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的家人,老铁匠几乎失去了一切。
一个快乐的家从此走向了衰落。
老铁匠开始衰老下去,妻子快乐的声音没有了,作坊里的声音一天小似一天,一天少似一天。
终于,风箱拉不起来了,熔炉里塞满了灰。
妻子看着自己不断哭泣的孩子,脸上流着泪,僵硬在了窗子旁。
不久,孩子们也随她去了,她们一起去了教堂的墓地,本来,那里是他们最爱去的地方。
老铁匠眼看着自己的家毁掉了,他戴着黑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开始了自己流浪的生涯。
他跛着腿,晃动着自己的白发,在别人的白眼中吃力地活着。
正当伯恩在流浪生活中痛不欲生的时候,海洋的召唤牵动了他的神经。
“与其说是让人厌恶,还不如死在那无边的大海里,也许那里是我的归宿,那里有着我的墓地。”
伯思这样想着,走上了“裴廓德号”。
在盼望着死神早一点儿到来而自己又不愿意自杀的时候,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投入到一种恐怖的新生活之中去,去经历冒险和死神的真正的召唤。
每当有死亡的念头产生的时候,你都会听到海洋在召唤你的诚恳的声音,它说:
“来吧,伤心欲绝的朋友,只有这里才是你彻底了却悲哀的所在,接受我的召唤吧,你将在这里得到最自然的生命。”
伯思的遭遇是人们再三向他追问的时候他才说出来的,当人们听完了之后,不禁地为他长叹起来。
从此以后,每当人们听到伯思的敲打铁器的声音,都会为他的身世所悲伤,即使那声音是轻轻的慢条斯理的,也绝显不出半点不沉重的气氛。
113.欲善其事 先利其器
眼看着离日本群岛近了。
离日本群岛越近,亚哈船长的心就越有些绷紧起来,同时也就更惴惴不安。
他心里明白,也许突然有一个时刻,那个大白鬼影就会在自己身旁的海里一跃而起。
到那时,此次航行的真正使命就真地来到了。
血战不可避免。
一想到决斗,亚哈船长的心里就禁不住有些激越,但同时又有些不安。
那场战斗是他盼望已久的,可他又担心自己会打不赢。
“我必须及早给这战斗做准备了。”
亚哈船长在自己的心里想着。
首先是武器。
太阳正在伯思老铁匠的头顶,可伯思并不理会这些,依旧在他的火炉旁忙碌个不停。
炉火正旺,火星飞溅。
亚哈船长手里提着一个铁锈色的小皮袋儿,走到了老铁匠的身边。
看他正忙着,亚哈船长没吱声。
亚哈船长站在离熔炉不远的地方,看着伯思,似乎是心事重重。
伯思没有发现亚哈船长的到来,依旧在铁砧上“乒乓”地敲打个不停。
他的周围火星乱迸,有的直溅到亚哈船长的身边。
“嗨,我说伯思。”
亚哈船长开口了。
“你瞧你打出的这些火星,就像是海燕在围着你飞呀,这可是好兆头呀。”
“是呀,船长,好兆头是我们大家的。”
“这话不对,你的好兆头不见得对人人都是好兆头,要不在这些火星之间,怎么会是仅仅烧不到你呢?”
亚哈船长对伯思说。
“我的全身都已经被这些东西烫遍了,船长,所以我才不怕了,你们可不一样,要是你们冷不丁地被烫上一下,恐怕要受不了的呀。”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说伯思,你整天这样没完没了地干活,什么其他的事情都没有,你不烦闷吗?我真是奇怪,我要是这样的话,恐怕早就疯了。”
“我惯了,船长,我多少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焊一只枪头,先生,你看它的上面,尽是些裂纹儿和疤瘌。”
“你能把它弄得像原来一样好吗?”
“没问题,先生。”
伯思自豪地说。
“那么你是不是可以把任何其他什么受过创伤的东西都恢复原来的样子呢?”
亚哈船长试探着问。
“除了一样东西我都可以,先生。”
“那么,好吧,伯思。”
亚哈走上前去,双手搭在铁匠的肩上。
“请你看一看我的额头,你能不能把他们修补好呢?”
亚哈船长指的是自己额头上的皱纹,其实更深的意思是指的自己的头脑。
“如果你能的话,我情愿把我的头放到你的铁砧上,让你乒乒乓乓地敲打一通儿,让我的脑袋也来尝尝你的铁锤的滋味儿。”
亚哈船长补充道。
老铁匠无奈地摊开了双手:
“可是,船长先生,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一样啊。”
“是啊,人就是不能把自己的头脑和创伤修补好,否则的话……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现在正干什么?”
“我正在打枪头儿,先生。”
“别再干别的了,先给我打一枝标枪吧,我要一枝只要一插到鲸的身上,那家伙就再也跑不掉的那种标枪。”
“那需要上好的材料呀。”
“你看这是什么?”
