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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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太监-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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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痛痛快快把她“赏”给老子不得了吗?陈默暗暗腹诽,强撑欢颜点头,心里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真想跑到张鲸府上找到思琪问问她,为什么避而不见?

    不过想想张鲸,这念头也便只能是个念头,一时间还真的无法付诸实施。

    慈庆宫笑语欢颜,各怀心思,棋盘街福源居茶楼内却一片漆黑,只有楼上后间主人居所内一盏孤灯如豆,灯下二人,一者孙秀,另外一人,正是前次那名撺掇着孙秀后宫放火的中年人。

    二人已经密谈甚久,最后中年人再次奉上一张银票,说道:“可惜小人身份低微,不得入宫,不然的话,小人还真想看看正旦(正月初一)百官朝贺那天,群臣谏言是怎么个光景,今上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好好的朝贺仪式”

    “嘘——”孙秀竖起手指打断了对方,忽然一叹:“咱家可是上了你的贼船喽”

    中年人微微一笑,双目精光爆闪,一闪而逝,孙秀老眼昏花,根本就没发觉

    。。。

第二十七章 朝贺大典(1)(二更)() 
根据明史记载,明太祖洪武元年定正旦朝会议,“与登基略相仿”。也就是说,打从他开始,每到大年初一,历代皇帝都要在紫禁城正殿接受百官朝贺。根据明代的礼仪规定,帝,后,贵妃,包括在京官员,在这一天要行礼如仪,由于排场很大,程序很多,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不过大明以德为立国之本,这样的仪式正是强化君权神授帝命由天的最佳时刻,所以即使再不乐意,所有人也得忍着。

    盛大的仪式从除夕就开始做准备,尚宝司先在皇极殿设皇帝御座,并设宝案于御座之东,香案于丹陛之南。教坊司准备中和韶乐(注)各乐器于大殿东西。

    初一拂晓,锦衣卫开始陈设卤薄,仪仗于丹陛丹墀,设明扇于殿内,静鞭者四宦官,手拿丈余长的静鞭,也已就位,耍弄鞭花,力争仪式时不至于出差错。

    少顷,身着金甲的大汉将军鱼贯而入,从正殿丹墀一直排列到午门之外,手中龙旗迎风招展,烈烈作响,一片威严肃穆之气勃然而发。

    天快亮时,御马监典牧所把平时豢养的仪仗专用骏马,犀牛,和大象也牵了出来,鱼贯排列于御路两侧,文武楼以南。负责纠察百官仪表言行的纠仪御史就位,站于丹墀之上,传制宣表等官入殿,一切才算彻底就绪。

    随着教坊司乐手敲响奉先门侧的大鼓,身穿禽兽补子朝服的文武百官列队于午门之外,朝贺仪式正式开始。

    这样的仪式朱翊钧已经经历过数十次,衮服龙冕,端坐中极殿御座静候多时,执事官定国公徐文壁入内行五叩之礼,恭请起驾。

    和以律吕,文以五声,八音迭奏,玉振金声。中和韶乐悠扬响起,乐声中,尚宝司奉宝宦官手捧玉玺走在最前,朱翊钧紧随其后,行至皇极殿,过御路,上丹陛,明扇打开,珠帘卷起,奉宝宦官入内将玉玺置于宝案之上,朱翊钧行止御座前,面南而立,落座,乐止,清脆的静鞭声响起,对赞官高喊“山呼”,丹陛下早已左右排好的文武百官纷纷下跪,齐和“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朱翊钧面容肃穆,抬手虚扶,待文武起身,示意宣“表目。”(皇帝新年伊始向天下臣民发表的书面讲话,相当于现在国家元表的新年讲话)

    孙秀做为宣表官,从展表官手中接过明黄色表目,高声宣读,内容无非期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句,此乃官话之文,并无任何出奇之处。

    宣表结束,文武臣工再拜,山呼万岁。身穿大红蟒袍的张四维上前一步,作为百官代表向朱翊钧致贺,持玉圭念道:“微臣有幸,兹遇正旦,三阳开泰,万物咸新。恭惟我大明皇帝陛下,膺乾纳祜,奉天永昌。”说完叩首,韶乐声再起,众臣工伏地叩头山呼万岁。

