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王府住了些日子,她偶然早起,遇到安王晨间去湖边练剑,便跟了过去,安王说晨间湖边水气清冷,不利于女孩体质,让她回去,她不肯,一定要看他练剑,安王见她有点伤风,声音微哑,只好叫宫女将她扶到四面封闭的水阁里去坐,又遣福至回院取来一个黄铜暖手炉给她拿着。贞敏因林侧妃的事被他责斥,还担心他恼上她了,没想到还能得他这般细心照料,不免心里甜滋滋的。看着他走到湖边一片空旷地,脱了外套,里面是紧身练功服,更衬显出英挺矫健的身材,舞一把照花人眼的宝剑,挽起串串剑花,活力四射、翩若惊鸿,练到忘形处只看见一团银白色的光影,一忽儿往东一忽儿往西,周围树叶翻飞,花瓣无风自落,看得贞敏惊心动魄,赞叹不已。
待到安王收了剑势,身上练功服已半湿,贴在身上,结实健美的肌肉显露无余,诱惑迷人,额上脸上布着一层细汗,阳光照耀下,他就像浑身闪着金光的天神,贞敏心跳个不停,趁他走到福至身边套上外袍,贞敏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般飞奔过去,递上自己香喷喷的帕子让他擦汗,像小时候惯做的那样对他大肆赞美,说他是天下第一。
安王没接她的帕子,拿过福至递来的大帕巾拭汗,他心情很好,好像忘了曾对她生气,也如同少年时对贞敏贞玉那样,笑着说: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这般的怎敢妄称第一?”
贞敏要求以后每天早上都要来看安王哥哥练剑,安王无所谓地说:“不怕冷就来吧,若贞玉愿早起也带她一起走走,多穿件衣服,早起对身体有益处。好过你们嫂嫂,她是怎么叫也不起,非得太阳照到廊下才肯起来”
贞敏的小秘密由此而来,她在脑子里构设了一张洋溢着幸福甜美的图画,那张美图等到她做为新王妃进入安王府之后便会成为现实:每天早晨由她陪安王到湖边练剑,然后一同回院用早饭,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把他照顾得舒舒服服……董王妃喜欢睡懒觉,就让她睡吧,睡到日上三竿也无妨
为了留住那一份美好感觉,为了保持对湖边清冷水气的适应性,她不少哪一天不去湖边坐坐,却万万没有想到,老天给她这样一个结果
她怎能不恨彻骨髓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赐嫁
第一百八十三章赐嫁
刘皇后的翻云覆雨手,在太后寿辰上搅出一串浑浊的水花之后,又很不甘心地让一切归之于平静,在她的精心操持下,皇宫内院仍如一潭不起微波的死水,保持着镜面般平滑的状态。
寿辰过后,和月国大王子得了天朝皇封诏书,抓着一根保命稻草,带了使团回国,去跟新国君讨要他该得的封疆王爵。吉丹王子则上殿再议和亲事宜,皇上对吉丹王子说道:
“朕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记,拟将本朝贞……”
内侍忽然低了头在一旁小声提示:“启禀万岁爷:贞玉公主病重不起,听说已几天不能进食了”
皇上怔了一下,转头看一眼身边说话的内侍,却是高林,张公公哪去了?贞玉病重,皇后怎么不提醒一声,险些说出口,皇帝金口玉言,不能更改,要是让吉丹王子带个病得快死的公主回去,岂不是丢了天朝的脸面?
皇上这回小心了些,问高林:“那么贞敏公主呢?有什么状况吗?”
高林顿首道:“贞敏公主也病了,说是每日与贞玉公主相陪伴,过了气儿……两位公主都躺着呢”
都病了?岂有此理,这病发得也太凑巧了。不是明摆着不肯下嫁漠北吉丹国吗?天朝与吉丹国联姻,意义深远,吉丹国铁骑雄威,做了天朝属国,又娶得天朝公主,才肯死心塌地遵守盟约,守住北面各国通往天朝的那片沙漠,天朝边境不受零星侵扰,边城黎民百姓可保长久安宁。
贞敏与贞玉做为天朝公主,安享过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就应该为国分忧,尽心尽力为家国谋取福祉才对,怎能推诿责任?
