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天天亮,见送信儿的士兵没有回来,夺直便叹道:“天意啊,难道老天要亡我大匈奴吗?”
听见夺直的叹息,于扶罗也不禁愁苦不已。
而坐在匈奴大营的中军大帐,感受着于扶罗的虎皮坐垫,陆风心里就别提有多畅快了。
不过,一想起定襄城下的匈奴人,陆风又有一些不自在。
看贾诩若有所思的样子,陆风便问道:“文和以为有何不妥?”
听到陆风的询问,贾诩便道:“主公,诩在想定襄城下的匈奴人。”
陆风道:“本来,我想打完这一仗便去救援定襄。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便命子龙等人在追击于扶罗的同时,也顺便去监视定襄城下之军,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贾诩道:“主公此法可行,只是,二将军等人没有粮草,也没有经过休整,如此,则此事不易耳。所以,主公还应派人接应才是。”
一听贾诩这么说,陆风恍然大悟,便急忙命刘晔和黄忠去接应赵云等人,就地休整,以监视定襄城下之军。
半晌过后,战场打扫完毕,张郃等人便纷纷入帐表功。
田畴道:“经此一战,我军歼灭匈奴军五万余人,俘虏三万余人,另外的近一万匈奴人可能和于扶罗一起溃逃了。我军缴获战马近六万匹,铠甲器械无数,但粮草却不多,估计只够两日之用。”
田畴说完,陆风点了点头,对战果表示满意。
随即,陆风便道:“我军的伤亡情况如何?”
田畴道:“我军的伤亡也是很大的。根据各部统计的结果,步兵伤亡近两万人,弓弩兵近五千人。二将军等人的骑兵虽不在此地,但从战场上的尸首来看,伤亡也在一万人左右。”
一听到这些数字,陆风当时的就愣住了,当然,不仅陆风愣住了,几乎营中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两万,五千,一万,加起来三万五。剔除审配和管亥的增援部队,汉军参战的一共有七万人。三万五,七万,伤亡过半啊。
一见陆风等人的神情,田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悄然的退下了。
呆了半晌,陆风便惊疑的对田畴说道:“子泰,你统计的这个结果确实吗?”
“确实。”田畴点头说道。
其实,陆风知道,田畴心细如发,做事井井有条,绝对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只是,这个伤亡数字也确实是让陆风接受不了。
旋即,陆风便叹息的说道:“我知子泰做事细心,绝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只是,这么大的伤亡,真是出乎我的想象啊。”
陆风说完,沮授便道:“匈奴铁骑的战力,是不容否认的。并且,他们在人数上也比我们多。而我们能在此战中获胜,已经实属不易了,而伤亡虽然大了一些,也是在常理之中的。”
听了沮授的话,陆风点头说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匈奴人。”
接着,陆风又沉重的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之胜,又有什么意义啊?”
随即,陆风又道:“风以为,胜利应该是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取最大的战果。如果牺牲过大,那得到的战果再多都不值得了。毕竟,我们自己的实力也削弱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此多的并州子弟埋骨他乡,都是风之过啊。”
说完,陆风不禁痛哭不已,大鼻涕淌了老长,把于扶罗的虎皮坐垫都给弄湿了。
一见陆风这般表情,众人也都痛心不已,垂泪不停。
不过,张飞却道:“主公,俺老张以为,大丈夫能为保家卫国而战死沙场,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啊,他们死得其所,我们又有什么可哀叹的呢?”
张飞说完,张郃也道:“翼德言之有理,主公切不可如此伤心。”
见有台阶下,陆风便道:“二位之言,风也深以为然,只是这么多的并州子弟战死沙场,风真是痛心啊。”
一听陆风这么说,众人又都不言语了。不过,心里却对陆风竖起了大拇指:爱民如子,爱兵如子,这样的主公真是千古难寻啊。
而片刻过后,陆风便擦了擦眼泪,对张郃说道:“俊仪,熊暴军的损失最大吧。”
张郃咬了咬嘴唇,黯然说道:“伤亡四千多人,如今能战之兵,不足一千人。”
听到这样残酷的现实,陆风不由得又重重的叹息一声。
随即,陆风又叹道:“罢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眼前,我们该干什么啊?”
