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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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雌-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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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理“安陆王遇害案”与“九子失踪案”。

    六月十二,太子詹事、黄门侍郎裴矩升任民部尚书,太子少保李纲出任门下省侍中,擢升太子舍人赵弘智为中书侍郎,起用原太子中允王珪为黄门侍郎、原太子左卫率韦挺为兵部侍郎。

    只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李渊便将以前亲附秦王的人几乎全部踢出了朝堂,并提拔诸多原太子建成僚属取而代之。

    紧接着,他为了避免皇宫安全再出漏子,又着手对“关中十二军”和“元从禁军”进行大刀阔斧的人员调整,先是任命左骁卫大将军马三宝为华州道骑官将军、左卫将军冯立为宜州道天节将军,填补长孙顺德和樊世兴死后空缺下来的位置,然后一纸诏令废除了益州大行台,以原行台仆射窦轨为大都督,设置益州大都督府,召右卫将军韦云起、左领军将军郭行方等非武功王派系的将领回朝执掌北门屯兵,负责招募和训练健儿加强禁军实力。

    至此,这位大唐的开国皇帝通过一系列及时有效的补救措施,将皇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谓完美再现了他过去那种“决神机而速若疾雷,驱豪杰而从如偃草”的巅峰状态。

    但,这场由皇权争斗所引发的人伦惨剧,终究还是给初创的大唐王朝刻下了难以泯灭的伤痕。

    七月初一的朔日朝会上,悲痛难以释怀的李渊史无前例地追尊皇太子李建成为“文恭皇帝”,追赠齐王李元吉太尉,谥号“靖烈”,并诏令天下缟素七日,以天子之礼同时厚葬文恭皇帝和齐靖烈王,次日武功王李世民委托太常卿窦诞上表请求亲自抬送李建成灵柩至墓所,李渊当即同意了他的请求。

    出殡之日,时逢盛夏,天气异常闷热,在众人视线里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李世民肩扛棺木,累得满面通红、汗流浃背,李渊见状有些于心不忍,怕他痼疾发作,先后派淮安王李神通、赵郡王李孝恭乃至高士廉、褚亮等原秦王府僚属上前劝说,结果均遭到了李世民的拒绝。

    行至半途,忽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李世民依然咬牙坚持抵达了安葬地点,随后扶着棺椁嚎啕哭诉,指天发誓自己没有存心伤害兄弟,也没有谋杀安陆王,更没有掳走九个侄儿,言辞极尽哀痛与忏悔之意,哭得撕心裂肺,甚至数次晕死过去,太医们为此忙活了好一阵子,才保得他性命无虞。

    暴雨洗去了无数的污浊,却无法洗涤李世民身上的罪行。

    所有在场者都看得出来,李世民在葬礼上的表现,的确是出自真情实意,但也不排除这是他为了挽回父子关系,从而争取到东山再起之机,所作出的一场卖力表演……

第310章 与儿封号何干?() 
一丝淡淡的晨曦透窗而入,洒在纱幕低垂的床榻上。

    好眠初醒,李曜睁开惺忪的双眼,挪开搂在她腰间的一只小手,又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腿上搬开一条光滑软嫩的小腿,然后披上一件罗衣,轻轻拉开障子门,这才抻了个懒腰,轻声唤道:“丫鬟们何在?”

    守在两侧偏室里的茴儿和薰儿听到动静,纷纷过来为女主人梳洗妆扮。

    李曜低低地对她们叮嘱道:“你们动作轻一些,莫要惊扰了玄音。”

    她说着,又坐回梳妆台前,由着婢女们摆弄起来。

    相对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而言,李曜的装扮显得十分朴素,不过一刻工夫,茴儿、萱儿二人便帮她打理妥当。

    李曜正对镜自览,兰韶英忽然迈步走了进来,瞧见卧在榻上的玲珑娇躯,不由站到李曜身边,附耳低声问道:“永宁郡主好些了么?”

