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握剑高叫:“还有要玩的吗?一起来,我们玩玩。”
那些保安队员信心满满而来,心想杀死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易如反掌,不但可以给自己扬名壮胆,也好向鬼子有个交代。谁知事情的发展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他们还没有看过这样快的身手。从他们举枪射击到两个保安队员毙命,也就是一眨巴眼的时间。人人心中大为恐慌。
刚刚那些不服气的,鼓动大家来乱枪杀人的,一个个缩着头不敢吱声。
最难过的是老七。他练就一身武功,在方家大院除了方老爷就是他老七说话算数。但他一看日本鬼子得势了,立刻又投靠鬼子。
但今天栽在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手里。而且栽的很彻底。他正后悔不该听信手下的人鼓动,以为有了枪就可以来出气了。现在不知道这两个人会怎么处置他。
猴子见大家不吱声,说:“都不想玩了?”
没人敢吱声。
猴子说:“大家把枪捡起来。”
一个队员说:“大爷,我们不敢。”
猴子说:“叫你们捡起来,你们就捡起来。听着,把拐球(枪机)下了。快点快点。”
保安队员们一个个捡起抢来,都把胳膊伸得远远的,不敢有一点端枪射击的姿势。然后卸掉枪机。扔在地上。
猴子说:“把枪背好,站队,站成一排,快点,站好站好。”
保安队员们不知道猴子要怎么折腾他们,但又不敢不听话。他们看到那个壮汉手拿着青竹竿站在一边,那根竹竿刚刚把一个脑袋敲成几瓣。他们不敢想象,那竹竿敲在自己头上是什么滋味。
队站好了,猴子走到队前开始说话。那尖溜溜的声音,比两块铁皮使劲摩擦的声音还难听。但保安队员们不得不听。
猴子说:“都听着,现在本大爷给你们训话。现在这世道,有两种人是坏人,是大家齐心合力去诛杀的人。”他指着一个保安队员,“你说说,是哪两种人?”
那个保安队员战战兢兢地:“是……是鬼子?”
猴子说:“说的对。日本鬼子最可恨。他们不在自己家里好好过日子,跑到我们中国来,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东西,烧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姐妹。你们说,日本鬼子该不该杀?”
没人吱声。
猴子提高声音:“说!日本鬼子该不该杀?”
保安队员们一看竹青手中的竹竿竖起来了,连忙说:“该杀,日本鬼子该杀!”
猴子说:“说的好。你说说,另外一种坏人是什么人?”
那保安队员说:“是土匪。”
猴子说:“放屁,土匪要是打日本鬼子呢?你也要杀他?”
那保安队员知道自己说错了,腿都要支不住了:“请大爷明示。”
猴子“噗嗤”一笑:“明示?你有点文化哦。”又指着另一个保安队员:“你说,另一种最坏的人是什么人?”
另一个保安队员说:“我说错了,大爷别生气啊。”
猴子说:“废什么话,快说!”
那人说:“是……是汉奸?”
猴子说:“对,汉奸最可恨。替鬼子办事了就是汉奸了对不对?你们就是汉奸了对不对?”
那些保安队员才发现,绳子绕到自己脖子上了。连忙跪下:“大爷,我们不对,我们不该替鬼子办事。”
猴子说:“起来起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猴子在这里闹着,可苦了竹青,她在一边看猴子给保安队员们训话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还得装着吓人的样子。憋得她直打颤,只好练习无相心经来控制自己。
猴子说:“有的汉奸,知道错了,不再替鬼子办事了。这种人可以留着,不杀。还有的汉奸,反过来打鬼子了,这种人应该欢迎。还有一种汉奸,铁了心跟鬼子走到底,这种人怎么对待?”
保安队员们生怕说错了,都不吱声。其实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就是怕说的对不上猴子的心思。
“你说!”猴子指着一个保安队员。
那个人说:“大爷,我说错了,你老人家别生气。这种汉奸该杀……?”
“说得好!大家鼓掌!”猴子带头鼓起掌来。那些人不得不跟着稀稀拉拉地拍手。
竹青又要忍不住了,连忙练习无相心经。
猴子说:“这种叫铁杆汉奸的最可恨,比鬼子还可恨,见一个杀一个。你们中间谁是铁杆汉奸?指出来,现在就处死。互相指认!”
这下保安队员们慌了,生怕别人指认了自己,这瘦老头一生气,自己还有活命吗?
有一个大胆的保安队员说:“大爷,我们都不是铁杆汉奸。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替鬼子办事了。求大爷你放过我们。”
猴子说:“我先相信你们一次,如果以后再发现你们替鬼子办事,那就是铁杆汉奸,立刻处决。”
“是是,立刻处决!”
猴子说:“现在给我滚蛋,立马消失!”
“谢谢大爷饶命!”那些保安队员们四散而去。
猴子说:“沙老七,你呢?你是那种汉奸?”
