先是做民壮,然后进县衙做典史,然后遭人诬陷亡命天涯。再接着,又一口气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三场科举,现在到了乡试一关。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中,可以说什么事情都见识过,甚至还亲手杀了六七人,当真是跌宕起伏。

    金举人、银进士,科举场上最难的一关总算到了。只要过了这道坎,就算自己以后在考场上运气再不好,也可以用钱去京城吏部走门路进入官场。实际上,只要中举,就是举人老爷,算是正式进入体制内了。

    这一场如此要紧,说不激动也是假话。

    心蓬蓬地跳,口中总带着苦味。

    高文知道这种状态上考场多半会坏事,前世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考试,经验丰富,自然知道如何调整自己的心绪。因此,他也懒得在去碰书本,整整一天只喝喝茶,读读佛经,写写字,终于让一颗心沉下来。

    到了晚间,也不敢大鱼大肉地吃。就让石幼仪给自己炒了两份小菜,吃了个七分饱。

    饭后,又打了一堂趟拳,洗澡,早早地上了床。

    这一觉睡得很是甜美,只朦胧中听到母亲和石幼仪在伙房里忙碌着什么,然后又小声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有人走进屋来,轻轻地拍在自己的肩膀:“大哥,大哥。”

    高文微睁眼睛,呢喃:“怎么了?”

    石幼仪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响起:“该起来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进考场了,车马已经在院外侯着,你还是快些起来吃些东西。”自从她来西安,和高文的确定关系,二人山盟海誓之后,也再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挽起袖子服侍起高文母子的日常起居。

    平日里,自然是可以随意出入高文的房间。

    高文也逐渐习惯了身边有个温柔贤淑女子的生活。

    “恩恩恩。”作为一个现代人,年纪又青。所谓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高文此刻还是睡眼惺忪:“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你啊,你啊。”石幼仪轻轻一笑。

    一张热毛巾就盖在高文脸上。

    这下,高文彻底地醒了过来,“啊,今天是乡试!”心中顿时一紧。

    就一骨碌爬起来,刚睁开眼睛,就有热水杯子递过来:“张嘴!”

    高文含了一口,然后吐到石幼仪手中的木盆之中,正要说话。石幼仪忙问:“大哥,你是吃馒头稀饭还是手赶面?”

    高文笑道:“我说是说吃面也就罢了,若是吃馒头和粥,你们来得及做吗?”

    石幼仪:“都已经准备好了,娘正在伙房里烧火呢!”

    高文这才想起昨天夜里母亲和石幼仪忙了一夜,原来是在给自己准备早饭,说了声辛苦妹子了。

    忙穿了衣裳起来吃饭,说来也怪,一家三口都默默地吃着,再没有人说话。

    陕西的天亮得迟,此刻外面有人在打更,仔细一听,已是寅,距离正式进考场还有一个时辰。

    默默吃完早饭,石幼仪就打开早为高文准备好的考蓝,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然后又一件件装回去,做最后的清点。

    合计有进考场三日所需的糕点,文房四宝两套,一件衣裳。而高文母亲则坐在一边侧着耳朵仔细凝听。

    从头到尾,她和母亲都没有说一句关于考试的话儿。

    高文反有些沉不住气了,道:“娘,妹子,今天是乡试。”

    石幼仪:“哦。”

    高文:“难道你们就不想说些什么吗,没什么叮嘱?”

    石仪仪:“没了。”

    高文:“啊!”心中突然有点失望。

    倒是高文母亲笑道:“文儿,石姑娘说了,她父亲以前每次参加大考,都紧张到失眠,饭也吃不下去,以至每每都中不了。所以,就叫娘别给你提考试的事情。”

    高文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呢,闹得我这心中也不塌实了。”

    石幼仪着才不好意思道:“大哥,其实中不中也不打紧的。今天是你第一次参加乡试,这天底下第一次参加秋闱就中式的人能有几个,大凡要考上三五次才能中。再说,就算没有举人功名也没什么,家中有田有地,有店铺,日子大可过得。功名一物,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高文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你倒是懂得开解人,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区区一场考试又算得了什么?三五次,三五次就是十来年,我可等不了,无论如何这次得想法儿中了。”开玩笑,若说起考试经验,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被得上我高文。现代应试教育,早就把我磨练成一台考试机器了。

    “恩。”石幼仪被高文握住手,心中快乐,再说不出话来。

    二人就这么双目相对,感觉说不出的甜蜜。

    沉默良久,高文母亲侧耳半天,却听不到动静,忍不住道:“你们就欺负我这个瞎子,又不说话了。”

    石幼仪这才想起自己当着未来婆婆的面被高文抓住手,慌忙甩开,一张脸红如朝霞。

    收拾停当,出了院子,早有一辆牛车等在那里。

    母亲和石幼仪送了出来,家中没有灯笼,石幼仪举着一盏油灯,竭力向头上举为高文照亮,好象生怕他一不小心跌了似的。

    车缓缓前移,牛蹄踩在青石板街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石幼仪还在高高地举着油灯,那昏黄的灯光只照出去方寸之间,朦胧而遥远。

    那两条身影又纤又细,地上的影子被拖得老长。

    光在后移,亮点越来越小,却不会熄灭,仿佛天荒地老。

    高文眼睛湿了,他知道,她们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为了她们,我会成功的,一定会!

    爱护她们,被她们所爱护,这大概就是我穿越到明朝的意义吧?

    老天爷你待我真是不薄!

    ……

    与此同时,整个西安城中到处都是鼎沸人声,到处都车马的轰隆。

    整个城市苏醒过来,超过四千考生从城中各处朝西安贡院涌去。、

    大比之期终于到了。

第188章 贡院广场() 
一般来说,所谓大比之年,指得是每逢子、午、卯、酉四个年份,国家开正科乡试。这四个年份,对于读书上进,希望从此步入仕途的读书人来说,简直就是大红喜年。

    今年不是子、午、卯、酉年,可因为是景泰皇帝登基,改元易敕的元年,照例要加恩科。这可是几十年才能碰到一次,所以,对大家来说,简直就是大红喜年中的大红喜年。

    在明朝,甘肃、宁夏、青海尚未单独成省,都合在陕西里。所以,本省的秋闱开得也早,早在春节前就已经通知到各州府,叫考生早早地赶到西安。

    这次来贡院参加乡试的考生有四千来人,最后只取五十名。百中选一,竞争的残酷性甚至超过进士科的会试,这才有所谓的金举人,银进士之说。

    陕西是文教不发达的地区,也就罢了,换成江苏、浙江、江西那种地方,每次乡试都有五千多人。最后的名额也不过比北方省份多十来人。也不知道五千多人同时涌入考场的情形,又是何等的规模。

    这个年头,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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