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热热闹闹,坐满了客人。
他刚坐下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坐着两位老熟人。谁呀?不是别人正是余二娘和江颖。他们在一起饮酒、说话,显得极为开心。
“真是冤家路窄!”廖丁暗骂了一句,正要起身离开,只听余二娘道:“进来了,不喝碗酒就走么?”
廖丁只得回头,并走上前笑道:“是余姨娘,外甥儿向您请安了。”
余二娘道:“算了,不必多礼,一起坐下喝一杯。”
廖丁瞅瞅江颖,江颖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得吓人。
余二娘道:“他是樊姐姐的外甥儿。”
江颖愠色稍缓,冷冷道:“让你坐就坐,看我做甚?”
廖丁道:“廖某真是惭愧!江兄弟,以前得罪了,在下也是身不由己。”
江颖道:“今天看在二娘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就算我将来不找你麻烦,总是会有人找你麻烦。铁牛的死,不会白死。”
廖丁心道:“今日廖某落单,就先让你气势气势,该日再给你好看。”
当下仍满脸堆笑道:“廖某也自知终于一天必定死于江湖仇杀。可是,廖某已经走上这条不归路,又岂能那么容易回头。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是与非。”
江颖没有说话,端起一酒杯一饮而尽。他心中充满无比的苦闷、惆怅。
廖丁留意到余二娘背上的包袱,猜想那里面一定是冰剑山庄的镇庄之宝寒冰剑。
前日,听闻祖师命净真师太去盗剑,难道净真师太是命丧余二娘之手?
他想到这,道:“二位是否有所耳闻,净真师太被人杀死了。”他偷眼观察二人的神色,二人皆大惊,异口同声道:“净真师太被人害了!”
单看二人的神情,廖丁已经确定,净真的死跟他们无关。他是老江湖了,阅人无数,看人识心,不差毫厘。
净真不是死于他们之手,那么又死于何人之手。在这西北之地,她又有什么仇家?
余二娘神色波动不大,江颖却已判若两人。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他一双明亮而慈善的眼睛,顿时变得狠厉而仇怒,手中紧紧攥着酒杯,酒杯已在他手中碎为几块,酒水顺着他的手心淌下。
“净真师太是在哪里遇害的?”
江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好像想一口吞了廖丁。廖丁皮笑肉不笑,颤抖起来,霎时间变得渺小了很多,战战兢兢道:“在田家庄。”
江颖站起身,一拳砸在桌子上,整个桌子一下都散了架,盘盘碟碟摔了一地,道:“二娘,我们回去,找出杀害师太的真凶!”
余二娘道:“你不救你爹了?我看净真师太这件事暂缓一时。凶手跑不掉,倘若你爹死了,就救不活了。”
江颖听闻无奈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睑低垂,像是陷入深深地沉思中。
第229章 风雪伏恶贼()
三人另换了一张桌子,重新要了酒菜。
廖丁大口喝着酒,大口啃着鸡腿,吃相不堪,然全不顾及余二娘的眼神。一口酒咽下,嘟囔道:“让姨娘和江兄弟笑话了,肚子实在不争气!”
余二娘道:“都不是外人,我若像你一样遭遇,恐怕也会这般吃相。对了,你这是忙什么啊?饭都顾不上吃!”
廖丁叹了一口气,放下酒碗、鸡腿,诓道:“不瞒姨娘,我结拜大哥病了,而且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附近的郎中都请遍了,就是看不好。我本来打算去一趟长安城请神医九根针,不想这位陆神医上月暴毙家中。我是无功而返!”
余二娘道:“你大哥没少干亏心事,我看这病八成治不好了,所以我劝你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廖丁笑了起来,道:“余姨娘,这真是奇闻,这话竟能从您口中说出。谁不知,您可是黑道上的泰山北斗,干的坏事极多,我们三兄妹跟您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余二娘神色一***:“小丁,你可别乱说!吓坏我夫君,我可饶不了你!”
廖丁像被雷击了一下,忙笑道:“余姨娘,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我向您赔罪,这一顿饭菜全算在我的账上。”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
余二娘道:“谁要你掏银子!瞧不人啊!拿了你的银子快滚!看见你,我心烦得很!”
廖丁早有离去之意,当下借坡下驴,朝二人鞠了一躬,转身小跑着走了。
余二娘拿起桌子上的银子,掷向门口:“谁要你的银子!”
江颖站起身,也往外走,余二娘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你去哪儿?”
江颖冷冷道:“我结拜大哥铁牛就是被他们杀害的。当着你的面,我不动手。你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余二娘道:“你以为你能杀了他?”
江颖道:“就算杀不了,也要试试。”
余二娘道:“你杀不了他,他就会杀了你。我不想你死!”
