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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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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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开始,却要第一个结束,试想一下,弗拉斯克的吃饭时间会是多么的紧迫,如果是斯塔布碰巧那天胃口不舒服,吃了几口就要离座的话,那么一定要走在他前面的弗拉斯克会是多么的沮丧。

  弗拉斯克自己在私下的时候说过,自从自己升了三副,获准在船长室吃饭之后,自己几乎从来没有吃过饱饭。

  对于他来讲,饿是升为高级船员的惟一感受。

  为此,他失去了许多快乐的东西,就拿吃饭来说,再也不能手里拿着一块咸牛肉,随意地吃用了。

  对于他来讲,升为高级船员只是一种虚荣,而且是他并不喜欢的虚荣。

  就在亚哈船长率领着三个大副绅士味儿十足地吃完头一拨儿而离席后,船长室的餐桌及餐布被走形式一样地清洗了一遍,之后,便迎来了第二拨客人。

  这是三个标枪手,魁魁格、塔斯蒂哥和大个儿。

  同前面一拨的四个人相比(或者是三个人,因为亚哈船长本人并不在受拘束之列),这三个人简直是快活、自由和幸福到了极点。

  虽然他们享受的只是残羹冷炙,但他们却是如此的洒脱和自在,他们谁也不怕,互相之间也没有必要拘束,而他们的上司,就是刚刚离去的三个人,席间甚至连牙齿都不敢碰出响声来。

  魁魁格三个人大吃大喝着,把食物嚼得吱吱作响,看他们一个一个津津有味的样子,你甚至想,他们才是这些食物的真正的主人。

  通常他们会把桌上所有的食物都吃个精光,但是有些时候还不够,还要让汤圆再抬上一块没有断好的牛肉来。

  这种情况下,汤圆往往很知趣地跑去张罗,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那么一顿不客气的戏耍就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他们会像掷标枪一样地把吃饭的叉子顶着他的后背,甚至把他的头塞进一个大木桶里。

  在这几个标枪手吃饭的时候,汤圆总是很小心,甚至是有些害怕,他总是躲在隔壁的小厨房里,隔着门缝儿看他们享受完自己的美餐。

  看着这三个生龙活虎的人吃饭对于父亲是面包商母亲是护士的汤圆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最要命的是,他们在席间为了割肉,竟会拿出随身带的刀和磨刀石来,霍霍地磨,这时,汤圆禁不注要晕过去,因为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一时兴起,把自己宰掉。

  直到这三个人吃饱了,带着一路声音离去的时候,汤圆才会长出一口气。

  这几个人虽然在船长室里吃饭,并且也声称住在里面,但他们基本上不到那里去,只是睡觉时偶尔经过罢了。

  这和所有美国捕鲸船的做法是一样的,亚哈船长的做法既不落后,也不出格。

  之所以谁都要远离船长室,是因为他们觉得亚哈船长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

  亚哈船长虽然是信基督教的,可是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

  亚哈船长把自己的一切都包藏得紧紧的,像是一个冬眠的动物。

  
  









35.瞻望者

  这是一个令人高兴的好天气,我就是在这个好天气里跟别的水手换班做起了瞭望的差事的。

  当我爬上高高的桅顶,向四周望去的时候、我的心情简直是好极了。

  天高海阔,一碧如洗,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说到瞭望者,其实是捕鲸船上很特殊的一件事。

  桅顶上有没有瞭望者,是辨别一艘船是不是捕鲸船的重要标志。

  美国绝大多数的捕鲸船,从它一开始驶离出发港,到马上就要驶进归港,其间的三五年中,桅顶上无时不刻没有瞭望者的身影。

  即使刚出港时,离真正的目的地,也就是捕鲸的渔场,还有一万五千海里以上的路程;虽然归港时,是绝不可能在海岸边发现大鲸的。

  这是捕鲸船的信念。

  做瞭望者是一项极其古老的职业,也是一项伟大的职业,至于最早的瞭望者,恐怕从古埃及的时候就开始有了,只不过那时更接近于神话的意味而已。

  根据历史学家的考证,最早的瞭望者是在陆地上而不是在海里。

  在古时候的南塔开特,人们总是在岸边搭起一个高高的瞭望台,有人在上面瞭望着海面,一旦发现鲸的踪迹,便对海边装备停当的浦鲸船发出信号,海边的捕鲸船就会迅速地冲向目标。