沮授道:“眼下,我们应该饱餐一顿,好好休整,看好俘虏。”
陆风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明天一早,我们还要救援定襄呢。”
随即,陆风便命各部抓紧时间休整,救死扶伤,饱餐一顿,准备明天救援定襄。同时,又命审配和管亥负责看守俘虏,明日便将这些俘虏押回云中,等候处置。
众人散去,陆风便赶紧去洗了一把脸。
第七十七章 定襄战事
虽然陆风在十里大战中赢得比较凄惨,但终究还是赢了,而张辽的定襄城,却是危如累卵。
几盆大粪,让匈奴左贤王拉吉三天攻下定襄的计划破灭了。同时,匈奴人也吃尽了军粮,开始屠杀自己的战马来充饥。
所以,第二天,拉吉给匈奴士兵的命令是:“不入城,则死!”
而张辽也知道,能否守住定襄城,这应该是最关键的一天了。所以,在张辽的号召下,城里的士兵和青壮百姓都上了城头,他们要誓于定襄城共存亡。而老弱妇幼则守在粮仓旁,准备树枝和硫磺等引火之物,一旦城破,便烧毁粮食,绝不能把粮食留给匈奴人。
这一天,陆风在十里坡死战,张辽便在定襄城死守。
号角声起,匈奴兵便蜂拥的扑向定襄城。而定襄的护城河,早就在这几天的攻守战中填平了。并且,此时大粪早已风干,城下再无异味,而城上也没有箭枝檑石了,所以,匈奴兵很轻松的便冲到了城下。到了城下,架起云梯,匈奴兵便开始向城头爬去。
面对城下蚂蚁一般的匈奴兵,张辽也无可奈何,只能冷冷的看着他们向上爬。
这时,张辽身后的几个百姓却举着铁锅上了垛口,对着城下正在攀爬云梯的匈奴兵狠狠的砸了下去。
匈奴士兵都知道,定襄城已经没有城防武器了,所以,便放心大胆的向城上爬去。
可忽然一抬头,却见一个黑黑的圆圆的东西砸向自己,刚想闪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咣啷!”
“啊!”
“扑通!”
那个匈奴兵叫了一声,便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吐了吐嘴里的大粪和尘土,咬着牙,忍着疼,艰难的支撑起来一看:妈的,那个黑黑的圆圆的东西竟是一口大铁锅!
见自己竟然被一口大铁锅砸伤,那个匈奴士兵居然又大骂了一声,气得晕了过去。
而见城上向下扔铁锅,拉吉不禁也在心中暗骂:这汉人可真是败家,连铁锅都扔,还吃不吃饭了,还过不过日子了。
见百姓向城下扔铁锅,张辽便道:“可别扔没了,咱们还要吃饭呢。”
于是,众百姓便把铁锅又放了回去,开始扔别的。
桌椅,板凳,门板,家具,以至于砖头瓦块都成了武器,纷纷向城下扔去,弄得匈奴兵叫苦不迭。而拉吉也很无奈,昨天扔大粪,今天撇家具,这汉人真是疯了。
自从陆风开始在并州推广桌椅板凳以来,并州的百姓便很不适应,都认为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席地而坐简单。并且,购买这些东西还需要一些钱财。所以,并州的百姓很不喜欢这些桌椅板凳。
但今天,定襄城的百姓们终于领会了他们主公的良苦用心:原来,这些东西可以当做武器啊。
扔完家具,撇完砖头,半天的时间便又过去了。
见半天过去,匈奴兵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拉吉不禁大怒,亲自操刀督战,大声叫道:“退后者斩!”