皇上沉着脸问高林:“皇后不管的吗?直让公主们病得都起不来了”
高林诚惶诚恐,不敢作答。
他是临时替张公公站到皇上身边的,张公公忽然肚子疼下去了。
皇上恼火,正要说什么,吉丹王子忽然出列奏道:“启禀皇上:吉丹国地处偏寒之域,草原辽阔,女子性情粗犷有如男子,歌舞不如天朝女子娇柔曼妙,臣父王曾言:愿娶得天朝公主,若还温柔娴雅、能歌善舞,于王庭内教化妃嫔姬女,使众女此后学得些天朝淑女礼仪,则幸甚臣于太后寿筵上得一睹公主芳华风姿,妙舞翩跹,歌声甜美,窃以为最合臣父王心意,如蒙皇上垂爱,将这位公主赐嫁吉丹国,实乃臣父王之幸、吉丹国之幸也”
皇上微张着嘴,好一阵发楞:太后寿筵,哪有公主歌舞啊?
他习惯地将目光转到御座旁边的高林身上,高林悄声奏道:“太后寿筵之时,有安王府的歌姬先献歌舞,此事可问安王殿下”
皇上又看向安王,安王会意,出列奏道:
“启禀皇上:吉丹王子所言者,应是寿筵上以胡语吟唱敬酒歌之蒙面佳人,此歌本是安王妃准备敬献于皇前,不想略感风寒,嗓子坏掉,便临时换了人,因其身份特殊,故而蒙面。”
皇上不解:“身份特殊?却是谁?”
安王有些答不上来的样子,看了看吉丹王子,抬眼看着金銮殿上的皇上,朗声说:“是贞云公主因其未出阁,不好以真面目示人”
皇上转过弯来,唇角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对吉丹王子道:“贞云公主年纪尚幼,还差半岁方及竿,恐礼仪学得不全,朕才未考虑将她赐嫁,但天朝众位公主中,论歌舞才艺相貌确实属她最佳,既然吉丹国有意求娶,朕便应了你罢”
吉丹王子大喜过望,跪下叩头三呼万岁,谢恩完毕,起来又冲着安王作揖,感谢他提醒,那日他问过安王:
“场上歌舞的女子众多,唯独那唱敬酒歌的女子却蒙着面纱,想来身份不低,是什么人?”
安王答:“一般未出阁的公主于庆典之上献歌舞,总会蒙上面纱,本王只顾喝酒,未看仔细,应是天朝最善歌舞的那位公主吧”
吉丹王子听了,心跳如鼓,薄薄一层面纱怎能遮挡得住那艳丽的容颜?他见过这位美人长街上的店铺门前两人面对面站着,互相呆看了半天,谁也没挪动脚步,彼此眼中俱是惊艳与爱慕。没想到她是位公主,再次在深宫相遇,他激动不已,不管怎样,打定了主意,要在皇上赐婚那日,求娶这位公主
求娶天朝公主,名义上是为父王,实际上是为自己考虑,如今的吉丹国,大王子与国君可相提并论,他在王庭内权势显赫,所有军队将帅只听他的号令,国君根本动不了。没有他这个儿子拼死征战,父王是登不上王位的,只等他再显老态些,王位终将是他的,他倾慕的天朝公主,自然也是他的
吉丹王子笑得合不拢嘴,满朝文武官员包括太子、庆王等皇室宗亲,听到凭空跑出来个贞云公主,分明是子乌虚有,却也波澜不惊,安静淡定地听高林宣读圣旨:本朝贞云公主,赐嫁吉丹国王
赐婚圣旨一下,欣喜若狂的就不止吉丹王子一人了,灵王、贞玉、雪儿,各得所愿,乐不可支。
当天晚上,宫中便来人将夏雪云接入宫,正式赐封为“贞云公主”,派了十多位资深教引嬷嬷,没日没夜对她进行魔鬼式训练,各种各样的宫廷礼仪、规矩轮番轰炸,把夏雪云弄得晕头转向,几乎想放弃这个好不容易争取得来的尊贵身份,却又实在舍不得,不禁大叹:几曾见明珠受过这样的苦?为什么轮到她做贵人,便是如此悲惨?