    接下来就该传制官陈矩上前请旨,按着事先早已拟好的旨意高喊一句:“履端之庆,与卿等同之。”便算结束了开头的仪式,进入众臣上贺表的程序。这么多年了,传制官换了一个又一个,仪式可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

    陈矩是头一次当传制官,早就等着这一刻,一见张四维伏地叩头,就开始做准备,待到地动山摇的万岁声静下来,正准备依着步骤上前请旨,变故突生,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丹陛下响起:“传制官且慢,微臣有话要奏陛下!”顿时一颤,回身望去,见一个身着绿袍的年轻官员从队伍中侧出了两步,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是谁。

    陈矩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心念电转,顾不得请旨,以手指点那绿袍官员,大喝一声:“大汉将军何在?还不将这搅乱朝贺大典的狂徒拖下去”

    “且慢!”朱翊钧已经从镇静中恢复了过来,笑吟吟下了御座,走到丹陛之上,冲那绿袍官员招手:“尔有何言要奏,但上前无妨!”

    张四维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回身恶狠狠望着那名上前的绿袍官员,虽没认出他是谁,却看清了他胸背上绣着獬豸补子,知道是都察院隶属的御史,不禁望向刚刚起复的左都御史赵锦,如果目光能杀人,赵锦必然死无全尸。

    赵锦字元朴,师从王守仁,是嘉靖年间的进士,先年曾因为王阳明建祠而见恶于嘉靖,下锦衣卫诏狱,贬斥为民,家居十五年方才重新起复,历任贵州巡抚,南京刑部礼部吏部尚书,最后又因得罪张居正罢官,直到张四维上台,这才再次起复,官拜左都御史。

    有明一代,做官能做到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个职位的,大多是方正不阿之人,赵余姚(浙江地名)尤甚。张四维恼恨十足的目光刺的他面色涨红,恶狠狠的盯着已经走到旁边的山西道御史魏允祯,低声喝道:“正旦朝贺大典,魏御史还望自重!”

    御史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臣,参奏弹劾乃分内之事,赵锦并不因此气愤。他所气愤的是,他能猜到魏允祯要说什么,而那样的事情,莫非就不能错开大典再上奏么?

    魏允祯年不过三十,级不过七品,耳听赵锦威胁意味十足的警告,面不变色,坦然间擦身而过,在百官视线的焦点之中,施施然跪到丹陛之下,朗声奏道:“微臣山西道御史魏允祯见过陛下窃闻前日夜间奉先殿起火,火光冲天,扑之不及,今只剩残垣焦土而已,敢问陛下,可有此事乎?”

    果然来了!

    前几天辽东祸起之时,力陈安抚之人便有魏允祯,听他自报家门,朱翊钧忍不住多端详了他几眼,见其身穿獬豸常服,头戴獬豸冠,长身而跪,满面正义之色,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讪君卖直,可惜了这么个好皮囊,方自点头:“确有此事!卿有何言,但讲无妨!”

    “奉先殿乃祭祀我大明历代先皇之所,除夕前夜起火,微臣窃以为此乃历朝祖先的预示”

    “依尔所言,此兆预示为何?”朱翊钧打断魏允祯,淡然问道,面色如常,即使张四维申时行朱希孝徐文壁等经常见到他的人,也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注:韶乐,帝王才可以享受的礼制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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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八章 朝贺大典(2)(首更)() 
“回陛下,所兆为何,微臣也不甚清楚,不外乎示警于陛下而已”

    “示警于朕?”朱翊鏐玩味的望着魏允祯:“你的意思,是朕所行所为失德,先祖不满,自烧家庙,示警于朕?”这不是笑话么?

    偏那魏允祯不知是肠子太直还是怎么,好像根本就没听出朱翊钧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梗着脖子顶了回去:“若非陛下有错,那奉先殿为何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此刻着火呢?”

    “问的好?”朱翊钧刷的拉下脸来:“依尔之见,还真是先祖示警于朕了,不过朕有一点不明,就算朕令先祖不满了,总得有个具体原因吧?莫非,是因为辽东之事?”

