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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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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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要小心啊,大副二副三副你们要负起自己的责任啊,不可瞎撞,不可乱冲!”

  “还有你们这些标枪手,要知道,现在好木板比去年涨了百分之三啊!”

  “斯达巴克先生,别让桶匠们糟踏咱们的板子啊!”

  “缝帆的针在那只绿橱子里!”

  “主日时千万要谨慎啊,不能捕得太多!不过平常可千万别错过上天给的机会啊!”

  “对了,斯塔布先生,蜜糖桶有点漏了,赶紧修一修!”

  “还有你,弗拉斯克,靠岸的时候,别总和女人勾勾搭搭的呀!”

  “好啦,再见啦!舱里的那些奶酪别放时间太长了,要不就坏了!还有牛油,两毛钱一磅呢!特别是……”

  “够啦,比勒达,别哆嗦了,走吧!”

  法勒催着他,两个人翻过船舷,跳进了小艇。

  小艇迅速和大船拉开了距离,潮湿的海风夹着几声海鸥的鸣叫在空中掠过,我们高喊了几声,随着大船,冲入了茫茫的大西洋。

  
  









23.布金敦

  冬夜茫茫,“裴廓德号”船头恶狠狠地劈开冰冷的浪花,驶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掌舵的竟然是布金敦!

  就是在新贝德福的那个夜晚在旅店里碰见的那个布金敦,那时候他刚刚结束了四年的海上生活!

  天啊,他几乎就没在岸上呆啊!刚刚死里逃生,如今就又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未知的征程。

  难道是陆地会烧坏他的双脚?

  不,人间那些不可思议的事都是默默地进行的。喧哗者不真诚,最深挚的怀念也是没有墓碑的形式的。这里,我们这小小的一节,算做奉献给他的墓志铭吧!

  他像一只下了海的船,注定要在海上度过一生。

  有生活的温馨与舒适、安宁和幸福的港湾,对他对全人类都是亲切的、富有吸引力的,在那里他可以得到慈祥的关怀和无微不至的帮助。

  然而他命中注定,只能短暂地享受甚至是瞭望一下这一切,他的生活在海里。

  当然,港湾也有不可爱的时候,那就是刮大风的时候。所有的船只都非常害怕它们殷勤的邀请,你只要稍一不小心,让它们蹭着一点船骨,那一切就都完了。

  这种时候,你必须竭尽全力,扯帆转舵,避开陆地强力的吸力,和狂风抗争着再一次投向疯狂的大海的怀抱。

  此时此刻,船只的救难者,就是它们最危险的敌人!

  布金敦也许就是深刻地洞悉了这一点吧,他知道自己毕生的努力就是要让船在海中,让船在海中自由地行驶;宇宙间那股装出一副甜蜜的面孔的邪恶力量、那种要把他拉向死一般没有生气的陆地的力量,是他始终要抗拒的东西。

  波涛滚滚,浩渺无垠的大海,像是高深莫测的上帝、喜怒无常的哲学家,躲避它是可耻的事,只有爬行着的蠢物才躲到下风头去、躲到干燥的陆地上去……

  布金敦正是人们所期望的勇士吧!他的努力不会白费的,他不屈不挠的搏斗会有回报的。勇敢起来吧,像布金敦那样振奋精神,勇往直前!

  
  









24.捕鲸者说(之一)

  捕鲸这个行业似乎并不大为人们所理解,陆地上的人们天生地就认为这是一个乏味的名声不太好的职业。

  对于魁魁格和我梦寐以求的这个位置,我想我有必要说上几句了。

  也许有人认为我的解释纯属多余,用为捕鲸业根本不可以与陆地上的那些职业同日而语。想想吧,如果你在一个社交场合郑重其事地把一位名片儿上印着“SWF”(抹香鲸捕捉业)的标枪手介绍给别人,那别人一定认你的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人们认为我们属于屠宰业中的一支,双手沾满了鲜血,身上有屠戮者的污秽和腥臭。