“那你帮我杀他。”
“我不能,他是姐姐一手养大的,杀了他,就像从姐姐身上剜肉。”
江颖将胳膊一挣,三步并作两步,蹿向门口,掀开门帘一瞧,廖丁已骑马远去。
他奔到马匹前,欲要翻身上马,余二娘已赶到他的身后,在他背上点了一下,他只觉背上一麻,紧接着浑身一软,便倒在地上,想动也动不了了。
“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说过什么话都听我的!”江颖满胸怒火地咆哮着。
余二娘不搭理他,将他抱起,又钻进酒馆里。
“快放我下来!这算什么!”江颖在许多人面前被她这么抱着感到很难堪。
余二娘走到桌子前,让江颖坐在凳子上,然后又在江颖的背上点了一下。
这一下点过,江颖身子一颤,立刻恢复正常,他又站起身道:“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的事不用你管!”说罢朝门口走去。
江颖骑上马,拍马而行,刚走几步,蓦地,身后一声口哨响起,那马立刻止步,一声嘶鸣,前蹄猛地高高一扬。事发突然,江颖握缰不住,滚落下马。
余二娘走到近前,问道:“服不服?”
“不服!”
江颖爬起身就走。
余二娘没有阻拦,只淡淡道:“给孩子取个名字。”
江颖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颤,止步回头望着她。
余二娘一脸的哀愁,她身上的霸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江颖大步走回来,一下将她抱起。这次是江颖让她坐在凳子上,只说了两个字:“吃饭。”
饭菜已凉,江颖却大口吃着,而且吃得津津有味。饭菜是凉的,心里却火一般热。
“我看我真是重色轻友!为了一个女人,兄弟的仇也不报了!没有义气,何来侠义!”
“等你武功再强些,我真的全听你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廖丁好像是白一鸣的人,杀了他,白一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暂且饶了他。不对,不对,白一鸣中毒了,快死了,我们有什么好怕!我知道,你不好在樊冰柔面前交代。我现在觉得娶你做老婆真是人生一大错事。”
余二娘道:“那你就把我休了。”
江颖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我若休了你,显得我无情无义,我怎么能做无情无义之人。再说,你做我妻子之后,并没有做错事,我休了你,真是无理取闹了。所以,我暂且跟你过日子,看你表现好不好,我再做决定。”
余二娘带着一种喜怨交织在一起的表情,道:“你休了我,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江颖道:“咱俩是一正一邪……”
“不,咱俩都是正派人士。”余二娘不等江颖说完便打岔道。
“随便你怎么说。对了,今天晚上洗脚水伺候着,三天没洗脚了。”
掌灯时分,江颖端着一个盛着热水的水盆走进了厢房,道:“二娘,洗脚了。”
余二娘坐在炕沿,埋怨道:“每次去那么久,水还那么少,烫不烫?上次,差点把我脚烫了!”
江颖道:“我试过了不烫。”
余二娘把一双脚放进了水桶,江颖一边给她洗脚,一边道:“我真不知道,我娶了一个老婆,还是娶了一个奶奶,看让我伺候得,我男人尊严何在!”
余二娘拿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这就是你的命!好好伺候着。”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风雪中前行。马上人都裹得严严实实,让人很难看见他们的相貌。
大雪覆盖了大地上的一切,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你确定没有走错路?”
走在后面的江颖向余二娘发问。
余二娘道:“你要是不信我,就别跟着我走。”
江颖气道:“你老是这么说话,我早晚被你气死。”
“那我怎么说话?你倒是说说。”
“女人要温柔一点。你可以这样说,夫君,你放心,我不会走错。等到了客栈,……”江颖学着余二娘温柔的口气说到这,突然住口。
“把话说完,等到了客栈怎么着?”余二娘挂着笑意,口气温柔的问道,她很想听下面的话。
江颖隐约看见她笑脸背后隐着一把利刃,心中一寒,支支吾吾道:“等到了客栈,我帮你好好捶捶背。”
余二娘道:“你想什么,你以为老娘……哦,我不清楚。等到了客栈再说吧。”
话音刚落,蓦地,从他们两侧不远处各爬起十几个人,这伙人个个身着白色披风,手执兵刃。
他们爬在雪地里,白色的披风与雪融为一体,让人很难发现他们。
“杀!”这伙人一起呐喊着猛冲过来,将他们俩围住。
其中一个大汉狂笑道:“没想到,今天大雪也不枉一行,收获颇丰啊!来人,把人和马都拉回洞里去。”
江颖愠道:“何方蟊贼,胆敢打劫江爷爷!”
那大汉拧着眉,道:“你小子不服!来人,先将他剁成肉泥!”
余二娘道:“且慢。这位大爷为何如此火大,我们乖乖跟你回去就是了。”
江颖皱眉道:“二娘,你这是……”
余二娘妩媚笑道:“人家好心相请,咱们岂能却而不恭?”
