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直躺在水面上,只是我们并没有看见它。
直到到了面前,我们才发现它,这时候,已经无法避开它了。
在我们撞上这家伙之后,这家伙发怒了。
只见它背脊向上一耸,就把我们的船给顶出了海面,离海面足足有三英尺高。
这时,船桅晃动起来了,帆也都掉了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触了礁呢。
就在我们忙做一团的时候,那只大鲸却板着脸,从容不迫地游走了。
幸运的是,我们的船没有受损。
第五个例子也是从一本记载航行的书里引用来的,作者是一个叫做威文的航海家。
他在一本记录航行美洲海峡的书中写道:
早晨四点钟,从表上看,我们已经离开美国本土四百五十海里了。
就在这时,船猛地一震,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了一下。
枪架上的枪都跳了起来,有的人被甩出了吊铺,船长被摔出了船长室。
全船的人都吓坏了,以为是触了礁。
于是大家惊慌失措,赶紧放下仪器去测。
可是丝毫没有触礁的理由。
于是,有人猜疑是地震了,并且引经据典。
可是我不信,我总觉着在那个朦胧的清晨,有一只谁也没有看到的大鲸从水底直冲了上来,撞到了我们的船底上。
以上的例子都是有史可查的,而没有那么充足的佐证的实例则数不胜数。
许多大鲸不仅让前来追捕自己的小艇无可奈何,甚至会把他们赶回大船去。
许多大鲸不仅不逃避扔向自己的枪叉,而且还使尽招数做着令人赞叹的抵抗。
所以有的人假设,如果让一只大鲸拖着一艘捕鲸船疾驰的话,那简直是最好的骏马了。
如果它被击中了,通常要不是很紧急的话,它并不是很气恼,而是要盘算一下,找一个最恶毒的办法置你于死地。
46.察言观色
亚哈船长让他自己心中不可改变的目的弄得几乎是筋疲力尽了。即使这样,他依旧是满怀信心,在最后的时刻一定要捉住莫比·迪克,这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亚哈船长随时准备做出牺牲,他可以放弃一切。
虽然亚哈船长一心一意地想着莫比·迪克,但他并不会放弃捕杀别的抹香鲸的机会。
首先这是因为他的职业习惯,其次,可能是对莫比·迪克的仇恨和报复心理扩大到了所有的抹香鲸,虽然这样说大概有些过分。
这样一只接一只地杀下去,早晚有一天,莫比·迪克将会在劫难逃。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亚哈船长一定要动用所有的力量,这包括人和工具。
对于亚哈船长,这个实施复仇计划的主导者和指挥者来讲,他手下的所有的人都可以算做他的工具。
而人又是最难驾驭的。
就拿亚哈船长和斯达巴克之间的关系来说吧。在亚哈船长看来,斯达巴克是个诚实有能力的人,并且他非常仰慕自己,自己的魅力对他有很大的影响,会左右着他听从并执行自己的意志。
然而,亚哈船长心里同时也清楚,斯达巴克在内心深处是不赞成甚至讨厌自己寻找莫比·迪克并决一死战的,虽然现在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有一天,斯达巴克感到自己能够成功地阻止亚哈船长的计划时,他一定会站出未,尽全力破坏这个计划。
从现在到发现莫比·迪克,还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斯达巴克随时都会站出来反对亚哈船长的,而且拥护他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所以,亚哈船长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自己关于和莫比·迪克决一死战的思想隐蔽好,尤其是,不能让这事情显出恐怖来。
别看那些水手对自己的号召那么强烈地欢呼和支持,但他们很难说有多大的决心和意志,他们的头脑里并不是时刻想着莫比·迪克,因为,他们自己和莫比·迪克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一切都会改变,就像这海洋一样,而且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问。
亚哈船长了解这些水手,他们的激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他们充分意识到了这危险的话,他们是不会冒死去为自己追捕白鲸的,起码不是心甘情愿。
然而,亚哈船长也深深地了解他们的另一面,如果自己给他们以足够的好处和利益的话,那么他们会心满意足地去为自己卖命。
钱可以帮亚哈船长的忙,因而,亚哈船长想:决不能让水手们失去了对钱的希望,否则的话,他们在绝望的时候,甚至会造自己的反的。
除此之外,他还要安抚好斯达巴克,不断地对他施加影响,要关怀和尊重他,千万不能由于自己的不当而使斯达巴克的不合作心理加重。
斯达巴克比谁都更清楚地看透了亚哈船长的心,这点亚哈船长很是担忧。
