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蔻之前小脑袋一直缩在朱喜怀里,见此番是阿福小姨在抱自己,她则将小脑袋扭了过来,望着朱福唤道:“阿福小姨。”
朱福亲了亲小丫头脸,紧紧将她抱在怀里问:“在家有听爹娘的话吗?”
自打朱喜嫁去赵家后,小丫头就聪明地改口唤朱喜为娘亲了,此番听得朱福这般问,她笑着将手朝朱喜伸过去。
“娘亲抱。”
“臭丫头。”朱福伸手拍了下她屁股,皱鼻子道,“就知道跟你娘亲,不跟小姨亲了?那好啊,小姨以后寻得什么好玩的东西,也不给你了,只给暖姐儿跟寿哥儿。”
赵蔻扭过脑袋来:“娘说小姨要进城了,我会想小姨的。”
朱福见小丫头乖巧聪明,又抱着她脑袋亲了亲,这才伴着朱喜一道往里面去。
进了屋子后,朱喜便让赵蔻跟着暖姐儿玩去,她则伴着朱福说话。一想到以后可能不会常见到妹妹,朱喜就难受起来。
朱福忙道:“姐姐,你怎么也这样?呆会儿娘瞧见你哭,她指定又要哭了。”扯过一块丝帕来,亲手帮朱喜擦眼泪道,“好了啦,我身边还有哥哥陪着了,不会出事的。再说了,依我的性子,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别人欺负不了我。”
朱喜停止啜泣说:“我以前就想过,以后咱们姐妹三人都嫁人了,总归是要分开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当真正分开的时候,会是这般难受。福姐儿,以后不管咱们各自去了哪里,一定要常常给彼此写信,要知道彼此过得好不好。”
朱福撒娇似的伸手环住姐姐腰肢,将脑袋埋在她胸口道:“你放心吧,我保证,就算我去了省城,以后也至少一个月回家一次。姐姐,我在这边还有两家铺子呢,以后肯定是会常常来回跑的。”
“听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朱喜笑着捧起妹妹脸来,“怎么这些日子都没见沈家大哥来咱们家?连玉珠都见不到人了,之前沈家大哥不是说要跟哥哥一道进城的吗?怎么感觉近来人都找不着了。”
朱福道:“许是没回来,你也知道,沈大哥如今在金陵曹家。曹院长器重他,自然是在他乡试前要好一番叮嘱的。”又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姐,铁花最近很忙吗?怎么都不见人影似的。”
朱喜点头道:“是忙,成日忙得脚不沾地,你姐夫也是。”说着便起身来,掏出一封信件,“但是人家再忙也是记得要事的,你瞧,托我带给哥哥的。”
说罢便朝门外去,将赵铁花的信给了朱禄。
朱禄虽然书念不好,可是还是识字的,他看了信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瞬间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都收拾妥当了吗?”卫三娘红着眼圈走了进来,看着床上放着的几个包袱,不由唠叨起来,“只带这些怎么行?这夏天一过去,入秋就凉了。”
朱福笑道:“娘,带着的都是您亲手给我没兄妹三人做的衣裳,不过,也不便多带,如果再缺的话,到那里买就行。”又道,“再说了,又不是不回家来了,到时候缺什么,赶个两天马车也就回来了。”
卫三娘又忍不住垂泪,姐妹两人一左一右伴着安抚一会儿才罢。
直到日上三竿,朱福去跟奶奶还有二叔一家道了别后,就坐上一辆马车。
朱禄亲自赶马车,姐妹两人则坐在马车里面,掀开帘子,一路冲亲人挥手。
左右邻居都出来相送,赵铁花站在自家门边一个劲朝朱福挥手,还忍不住喊道:“福妹妹,等我出息了,一定去省城找你去。”朱福只是笑着冲他摇手,然后目光落在沈家大门上,那扇大门,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了。
“二姐姐,玉楼哥哥跟玉珠姐姐,还有沈大娘,他们去哪儿了?”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出了城去,暖姐儿才凑过去问。
“他们跟咱们一样,也是去省城了。”朱福轻轻歪靠在一边,双眼渐渐阖上。
暖姐儿想着马上要进城就兴奋,她一点不困,一直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或者蹲在自己姐姐身边,静静看着姐姐安静的睡颜。
到了晚上,三兄妹赶到客栈,打算先在客栈休息一晚上。
要了两间房间,朱禄住一间,暖姐儿则跟着姐姐一起住。
几人才将休息下,便听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朱福竖着耳朵静静听了片刻,推门走到外面来,朝一楼底下看了眼,眸光沉了沉。
一楼掌柜有些为难道:“真是对不住了客官,方才只剩下两间客栈,已经被兄妹三人要下了。您看,要不换一家吧?”
