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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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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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这个管用。”

  “太好了,大个子。”

  弗拉斯克说着,爬上了大个子的肩头,踩稳,站起来。

  弗拉斯克站在大个子的肩头,向前方望去。

  大个子巍然挺立,一动不动。

  这景象在波涛汹涌的海上,甚为奇观。

  可是,不管是魁魁格也好,还是弗拉斯克也好,任凭他们怎样睁大双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连大鲸都无影无踪了。

  原来,大鲸们全都潜到水下去了,亚哈船长看到了,而他们后面的人没有看见。

  可是,斯塔布却没有表示太多的惊奇。

  “也许是大鲸们在进行一次例行的潜水呢?而不是因为恐惧要逃跑。”

  这样想着,斯塔布从自己的帽子上取下烟斗,装上烟叶,在粗糙的手上划着火柴。

  任凭别的小艇怎样大惊小叫,斯塔布却始终不慌不忙。

  塔斯蒂哥一直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瞪着双眼,紧盯着正前方。

  突然,他像一道闪电似的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时大叫起来:

  “快坐下,快点开划!大鲸出来了,就在那边!”

  果然,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海水已经开始被搅混了,阵阵的烟雾已经飘荡着弥漫开了,周围的气氛也显得骚动起来,仿佛水下有一个通红的大烙铁在把海水烫得滚沸起来了。

  虽然还没有大鲸的影子,可是,这正是大鲸即将从海中升起来的信号。

  四只小艇迅速地向着那里冲过去,并且随着那激流而不断地追击着,搜索着大鲸的踪迹。

  斯达巴克压低自己的声音,给自己的水手鼓着劲:

  “弟兄们,快点,再快点!”

  除此之外,他没有说别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前面,两道目光就像是两只罗盘针一样。

  他的水手也一声不吭,只是拼命地使劲。

  弗拉斯克却大声地叫着,极为活跃。

  “别不吭声呀,兄弟们,叫起来吧,那样你们就会力气倍增的。只要你们把我拖到那大鲸的背上去,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什么,我家乡的田地,我的老婆孩子,随你们要,我只要你们现在快一点吧,看那白水,天啊,我都快要疯了!”

  弗拉斯克急得把自己的帽子扯下来,用脚跺着,接着又拣起来,丢到好远的海面上去了。

  最后,他竟然在艇尾竖立起来,看样子,活像一匹发狂的马。

  斯塔布依旧叼着他因为塔斯蒂哥的叫嚷而没有点着的烟斗,还是一点也不急。

  “你们看弗拉斯克那家伙,他一见到鲸就是这副样子,现在他的毛病又犯了,看那家伙多高兴,让他去吧,让他好好地痛快痛快吧。”

  “划吧,小伙子们,用劲划,不过要慢些,稳当些,别太急了,看样子,我们晚上可以吃布丁了。”

  三只小艇上的指挥者就这样激励着自己的将士,他们奋勇向前。

  至于亚哈船长是怎样激励他的小艇上的水手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这时的亚哈船长,满脸充满杀气,嘴巴上甚至因为叫嚷而满是白色的唾液。

  四只小艇像是四枝利剑,直插向鲸群。

  这是一个多么叫人激动的场面呀!

  大海一望无际,波涛汹涌,鲸群争相逃遁,互不相让,小艇如离弦之箭,穷追不舍。

  涛声、桨声、叫喊声、喘气声,汇集在一起,像是一场万马奔腾万军厮杀的大战。

  如果是没有见过捕鲸的人见了这场面,一定会有一种使自己心凉胆颤的感觉。

  即使是第一次上阵的水手,见到这情景,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大船始终张着帆篷,紧跟在小艇后面,仿佛是他们有力的依靠。

  白浪越来越近了,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原来由于太远而显得模糊的雾气,现在已经可以看得仔细多了,它们正在向四外飞射着。

  鲸群不再有一个整齐的队形,而是四散开来,鲸们现在是各逃各的命。

  四只小艇现在更分散了,各自己经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有的已经找到了。

  我们的小艇驶进了一大片迷雾之中,除了自己,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快点儿划,弟兄们,要刮大风了,我们一定要打到一只,我们还来得及。”

  “快,那边有白水了,划过去。”

  就在我们向那边划的时候,我们的两边传来两声欢呼,看样子,是别的小艇扎中大鲸了。

  就在这欢呼刚刚传来的同时,斯达巴克低声喝道:

  “快站起来!”