现在,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过早地泄露了追捕白鲸的最终目的,他担心会有人在内心指责自己是假公济私。
对于亚哈船长来讲,他要坚定不移地实现自己的既定目的,但潜在的危险和不利因素很多,他必须时刻警惕着这些危险的发作,要动用一切手段消灭起码是控制这些不良的苗头。
要把自己的动机掩藏住,一切还要按正常的程序和办法进行,最后的时刻还没有来到。
如果让水手看出来他除了莫比·迪克之外,其他的什么兴趣都没有时,他就完了。
亚哈船长深深地记住了这点。
47.大鲸来了
午后,天空满是阴云,天气又闷又热。
水手们懒洋洋的,在甲板上游来荡去,或者看着乌涂涂的海面。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仿佛什么东西正隐藏在里面似的,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时候,我正在和魁魁格一起,编着一条用来绑索具的鞭子。
我忙着给魁魁格打下手,不断地用手来做梭子,把经线和纬线联结结实。
可魁魁格却有些漫不经心。
他一面应付着手里的事,一面时不时地向海上望。
甲板上的人谁也不说话,偶尔只有一两声剑响打破寂静,
但转眼就又恢复了无声。
整条船和整个海面都如梦如幻。
而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中的活计上,并没有太多的注意周围的情景。
我在想:“我自己多像是一把梭子呀,在命运之神的安排下,无止境地织来织去。”
我正在全神贯注地织着的时候,突然被一种奇特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以致于我手中的线团都掉到一边去了。
那声音很长,还挺有节律感。
我抬起头来,向天空望着,因为我感觉到那声音来自于天空。
塔斯蒂哥站在桅顶,身体向前厉害地倾着,一只手伸出来,指向前面的海上。
那声音来自于他。
停了一下,他又开始叫了起来,那声音简直是大极了,整个大海都听得见。
只有印第安人才能发出这样抑扬顿挫的像歌唱一样的声音来。
所有的人都被他吸引了。
看他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伟大的预言家一样,正在宣布着一个伟大事件的到来。
“它在喷水了!看呀!它在喷水了!看呀!”
他有些失去理智地叫着。
众人顿时明白他在说什么了,纷纷地嚷起来。
“在哪儿呀?快说在哪儿呀?”
“就在下风的地方,离这儿只有两海里,有一大群呢!”
塔斯蒂哥兴奋地答着。
大伙儿一片骚动。
“它在甩尾巴了!”
顶上的塔斯蒂哥又报告说。
“怎么又没了?”
塔斯蒂哥又疑惑起来了。
“快看时间。”
亚哈船长大声地命令着。
汤圆赶紧跑去,一会儿又跑回来了,把时间准确地告诉亚哈船长。
大船向下风驶去。
塔斯蒂哥在上面不住地报告着大鲸的动向。
我们的眼紧盯着前方的抹香鲸们,不让它们消失。
看样子,那些抹香鲸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它们很近了,或者是知道了但根本不在乎我们。
所有要下艇的人都站到了甲板上,塔斯蒂哥也从桅顶溜了下来。
桅顶换了另一个不下艇的人。
三只小艇已经被吊到了海面上,在海面上荡漾着。
其他必需的东西也已经准备齐了。
虽说是第一次下艇,可还算是有条不紊。
水手们一只脚登在舷墙上,随时准备接受命令,跳进小艇去。
箭在弦上。
48.首征
就在大家一边紧紧地盯住那大鲸,一边随时准备跳进小艇的时候,我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等一等!”
这声音来自于后面的亚哈船长。
大家一怔,目光从前方的大鲸身上收回来,转向了后面的亚哈船长。
这一看不要紧,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五个黝黑的大汉站在亚哈船长的左右,活像是不知刚刚从哪儿钻出来的厉鬼。
这五个人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这五个人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前前后后是怎么回事?
大家惊异地一个劲儿地问为什么。
就在大家还在疑问的时候,这几个黑大汉已经开始按亚哈船长的指令行动了。
他们走到甲板的另一端的备用艇旁,无声地解着上面的绳子,不一会儿,那只小艇被卸了下来。
那是亚哈船长的专用小艇。
那五个人里的一个站在艇头,形象格外突出。
他身材高大,面孔很黑,嘴唇像是铁打的,雪白的牙齿从中露了出来,叫人觉着不是那么舒服,好像是透着一股邪气似的。
更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穿着中国式的黑上衣和同样是黑色的大肥裤子,头上却绑了一条白头巾。
当大家正在猜测这些家伙的来历时,亚哈船长讲话了:
“准备好了吗?费达拉?”
他问那个为首的。
“好了。”
那个被称为费达拉的头子有些嘶哑地说道。
“那么就下去吧!”