“这里方圆几百里,就只有你们一家,这大晚上的,你让我们娘儿几个到哪里去找歇脚的地儿?”
“这个。。。。。。”掌柜为难道,“那实在对不住,咱们这里真的是客满了,也不能这个时候将谁赶出去啊,哎,这位夫人,您也请体谅体谅。”
沈玉楼为难道:“方才掌柜说有三兄妹要了两间房,麻烦掌柜去问问这对姐妹,可否腾出一间来让在下的娘跟妹妹住。至于在下,随便在这一楼搭个地方睡一晚上就行,掌柜请放心,价钱我们都是按着三人来给的。”
“这个。。。。。。”掌柜见有钱赚,倒是愿意去商量一下,便笑应道,“这个得我先去商量商量,三位先等一会儿,呆会儿再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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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福已经折身回到房间内,暖姐儿见姐姐似乎脸色不好,便凑到她跟前来。
“二姐姐,你怎么了?”如今只有兄妹三人在外,不比在家里的时候人多,才走一天不到的功夫,暖姐儿就想家了,她似是有些要哭出来,将圆乎乎的小脑袋紧紧蹭在朱福怀里,撒娇道,“二姐姐别不开心,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姐姐的。”
朱福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想家了,就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来,疼着她额头问:“小暖是不是想家了啊?想爹娘还有弟弟了?”
“嗯。”暖姐儿点头,小脸越发皱成一团来,嘴巴噘得老高,一双短手紧紧攀住朱福脖颈,“可是我更舍不得离开二姐姐,我想爹娘,可我更想跟姐姐在一起。二姐姐,咱们快些赚钱,赚了大钱盖了大房子,咱们接爹娘进省城里住。”
“好。”朱福轻轻刮妹妹小鼻子,笑着说,“但是在外面会吃很多苦的,很有可能都没得床睡,小暖怕不怕。”
“二姐姐不怕我就不怕。”暖姐儿只觉得姐姐怀里最安全温暖,她静静依偎着,眼睛渐渐就阖上了,小嘴还嘀咕道,“永远跟姐姐在一起。”
朱福见小丫头这么快就睡着了,知她是累坏了,白日可以休息的时候她偏生要看沿途风景,现在倒是来得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妹妹安静的睡颜,朱福在妹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她抱去床上,盖好被子。
外头有人影闪过,朱福立即去开门,就见掌柜正准备敲门。
那掌柜见是朱福,立即扯着笑脸说:“这位姑娘,可实在是打搅了,不知道姑娘可歇下了?”
“什么事情?”朱福没有多说话。
那掌柜咳了两声道:“是这样的姑娘,方才来了母子三人,说是要住一宿。我瞧那位夫人上了年岁,而这周边又没有旁的客栈,所以就来打搅姑娘问问,能否让楼下那位老夫人跟姑娘和姑娘姐妹挤一间屋子休息一晚上?”
