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不要急吗,伙计,恕我直言,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在这两条鲸的身上瞎忙活了,你看呐,这干巴巴的怎么会有油呢?”
斯塔布劝着大副。
“谁说不是。”
大副的火儿下去了一点儿。
“可船长不信呀!”
“怎么会呢,谁都明白这是徒劳的。”
“这是我们船长第一次出海干这事,他以前是做香水儿出身的。”
“嗨,难怪你们的船起了这么个名字。”
“怎么样,伙计,上船来劝劝我们的船长,让他别瞎耽搁工夫了,也许他会听你的。”
玫瑰号的大副请求道。
“好说,没问题。”
斯塔布一边愉快地答应着,一边攀着上了“玫瑰号”的甲板。
玫瑰号的甲板上有很多水手,正准备吊那两只瘟鲸。
水手们都扬着头,他们的鼻子都向上翘着,一副滑稽的样子。
不时有人丢下手里的活儿,跑到桅顶去,猛烈地呼吸一通儿。
更有的人怕被瘟鲸传上瘟疫,把棉絮弄得满是煤味儿,凑在鼻孔下闻个不停。
还有人则靠不断地抽烟来抵抗臭气。
斯塔布正觉着好笑,只听见船长室里传来争吵。
原来,船上的医生在和船长就能否宰杀瘟鲸的问题进行交涉。
无效之后,医生自己也钻进了密不透风的船长室里。
“我讨厌那家伙。”
大副说,很明显,他指的是他们的船长。
“那家伙连起码的捕鲸常识都没有,要不是他的蛮横,大伙也不会这么腻歪。”
大副接着指责他们的船长。
从大副的口气里,斯塔布听出来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瘟鲸里还可能有好东西。
“何不将计就计,让他们把瘟鲸放掉,这样省了自己再费口舌说服他们把瘟鲸让给自己了。”
斯塔布绞着脑汁。
“那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想个办法,让那家伙把这瘟鲸扔了?”
斯塔布诱导着大副。
“对呀。”
大副好像刚刚才想到这一点。
“可是……”
他现出一副畏难的样子。
“怎么办才行呢?”
“让我来帮你吧,也许我的话更管用些。”
斯塔布凑在大副耳边咕哝了几句。
大副不禁有些喜笑颜开了。
就在斯塔布和大副走向船长室的时候,他们的船长从船长室里钻了出来。
这船长除了胡子之外,没有多少让人觉得像个船长的地方,那细小的身材配上黝黑发亮的皮肤,从哪儿看都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大副向自己的船长介绍了斯塔布之后,就担当起两个人的翻译来了。
“他怎么像是个娃娃?”
斯塔布看着他的红背心和吊在腰间的表坠儿。
这位先生特地来提醒我们:
“有一艘捕鲸船,由于拖了一条瘟鲸,船长、大副和六个水手都得热病死了。”
大副说给他的船长。
船长被大副翻译过去的话吓了一跳,赶忙问为什么拖这种鲸会有这么大危险。
“看这个猴样儿,你怎么配当船长呢?”
斯塔布面对着那船长,戏弄地说。
“他说那条干一些的鲸危险更大,他劝我们还是早点儿扔了吧,免得给自己惹麻烦,他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好心地来告诉我们的。”
大副翻译着。
大副翻译过去的话把船长给吓坏了,他奔到前边,大声地命令水手:
“快砍断绑着鲸的绳子,扔掉那该死的东西!”
伙计们这下的动作快多了。
“万分感激您的忠告,我想请您去我的船长室,我们来喝一杯。”
船长热情地对斯塔布说。
“我表示感谢,但我实在不愿意骗了您再会喝您的酒,那可不是我干的事。”
斯塔布实实在在地对船长说。
“斯塔布先生说,感谢您的好意,可遗憾的是,他一向是不喝酒的。”
大副翻译道。
斯塔布翻过船舷,进了自己的小艇。
他看见船长和大副还在向他热情地挥手致意。
“这些蠢东西!”
斯塔布开心地骂着。
法国捕鲸船甩掉两条瘟鲸以后,一溜烟地跑了。
斯塔布看着法国人的捕鲸船驶去了,心中一阵窃喜。
斯塔布一边招呼自己的大船,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亚哈船长,一边指挥自己的小艇靠近那瘟鲸。
现在斯塔布开始挥动鲸铲找他的宝贝了。
我们一直在说斯塔布绞尽脑汁想得到这瘟鲸身上可能有的宝物,但一直也没有告诉大家是什么。
现在法国人的船开远了,我可以大声地告诉你了,是龙涎香。
这是一种只有在瘟鲸身上才能找到的价值连城的香料和药材。
斯塔布面对着大鲸的尸首,用鲸铲在鲸鳍稍后一点儿的地方铲着。
看他那样子,就像是在认真地挖着地窖一样,干得热火朝天的。
过了一会儿,挖到鲸的肋骨了,斯塔布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他就像是考古的人在挖着古罗马的墓葬一样地小心。
他的伙计们紧盯着他,在不断地为他打气。
无数刚才在法国人的船边就围着死鲸的兀鹰现在又围过来,在斯塔布的身边盘绕着。
臭味越来越重,熏得斯塔布直皱眉头。
斯塔布开始有些感到失望。
因为如果有龙涎香的话,该发出淡淡的香味了。
就在斯塔布要住手的时候,一股在他的意识中出现已久的香气轻盈地钻进了他的鼻孔。
斯塔布精神一振,手下顿时快了起来。
“有了!”