  其实,人们对杀戮他们的同类的那些人反倒没有这种感觉了,他们称那些杀人如麻的家伙为将军。

  和那些尸臭冲天的战场比起来,捕鲸船上滑溜溜的甲板不知要干净多少倍呢!那些操纵杀人武器的士兵们回到后方时,会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肉林酒池的招待会让他们昏昏然。

  不过,如果让他们去面对抹香鲸的尾巴,大概没有几个还能站住脚而不瘫在地上。人类头脑中的恐怖观念,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与神秘的上帝奇观相比较的。

  当然,人们在意识到那些照耀我们这个星球的灯烛都是由鲸鱼油制成的时候,还是对我们这样的人心怀敬意的,因为我们的劳动为大家带来了光明。

  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捕鲸者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的所作所为究竟如何吧。

  不过,以下几个史实也许需要重申一下:在荷兰的德·威特时代,捕鲸船上设有大将军衔的军官;路易十六自己掏钱雇了许多南塔开特人到敦刻尔克购置了捕鲸船;而在英国,1756年到1788年间,给捕鲸者的奖金曾高达一百万英镑倒后来,我们美国后来居上,捕鲸者的人数为一万八千多人,超过世界所有捕鲸者的和,有七百多艘捕鲸船,船只的造价在两千万美元左右,每年创造大约七百万美元左右的收益。

  这只是几个国家的具体情况。就整体而言,在人类史的半个多世纪以来,没有任何一种别的事业像捕鲸业这么轰轰烈烈。

  捕鲸业中已经出了大量惊心动魄的故事,而且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上演这样的故事,都讲出来显然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

  捕鲸不仅仅是一个产业,它还兼有探险与开发的功能。地球上各个荒无人烟的角落几乎都有了捕鲸船的“足迹”,它发现了大量不为外人所知的洋面和岛屿。

  如今欧美的兵舰在那些地方纵横驰骋,他们大约应该为早期的开发者、探路人——捕鲸者——鸣炮致意吧!

  人们尽可以去歌颂那些探险家、旅行家,在我个人心目中,最伟大的却是早期捕鲸船上的那些船长们。他们几乎是赤手空拳地踏足于文明未至的蛮荒之地,荒礁野滩,危机四伏,他们勇敢地迎接了那一切。

  当然,南塔开特人一如既往,为了捕鲸,他们宁可面对如他们的祖先所面对的那些原始的恐怖和危险,而义无反顾。

  在捕鲸业发达以前,在欧洲与非洲的合恩角的关系中,殖民关系占绝对的主导地位,与南美的秘鲁、智利和玻利维亚也是如此。

  正是捕鲸船打破了旧西班牙殖民主义在这些地区的铁幕,为这些地区民主政体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地球另一端的澳大利亚,也是由捕鲸者带入文明世界的。在一个荷兰人因为偶然而首先发现了澳洲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来往的船只都认为那是一片传播着瘟疫的大陆,所以都避而远之。

  可是捕鲸船却勇敢地靠了岸。捕鲸者才是澳洲大地真正的母亲!

  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捕鲸者是较早登上那块大陆的人,在以后的数十年中,澳洲的早期开发者常常因为饥荒而面临绝境,几乎每次他们都是从路过那里的捕鲸船上获得硬面包,而幸免于难的。

  玻利尼亚尼岛屿上的人们便十分坦诚地承认这一事实,并且明白地向捕鲸船致以诚挚的敬意。

  捕鲸船还为牧师、商人开了路,事先就为那些蛮荒之地灌输了一定的宗教与买卖的观念。

  就说那一向闭关锁国的日本吧,它的开放可以说应该完全归功于捕鲸船,是捕鲸船开到了它的大门口,把外面世界的文明带给了它。

  你也许会说,从审美的角度讲,捕鲸者与他们自身的业绩是不相配的;你还会说,以鲸鱼为体裁的作品没有什么名着,捕鲸者中也没出过什么有名的作家。

  好吧,你如果这样说的话,我可要和你斗上几十个回合了。不把你打得人仰马翻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概没有哪一种东西能像鲸鱼这大海兽那样,被写人《圣经·约伯记》中的了吧1还有后来英国的艾尔弗雷德大帝所编写的那些关于捕鲸的故事、埃德蒙·伯克对捕鲸者热烈的赞颂!