大汉笑道:“还是这位美人识时务,本大爷一定不会亏待你!”
江颖靠近余二娘问道:“二娘,你这又是哪一出?”
余二娘道:“我自有主意,到时你就知道了。”
白色的山峰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前面散落着两辆厢车,几个大铁皮箱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物,都被大雪覆盖,只露出一部分了。
洞厅里很大,约有十余个人举着火把,纵是这样,洞厅里也不显得怎么亮敞。
高高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白面男子,左右两侧石壁上插的火把把他照得清清楚楚。
大汉低头哈腰对着座位上的男子道:“禀洞主,抓住一男一女。”
座位上的大汉站起身,走下台阶,问道:“把那个女的带过来。”
大汉应了一声,片刻连推带搡把余二娘带了过来。
“掌灯。”
四支火把迅速移了过来,把余二娘浑身照亮。
白面男子走到余二娘面前,慢慢揭掉她的面纱,看到她的相貌,不禁颔首,道:“把她押进我的卧室,手脚都捆牢了。”
大汉应了一声,一挥手,道:“把这个美人手脚都捆上,抬进洞主的卧室。”
几个喽啰兵刚围上来,余二娘突然道:“且慢!我有话说!”
白面男子笑道:“你有何话说?”
余二娘问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白面男子摇摇头,道:“那你说说你是谁?”
江颖喊道:“她是余二娘。”
白面男子脸色一变,问道:“可是西域双魔女之一的余二娘?”
余二娘冷色道:“如假包换。”
白面男子走到大汉面前就是一耳光子,道:“蠢材,看你干的好事!请回来一尊瘟神,看你如何收场!”
大汉不服,捂着腮帮子,道:“洞主,她说她是余二娘,让她拿出证据,也许她在骗咱们。”
白面男子“嗯”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余二娘?”
江颖喊道:“我可以证明。”
大汉道:“你不能证明,你俩是一伙的。”
余二娘道:“颖儿,把剑拿出来,让他们开开眼。”
江颖挤了过来,摘下包袱从里面抽出寒冰剑。寒冰剑一露面,一股寒气四散开来,洞厅里骤然变寒,厅中这群喽啰兵不禁都打起了寒战。
白面男子也打了一个哆嗦,远远瞅着那把剑,突然跪下,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余奶奶饶命!”
众手下都一脸懵,顿了一顿,才附和着一起跪下求饶。
余二娘坐在座位上,道:“都别嚎了,起来吧,我有话问。”
白面男子爬起身道:“余奶奶有话尽管问。”
余二娘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面男子道:“小的姓冯单名一个安,字雨春。”
大汉赶忙道:“小的姓吕名保字飞腾。”
冯安怒道:“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吕保吓得身子一缩,赶忙靠一边站了站。
余二娘道:“冯安,你落草有多少年了,为何落草?”
冯安叹了一口气道:“小的落草也有十余载了,前些年战乱不断,官兵如匪,在加上当官的、土豪恶霸横行乡里,小的实在活不下去,便跟几个同乡一起来此占山为王。我这些手下都是贫苦人家的人,我们虽为土匪,但盗亦有道,从来不打劫穷人散户,也不知今日这畜生犯了什么混,竟把二位请上山,多有得罪,请求宽恕。”
冯安瞅了吕保一眼,怒道:“狗畜生,还不过来给余奶奶磕头求饶!”
吕保小跑着,到了台阶下面,“扑通”一声跪下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饶恕!”
余二娘道:“你们想不想重新做人?”
冯安道:“自然想,可是这些年我们弟兄犯案颇多,恐官府不能相容。”
余二娘道:“你们可愿意跟着我,只要我余二娘在,保证你们以后生活无忧。”
冯安道:“小的能在余奶奶手下做事,真是三生有幸,无限荣光,就算死也在所不辞。”
吕保抱拳道:“小的也愿跟随,万望收留!”
余二娘道:“你们哪位想跟着我余二娘走的,我余二娘一并收留。”
众人纷纷喊道:“我愿意!”
“还有我!”
“算我一个!”
……
喊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络绎不绝。
余二娘站起身,伸出双臂按住道:“大家去收拾行李,咱们即刻出发。”
冯安喊道:“把咱们这些年积攒的钱粮都带上,还有把那辆大车拾掇一下,供余奶奶乘坐。”
余二娘道:“冯安以后别喊我余奶奶余奶奶的,好似我七老八十了,喊我余大姐就可以了。”
冯安道:“小的知道了。”
心道:“江湖传闻余二娘心狠如蛇蝎,目光如刃,言出如冰,今日一见完全不同,却是一位温柔善良的俏佳丽。”
大车收拾已毕,冯安请余二娘上车,道:“余大姐,您上车瞧瞧,看看还算满意。”
余二娘先扫了一眼大车的外观。这辆大车制作十分考究,虽然有些旧了,但依然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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