  之后,当捕鲸船必须远渡重洋去捕鲸的时候,这个构思被设计捕鲸船的人采纳了,于是,我们现在在桅顶上的瞭望者便应运而生了。

  现在我就在主桅的桅顶上,我的前后两个桅杆的桅顶上也有着我的伙伴,我们的心情同样的愉快。

  我们是两个小时一换班,桅顶上保持昼夜都有人。

  我们站在桅顶上,离甲板足有一百英尺高,就像是踩着内只巨大的高跷。

  在我们的双脚间,海水在不断地涌去,各种海兽也在不断地游走,我站在这里,被一片连绵的海浪所吸引。

  我们的捕鲸船在寂静之中悄然向前驶去,有些像是懒洋洋的。

  和风吹拂,叫人也懒洋洋的,似乎要睡眠过去,不过可不敢真的睡着了。

  你也许会觉得有些枯燥,可是,你要是连这一点点时间的枯燥都无法克服的话,你简直无法度过这个为期三四年的漫漫的行程。

  在这三四年的时间里,几乎一切都是固定的,什么时候要干什么,怎么干,即使是发现大鲸了,程序也是固定的,谁也无法越雷池一步。

  你的所有的食物都堆在底舱里,甚至连饭谱都不会变,你根本不必为这事操心。

  你的一切位置也是固定的,干活的地方,吃饭的地方和睡觉的地方,这些地方简直就只是一个你的栖身之地,只有弹九大小,没有丝毫的舒服感。

  要说最舒服的地方,还应该说是桅顶了,这里避开了一切的喧闹和嘈杂,眼里和耳朵里满是安宁。

  可是,你仔细地想一想,在三四年的行程里,你要在桅顶上度过加起来总数为几个月的时间,这么多的时间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我站在桅顶的瞭望处,任凭海浪把船颠来颠去,船再把我颠来颠去,就像是骑在一只公牛的角上一般。

  可是天冷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惬意了,你会觉得那滋味简直是要了命,恨不得在瞭望处能立时建起一处房子,好抵挡那刀子一样的海风。

  可是,像我们这样的活动范围的捕鲸船,除了一件暂可挡风的衣物之外,是没有更有效的设置的。

  由此,我们不禁羡慕那些在格陵兰附近出没的捕鲸船,他们的桅顶都有一个小帐篷或者是一个大木桶一样的设施,守望者就躲在里面,用以抗拒严寒。

  甚至,这守望处里面还有着座位和一些辅助的用具,像话筒、望远镜、罗盘甚至烟斗等等。

  当然,你也可以带一枝来复枪上去,在发现目标的时候射杀它们。

  然而,我们毕竟不是格陵兰的捕鲸船,也没有必要在瞭望台的问题上下这么大功夫,虽然在我们感到冷的时候我们很羡慕他们,但对于我们来讲,那只是短暂的一瞬。

  绝大部分时间里,我们行驶在晴朗温暖炎热的海域里,我们对周围环境的感觉和天空一样晴朗。

  这种良好的感觉把由于羡慕别人而在心理上产生的损失都整个地抵消了,相反,同缩手缩脚的冰天雪地比起来,我们反而觉得更加自在。

  我们可以悠闲地攀上索具,一边攀一边瞭望周围,还可以在高点儿的地方停下来,跟旁边的魁魁格或者是别人聊上几句,然后再接着向上。

  在攀上桅顶的过程中,经常我要几次停下来,瞭望大海或者谈心。

  凭良心说,我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瞭望者,甚至可以说是不合格的。其中的原因是,在我履行我的瞭望使命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在思考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使我简直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我在不住地思索和感想,至于我的“发现大鲸,大声疾呼”的使命,我一次都没有完成过。

  所以,对于一个以功利为目的的船主来讲,雇佣这样的人是一个损失,虽然他对捕鲸事业可能会有其他的贡献。

  但是,捕鲸船上却经常有这样的人,他们在陆上厌了,或者是受了刺激,或者是到海上来找刺激,总之他们上捕鲸船的目的并不是捕鲸,而是因为忧郁或者浪漫的原因。

  他们靠在舷旁,望着滚滚而去的海水,忧郁地叹息着:

  这蓝色的海呀

  你奔腾而去

  我看不到你的心底

  只见无数船只

  在你的怀抱里行驶来去

  它们划开你的胸膛

  可是只一瞬间

  你便恢复了平静的自我

  对这种神经质的人,真正的水手往往感到无聊。他们觉得捕鲸这个行当是靠真本事吃饭的,并非是靠深沉的思想和充沛的情感。

  现在,一个水手就对着刚才抒情的小伙子说:

  “你这自命聪明的猴子,你以为靠你的诗句就能把鲸鱼引来吗?告诉你,那是做梦。”

  “我们在这儿巡游了已经快有三年了,你天天对着海水叫喊,也没有见你叫出一条鲸来。”

  “这也奇怪了,只要你一来到这儿,一向海里望,鲸鱼就全都无影无踪了。”

  这水手说的确实如此,原本不远处可能有一大群鲸鱼,但是这个小伙子已经被起伏不定的浪涛和万千的思绪弄得晕晕乎乎,全然没有了一点识别的能力。

  他像是吸了鸦片烟一样,整天昏昏沉沉,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把脚下的海洋当做了一幅变幻的画面。

  这画面里有着无数的灵魂,这些灵魂有各种各样的,有的奇特,有的隐约,有的美丽,全都是像鲸鱼一样的东西,把他的思维弄得混乱不堪。

  这时候,这青年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他的知觉,只是靠着这只不断前行的船给自己一点点生气而已。

  而船又依靠着什么给自己以生气呢?

  海洋。

  海洋靠什么呢?