  有人说捕鲸者不高雅,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高贵的血。果真如此吗?非也。

  本杰明·弗兰克林的奶奶就是玛丽·莫雷尔,她嫁到南塔开特以后,从夫姓,叫玛丽·福尔杰,她是以后福尔杰标枪手家族的女祖宗,这些标枪手都是高贵的弗兰克林的亲戚!他们那种带倒钩的标枪如今正在世界各地的捕鲸船上飞来掷去。

  又有人说,捕鲸业不大体面。

  这大概要看一下捕鲸者所捕的鲸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了:在古代的英国,鲸鱼是皇族崇尚的“钦定鱼”。这我们将在后面详加论述。

  还有,我记得史实中有这样的记载:在为一个罗马将军进行的欢迎仪式上,摆着一架特意从叙利亚运来的鲸骨,以示隆重。

  又有人说了,捕鲸吗,总归是不大威风吧!

  噢,天知道,人们除了捕鲸还有什么可以称为威风的事呢?

  鲸座是天上的一个星座,捕鲸者是何等的威风也便可想而知了。如果你对沙皇脱帽的话,那么我相信你也会对魁魁格脱帽的!一个一生中捕到过三百五十条鲸鱼的捕鲸者,远比占领过同样多的城池的将军威风!

  我个人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我的生命中还有什么闪光之处的话;如果我在这个纷纷攘攘的世界上还配有一点我并不追求的名望的话;如果我还为人类做了一点有益的事情的话;或者说我的继承人——也许叫债权人更合适——在我的抽屉里还能找到一部什么手稿的话,那么所有的这一切都应归功于捕鲸业!

  捕鲸船就是我的哈佛大学!

  捕鲸船就是我的耶鲁大学!

  
  









25.捕鲸者说(之二)

  为了维护捕鲸者的形象,还有些未尽之言需要陈述,虽然只是具体的事实,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众所周知,国王在加冕仪式之前,是需要梳妆打扮一番的。在这番梳妆打扮之中,往头上抹油大约要算很重要的一项了。

  然而,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那些把自己的头发抹得香气逼人的“油头粉面”之辈一向为人们所不齿,人们视其为浅薄和无聊。

  事实上,这些“油头粉面”之徒中,有些人大概是因为医疗上的需要才如此的,诸如要对付头上的疮、癞之类。

  总之,百姓和国王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或是出于习惯或是出于某种特殊的需要,往头上抹油的现象是时有发生的。

  但是,很显然,国王在加冕仪式上所用的油肯定不同于百姓日常生活中所用的头油。那么那是一种什么油呢?

  橄榄油?

  蓖麻油?

  熊油?

  鳘鱼肝油?

  亦或普通的鲸鱼油?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国王或者女王在加冕时所用的头油,必须出之于自然,未受污染未加人工、最高尚最纯洁,那就只有抹香鲸油了!

  噢,想一想吧,你们这些国王的子民们,你们的国王在加冕时用的,惟一可以使用的,就是捕鲸者才能搞到的抹香鲸油啊!

  
  









26.斯达巴克

  斯达巴克是“裴廓德号”上的大副。

  他是地道的南塔开特土著,一个桂克的后代

  斯达巴克身颀体长,肌肉发达,一块块的硬得像回炉的面包。然而他身上却透着一种先天的瘦削,好像他出生在饥荒年份,或许是禁食的日子里。

  他的这种瘦削,既不是体力不支的羸弱,也不是精力衰退的疲惫,而是一种成年男人所特有的精力与体力的浓缩。

  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像古埃及人那样有感染力。仿佛他会以这副模样永生!

