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灶布包了半锅包子放在沈卫国的竹筐里,也不让他空手而归,扬声招呼了一声:“文娟,你送送卫国!”也是让两个年轻人在村里走一趟,过了明路。
文娟应声而出,在杨厚朴夫妻于门前止步的时候,她将沈卫国送到了村口路坝头,三四点儿正是村子里人多的时候,路坝头碰到了不少后杨大队的村民,都是村头村尾认识的长辈,昨个儿杨母的透露,都知道文娟定亲了,现在看见了不由都投入善意的笑容,更熟悉的则多一句:“是个精神的好小伙,文娟有福了!”这些祝福的话,也可见杨厚朴一家在村里的人缘大都不错。
“文娟,我明个儿早上七八点过来接你,赶早点儿去县里正好不耽误车程!”他们所在的地方属于红星公社,从大队到公社十来公里骑车也需要半个小时多,公社距离新苏县五六十里地,是县里最偏远的边界地带,顺趟正好赶上九点去县里的公交车,也要个把小时,十点正好在县城里走走转转,吃个饭再买买东西,赶上下午三点的车回来。
“好,那明天见,你路上骑车小心!”文娟点头叮嘱了一句,他的诚心他的认真,换她同样的真心以待,摆正心态,文娟真正是将沈卫国当做未婚对象家人一般相处。因为文娟的关心,沈卫国路上把车子骑得飞快而稳重,办事效率极高。
第二十五章 嫁妆
这边,文娟回了家,太阳已经偏西,日头不强,她先和阿爹一起把上午晾晒的药材收回药柜。
不同于大哥对这些药材没辙,只学了兽医手艺,小弟没有耐性,时常躲懒,文娟倒是对这些药材挺喜欢,对中医也是挺喜欢的。杨厚朴倒是没有传男不传女这种陋习,只要孩子真心喜欢他都一视同仁,两个儿子没有这方面的悟性,他也不强求。
只是杨厚朴中医登堂入室的时候,文娟的学业也重了,后面几年还都在住校,倒是少了时间学习,之时打了些基础。因为学得认真,她的基础挺牢固的,主要是对各种常见的药材不同时期形态,药性的辨认,还有少部分的黄帝内经伤寒论,明白了些四时少许阴阳。
“娟儿,你比你大哥小弟在中医上有悟性,基础打得了牢固,冬里简单地病论你已经学过,年后婚事有你娘看着不用你怎么操心,你开始跟着我学更深的辨病探脉。女孩子家多门手艺,无论以后有机会去卫生所入职还是在村里当个大夫,都是受人尊敬,也是个生活的靠头!”杨厚朴的思想很开明,手艺传下去就好也不分男女,老三虽然是女孩,但是对于这一道的悟性却是其他的孩子无法堪比的,又乐意跟着他学,他也就乐意教的认真。
“沈大哥也是开明的,等你结婚了,也不会阻拦你学手艺,你不好总回娘家,我抽时间去看你的进度!”杨厚朴觉得三闺女大学无望,一腔父爱,是在多给文娟打算。他家三闺女是学习的好料子,却不是下地干活的好材料,他也舍不得再让闺女面朝黄土背朝天混不多少公分。手艺学好了,总好过活。
杨文娟用地点点头,“好的,阿爹,我会认真学的!”这也是与她发现服下中心金莲带来的能力坚定地想法不谋而合,前世的孤独,和今生有父有母的关怀,阿爹淳淳的父爱,都是让杨文娟倍加珍惜和感动非常。这也是她愿意为生活打算妥协,不肯让阿爹阿娘受一点儿的流言蜚语侵害的根本。不过所幸,她妥协的对象,目前而言,也是她最适合,挺可靠值得信任的人选。
收拾妥当药材,文娟又让阿爹考了考目前的掌握进度,更加优秀的记忆力,让她将以前记下的内容更加清晰,对于前期需要大量记忆的中医更有益处的文娟,自然是得到杨厚朴满意的赞许,更加觉得,文娟就是该吃这门手艺饭的人选。
目送阿爹出门找老伙计说话,文娟打理好药房才回了堂屋。杨母正好拾掇好从东房出来,看见文娟进来不由问了句:“都收拾好了?”