  上帝。

  现在看来,使这一切焕发生机的源泉,还是上帝。

  
  









36.盟誓

  一个早晨,刚刚吃过早饭,亚哈船长遵循自己的老习惯,从船长室的舱门走出来,来到了甲板上。

  这是他的老习惯了,也是捕鲸船里许多船长的习惯,就像是乡间的绅士吃完了饭后,一定要在自己的领地里走一圈儿一样。

  他在甲板上来来回回地走着,踱起了圈子,他的牙腿踩在甲板上,响起了坚实的“咚咚”声。

  如果你注意亚哈船长经常踱步的圈子的话,你会发现,甲板上有一圈儿凹痕,那是他的牙腿的功绩。

  再请你注视一下亚哈船长的脑门儿,你会发现,他的脑门儿上也有一圈儿新奇的痕迹,那是什么呢?

  让我告诉你,那是他的思想的脚印。

  亚哈船长的脚步声在甲板上有规律地响着,所有的船员都很熟悉了。

  遇到亚哈船长有疑难的问题的时候,那脚步的响动声似乎就大了许多,甲板上的印痕也由此深了一些。

  亚哈船长在甲板上散步的时候,总是心事重重的,他的每一次向前和转身都似乎是要下很大的决心,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他的思想在做激烈的斗争。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他内心的反映。

  船员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知道,亚哈船长心中的事情就要显露出来了。

  “你注意到了没有,亚哈船长心中的小鸡雏已经快把蛋壳都啄破了,马上就要钻出来了。”

  斯塔布悄悄地对弗拉斯克说。

  就在斯塔布和弗拉斯克耳语的时候,亚哈船长的思想斗争加剧了。

  他一会儿在甲板上踱着,一会儿又钻进船长室去,一会儿又钻出来。

  他的脸色坚定和严峻起来。

  就这样,亚哈船长几乎是整整地踱了一天,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

  这时,他立在舷墙边上,不动了。

  他把他的牙腿插在镟孔里,站好,同时,一只手抓着护桅索。

  “斯达巴克先生,请你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来。”

  亚哈船长下着命令。

  “先生,这是……”

  斯达巴克不知道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有些诧异。

  “把大家都叫到船尾来。”

  亚哈船长又重复了一句。

  接着,他又抬头对着桅顶上的人嚷道:

  “下来吧,桅顶上的人,到我这儿来。”

  所有的人都集结齐了,一起站在亚哈船长的面前。

  大家都以一种既惊讶又担心的神情看着亚哈船长。

  亚哈船长的脸上严峻异常,好像是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了一般。

  亚哈船长用锐利的眼光扫射着大伙。

  看过一遍后,亚哈船长重又散起步来,只是步履沉重得多了。

  人群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斯塔布又在对着弗拉斯克咬耳朵。

  “难道他是叫我们来欣赏他的方步吗?”

  只一小会儿,亚哈船长便突然停了下来。

  他面对着大伙儿,喊了起来:

  “当你们看到一只大鲸的时候,怎么办?”

  “大声呼叫。”

  大伙儿一齐回答。

  “很好。”

  亚哈船长没有想到他的问题竟会回答得这么热烈,不禁高声赞许。

  “那么接下来呢?”他又问。

  “放艇去追。”

  大家还是一起回答。

  “大家是怎么想的?”亚哈船长发出第三问。

  “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大家情绪高涨起来。

  亚哈船长显然对大家的回答满意极了,脸色竟然变得奇特和快活异常起来。

  大家于是有些不太明白,这在平常像是背书一样的问题,何以让亚哈船长如此兴奋不已。

  亚哈船长的脚在那个镟孔里钻个不停,同时手紧紧地抓着护桅索。

  他拿出一个金币,一个闪着金光的金币。

  他把金币举在空中。

  “你们可看到这个西班牙金币了吗?它值十六块钱,要知道,它将属于你们当中的一个。”

  人群一阵涌动。

  “斯达巴克先生,请你拿一把大锤来。”亚哈船长对大副说。

  就在大副去拿锤的时候,亚哈船长用自己的衣角缓缓地擦着那金币,嘴里一边叨念着什么。

  大锤拿来了,送到了亚哈船长手里。

  亚哈船长拎着大锤,举着金币,走到主桅前。

  “不管你们之中的谁,只要他发现一只白鲸,一只皱着额头勾着嘴巴并且右尾上有三个枪口的白鲸,那么,这个金币就属于谁。”

  亚哈船长一气说完,斩钉截铁。

  “万岁!万岁!”

  人群一片欢呼。

  亚哈船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个金币钉在了主桅上。

  “要记住,只要你一看到那家伙,就一定要大声叫喊,并且一定要盯牢它!”

  人群兴奋起来,像是一锅滚沸的开水一样。

  塔斯蒂哥、大个子和魁魁格三个标枪手比其他的人更感兴趣。

  当亚哈船长说到白鲸的时候,三个人不禁一跳,好像是触动了他们心中的某些回忆。

  “亚哈船长,我想那白鲸一定就是人们所说的莫比·迪克吧?”

  塔斯蒂哥大声地说。

  亚哈船长听了一怔,随即大声嚷起来。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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