老七说:“要杀要剐就痛快点,别再羞辱我。”
猴子说:“哟嚯,想做铁杆汉奸不是?兄弟。打他!”
竹青竹竿举起来。老七闭上眼睛,不躲不避。保安队员们回过头说:“七哥,什么时候了,还嘴硬。”
猴子一摆手:“停!”竹青的竹竿放下来。猴子说:“沙老七,大爷不杀冤鬼,只要你敢说今后还替鬼子办事。立刻杀了你,没商量!”
老七说:“我今生今世不会再替鬼子办事。但是你羞辱我的仇,我不能不报。”说罢,瘸着两条腿扬长而去。
此一去,老七果然没有再做汉奸。但他在项湖荡做大了一支匪帮,给猴子后来的芦荡抗日带来诸多劫难。这是后话,到时自有交代。
第102章 重回方庙()
话说沙老七说了几句狠话,但保证不再替鬼子办事。猴子和竹青也不去管他,让他自去。
那些保安队员被遣散,方庙镇是不能去了,让鬼子抓住还能有活命?各人背着一杆没有枪机的步枪,走到半路,把枪随便扔到什么地方,然后各自逃命去了。不提。
猴子和竹青,把卸下来的枪机扔进一个水塘里。两人重新化了装,直奔方庙镇而来。二十多里路,一个多时辰,就已经远远看见慈华寺的屋顶了。
猴子说:“妹妹,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在不在寺中。我们顺道去看看吧。”
竹青说:“我也想去看看老人家,上次黑松林一战,师父临阵传授武功,连话都不和我们说一句,就飘然而去。”
猴子说:“要不是桃林大爷说起,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师父是义和团的英雄。还有,他一直不正式收我们做徒弟,桃林大爷甚至连姓名都不告诉我们。我一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竹青说:“这些老人家都是世外高人,不是我们能理解的。”
猴子说:“师父他们师兄弟三个,我们有缘见到两个了,而且都得其恩惠。也不知道大师叔还在不在人世,我们还能不能见到他老人家?”
竹青说:“这得看缘分了。”
猴子笑笑:“妹妹你相信缘分吗?”
竹青说:“缘分这东西本来就存在的,不需要你相信还是不相信。”
猴子说:“这话什么意思?”
竹青说:“别说远了,就说一年前吧。有人对你说,丁竹青会和你一起抗日,还学会了无相内功和乾坤棒法。你会相信吗?”
猴子想了想说:“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竹青说:“可事实呢?我们真的并肩抗日,消灭了好多鬼子,我真的成了一个会武功的人。猴子哥,这是不是缘分?”
猴子说:“是,是。而且巧合的是,我们合修无相心经,还可以成倍增加功力。这位也是缘分吧?”
竹青说:“猴子哥,你说呢?”
虽然化了装,看不出脸上的真实表情,猴子还是从声音中听出了竹青情绪的涌动。不由叹息说:“不知道缘分注定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竹青说:“怀善心,结善缘。”
猴子说:“妹妹说话有点师父的味了。请问何为善缘?”
竹青说:“生于乱世,打鬼子就是行大善,结善缘。”
猴子说:“好,妹妹,我们一起打鬼子,行这大善,结这善缘,但愿能得善果。”
竹青没有回答,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说话间,来到大庙山门前。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正在玩耍。
这个小和尚是无心法师在路边捡的一个弃婴。无心法师说这孩子有十二年的佛缘,便把小孩养活,留在身边做了小和尚,法名无弃。
猴子说:“小师弟,师父在吗?”
无弃说:“你是方家的三少爷猴子吗?”
猴子吃了一惊,他不知道无弃怎么一句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难道这次易容失败了吗?便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方家三少爷?”
无弃说:“你就说你是不是,不是就别和我说话。”
猴子看看竹青,竹青也是一脸迷惘。猴子说:“我是方志侯。是方家三少爷,行了吧?”
无弃说:“那你就不要小师弟小师弟的乱叫,你应该叫我大师兄。”
猴子说:“你这么小,就要做大师兄啊?”
无弃说:“我皈依佛门已经十二年,你呢?”
猴子看看竹青,“噗嗤”一笑:“这么说,还真的应该叫你大师兄。”
无弃说:“让你叫大师兄也很勉强,你连师父的俗家弟子都算不上。”
猴子嬉皮笑脸道:“那我就高攀一次,叫你一句大师兄好不?”
无弃说:“你不用难过。明天你就可以成为老大了?”
猴子说:“什么意思?”
无弃说:“明天我就还俗了。师父说,他都安排好了。明天会有人来接我,我跟那人去就是了。”
猴子虽然没有和无弃怎么玩过,这时忽然有了一种不舍的感觉。他说:“大师兄,你一眼就认出我是猴子吗?”
无弃摇摇头:“师父说的,这时候来找他的一定是猴子。要我在这等你。”
猴子说:“是吗?快领我们去见师父。”
无弃摇摇头:“师父昨天晚上就走了。”
猴子说:“师父留下什么话没有?”