于是,匈奴兵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而定襄守军也变换了守城的方法——开始往城下扬沙土了。
当然,扬的不仅仅是沙土,还有石灰,灶灰,以及脏水等。总之,除了房子和金银铜钱,能扔的东西基本都扔光了。
就这样又相持了半日,虽然双方的死伤也很是惨重,但太阳终于还是落山了。
看着太阳落山而去,拉吉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收兵回营,接着吃自己心爱的战马。
而定襄军民,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又挨过了一天。
吃完喷香的战马肉,歪在自己的中军大帐,拉吉却郁闷无比。
区区一个定襄小城,区区一万守军,自己打了七天,竟然还是没有攻下来。尽管,有两天自己是在虚张声势,但脸上却总有些挂不住。只是不知道于扶罗那里怎么样了,不知是否剿灭了陆风。
如果于扶罗能剿灭陆风,那么,自己这里可就会轻松多了,弄不好,明天就会轻而易举的攻下定襄城,好好的享受一番。
拉吉正想着,却见地瓜领着一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士兵走了进来。
拉吉很是惊奇,刚想询问,就见地瓜施礼说道:“单于,于扶罗败了,这个兄弟是来送信的。”
拉吉一听,慌忙坐了起来,问道:“这是真的吗?”
那个士兵看了看拉吉,垂头丧气的说道:“是真的,单于派我来送信给大人,希望大人能迅速撤兵。”
听了那个士兵的话,拉吉当时便大脑一片空白,呆了半晌。
怎么可能?十万匈奴铁骑竟然败了,这陆风领着多少人啊?
见单于发呆,地瓜便命人把那个士兵带下去,并让他好好休息。
可那个士兵却对拉吉抱拳说道:“消息我已经带到,撤不撤兵大人自己拿主意,在下这就告辞了。”说完,竟然转身出帐,打马离去。
而半晌过后,拉吉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对地瓜说道:“那个士兵呢?快把他叫进来,我问问他具体的战况。”
地瓜道:“已经走了,而具体战况我已经问过他了。汉军大约有七万人,骑兵两万,步兵四万,弓弩兵一万。陆风先让骑兵诈败,引诱于扶罗进入自己的阵地,再用弓弩兵射杀,用长枪兵戳刺,以抵挡我们的铁骑。而骑兵退出战场以后,却迂回到了于扶罗的背后,在他的背后狠狠一击,于是,于扶罗便败了。并且,据说后来汉军还来了援兵,大约有两万人,都是步兵。”
拉吉点头道:“如此看来,这个陆风还是有些本事的。”
拉吉说完,地瓜不禁有一些无奈,便在心里暗自嘀咕着:陆风如果没有本事,那沙比就不会死了。
而随即,拉吉便道:“地瓜,你看我们该如何是好?”
地瓜想想说道:“此事兹事体大,还望单于自己拿主意。若不撤兵,明日我们可能会攻下定襄城,但我们担的风险也是极大,因为我们也可能会被汉军围在城中,战死城中;若是现在撤兵,我们便可平安的回到草原,只是,我们先前的一切损失都无法弥补了。”说完,地瓜便凝视着拉吉,让他拿主意。
而拉吉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撤兵,自己的几万兵马和粮草就白白的没了;不撤兵,自己可能会占到便宜,也可能会全军覆没。
矛盾之中,拉吉不由得站起身来,在大帐里面不停的踱来踱去。而地瓜却只是低头不语。
半晌过后,拉吉忽道:“于扶罗的伤亡如何?汉军的伤亡如何?”