斯塔布大叫一声,因为他的铲子已经铲到了一样东西,一样他盼望着的东西。
斯塔布兴奋地丢掉铲子,把双手插进了恶臭的鲸肉之中。
等他的手再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抓满了龙涎香。
92.出淤泥而不染
斯塔布兴奋极了。
他一把又一把地抓着,每一把都满是喜悦。
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的小艇。
只一小会儿,斯塔布就抓出来了六大把,这还不算掉到海里去的。
本来,斯塔布还可以搞得更多些。
只是,亚哈船长在大船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大声吆喝着要开船,说他们再不上来就把他们丢在这儿,这样,斯塔布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
斯塔布高高兴兴地上了大船。
他手里捧着龙涏香不住地笑。
要知道,只要把它带回去,随便往哪个药房的柜台上一放,药房老板都会笑眯眯地过来。
每两要值一个几尼呢。
说了半天,也许你还不知道龙涎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龙涎香是鲸鱼在患消化不良症时分泌出来的一种东西,也就是说是它的痛苦的产物。
许多动物在它们痛苦的时候都能给人造出宝贝来,比如说珍珠,就是蚌在极为痛苦的时候制作出来的。
龙涎香的颜色一般说来是蜡黄的,有时发点儿灰,有时发点儿红。
龙涎香没有固定的形状,因为它不是固体。
它是像乳酪一样的东西,只要用手一捏就能把它捏得变形。
龙涎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商品,用途十分广泛,可以做香料,做名贵的蜡烛,做发粉,做香油。
土耳其人用它做调味品煮东西,有的酿酒坊则用它来提高酒的香度。
最初,人们根本不知道龙涎香是怎么产生的,什么是它的真正来源,过了很长时间,才解开这个谜。
原来高雅时髦的先生太太小姐们籍以散发香气的东西,竟是来自于瘟鲸的肮脏不堪且臭气熏天的肚子里,这是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这样的例子其实是很多的,就拿著名的科隆香水来说,在它的制作过程中,最初的味道也是无法忍受的,可做成以后则闻名于世界。
于是,我萌生了这样一个问题:
既然这些让上层社会如此厚爱的东西,龙涎香也好,科隆香水也好,最初来自于肮脏的不堪入目不堪入鼻的地方,那么上层社会的贵人们为什么一边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一边又对捕鲸人大肆进行攻击呢?
问题的根本,并不是说既然捕鲸人能为社会发现和贡献龙涎香,那么社会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们的形象?
问题的根本在于:捕鲸人是不是果真像有些人说得那样,肮脏、邋遢、满是来自于鲸身上的臭味、简直叫人接近不得呢?
应该说,在最初,捕鲸业的名声确实不是太好,这并不是因为捕鲸者打的鲸的肉不好吃,油不好用,而是由于捕鲸者对环境的影响。
在那时,捕鲸船不是在船上炼油,而是把鲸脂割好之后带回岸上,在岸上炼油。
这样一来,捕鲸船带回的鲸脂往往不是新鲜的,而是像刨出的腐尸一样,其味道就可想而知了。
那时,格陵兰的斯麦楞堡就是这样一个著名的专门炼油的地方。
那时所有的荷兰捕鲸船都把这儿作为一个中转站,在这里炼油,然后把炼好的油带回去。
这个地方有成套的炼油设施,当它们进行工作时,就可以想像这个地方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
但我要指出的是,从二百年前开始的这种做法现在早被废止了。
现在,所有的捕鲸船都是现捕现炼,从不拖延。
由于技术的发展,炼油已变得非常容易,比如一艘捕鲸船在海上航行四年,其炼油的时间充其量不过五十天,速度非常快。
当捕鲸船凯旋回港时,除了满舱清香的鲸油之外,没有一块散发着腐臭气的鲸肉。
在此我还想指出一点,那就是:
鲸绝不是一种浑身散发着臭气的动物,它健壮发达,整天在不停地运动着,而且是在清澈的海里,有什么理由说一只健康的鲸身上有异味儿呢?