  他不怕北极的冰天雪地,也不怕热带的烈日骄阳,他有超强的适应能力,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也能泰然处之。

  他的生活是一连串丰富多彩的哑剧,他以行动回答一切。

  他为人诚挚,有虔诚的信念和坚定不移的信心,海上既紧张又孤独的生活使他常常进入一种迷信状态。不过,这种迷信更多的是出之于智慧而不是愚昧。

  这个有着与众不同的容貌和纤细敏感的心灵的人,如果说他心中还有那么一个软弱的角落的话,那就是为他远在故乡的妻子和孩子所保留的。

  “没有谁不怕鲸鱼!”

  斯达巴克这句话透露着两层意思:坦然地承认现实,才称得上真正的勇敢;和这样一个人一起出海,比和一个懦弱的人一起出海更危险。

  “啊,像斯达巴克这样的细心人,在捕鲸业中可以说是屡见不鲜的。”

  这是二副斯塔布的评论。

  很快,我们就可以看到发表这样的评论的人和他所谓“细心”在捕鲸业中的真面目了。

  斯达巴克并非莽撞的十字军骑士,他认为勇敢主要的不是一种感情色彩,而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从自己的身上召唤而来的一种行动的力量。

  和船上的淡水、面包之类的东西一样,勇敢也是一种必备品,不可随意浪费。落日西沉以后,他从不下海、打鲸鱼和普通的鱼他都不干,他认为没有任何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人们打鲸鱼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如果让鲸鱼给“打”了,岂不是反而成了满足鲸鱼的生活要求的食物了吗?他父亲和他兄弟在冰冷黑暗的大洋中的命运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

  斯达巴克就是这样一个人,既往的经历使他一往无前的勇气显得丧失了锐气,变得老谋深算。

  这并不是说他丧失了一般意义上的魄力,诸如与海、与风、与鲸、与人世间一般的不平作斗争的勇气。但是,面对更大的、精神上的恐怖,他也感到是一种威胁了,因为精力过度集中。

  当然,写一个人丧失勇气,是一件于人于己都很难为情的事。不过,我们人类虽然确是有些缺点,有恶棍,有凶犯,也有傻瓜,也还有像联合证券公司以及国家那样让人憎恶的面孔,但我们最终还是没有丧失那高贵的理想的。

  人类的理想是那么光辉灿烂,如果他们发现谁身上有了阴暗的缺失以后,就会立刻与其分道扬镳。

  人类的心中永远激荡着一种恢宏的大丈夫气概,这种气概也许已经与他们如今的外在形象有了些距离,但他们也还是不能容忍一个失魂落魄的可耻之徒的。

  丧失了尊严的人,连天上的神仙也会不齿的!

  我这里讲的“尊严”不是帝王将相的尊严,而是平民百姓的尊严,这尊严表现在他们有力的臂膀上,表现在他们手中投枪的闪光上。

  平民的尊严来自于上帝光芒的照耀!

  独来独往的上帝是人间的民主与平等的起源,他无所不在的神通,造就了万千人类子孙的尊严。

  上帝啊,请您原谅我吧!

  我也许要将人类的一些高贵品质归之于一些最卑贱的水手和异教徒身上,在他们之中挑选出感人的悲剧人物来;我也许还要写到您的灵光在他们有力的臂膀上的闪光,写到彩虹一样的五彩之路接续了他们充满厄运的命运之路……

  万能的上帝啊,拯救我于迷途吧!

  您既然可以拯救诗人兼罪犯班扬,您既然可以用金箔去包裹塞万提斯那只残臂,您既然可以把美国总统安德鲁·杰克逊重新扶上战马,那么,您为什么不可以拯救我于迷途呢?

  
  









27.斯塔布及其他

  二副斯塔布是科德角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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