    李曜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受到的打击太大,看样子需要时间慢慢来抚平了。”

    兰韶英不明意味地瞥了眼李玄音,撇嘴道:“那她要在你这里住到甚么时候啊?”

    茴儿与薰儿对视一眼,都现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李曜眸光闪了闪,柔声道:“阿兰莫急,不会等太久的。”

    或许是受到后世灵魂意识的影响,李曜特别喜欢与女孩同榻而眠,只有感受着女体的那种温暖柔软,她才能睡得安稳,睡得舒坦。

    而在平日里,通常陪李曜睡觉的人,正是她的这位好姊妹兰韶英。

    其实,李曜很早就发现兰韶英对自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

    甚至有的时候,兰韶英还会对她做出某些比较暧昧的小动作,但不知为何,她对此却从未予以制止,反倒佯装无知无觉,似乎也是乐在其中。

    兰韶英怀疑道:“真的么?”

    李曜语气笃定地道:“当然是真的……”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张玄妙的声音:“师父,我家兄来了,说有圣人口谕要传达给师父。”

    李曜闻言愣了愣,随即便对兰韶英说道:“看来最多再过两日,就只能由你来陪我了。”

    李曜带着兰韶英迅速下了楼,抬眼就见到了一个形容俊俏的弱冠少年,正是沙州刺史张护的嫡长子张栋。

    张栋不卑不亢地拜揖道:“士才见过明昭公主尊驾。”

    李曜抬手虚扶了一把,说道:“自己人无需太客套,宣旨吧。”

    “是。”

    张栋答应一声,忙正了正身形,拖长声音说道:“圣人口谕,明昭公主即刻前往国子学参与会话。”

    “臣遵旨。”

    李曜行完礼,便问道:“陛下可在国子学?”

    “正是。”

    张栋点头道:“据说是因为陛下与祭酒谈及贵主起了分歧,是以才派我过来传话。”

    这张栋在入京为质的三年时间里,一直居于唐朝最高学府“国子学”的别院,如今早已不复当年那走马飞鹰的边塞儿郎形象,变得文质彬彬,浑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

    因为学业优异,他被同样出自敦煌世家的秘书丞令狐德棻引荐到修文馆从事校理图籍的工作,经常与那些御用文人混在一起,见到皇帝的机会自然不少,只是李曜没想到皇帝会这般青睐此子,竟让他做了一回天使。

    国子学设在务本坊,与平康坊只一街之隔,乘辇过去,片刻便到。

    “明昭公主已传到,正在院外候见!”

    随着张栋的一声通报,国子学书院的一间雅室里便传来了李渊的声音:“明昭快进来。”

    李曜走进室内,就见到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与李渊隔案相对而坐,显然就是那张栋口中的“祭酒”。

    李渊扬手介绍道:“这位是国子学韦祭酒韦澄,不知你还有印象否?”

    李曜在记忆里快速搜索了一番,想起此人以博学多识而闻名关内,乃是一代士林华选,早在前朝便是唐国公府上的常客,曾教过李建成和平阳公主兄妹念书,不由躬身行礼道:“明真见过韦公。”

    韦澄目光惊奇地打量了她一眼,欠身道:“贵主客气。”

    待见礼完毕,李渊让李曜坐在下首,开口道:“为父唤你过来,主要是想给你更改封号,听一听你本人的意见。”

    李曜纳罕道:“父亲为何要改儿的封号?”

    李渊朝侍立门口的宦官比了个手势,房门旋即被人掩上,李渊沉声道:“这里没有外人,为父就实话实说,其实现在已有很多人都认出你是平阳了。”

    很多人?李曜心中登时一震,故作愕然道:“难道我真的是平阳公主?”

    李渊没好气地道:“在为父面前,你早已露馅了不知多少回,就莫要再继续装腔作势啦!”