  魁魁格手拿鱼叉,腾地跳了起来。

  这对于一个职业的捕鲸者来讲,真正的生死关头来到了。

  虽然当时我们还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点,但是我们都看到了斯达巴克那紧张而严肃的表情。

  我们听到了大鲸打滚的声音,这声势之大,足足抵得上五十头大象所能闹出的动静的总和。

  斯达巴克指着前面,悄悄地对魁魁格说:

  “瞧,大鲸的背峰在那儿,怎么样,给它来一家伙吧。”

  魁魁枪手里的标枪飞了出去。

  魁魁格的动作刚刚完成,我们就感觉到我们的船尾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向前推了一下,而同时前面又像是触了礁。

  于是帆一下子就破了,船底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把小艇拨来拨去。

  小艇剧烈地翻腾着,几乎要覆没了。

  所有的水手都被颠得狼狈不堪,就在这时,狂风也刮起来了。

  海面上顿时乱成一团糟。

  再看那条大鲸,只是让魁魁格的标枪轻描淡写地擦了一下边,被惊了一下,已经逃了。

  我们都落了水,开始在小艇的周围游来游去。

  我们从水面上捞起漂散的桨,把它们绑回到船舷边上,之后我们又爬回小艇里。

  小艇里涌进的水已经过膝了,我们坐在里面,像是坐在浴盆里。

  狂风呼啸,海浪汹涌,把我们紧紧地包围了。

  我们苦苦地挣扎着,在鬼门关的入口处逗留再三。

  我们拼命地呼喊着其他几只小艇,无奈在大风之中没有得到一点回音。

  天开始黑了下来,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了。

  我们想把小艇保全下来的念头越来越渺茫了,现在只能把它当做我们救生的工具了。

  斯达巴克找到了防水的火柴桶,费了半天劲,终于把灯笼给点着了。

  之后,他把灯笼交给了魁魁格,自己便坐在了一旁,望着灯笼在昏暗中挣扎。

  所有的人的衣服早就都被浸透了,冷风吹来,大家抖成一片。

  我们几乎绝望了。

  这样我们挨过了一宿。

  大光开始放亮,我们这才抬起眼睛,环顾着四周。

  迷雾依然很大,叫人看不清很远,灯笼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个空壳被抛弃在船底。

  突然,魁魁格跳了起来,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确实,有一种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其中还伴随着大风吹刮帆篷的声音。

  猛然间,大家一抬头,发现我们的大船正冲开浓雾,直向我们驶来,距离我们只有一个大船身的长度了。

  大家吓得几乎要死过去,纷纷跳到了海里。

  大船直撞上了我们刚刚放弃的小艇,小艇挣扎了几下,散了架。

  巨大的船身从它的身上直压过去,之后,碎片从大船的后面漂起来。

  我们游向大船,给拉了上去,得救了。

  又过了一会,其他的几只小艇也回来了,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原来他们也在海上忍受了一夜。

  本来,大船上的人们觉着我们已经完蛋了。

  
  









49.还是立下遗嘱吧

  他们把水淋淋的我从海里拖上了甲板。

  我的全身都在向下淌着水,就像是流下一条小河一样。

  我一边往下晃着衣服上的水,一边问着斯塔布:

  “我说朋友,像今天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吗?”

  斯塔布和我一样,全身都湿透了,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

  “这事太常见了,没什么的。”

  他打着哈哈对我说。

  “可是,我记得你曾经讲过,你说在所有你认识的大副中,斯达巴克先生是最谨慎的一个,可是,像今天这样,在狂风和大雾之中,去追击大鲸,这是一件谨慎的事吗?”

  斯塔布这时已经开始安然地吸起他的烟斗来了,在濛濛的细雨之中。

  “这算不得什么不慎重的事,有一次我们在合恩角,不仅是刮着大风,甚至我们的大船还在漏水呢。”

  斯塔布满不在乎地说。

  我见斯塔布这样不屑于这危险,于是就把头转向了弗拉斯克。

  “所有的捕鲸船都是这样,划着自己的船向大鲸,向那鬼门关里去吗?”

  我问他。

  “我倒真想那样,因为那样你就成了英雄了,可是大鲸不答应,它是不允许你离它这样近的。”

  弗拉斯克的打趣中包含着无所谓的内容。

  从这两个在捕鲸人的行列里算是杰出人物的言谈中,我搞清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像今天这样在我看来已经离鬼门关很近的事,其实在捕鲸生活中都是家常便饭。

  只要你是来捕鲸的,你就已经面临了危险。

  只要你上了小艇,那你的命运就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指挥者手里了。

  就拿今天来说,我们的这条小艇之所以发生这样大的危险,都是因为斯达巴克不顾一切地狂追猛赶。

  而今天的危险,还只是最小的危险。

  还是写下我的遗嘱吧,好像这已经是早晚的事儿了。

  我请魁魁格做我的顾问,起草着我的遗嘱。

  在世间所有的职业中,大概没有哪个职业的人比水手更对遗嘱感兴趣了。

  遗嘱写完了,我顿时感到轻松多了。

  我开始觉着自己像一个魂灵了。

  昂首挺胸走向死亡和毁灭吧,那是早晚的事,视死如归比缩头缩脑要好。

  
  