我甚至觉着,鲸的身上充满首芬芳的香气,当它摇动着它的尾巴时,就像是一个擦了香水的太太,在暖洋洋的客厅里抖动着她的华丽的衣裙。
93.物竞天择 适者生存
自从“裴廓德号”出发到现在,除了偶尔的时候之外,全船一直笼罩在高高兴兴的气氛之中。即使是在追捕鲸时有过短暂的紧张,但转眼就被征服大鲸的喜悦所替代了。
然而就在我们遇到法国的“玫瑰号”之后不久,终于有可悲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这事发生在整个“裴廓德号”上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人身上,但对“裴廓德号”来讲,无疑也是一件很让人不痛快的事情。
因为这就是它的悲剧命运交响曲的最初的音符,虽然他们一直是神采飞扬,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结局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这倒霉的事情是这样的:
在一只捕鲸船上,分工是很严密的,谁下小艇,谁看船,相互之间是不能逾越的。
以前我们讲了很多下到小艇里去追捕大鲸的水手的事,其实,留在大船上的人的作用也是很重要的。
因为在别的船员去追捕大鲸时,他们要驾驶大船,要保证大船的安全,要听从船长的命令,跟随或等待小艇,有时还要助阵。
一般来讲,无论是下到小艇上去的水手,还是留在大船上的水手,都应该是一样的强壮、勇敢和能干,原因很简单,哪一环都不能出问题。
但这次,“裴廓德号”上偏有一个和上述所有的品质都格格不入的小家伙。
之所以叫他小家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年纪小,还因为他的个子小。
他的名字记不清了,反正我们都叫他比普。
你一定还记得我们以前曾说过的那个欢乐的午夜吧,那时候就有比普,当时他敲着他的小手鼓,小手鼓里流露出他的忧郁。
也许,在那时候他就对自己的悲惨结局有所预料了吧。
比普是个黑人,身体弱,手脚笨,胆子还小,叫人既看不起又有些可怜。然而他的内心是很温厚的,也并不愚呆,正像是他的民族的特性一样,快活和开朗,叫人看了有一种亲切感。
在没有被人引诱上“裴廓德号”之前,比普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自己的家乡——康涅狄格州的托兰郡。他无忧无虑,精神焕发,他热爱自己的生活,虽然贫苦,但平静安宁。
比普的小鼓是他的寄托,也是他心情的表述,他用自己的小鼓加入了故乡欢乐的人群,并已乐在其中,尽情表达着自己的欢快。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比普竟登上了和自己的心境截然不同的“裴廓德号”,并充当了它的水手。
于是,他的悲剧开始了,他开始了同以前截然不一样的战战兢兢的生活。
现在我想,可怜的比普多半儿是被他的伙伴儿骗上“裴廓德号”的。
就在斯塔布智取龙涎香的时候,他的一个后桨手把自己的手给扭了,一时不能动弹。
于是,比普被叫了去暂时替那个后桨手。
比普第一次跟斯塔布下艇去追捕大鲸的时候,显得坐立不安,紧张极了。
这一点斯塔布看到了,他鼓励比普不要害怕,要勇敢些,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一个好水手。
那一次他们没有和大鲸较上劲,因而对比普来说,也得以逃脱了一次危险。而对于现在已经做了水手的比普来说,危险终究是躲不过的。
比普第二次下海的时候,他和大鲸遭遇了。
当时,大鲸让塔斯蒂哥扎上了第一枪,急得直跳,正跳在了比普的旁边。
于是,还没有绷紧的捕鲸索就兜住了比普的胸口,把比普给缠住了。
比普吓得无法控制自己,从小艇里跳了下去,“扑通”一声掉到了海里。
当大鲸开始奔逃的时候,一下子就把捕鲸索给扯直了。
这样一来,比普就被捕鲸索牢牢地缠在了海里,而且从胸口到脖子一直缠了好几圈儿。
比普被勒得满脸青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瞪着眼看斯塔布。
塔斯蒂哥气坏了,但又不能不救比普,他拔出短刀来,把刀锋放在捕鲸索上,回头看着斯塔布:
“割吗?”
“割吧!他妈的!这该死的比普!”
斯塔布大声地骂着。
紧绷的绳子割断了。
可怜又可恨的比普得救了。
已经受了伤的大鲸跑了。
当比普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的神志的时候,所有的水手都向他进行了无比恶毒的咒骂。
斯塔布等到大家都骂完和发泄完了之后,才开始正式地教训起比普来。
斯塔布先是半含挖苦地骂了比普一通儿,泄了自己的气,之后便认真地教起比普如何避免危险来。
斯塔布说了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千万别离开小艇!
“只要不离开小艇,你就没事儿!”
斯塔布强调着结束了自己的训话。
“不过,你要是再跳出去的话,我可就不管你了,我不能总是为了救你而让大鲸跑掉。”
“你知道一条大鲸能卖多少钱吗?告诉你,比你的身价高出三十倍呢!”
斯塔布临了对比普敲着警钟。
也许是比普命中注定的,当第二次扎中大鲸的时候,比普又从小艇里跳出去了。
其实这一次远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危险,绳了根本没有缠绕比普。
这样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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