亚哈船长抖开自己的小皮袋,倒出一堆马蹄铁和钉头钉脚来。
“这可是好东西,最好最硬了。”
“这是我收集了好长时间收集到的,快给我打一枝标枪吧,我要一枝用十二股叉条绞在一起的,快点,我们抓紧时间,我给你拉风箱。”
一阵忙碌过后,十二根叉条打出来了,亚哈船长一一试过之后,又让老铁匠对其中的一根返了一次工,之后,他亲自焊起了自己的标枪。
费达拉从一边闪了出来,站在了亚哈船长和铁匠伯思的后面。
他面对着火,缩肩低头,不知是怕火还是恨火。
当打造完了之后,老铁匠把红红的枪头直插进旁边的一桶冷水里。
这一下可不要紧,滚热的水汽顿时冲上来,直冲到旁边的亚哈船长的脸上。
亚哈船长疼的直眨眼,吓得老铁匠直赔不是。
“这枪莫非是去对付白鲸吗?”
老铁匠想着法子和亚哈船长说话。
“对,就是对付那白魔的,这回,我可要让它尝尝这枪的厉害。”
亚哈船长的神情庄严有力。
“下面你来打造枪钩儿吧,用我的剃刀。”
亚哈船长下着命令。
“可这剃刀您不用了?这多可惜呀。”
“不要再说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刮胡子,不吃饭,也不祷告,直到……”
亚哈船长停了下来,没有说出来,其实谁也知道,他所谓的“直到”是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枪钩做好了。
就在老铁匠让亚哈船长离远一点,他好给枪钩淬火的时候,亚哈对着旁人说了话。
“魁魁格,塔斯蒂哥,大个子,你们愿不愿意用自己的血来给我的枪钩淬火呢。”
“当然可以,船长。”
一直趴在一边看着的三个人说。
“好吧。”
亚哈船长用枪钩在这三人身上扎了三枪,于是,亚哈船长的枪钩便用血淬了火。
“我不是奉上天之名,而是奉魔鬼之名为你洗礼。”
亚哈船长对着自己的武器说道。
114.海之歌
我们的捕鲸船行驶在宁静的日本海
在西太平洋温暖的怀抱里安详地憩息
我们划着小艇慢悠悠地去追击鲸们
泰然自若,谈笑风生
在辽阔的海面上等着鲸们露出头来
等着鲸们来惊动我们
而我们却并不想和它们决斗
因而也不会流血和胜利
大海的怀抱从没有这样的怡人
像是在寒冷的冬天倚在屋内暖和的壁炉旁
像少年的儿子倚在慈祥的父亲旁
心也像海面一样,波澜不惊
漂在梦境,使人微醉
全然忘却了海洋下面那危险的所在
我们忘记了这原本是海洋
是曾经汹涌和残暴的海洋
是吞噬过无数兄弟的海洋
是容纳我们和鲸们争斗的海洋
我们忽然觉着它是可信赖的陆地
是正在开放着绚烂的鲜花的草原
远处的帆顶隐约驶近
像是西部牧民的骏马穿过草原
在天苍苍和野茫茫之中
露出它们竖起的耳尖
我们走过人迹罕至的漫长的溪谷
走过青绿的山腰
在盈盈春色之中
我们屏住呼吸,闭上双眼
尽情地享受这五月的春情
把一切忧郁和艰险抛在一旁
我们采下鲜花围绕在我们的身旁
在神秘和幻想之中熟睡一场
我们从这春天的自然之中汲取着生命的本色
用来浇灌着我们本已快龟裂的心田
我们吸取着取之无尽的甘露
愿它能将我们点化成不朽的人
从孩提时代我们咿呀学语
到少年时代我们幻想人生
成人的时代我们相互怀疑甚至怀疑自己
直到我们得到一切又放弃一切
这神秘的轮回伴我们一生
最终我们把自己抛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港口
我们的灵魂由此成了孤儿
开始奔波着找寻生前的自己
阳光下斯达巴克注视着被映成金黄的海底
喃喃地咏诵着他心中的新娘
那像海底深渊一样的可爱
可千万不要展示出你无穷的欺诈
让信念代替事实吧
让幻想代替记忆吧
我祈求你
我相信你
斯塔布像一条快活的鱼
在金碧辉煌的阳光下粼粼地闪着光
我的海呀,我是斯塔布
让我告诉你我的来历
告诉你我一直快乐着的来历和我自己
可是你要答应我
让我永远这样下去
我在太阳底下跳跃着乞求你
115.东望故土
亚哈船长的标枪已经焊好了好几个星期了,可是莫比·迪克却毫无影踪。
别说是莫比·迪克,就是别的抹香鲸也没有碰到。
直到现在,亚哈船长满怀希望打造出来的标枪还没有被派上用场。
于是,亚哈船长的心情有些阴郁起来。
这就使得全船都笼罩在一种沉闷不欢的气氛中,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清楚地感觉到:
“裴廓德号”的命运已经越来越明显地被亚哈船长复仇的念头统治了。
正当船在寂静无声中向前驶去的时候,一艘充满快乐的捕鲸船——“单身汉号”迎面驶来了。
从“单身汉号”的吃水程度和船上洋溢着的喜庆气氛来看,他们的船已经装满了最后一桶油,正在渔场中做着得意扬扬的巡视,之后就要凯旋了。