送她上车辇之时,明珠让秋痕交给她一个锦囊,说道: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照顾,锦囊里的药丸都不是寻常物,你好好收着,可供你患病痛苦时用。别的话不多说,你我不管是何种缘份,都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吧”
夏雪云还沉浸在晋身为公主、即将成为吉丹国王妃的欢喜之中,没有过多的想法,微微颔首,以示谢意,转身便步上宫辇,由宫女内侍们护送入宫。
她的淡漠和忘形,彻底刺伤了明珠,她至死不舍丢弃的这份友情,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毫无价值,她为夏雪云流下最后一滴泪,终于安心了——从此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这个人
安王很快抹去明珠脸上的泪痕,笑着捏捏她的脸:“值得吗?不过一个没良心的丫头不管她服侍你多久,你给予她的总是最好最多的。不必为她伤神了,最疼最爱你的人近在眼前,善待我才是真”
明珠破涕为笑,反掐他一下:“我什么时候不善待你了?”
安王左右看看,趁侍女们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小声道:“昨夜我还没有睡意呢,你自顾睡着了,我怎么弄你也不醒,害我好难过”
明珠想到昨夜床上的情形,羞得满脸飞红云:“都四更天了,谁不困啊,就你……”
前边听琴忽然回头,她赶紧停住不说了,安王笑着将她的手握紧,趁听琴转过头去,两人很快隐进花树丛中,一阵暴雨般的缠绵热吻,明珠闭上眼,浑身酥软得几欲站不稳,完全陷入安王怀抱,耳边,犹似听到侍女们在惊呼:
“人呢?王爷和王妃刚刚还在后面走着呢”赏画的声音。
“是啊是啊,我还刚回头看了一眼”是听琴。
“吵什么吵?那边儿紫三角开得正好,王爷和王妃怕是走过去赏看着呢,都到那边去吧”
秦妈**声音,还是妈妈聪明啊明珠禁不住心里暗笑一声。
数日后,吉丹国大王子带着使团离开天朝,夏雪云特意让人知会大王子,让队伍在城外等了小半天,却始终等不来明珠,不禁伤心流泪,无声哽咽。她是真的舍不得明珠,她所求的,只是和明珠拥有一样的身份地位,无需对她仰视,无需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只是个跟班、丫环,现在她也是公主、王妃了,身份显尊,这样的友情才算美好啊,为什么明珠不来送送她?要知道从此后两个人就是天南地北,相见无期了
终于送走吉丹国使团,贞玉才敢真正松懈下来,一扫病态嬴弱的面貌,每日主动早起到慈宁宫服侍太后。贞敏自从那日在湖边受风寒“病”倒之后,一直未露面,也不让贞玉进她房内探视,贞玉虽然觉得奇怪,也懒得多问,每天经过栖凤轩,便进去问问宫女嬷嬷们,了解她一些状况,然后很快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病”的时候,在漱玉斋躺着,贞敏没来探看,她不是也暗合心意吗?
贞敏虽然不出门,却不忘让宫女们将外边探听来的消息禀报给她知晓,当知道皇上赐封了一位多才多艺美貌迷人的公主,将之赐嫁吉丹国,贞玉好端端什么事没有,既不用远嫁漠北苦寒地,病也好了,整个人清清爽爽越发美丽动人。她内心十分不平,直至忿恨了:一定是安王和太子他们终究是要护着亲表妹,那么她又算什么?从小到大,这两个表哥待她就不像待贞玉那般真心实意,对着她的笑容是礼节性的,对贞玉却亲昵而温柔,连送的礼物都不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她每次都以各种借口将贞玉手上那份也要过来,不想给她的,她偏要拿到手。
想到有太子和安王护着,贞玉不用嫁去吉丹国,又不受伤害,很可能还会得偿所愿嫁给爱她的灵王,而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做个王妃还是与人并排的贞敏几乎又一次崩溃:同是赐名公主,她一直都比贞玉好,样样高出贞玉一头,为什么,到头来贞玉反而要过得比她好吗?