药房的药材,当家的向来慎重,弄错一味混错了药性,就有可能害人性命,一般的时候药房都是他亲自拾掇,这些年文娟差不多教了出来,文娟在家都是文娟收拾,她最多打扫打扫卫生,简单地辅助杨厚朴处理新采摘的药材。
“正好,我也交代你些事,你跟我来东房一趟!”招呼了声杨文娟,母女俩前后脚又返回东房。杨厚朴夫妻的屋子布置也简单,和西房一样的竹编防灰吊顶,靠墙放的木质双人床头床尾多了个大衣柜,和杨母的陪嫁箱子,在靠窗的位置,是一家老式的织布机。杨母会织布,一家人做衣服的布料,都是杨母一梭子一梭子织出来的,拿到公社的染坊给点儿染料费用染染,更耐脏。
这年头城里人都定额配备布票购买布料,一人一年也不过几尺布。除了过年结婚办喜事,村里人少有买布料,大都是穿自己织出来的老布做得衣服。也就这两年收成光景好了点儿,能将将吃饱,社员手里有了些进项,才敢过年的时候扯上几尺不要布票的布料给男人孩子做做衣服。
他们这里是棉花产地,种的棉花除了上缴国家,大队社员也能分点儿,其实也没多少,好在一家人的棉袄瓤子,棉被棉胎经常是数年不需要更换,直至薄的硬的即使重新弹打无法防寒才更换,这样才有了一家人用来纺线织布的棉花。
杨母手巧,弹出来的棉花又松又软,纺出来的棉纱线又细又密,织出来的老布密而匀称,织布又快又好少有损耗。经常是织出来的棉布杨家人用不完,还能换给村里不会织布仰或是没有织布机有需要的人,换些粮食棉花什么的贴补家用。
也有人拿棉花请杨母织布,也会多备些棉花做谢礼,就能多出来杨家一年的用头,还能多织几匹布送到公社收购站换些钱增加收入。
杨家三个闺女,杨文雨还小,杨母宠着没上过织布机,杨文娟倒是学了些,却欠缺熟练,只能做做纺纱上浆整理的辅助活计,杨家真正学全了杨母手艺还有些青出于蓝的,是嫁到距离后杨有个二三十里地,来往真的不是太方便的杨大姐杨文兰。杨文兰是家里的老大,四五岁就跟着杨母纺纱打下手,七八岁开始上织布机,十三四就能织出来又细又密的布料,真正的手巧。
杨母进了房,从床头的嫁妆柜子里翻出来个手绢包,从里面数出来十张十元大团结和一些票证递给杨文娟嘱咐道:“卫国是个好孩子,你也算寻了个好人家,我也就放心了。娘家里没什么人,你爹这边的兄弟有只当没有,村里人除了几家近亲会随些粗布被面枕巾给你当添妆,估计不会有太多东西。
家里我这些年估摸着也攒了些棉花和老布,回头送去染染色给你做成床单棉胎,明个儿你和卫国去城里,看着买一对搪瓷缸,一对红双喜搪瓷盆一对热水瓶,一面印有喜字的四方镜子,一个红皮箱,要是百货商店有好的喜庆缎子布料,你也给自己扯两块做喜被和结婚衣服。
到时候都给你做嫁妆,其他的面油杂碎的小东西你看着添置,你向来省心有主张,该买该添置的都置办置办,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大喜事,我和你爹能给你准备的都不会少,不必沈艳芸那个死丫头差!”
“以后结了婚就是当家的人了,你这性子能耐得住,也要多些火气,卫国他爹是个好人,不会给你找什么麻烦,但是卫国还有个弟弟,保国媳妇能从那不省心的娘家攀上保国,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家里有娘泼辣些不需要你出面,在婆家你要再没个脾气,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吃亏的!”