朱福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道:“让他们上来吧。”说罢折身退了回去。
掌柜连谢两声,然后“蹬蹬蹬”往楼下跑去,只片刻功夫,朱福便听见有人敲门,然后是沈大娘询问的声音。
朱福坐在桌子边,冷静道:“门没有反锁,你们进来吧。”
沈玉珠搀扶着沈大娘往屋内去,朱福是背对着她们坐,两人都没有瞧见朱福的容貌。
“这位姑娘,真是谢谢你了,不然这大晚上的,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呢。”沈玉珠望了坐在桌子边的朱福一眼,见这身形似乎有些熟悉,她秀眉微微蹙了蹙,“姑娘,实在是打搅了。”
朱福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望着沈大娘跟沈玉珠道:“没关系的,若是大娘不嫌弃的话,就跟妹妹小暖一道睡吧。”
沈玉珠见是朱福,惊讶得恨不得尖叫出声来,她一个箭步便跑到朱福身边去。
“阿福,原来是你?怎么是你?”沈玉珠简直不敢相信,一把将朱福抱进怀里,“当初我们去金陵的时候,一直没有找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福道:“我是跟哥哥一起带着小暖进省城去的。”
沈玉珠明显很开心,嘻嘻笑道:“我都忘了,朱大哥是进城参加武考,你是去参加厨艺大赛的。”说着又将朱福抱得紧紧的,“我跟娘一起陪哥哥进城参加乡试去,这下好了,咱们可以结伴。”
朱福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轻轻落在沈大娘身上,沈大娘面上只是含着慈爱的笑容。
“玉珠,娘实在累了,你先下去给娘打盆洗脚水来。”沈大娘打算先支开女儿,见女儿似是有些犹豫,她则板下脸来道,“玉珠,你是不是也不听娘的话?”
“好啦,我去就是。”沈玉珠又抱了朱福一会儿,这才推门离去。
待得沈玉珠走后,沈大娘往朱福对面坐下来道:“阿福,你一个姑娘家,应该好好呆在家里的,到时候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多好。大娘也是关心你,你年纪还这么小,还带着暖姐儿,有些时候你的想法,大娘真是不明白。”
朱福道:“劳大娘关心了,不过都说人往高处走,阿福既然曾经是将沈大哥当做是未来夫婿的,此番既然做不了沈家儿媳妇,定然是要寻一个比沈大哥更加优秀的人才行。莫非在沈大娘心里,阿福只能一辈子缩在穷乡僻壤当个为了柴米油盐而发愁的小媳妇吗?”
自从有了曹锦书对比之后,沈大娘如今是越发瞧不上小家子又野孩子似的朱福了,又见她说话这般尖酸刻薄,当即便又动了气。
朱福没有再望沈大娘一眼,只是回过头道:“大娘放心吧,不管如何,我与沈大哥是不可能的了。我知道大娘心挂沈大哥前途,我也希望沈大哥好,所以,大娘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大娘若是借房间休息,那便请休息吧。”
“好啊,阿福,你如今竟然也这般待大娘说话。”沈大娘喘了几口气,又望了望躺在床上睡觉的暖姐儿,“你妹妹才多大,这去湖州路途遥远,你也舍得带着她一个孩子跋山涉水的,也不晓得心疼。”
朱福起身道:“大娘年岁也大了,此番天气炎热,大娘让玉珠陪着在家歇息多好?何故跟着自个儿儿子一道去湖州呢?”