亚哈船长终于对所有的人下了命令。
他的声音就像是打了一声响雷,把还在惊讶之中的水手们吓着了。
大家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一跃就过了船舷,进了下面的小艇里,速度之快,动作之熟练,简直叫外行人看了之后目瞪口呆。
三只小艇从船尾划了出去。
这时,船长的小艇赶了上来。
在大家的注视中,那五个黑乎乎的家伙挥舞手臂,把小艇划得飞快。
亚哈船长直立在船头,大声地和斯达巴克、斯塔布和弗拉斯克打着招呼。
他让他们互相离开一点,以便使所有的船像一个扇面一样地冲向鲸群。
可是大家的目光都在那几个黑家伙身上,谁也没有执行亚哈船长的命令。
“散开一点,你们听见没有?”
亚哈船长开始嚷了。
小艇这才按亚哈船长的指挥行事。
“怎么样,我昨天晚上说的没有错吧?”
那个叫阿基的水手悄悄地对阿波说。
“他们就是原本藏在底舱的人,我早就听见舱里的可疑声音了。”
斯塔布看着自己小艇上的水手,督阵道:
“你们快点划吧,我的弟兄们呀,别再看那些人了,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即使是些魔鬼,那我们也应该高兴呀,因为他们是来帮我们的呀。”
“快点划吧,弟兄们,再用劲些,对,要稳,又快又稳才对。”
斯塔布嘴里叨念着,想尽各种的词儿,一刻不停地给自己的部下打气。
他的话既粗又有劲,连挖苦带俏皮,他不仅是要给水手们鼓劲,还得告诉他们要领,指导他们的划进技术,所以他的话有很多层内容。
他的水手们不仅不反感他的这种做派,相反,还对他独特的划船经十分买账。
斯塔布的法术起了作用,当然,他法术的核心是他的幽默天才。
于是,水手们力气大了,小艇也更快了。
斯达巴克指挥的小艇从斯塔布的小艇边划过,斯塔布叫住了他。
“我说斯达巴克先生,你说说看,那几个人是怎么上来的呀?”
“肯定是在我们的船要开的时候上来的。”
斯达巴克肯定地说,但又接着说:
“不用担心,斯塔布,这都是天意,随他们怎么去吧,我们只关心大鲸的油,我们只是为这个来的,不是吗?快点儿划吧,伙计们,别想别的了。”
“是呀,我也这么想,我早就怀疑舱底下了,因为亚哈船长老往下面跑,汤圆也怀疑了。”
“他们一直躲在那下面,和白鲸一样,在下面,只是,今天我们遇到的可不是白鲸呀!”
无可讳言,这几个陌生人的出现,给水手们带来几分惊讶和迷惑,然而,一阵时间过后,这些东西就开始淡化了。
他们在这之前毕竟好像是预料到点儿什么,就像是阿基所猜测的那样。
大家是有些心理准备的,所以,他们的惊奇程度大大地打了折扣。
于是大家暂时不再猜测亚哈船长的真实意图,也不再对这件事进行迷信地推测了。
亚哈船长并没有听见斯达巴克和斯塔布的谈话,因为他早已向上风驶去了。
不仅如此,他已经划到了其余的三条小艇的前面,而且还把三条小艇拉下了一小段的距离。
本来,“裴廓德号”的水手们就已经是捕鲸船上最棒的桨手了,可是跟亚哈船长现在的桨手比起来,他们就相形见绌了,可见,亚哈船长的桨手是多么的厉害。
这五个大汉随着节律不住地冲去仰来,把小艇划得向前一窜一窜地,就像是密西西比河上的一只小汽艇。
他们似乎全都是钢筋铁骨,力大无穷。
费达拉已经把他的黑衣服脱下,扔在了一边,现在正裸露着上身。
他站在最前面,操着标枪手的桨,沉着镇定,他的身影映在了海面上。
亚哈船长坐在小艇的最后头,也就是舵手的位置,胸膛直挺着。
他像是在舞弄着一把剑一样,掌握着舵把,目光直射向前方。
突然,亚哈船长的动作骤然停止了,就像是一部机器突然停止了运转。
五个桨手也都随着停了下来。
于是整个小艇都不动了,所有的人都定住了。
后面的三只小艇被这奇怪的情景弄懵了,也纷纷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呀?”
斯达巴克叫道。
“停下来,注意自己的桨,魁魁格,快起来看一下。”
斯达巴克向魁魁格下着命令。
魁魁格迅速从船头站起来,目光如剑地向前方的海域眺望着。
斯达巴克也从自己的位置向前望着。
与此同时,弗拉斯克的小艇也停在了不远处。
弗拉斯克站在小艇后部的圆柱上,不住地把自己矮小的身子往上挺,向前望着。
“我什么都看不到,大个子,快点儿过来,让我踩到桨上去看看。”
大个子走过来,背对弗拉斯克站直。
“哪有这个管用。”
“太好了,大个子。”
弗拉斯克说着,爬上了大个子的肩头,踩稳,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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