    李曜偷瞄了一眼韦澄,不想韦澄正含笑看过来,对她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听说了贵主近年来的事迹,觉得有些蹊跷,今日得见真人,只一眼便确信贵主即是平阳公主,朝中诸如老臣者,想必也不在少数。”

    李渊缓缓说道:“为父本来想要遵循你的意愿,尽量不给你造成困扰,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形势,似已不容为父再替你隐瞒下去。”

    李曜脸色微微涨红,强自镇定地问道:“却不知父亲所说的形势是指甚么?”

    李渊解释道:“突厥自从听闻我朝发生变故,便频频出兵犯境,近一个多月以来,烽烟遍及陇右、关内、河朔大部分州县,两军交战多达十数次,但这些全都只是突厥人的试探,为父和朝臣们依据各军反馈的信息,发现颉利已寻得一条蹊径,试图以举国之力抄掠关中。”

    李曜柳眉微微一蹙:“如此说来,我军防备可是出了纰漏?”

    李渊道:“防备还算严密,只是有些将领不大令为父放心,可现在换人已经来不及了。”

    李曜心中了然,她记得原史里记载,颉利可汗率大军南下时,其所经之地,唐军的防守简直形同虚设,从泾州到武功三百里的距离,只一日便到,迫使那刚刚继位的李世民不得不倾府库赂以求和,签下被其视为奇耻大辱的“渭水之盟”。

    思及此,李曜疑惑道:“若是探明颉利那所谓蹊径,父亲只需择朝中一员智勇兼备的良将率兵据险邀击,烽火一起,大军旋踵而至,一举即可败之……与儿封号何干?”

第311章 护国公主() 
“与你何干?”

    李渊肃声道:“原来你是故作糊涂啊!”

    李曜神色一紧,慌忙低头遮掩:“儿不敢。”

    李渊瞧着她的垂首模样,喟然叹道:“隋末道消,万民涂炭,为父乘势举旗起兵,历时近十载,方有今日荡平南北,克定天下之局面,昔汉高祖曾言曹参攻城略地,平灭二国,不过为‘追杀兽兔’的‘功狗’,而‘发踪指示’的萧何才是真‘功人’也,为父对此深以为然,想你大哥建成老成持重,统筹兼顾,严法扬德,黎庶为之倾心,二郎聪慧英武,精通韬略,洛阳一战擒二王,名震海内,不想他却因奸邪怂恿而野心渐长,处心积虑想要夺取你大哥的太子之位,为父虽有所制止,然而……”

    李渊声音忽然黯淡下来:“实在未曾料到,二郎竟会做出如此违法丧义的恶行,使你大哥和元吉双双罹难,他虽是为父现在膝下唯一的嫡子,但鉴于目前的现状,不可能立他为储君,否则置为父于何地?”

    李曜缓缓抬起头,说道:“太子者,乃国之根本,自长兄身故,太子候选至今未定,儿观朝野上下人心似乎已有所浮动,难道诸位皇弟之中就没有合适人选么?”

    李曜真不知该如何评判当年李渊的选秀标准,那些后宫的佳丽之所以入选,几乎全部缘自她们的美貌,绝大多数都是出身破落家族与市井小户,来自名门望族者,可谓寥若星辰。

    而李渊虽然拔高了宋王李元嘉在诸皇子中的地位,但面对朝臣关于册立皇后的进言,却绝口不提宇文昭仪,可见他只是将宇文兄妹当作了彻底斩断李世民背后羽翼的工具,甚至还可能存有过河拆桥的心思。

    李渊微眯起双眼,又盯着李曜看了半晌,才道:“最近这段日子,为父已经仔细想过了,二郎能否脱胎换骨,痛改前非,你那些幼弟孰优孰劣,至少也需要数年才能看得出来,若是贸然选择其一,难免会有朝臣借机结党营私,待为父西去,则很可能出现君弱臣强、大权旁落的局面,正所谓沃土自耕,因此甄选储君期间,为父需要一个绝无二心的宗室来稳定朝纲。”

    李曜诧异地瞪大眼睛:“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李渊道:“为父想恢复你平阳公主的名号,另外依照礼法,让你与……”