无弃摇摇头。猴子心里忽然生出深深的失落感。无弃说:“小师弟你等一下,师父给你留了一封信。”
猴子说:“大师兄,拜托,快去拿来我看。”
无弃跑进僧舍,拿来一张纸,猴子接过来一看,上面有几个字:黑龙会苏鲁分会在方庙。
猴子把纸递给竹青,弯下腰去:“大师兄,师父还说什么了?”
无弃说:“师父说,这事对谁都不能说。”
猴子从行囊里拿出一块干粮,给了无弃,说:“谢谢大师兄。”
无弃接过干粮,张大嘴巴就要咬,忽又改成小口,咬下一小块,抿住嘴唇,慢慢咀嚼!
离开大庙,猴子和竹青,一路向南,不一会就进了方庙镇。
此时,天已黄昏,镇上行人稀少,不少人家已经关门,店家也大多打烊。人们不见秋收的喜悦,外族的强占,让这本不繁华的小镇更加萧条。
猴子和竹青因为心中有事,强压下心中的诸多感慨,装作不紧不慢地溜达。
前面不远就是方姓祠堂了。猴子的父亲方世雄,出资在祠堂边上盖了几间书屋,供镇上小孩免费读书。
教书的老先生方敬儒,不像方家大富,但也略有田产。他教书不收学费,所以在方庙镇上广受尊敬。
猴子兄弟四人,都是老先生的学生。按辈分,猴子该叫他大伯。但他只让猴子叫他先生,以示师道尊严。
猴子竹青还有志远,童年和少年都在这里度过。许多往事涌上心头。但二人脚步未停,越过祠堂,在祠堂边上第三家门口站住了。
周围没人,猴子上前敲敲门。那门立时就打开了。方敬儒老先生在门里面,说:“快进来!”
猴子竹青刚一进门,老先生就在身后把门关上。领着二人匆匆走过天井,进入客厅,却未在客厅让座,而把二人直接带进里间。
老先生说:“郎一和兄弟和我只有一面之交,感谢他的信任。二位现在里间暂坐,一会我这里有客人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要吱声,请二位谨记。”
第103章 舌战鸠山()
话说方敬儒老先生满脸紧张焦虑的神色,嘱咐猴子二人,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
猴子说:“先生,我们给你带来不方便了吗?”
老先生说:“这是我的私事,你们别掺乎就行。”
竹青说:“先生,我们回避一下,等会再来吧。”
“不不!”老先生说:“我受郎一和委托,就要对你们负责,你们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等会就带你们过去。哦,客人来了。”
果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有人喊:“敬儒大哥在家吗?”
老先生应道:“来了,来了,”前去开了大门:“是方老爷来了,请!”
那声音说:“大哥你这是撵我走不是?你我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干嘛一直叫我老爷啊?”
老先生说:“贤弟广有田产,扶贫济困,路人皆碑,愚兄叫你一声老爷,实不为过。”
那声音说:“大哥,以后不许再叫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你就叫我一声世雄老弟多亲切。”
是方世雄方老爷,他是猴子的父亲!
这时的猴子,浑身颤抖,他有一种要扑出去,抱住父亲的冲动。他感到眼泪在打转,就要夺眶而出。
不管以前父亲对他做了什么,他对父亲做了什么,都过去了,他现在只想叫一声:“大!”
竹青显然也听到了方老爷的声音。多少往事涌上心头。但她却比猴子冷静。她怕猴子一时冲动惹出麻烦,毕竟他们还有任务在身。
竹青紧握住猴子的手,另一手去抚摸猴子的后背,就像抚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弟弟。相握的手暗用内力,一股真气输入猴子体内,猴子心情很快平静下来,呼吸匀长,细若游丝。
院子里,方老爷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和洋行的鸠山一郎先生。这位就是方家书院的方敬儒先生。”
“久仰!”
“久仰!请!”
进了堂屋客厅,刚坐下,方老爷突然站了起来,对方敬儒老先生说:“我怎么突然感觉我家小三子今晚回来了?”
老先生笑笑:“贤弟思子心切。快请坐吧。”
方老爷慢慢坐下,还为那突然出现的感觉惆怅不已,心想,我那猴子今晚不知在哪里?
老师母进来为客人倒上茶水,默默退出。
老先生:“鸠山先生请用茶。”
那里间和外间只有一道布帘相隔,且那布帘边上有一道韭菜叶宽的缝隙,猴子凑近帘缝,单眼向外观看,只见父亲时隔半年多,似乎已经苍老许多,瓜皮帽下花白的头发又见稀疏。猴子不禁暗暗伤感。
再看那鸠山,也是五十多岁,一身和服,稳坐端庄,温文尔雅,像个读书人。
老先生说:“鸠山先生来访,蓬荜生辉。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鸠山一口流利的汉语,听不出外族语音。他说:“久闻老先生雅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徐福东渡,植慧根于扶桑,日本中国乃同宗一脉。鸠山来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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