贞敏泪流满面,一位叫不上名的宫女默不作声地呈上丝帕,贞敏拿起丝帕,看一眼旁边环伺的宫女们,全都是陌生面孔,她身边原先服侍的人除了奶娘金妈妈,那天跟着她在暖阁边侍候的四五个宫女,统统被刘皇后以服侍不力,害公主受凉生病为由,都拖了出去,生死不明,估计是活不成了的。
贞敏也不想让她们活着,如果金妈妈不是从小带她的奶娘,她还离不开,连金妈妈也要死
那样的场合,那种生死关头,一群奴才没头没脑地只顾乱跑,如果她们有些担当,就算制服不服庆王,拿个茶壶什么的砸昏他,不是什么事没有了吗?
金妈妈哭着赌咒发誓:此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只是带着宫女们想去找太后娘娘,结果没找着,又担心公主,就回来了。
贞敏相信她,她的奶娘,不会有异心,或许真是吓坏了,只想到太后才能救她。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成亲
第一百八十四章成亲
日子就在贞敏愤恨不平、伤心难过中不急不缓地过着,她每日里足不出户,吃了睡睡了吃,昏昏沉沉,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太后急得不行,来看过她多次,叫来诊脉的太医都是众口一词:大病一场,体质太虚弱,需要静养,多吃补气益血增强体质的膳食。
这有什么难的?慈宁宫别的不敢说,各种各样的补品可是堆山填海,照着太医们的方子,每个都试一试,让小厨房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好喝的送过来,这样不爱吃立时送那样,总有贞敏忍不住食指大动的精美膳食供在面前,忽忽一个月过去,养得她白胖圆润,胸脯高耸,看着还比原来高了半个头,原先清秀的鸭蛋脸丰润起来,颜色艳丽诱人,许是睡足歇够了,精气神都感觉比以前好很多,每天不睡午觉也不见疲倦。
贞敏得了刘皇后允许之后才开始走出栖凤轩,先头见她那样,怕她一个情绪不稳把什么都告诉老太后,刘皇后软硬兼施,哄得她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将养着,等她忙过这一阵再说。
话说皇后要忙的事还真不少,每日打理内宫事务,服侍陪伴皇上,唯恐一不小心让别的妃嫔哄了皇上去,倒不是拈酸吃醋,怕只怕皇上一个意外,她母子便是乱了阵脚的。此外还得提防着那个不让她省心的小表妹,容美人的假孕是由她安排的,目的不让皇上再宠幸她,那小狐狸精最会缠人,会害死皇上。
她在梅园设套,本欲一箭双雕,即毁了太子,又可趁着容美人惨遭蹂躏,不幸“小产”的当儿,让她香消玉殒,却没料到天算不如人算,结果她失败了。如今得按着皇上说的去做,每天服侍皇上之余,还要把容美人当娇贵的孕妇照顾,皇上宠容美人,连带着疼爱她肚子里的“龙种”,当着她这个正宫娘娘的面,替容美人揉肚子,更甚者,皇上说信不过别人,只将容美人交给她这个做表姐的了,若母子有什么差错,她这个皇后要有交待
气得她脸发绿,心肝疼,却又无可奈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背了。
庆王府也不让她好过,偏在此时生乱,李莫愁李莫忧一对双生姐妹反目,每天掐架,李莫愁说李莫忧暗地里给自己喝息子汤,她这个正妃都没开怀,侧妃倒先怀上了,居心叵测,良心坏掉了,然后气愤之下推了李莫忧一把,李莫忧站立不稳,腹部撞到桌角,刚怀上不久的庆王子嗣就在她大声嚎哭声中没了,听到这个消息,刘皇后气得晕倒,赶到庆王府,得知姐妹俩都被禁了足,一个月内不得踏出自己的院门。
庆王无所谓地说:“没了正好,这些女人,谁也别想生下我的孩子”
刘皇后一巴掌甩过去,差点把自己的手都弄脱节。
都是冤家,孽障啊要把她活活气死才算。
及至在慈宁宫见到太后身边变了个人似的贞敏,刘皇后好一阵惊艳,将养了一个月,这小丫头竟长开了,圆润娇艳,姿态婀娜,像极一朵夏日荷池中盛开的粉荷。
刘皇后心念一转:正是时候啊,李氏姐妹犯了事禁足,此时把贞敏赐嫁庆王,再好不过
老太后见贞敏终于好好儿地走出栖凤轩,又来到她身边承欢膝下,乐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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