“单身汉号”现在可以说是踌躇满志,从一切的迹象都可以看得出他们现在的心情,甚至可以说,离着好远就能从空气中闻到。
它的全船都被花花绿绿的东西点缀着,首旗和其他各种信号旗,甚至桅顶上三个水手的帽子后面都飘着长长的红色垂带,教别的船离老远就看得见。
在它的三个桅楼之间,斜绑着两桶抹香鲸油,在中桅的横桁的地方,也绑着两只细长的油桶,里面肯定也装着同样贵重的鲸油。
看这副样子,“单身汉号”真的是满载了,这判断直到后来才得到了验证。
“单身汉号”此次的收获几乎叫人吃惊,就是在大海里打了一辈子鲸的人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跟在大渔场里常年累月的巡游但却一无所获的捕鲸船比,“单身汉号”简直叫人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他们早就把舱里装满了油,之后又把盛牛肉和牛油的桶腾出来装上了油。
甚至,连水手们自己盛东西的箱子都被献了出来,用沥青修补了缝儿之后装了油。
还有甚者,厨子用最大的锅装了油,茶房用咖啡壶装了油,水手们把自己的标枪头拨下来,将油灌进了承口里,总之,除了船长衣服上的那几只大口袋儿之外,船上可以做容器的一切东西都装了油。
可这还没完,他们还和许多捕鲸船交换来了不少的大桶。灌上油后堆在了甲板上。
甲板上堆不下了,索性就堆在了船长室和其他高级船员的房问。
为了开辟空间,连屋里的饭桌都被打掉了,船长就在一只大桶上吃饭。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捕鲸人兴奋的呢?
“单身汉号”上笼罩着一派欢庆的气氛,大炼油锅被罩紧一张鱼鳔(也有可能是黑鱼的肚皮)充当人鼓,被野里野气地擂着。
后甲板上,三个长岛的黑人手里拿着提琴弓,正在演奏,神采飞扬的大副和标枪手们正在和一些女人们热烈而节奏很快地跳着舞。
那些女人们皮肤是棕色的,想必是她们从波利尼西亚群岛跑出来的。
剩下的一些船员正忙着拆除炼油间,这可真是一件快活的差事。
砖头儿被不断地抛向海里,随之传来一阵阵狂野的笑声,简直就像是当年法国人在攻打巴士底狱。
船长衣衫笔挺地站在后甲板上,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的船员们狂欢,似乎是正在欣赏一场专门演给自己的喜剧。
亚哈船长蓬头垢面,愁眉苦脸,站在自己的后甲板。
“裴廓德号”和“单身汉号”相遇了。
“嗨,朋友,上我们的船来吧,让我们好好乐乐。”
“单身汉号”的船长手里拿着酒瓶和酒杯,热情地向亚哈船长发出了邀请。
“嗨,朋友,你可看到了白鲸么?”
这是亚哈船长的惟一目的。
“没有,只是听说过,可我不信,上船来吧!”
“你们真痛快呀,可我们不行啊,我们还要找那家伙。”
“别费那劲了,看你愁的,还是上我的船来,让我们好好喝几杯,就什么事都忘了。”
“谢谢,可我们……”
“那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你们接着奔命吧,我们可要满载而归了。”
“你这家伙在笑话我们么?走你的吧,我们互不相干。”
亚哈船长有些恼怒了。
“把帆都升起来,前进!”
亚哈船长大声地下了命令。
看着同乡的船驶回了家乡,“裴廓德号”的人们不禁有些黯然。
亚哈船长倚在船尾的栏杆上,从兜里掏出一只小瓶,小瓶里盛着多半瓶黄沙。
他望望逐渐远去的“单身汉号”,又望望手里的瓶子,不禁思绪万千。
瓶子里装的是南塔开特海边的沙子。
116.亚哈对抹香鲸的挽歌
遇到“单身汉号”多少给亚哈船长带来了些不愉快,或者说是伤感,还或者说是焦急。
总之,亚哈船长有些垂头丧气的感觉,但是,这更刺激了他的目的。
一时间,“裴廓德号”上的人都不敢出大气了。
然而,许多古语说得好,否极泰来。
就在我们的船遇到了“单身汉号”的第二天,我们就发现了大鲸队。
一番争战,我们打到了其中的四只。
更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的一只是亚哈船长打到的。
当一场血腥的战斗结束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大鲸和太阳一起沉了下去,美丽的天空中和美丽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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