“你。。。。。。”沈大娘气得轻轻在桌子上捶了一拳,“福丫头,真没想到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好在我家没有娶你这样的儿媳妇,否则的话,怕是我这条命就不久了。”
外面沈玉珠端了热水进来,朱福没再说下去,只是折身出门去。
才将走出房门,就见沈玉楼站在外面,他穿着一身蓝色绸衫,脸色十分不好。
朱福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想越过他的身子直接往前面去。
沈玉楼却是一把抓住她胳膊道:“阿福,我去金陵城找你,你却自己回家来了。”他眉心紧紧蹙起,那双温润的眸子紧紧锁在朱福脸上,表情十分痛苦道,“此番见了我,又为何是这样冷漠的表情?我们之间有误会。”
朱福一点点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大步往楼下去。
沈玉楼往房间里面望了眼,也折身大步追了出去,外面夜色很深,四处都有叽叽喳喳的虫鸣鸟叫声。
客栈门口挂着两盏大灯笼,借着昏黄的光亮,两人能够将彼此看得清楚。
“锦书只是我的师妹,因为恩师有恩于我,所以。。。。。。”
朱福道:“沈大哥,这些你都不必再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曹小姐一家可以给你带来你也许是奋斗十年才能够得到的一切。”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如果两人爱情得不到长辈认可的话,那勉强一起也是不会开心的。
只是,她既然答应过沈大娘不会将事情告诉沈玉楼,自然也不会多说。
沈玉楼越发不明白:“阿福,你我早已心灵相通,你也知道,我根本不会在乎那些东西。只要你能够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说罢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蛮横地伸手将朱福抱进怀里来,那双健硕有力的臂膀紧紧揽住她。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他忍着痛道,“既然已经跟我许过山盟海誓了,你还能够逃到哪儿去?”
朱福内心是有些崩溃的,她一方面不想再去想与沈玉楼的过往,另一方面,她还存着一丝理智。
她的人生还很长,她所想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而且在她的爱情观念里面,得不到双方父母认可的婚姻,都不是可以长久的婚姻。她从小是孤儿,更渴望家庭温馨快乐,况且在她心里,就算一份爱情再刻骨铭心,也比不上事业,比不得家人。
人生在世走一遭,她第一遭走的糟心,好不易有从来一次的机会,自然十分宝贝。
朱福知道沈玉楼此刻生气,她便冷静下来道:“沈大哥,你这样也无济于事,跟曹家小姐定了亲,如果再与我牵扯的话,怕是会影响你的前程。我知道,你会说你其实不在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大娘跟玉珠,她们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了,好不易有些盼头,结果你为了一个女人害得她们后半辈子不能够衣食无忧,岂不是残忍?”
沈玉楼轻轻松了手臂来,静静望着她,他知道她的言行一向有些匪夷所思,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这般匪夷所思。
“阿福,如果没有你,我更不开心。”沈玉楼声音有些嘶哑,表情十分痛苦,他只将头埋在朱福肩膀上,“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放手得这样干脆,没有一点不舍。。。。。。阿福,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坚持下去?”
朱福心像是被猫爪抓了一般,只要想到曾经的美好,她心就有些疼。
“沈大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她静了很久,然后轻轻开口道,“知道为什么你回来之后,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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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楼闻言眉心蹙得更深,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何她性子会大变,这其实一直是他想问的。只不过以前她不说,他只当她是变得坚强了,莫非还有旁的原因?
“其实。。。。。。”朱福刚开了口,想将自己根本不是真正这个时空朱家二姑娘的事情说出来,里面沈玉珠抱着暖姐儿走了出来。
暖姐儿眼圈儿红红的,圆乎乎的小脸沾得满是泪水,很明显是刚刚哭过。
她扭头见到自己二姐姐,哭得更凶起来,然后小短手紧紧抱住朱福脖子,整个小身子都耸动着。
“二姐姐,我。。。。。。我刚刚醒了没有看见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像是怕一松手自己姐姐又会变没了一样,小手有力地紧紧抱着朱福,“二姐姐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不陪着我睡觉?你不陪着我我害怕,我要你陪着我。”
朱福轻拍妹妹后背,哄着道:“好,姐姐陪你,呆会儿就陪着你睡。”
“嗯。”得了姐姐承诺,暖姐儿终于又止住哭,这才扭头望向沈玉楼,“玉楼哥哥,你们去哪儿了,我都好久没有瞧见你们了。”
沈玉珠笑着从朱福怀里将暖姐儿接过去颠了颠,微微含笑道:“哥哥陪着你,以后跟你二姐姐一起陪着你,好不好?”
“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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