50.费达拉

  在一条捕鲸船上,船长是最高的指挥者,也是最为重要的人物。

  他们是整条船的灵魂,他们的安全与否,与整个航程的成败关系重大。

  正因为如此,在实际的捕鲸过程中,船长一般也只是在大船上坐阵指挥,即使是下到了小艇里,也不过是在战场之外巡视而已。

  这可不是船长胆怯,而是全船人共同的意见,就像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战士们执意不肯让自己的主帅亲临第一线一样。

  对于战斗和捕鲸来讲,船长和将军的生命是宝贵的,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作为“裴廓德号”的首脑,亚哈船长当然也在这最宝贵的人物之列,不仅自己的水手这样认为,就是他的船东们也会这样认为。

  可是亚哈船长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心里明白,自己此番所进行的,并不是一次普通的商业捕鲸活动,而是一场关系到自己切身的荣辱和信念的惊世大角斗。

  在这样的斗争中,自己要冲在最前面,只有这样,才会激励起水手们一往无前的精神,只有这样,才会满足自己多年以来像信仰一样的复仇心理。

  可是按照通常的做法,亚哈船长不能有自己专用来指挥的小艇,更不可能配备五个专用的水手。

  亚哈船长并没有给船东们谈这些要求,以免让他们为了额外增加人手而心疼。

  他自己悄然解决了一切。

  在那个叫阿基的水手听到舱底的声音前,人们根本没有预料到亚哈船长会有一手。

  他们只是见他在不停地为那只备用艇忙碌着,殊不知那是要为他派上大用场的。

  不过,有些人也隐隐约约地猜想到:亚哈船长之所以这样细心和专注,一定和那个莫比·迪克有关。

  现在,一切都已经明白了,大家对亚哈船长的想法是再清楚不过了。

  所有的不可思议都在瞬间消失了。

  对一个捕鲸船来讲,它们是最能经得起变化的了,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命运在登上捕鲸船之后都已经无常,还有什么变故更能让他们感到不可理解呢?

  只是,以费达拉为首的那几个人,却很是让“裴廓德号”的水手惊奇了一阵。

  他们这些人既来路不明,又满是妖气,让大家感到有些像是鬼怪一样。

  至于那个领头的费达拉,大家更是猜不透他和亚哈船长究竟有什么关系,因为从表面上看,他和亚哈船长是有着不解之缘的。

  不知是亚哈船长主宰了这个妖魔一样的费达拉,还是费达拉的魔法左右了亚哈船长。

  这个来自于东方的费达拉成了这条船上的一个鬼影。

  
  









51.海市蜃楼

  以牙骨做腿的亚哈船长是整个“裴廓德号”的灵魂,这一点无人否认。

  如果延伸一些,说整个“裴廓德号”是用牙骨做成的,那么从相当的意义上来讲,尤其是“裴廓德号”现在所充满的精神力量上来讲,其实并不过分。

  好些个星期过去了,自从上次我们遇险到现在,我们一次大鲸也没有发现过。

  大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向前驶着。

  驶过了亚速海,我们几乎到了非洲的西海岸,之后又掉头向南,直抵南美南部乌拉圭和阿根廷的交界处,再然后,我们再次掉头,自西向东穿过南大西洋。

  现在,我们正驶向非洲的中南部。

  我们已经驶过了四个著名的渔场,但直到现在仍然是一无所获。

  虽然大鲸没有捕到过一条,但是却发生了一件极为神秘的事。

  就在驶过大西洋的一个晚上,天气晴朗极了。

  明月高挂,浪涛粼粼,一片迷人的寂静。

  费达拉站在主桅顶上,正在向四外瞭望。

  这是他的习惯,每当天气这么好的时候,他都要这样做,就像是和白天一样。

  他的白头巾在桅顶上闪烁,和月亮交映成辉,简直是一道风景。

  很多的人都为费达拉,这个东方的老头所激动。

  可是,他们知道,即使这时发现了大鲸,按照捕鲸业的先例,是决不敢下艇追击的,因为这是黑夜。

  黑夜是大鲸的朋友,是捕鲸人的对头。

  然而就在这时,喷水出现了。

  喷水就在船头的前方,稍远一些的地方,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银白色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神灵,从深深的海底悠悠然的升起来。

  连续守了几个晚上的费达拉看到了这情景,他叫了起来。

  “它喷水啦!”

  这来自于死寂的夜间的叫声把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对于有些水手来讲,这叫声简直令他们毛骨悚然,他们开始打颤了,但是,这打颤并非一定是恐惧,也许是一种兴奋的体现。

  这时刻捕鲸一生的人也不会碰上几次,大家都恨不得立刻就跳下海去。

  亚哈船长跨着大步,摇晃着走上了甲板。

  他命令扯起一切能用上的桅帆,换了最好的水手掌舵,又重新配备了桅顶的水手。

  大船向着喷水的地方疾奔。

  亚哈船长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不住地发出号令,他的好腿把甲板跺得“嘭嘭”响,很是鼓舞人的斗志,可是他的坏腿发出的声音却是那么地不吉利,就像是在敲击棺材盖一样。

  亚哈船长的两只眼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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