“好的,娘,我知道了,肯定会长心的,以后卫国不在家,我也会唱回来看您的!”双手接过阿娘递过来的钱票,杨文娟内心是感动的翻涌。
阿娘对她的关心,或许不像小妹杨文雨那么疼宠,但是该有的绝对不会少,为了她,敢和奶奶拿命拼,可以说,她小时候能够安稳的活下来,都是母亲像个老母鸡一样把她护着看着,没让奶奶那个大灰狼卖了。就是阿娘觉得一个女孩子上那么多年的学读那么多书没用,却也从来没有阻止过,都是早早的把她的学费生活费备出来,没少过一分一文。
她从不嫉妒小妹得到的那些明面上的偏宠,比起小妹,她得到的更多,她也确实没有小妹嘴甜能说会道会哄人开心。此生,她有阿爹阿娘的爱护,享受到有亲人关心的滋味,不知道有多幸福,她万分的珍惜。
“阿娘,咱家又不是那城里人家,我看皮箱就没必要了,您长教我,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我觉得爹给我们姐妹准备的那一对樟木箱子就已经很好了,我想沈大伯和卫国也不在意多那一只不能吃饭的箱子,没必要浪费着。爹教我的手艺那是拿钱都换不来的传承!”
这就是她娘,刀子嘴豆腐心,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腊月里王文亮上学走之前和沈艳芸办了婚礼,沈艳芸的嫁妆里就有一只之前家里为她准备的红皮箱,哪怕她的婚姻没得到她爹杨万成的好脸色,却也是让一众村里其他姑娘艳羡非常。她娘,这是用她自己的方式给她出气呢。
说真的,要是之前可能还有些气恼,现在知道后情的文娟倒是想的很开,就王文亮那伪君子,杨艳芸跟着他绝对没有好下场。后世记忆,当年的文献里,多少知青以包办婚姻,没有共同思想理由抛弃了农村的妻子,转而娶了城里的姑娘。至于王文亮,山高水远,她的耐性向来好,有机会,她绝对不介意给他找麻烦。
第二十六章 男人心
“中,你有这个骨气娘支持,那其他东西就别少,姑娘家的嫁妆是你在婆家的脸面,哪怕沈家不在意,别人还在看着呢。咱能准备的也不能少,我去村里看看,寻摸寻摸能不能再凑些棉花,到时候多给你做一床被子,这是少不了的!”
闺女省心性子不太讨喜,她担心,但在大事上这么明理,杨母也开心,不由点头再加许诺,家里头攒的棉花只够一床多,小儿子小闺女要娶亲嫁人还早着,她还有时间积攒,现在家里有的就都先给三姑娘做嫁妆。还好家里几个孩子年纪相差个几岁,正好错开,也省得她和当家的提襟见肘打饥荒。
次日早晨,知道文娟今天要出去,杨母做饭也比往日早了些,吃罢早饭收拾好也就将将七点,杨文娟刚配合阿娘纺了会儿棉纱线,就听到外面从外往内阿爹的招呼声:“他娘,娟儿,卫国来了!”
两人停顿了手头的动作出去,正好迎在堂屋门口。
“婶儿,文娟!”沈卫国今个儿一如既往的精神,换了件干净的军装冬常服,整整齐齐的,手上拿着他的军大衣,这是准备一会儿给杨文娟防寒用的,早上的天儿还是有些冷的,他担心冻着了文娟。
杨母不由笑着道:“卫国来了,吃早饭了吗?婶儿给你做点儿糖水鸡蛋溜几个包子暖暖身子,不费事的!”过了年就是自家女婿了,杨母自然是把沈卫国当成自家孩子看待。
“婶儿,我在家吃过了,别麻烦您了,文娟收拾好了吗?”沈卫国把目光看向杨母身旁的文娟,媳妇今天更好看了,她穿着淡红色碎花对襟棉罩衣,陪着黑色的裤子,蓝色的棉鞋,长发梳拢在右肩松松的编成了四股辫,辫尾扎了根红头绳打成了蝴蝶结的摸样,轻薄的刘海下是静谧的眼眸和白皙秀美的面庞,明明和村里姑娘差不多的妆扮,却是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单单洋溢。
“去吧,去吧,娟儿也收拾好了,趁早去别耽误车程,路上都小心!”该交代的昨天都交代了,杨母和杨厚朴笑呵呵的送了两个孩子出门。年底下也没什么活计要忙活,年后就是俩孩子的正日子,趁着有时间不赶紧让他们相处相处,难道让他们婚后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相处过活!