    李曜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想也不想,赶紧截口道:“不成!这可不成!当初儿入葬之事,天下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儿现在的身份,亦不知会被某些有心者传说成何种模样。”

    李曜可不是反应迟钝之人,哪会想不到李渊后面的话,一旦诏告平阳公主尚在人间,并化身为明昭公主李明真,那她为了不损害自己的一世之名,就必须履行前身与柴绍的婚姻关系,不然难以应付天下人悠悠之口。

    韦澄接口补充道:“老臣与陛下的分歧也在于此!虽说有很多文臣武将见过贵主以前的模样,但相对天下万民的数目来说,不过沧海一粟,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陛下如此安排,易使海内猜疑四起,反而会适得其反,为贵主引来许多非议。”

    李曜感激不尽似地看向韦澄,登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韦公说的真是太对了!”

    李渊眉梢一挑:“现在的你,与过去立下开国功勋的你,威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当年你解囊倾财,卑身下士,横扫关中,战绩骄人,至今关中豪杰英才仍对你景仰不已,你若肯同意……”

    李渊忽然顿了顿,才一字字地道:“为父就让你入住东宫!”

    李曜脸上闪过一丝抽搐,这“入住”和“入主”虽只一字之差,但两者的含义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可不希望自己跟前身平阳公主一样,历尽艰辛打下一片基业,到头来一股脑地转手让给自己的兄弟。

    长久以来,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牢牢地掌握自己的命运,翻手可云,覆手可雨,让她未来所拥有的权势和地位,无论谁继承了大统,都将无法撼动。

    而此时此刻,一个成功迈向这一目标的关键机会,就摆在了她的眼前!

    李曜坚定了决心,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肢,慨然道:“父亲的良苦用心,儿完全理解,可人生在世,岂能一直缅怀和倚仗过去的辉煌,儿自有一套做人的准则,若父亲觉得儿现在的功勋不够的话,那么就请父亲让儿建立一番远迈旧日荣耀的不世之功吧!”

    韦澄从李曜的言语感受到了目空一切的骄傲以及某种无比强烈的意志,忍不住感叹道:“贵主若为男儿,储君之位必无人敢争啊!”

    李渊闻言微微有些动容,回想起女儿曾经倾吐出来的惊人“遗言”,心底不由升起一股交织着自豪与苦楚的复杂情绪。

    穆皇后窦氏为李渊生的儿女各个出类拔萃,若论整体水平而言,堪称冠绝天下。

    但是,由于他的纵容和爱护,三个优秀的儿子势同水火,以致发生了无可挽回的惨剧。

    而此时此刻,身为一个帝王的他,又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敏感地察觉到了一名公主本不该有的欲望和执念,甚至还隐隐看到了二郎的影子。

    李渊想到这里,不由暗自苦笑一声,随即离席而起,在室内来回踱起步来,许久之后,最后倏然站到李曜面前,抬手将她扶起身来,目光威严而又心痛地看着女儿,徐徐说道:“莲华,你存有这样的……志向,为父自是老怀大慰,可为父毕竟老了,经历此次家祸,自觉远没有以前那么坚强,实在不想再承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待到将来你权倾朝野之时,只希望你能恪守自己的本份,切莫让你的志向变为疯狂的念想!”

    李曜明显感受到了李渊话里的那份无奈与痛苦,心绪登时难以抑制地翻腾起来,紧紧扶住李渊的手,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便扑簌簌地流出了眼眶:“父亲的敦敦教诲,儿已铭记于心,定会竭力不让玄武门的那一幕再次重演。”

    李渊颔首道:“有你这番话,为父就放心了。”

    他将李曜扶回座位上,又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恢复过去的名号,为父也不想勉强,但为父想让你挂帅抵御颉利此番入寇,不知你是否愿担当此任?”

    李曜当即抱拳行了一个军礼:“父亲所托重任,儿绝不推辞!”

    李渊再次颔首道:“好!不过你身为女子,军中将士恐有不服,故而为父觉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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