地瓜道:“于扶罗全军覆没了,而汉军也是伤亡过半。”
拉吉想了想,忽然用力的捶了一下几案,说道:“就这么干了,命令众将做好准备,今晚四更攻城。
第七十八章 政委战死
夜深了,但张辽却没有入睡,而是顶盔贯甲,坐在太守府的议事大厅闭目养神。
此时已过三更天,张辽也刚巡完城回来。而此时的大厅里,候成等人却鼾声四起,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和周公约会。
虽然自己也很疲倦,但自己却不能睡,因为自己还要值夜。
原来,自从匈奴人开始大举进攻以后,张辽便和候成、宋天、沈石三人商议,四人晚上轮流值夜巡城,以防不测。而至于值夜的更次和顺序,则由抓阄决定。
而今天,张辽便在三更和四更之间值夜。
张辽知道,今天晚上很关键,因为主公明天可能就会来增援。而自己多守一天,主公的胜算便会增加一分。自己的价值,就是要在这里拖住敌人,为主公争取最大的胜利。
但是,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守住定襄城。
经过几天的激战,张辽已经憔悴不堪。通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脸上也蒙着厚厚的一层尘土。而身上的大红战袍,早就被鲜血染成了紫色。
不由得,张辽便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自幼孤苦,身兼世仇。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不得已改名换姓,亡命天涯。幸好主公不弃,任以为将,得以统兵,并拜以太守之职。主公对自己,真是义犹兄弟,恩如父子。若没有主公,自己何来如此的荣耀和地位?自己,恐怕早就被仇人杀了。
而现在,终于到了报恩还义的时候了。
于公,自己要为定襄的百姓负责,要为大汉的尊严负责;于私,自己更要对得起主公的栽培提携之恩。
想到此,张辽不禁热血沸腾,雄心万丈。
士为知己者死!
人生结义气,功名谁复论?
誓守定襄,绝不能辜负主公所托。
想到这里,张辽便又起身出门,登上城头。
如今已是月末,月亮早早的就去休息了,只有那些不知疲倦的星星还在顽皮的眨着眼睛。深秋的寒风迎面吹来,让张辽清醒了许多,浑身困倦一扫而光。
见张辽来到城上,巡逻的士兵便纷纷抱拳行礼。而张辽也亲热的拍着他们的肩头,嘱咐他们要提高警惕。
在城头上转了一圈,见匈奴大营没有什么动静,张辽便又返回了太守府。
半晌过后,守夜的士兵敲响了四更。
于是,张辽便叫醒了宋天。
宋天揉了揉了眼睛,便答应了一声,起身前去巡城。
宋天走后,张辽便歪在了地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从南门上了城头,转了一圈,再回到南门,宋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只是巡城的士兵却明显有一些疲倦。
可就在宋天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声响。这点声响,细细嗦嗦,虽然听着不是十分的真切,但却很有韵律,让人心惊不已。
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一种直觉油然而起,飞步来到垛口,向下一望,在朦胧的黑暗中果然有无数的身影在穿梭不停。
“吹号!起鼓!敌人攻城!”宋天大喊。一边喊,宋天也随手拔出了佩剑。
喊声未落,便被城下的喊杀声淹没了。而匈奴兵架起云梯,便纷纷涌上了城头。
于是,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听到号角声和鼓声,张辽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便飞身出了门。而侯成等人也迅速起身,跑向自己的防守城门。
等张辽登上南门,见场面很是混乱,再加上夜色漆黑,根本分不清谁是匈奴人,谁是汉军,只听见喊杀不绝。
于是,张辽便命身后的一干百姓点亮火把,先分出敌我。
而经过几天的攻城战,匈奴人的箭枝也象每周的精华一样,早就射没了。所以,张辽才命百姓点亮火把,免得误伤自己人,因为本来自己人就少。
火把点亮以后,终于可以从服色上辨别出了混战的双方,拔出长剑,张辽便也加入了战团。
半晌过后,南门的局势终于等到了控制,城头上的激斗进入了相持阶段。但张辽的脸上和身上,都被鲜血淋湿了。
蓦然,在角落处,张辽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呻吟。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汉军将领浑身是血的靠在墙边,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烂不堪,正用双手艰难的撑着地面。
张辽走到近前一看,那人竟然是并州第三师政委宋天。
一见宋天这般模样,张辽不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