杨文娟回房稍作规整,将昨日阿娘交给她的钱票装进内口袋防盗,出门随着沈卫国穿过庭院,杨厚朴夫妻将俩孩子送到门口。有过路的村人走过,不由笑着打招呼道:“厚朴兄弟这是送俩孩子出门,好日子快近了吧?”
“快了快了,年后初九,到时候文勇兄弟一定要来凑个热闹!”杨厚朴笑呵呵的邀请道。这个时候,物资紧张,村里闺女出嫁一般是不摆酒席的,但是疼姑娘的人家,还是会摆上两桌招待来往亲友,意思意思。杨厚朴觉得,闺女嫁的有些匆忙,他更是想准备上两桌给闺女做足了面子。
门外,沈卫国长腿跨上自行车,两脚支着地面,“文娟,披着将就下,路上还是有些冷的!”他将手里的军大衣交给文娟让她穿上。
“我在后面还好,你在前面更冷吧?”杨文娟推让道,在前面骑车会比她这个坐车有他挡风的更冷才对。
沈卫国摇头道:“我火力大,路上骑车只会热冷不着的,大衣就是给你准备的,快穿上,路上风吹的冷!”都知道动起来并不冷,反而是坐着的人更冷的。
杨文娟也明白过来这其中的道理,倒是不再推拒,听话的穿上,宽大厚实的军大衣把她保国的严严实实,鼻翼被淡淡的男人气息笼罩,扶着车座一个轻跃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后座沈卫国提前绑了装了麦秸杆的化肥袋,软和了钢铁的隔人。那细节精心,十足的让人发自内心涌起暖盈盈的热意。
沈卫国伸手帮她调整了一下,相当于是当头罩下,连头也不见风。文娟前个儿落水发热刚好,吹着寒风反复了可不好。沈卫国的关心,杨文娟的自知之明,这会儿两人并没有人在意那所谓的形象,她们更要的是温度不是风度。
“爹,娘(叔,婶儿!)那我们先走了,我们会尽快回来的!”告别两老,确定了杨文娟做好,沈卫国双手握把,脚上协调用力,蹬动车轮,向前轮动而去。
“快去吧,路上小心,别抹黑就好,不着急的!”杨厚朴和杨母嘱咐道,俩人将两孩子的默契,沈卫国的关心看在眼里,不由眼中笑意更是弥漫,满意尤甚!直到俩孩子走远,才相携着回了院里。
从后杨大队出发,沿着穿过村子的主路向前,在路坝头向北而去,两里地而后拐上了直达镇上长达二十来里的大路,后杨虽然身处新苏县边缘地带,向东北不远几里路河那边就是安省,向西南二三里就是同省份的另一个地级市的县域,但是索性路途倒是听开阔顺利的,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
沿着大路直行,压得平时的土路做过特殊硬化,倒是比村里的路好走。哪怕是到了年节最后的日子,来往骑车的人并不多,这年头十里八村一个大队能有两三辆自行车就是高产,那是个金贵的玩意,有些大队一辆也没有都不稀奇。
大队上的人稍微有些事要去公社或者其他远地方,大多数是十一路双腿步行,难得有机会借了村里生产队的马车牛车,才有机会蹭车舒缓舒缓,惬意一下。至于四个轮子的小汽车那更是从来不会贵脚踏贱地,来他们穷乡僻壤的地方,唯一的见到的,就是三天两头才路过的,去隔壁产沙子的县里拉沙的四**货车,就是个十分稀罕的玩意儿了。
微微有些颠簸中,沈卫国一路把车子蹬得飞快,修长矫健的长腿规律的运动,轻松地仿佛并不费什么力气,赶超了一辆有一辆不同大队办事或者年底采购的牛车马车,惹来车上一众人的艳羡。风中不时的飘过来余音:“自行车唷俺什么时候能骑上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啊!”
路上还是有些风,杨文娟把自己裹在沈卫国的军大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