    “微臣浅见,正是为此!”魏允祯直绰绰的说道:“自洪武四年,元辽阳行中书省平章刘益奉辽东地图于太祖以后,辽东便纳入我大明版图,至今已二百多年矣,辽东各族,在我大明皇恩浩荡之下,一心归沐,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略有摩擦,陛下便欲兵戎相见,轻启战端,陷我大明与女真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自非历代先祖所乐见之事秦皇暴戾,群怨孔彰,虞舜温恭,和以致祥,微臣斗胆,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臣等附议!”魏允祯说罢,朱翊钧尚来不及说话,文官队伍中又呼啦啦跪出来十多个人,同穿獬豸服饰,皆是几天前支持申时行的那些科道言官。

    感受着朱翊钧刀子一般的眼神,申时行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当初他进言朱翊钧之时,乃是君臣诏对的形势,属于推心置腹似的讨论建议,身为辅臣加帝师的双重身份,分所应当。

    后来那番言论,不知为何居然传到外廷,引得许多科道官员上奏附和,当时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头,只是并未多想。现在见他们居然在大年初一朝贺这天公开发难,被人利用的猜测愈发肯定起来。

    谁是幕后主使者呢?申时行一时间想不明白,不过他太了解万历了,深知当务之急是抢在他发怒之前摘清自己,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息怒,大典之上,出现如此狂徒,微臣位忝辅臣,过在己身,还请陛下责罚!”说着一指身后那些跪倒在地的科道言官们:“他每虽然狂行不悖,求陛下念在他们一片拳拳为国为民之心的份上,饶了他每吧!”

    这话有蛇鼠两端的嫌疑,不过申时行也没办法。首先,他得让朱翊钧明白,自己跟那些人不是一伙儿的,其次,作为内阁辅臣,文官集团的代表,他又不能让身后那些望着自己的眼睛寒心——如何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是他最为关切的事情,自己见恶于朱翊钧事小,真要让朱翊钧雷霆大怒,当场杖毙几个言官,日后史书记载,非但朱翊钧落得个昏君的下场,便他这个内阁辅臣,怕也落不了什么好名声。

    “申大人说的有理,求陛下息怒,饶了他每吧!”张四维不傻,也不相信那些言官是申时行指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出言附和,跪倒在尘埃。

    “下官等丹心为国,何罪之有?用不着两位大人求情!”魏允祯却不领情,梗着脖子将两位辅臣的好意一脚踢到了天外。

    朱翊钧已经被气乐了,忍不住想起了陈默对与这些言官们的评价:“科道言官每,表面上堂而皇之,正直无私,大多数不过自私自利,讪君卖直而已。这些人拿正直当商品,甚至不惜诽谤人君,招摇售卖他正直的声望”愈发感觉陈默说的有道理。

    比如那个邹元标吧,当年不过一个区区进士,连官职都没有,居然敢上书指责张居正不肯丁忧可耻可恶,偏偏朱翊钧除了廷杖他几板子,革去了他的功名以外,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群情激奋啊,当皇帝的也得考虑大家的想法,这不,就在不久前,便有人提出希望朱翊钧将邹元标等人重新起复。那些人为什么要帮一个目无君父的人?还不是因为他直名扬天下。而他的直名从何而来?从不畏强权而来。

    方今的文官们太精明了,他们熟读史书,深知百世流芳的办法最直接的便是批鳞犯谏,如那比干魏征海瑞之流,编着方法琢磨人君的短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直言不讳。无论人君听与不听,他们都没有损失。最好是气的人君勃然大怒,今朝受伤,明日扬名天下。

    这样的作为,果然将忠臣烈士的名誉当成了一种昂贵的商品,让某些人前赴后继,宁可在御前犯不赦之罪,也要博取直名,甚而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朱翊钧站在丹陛之上,俯视脚下众臣工,思绪杂陈,心中亦喜亦悲,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良久,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的时候,突然噗嗤笑了一下,抬手虚扶:“众卿平身吧尔等忠君为国,实乃朕躬之幸,大明之幸,朕又何罪之有?正旦朝贺,乃太祖钦定,国之大典,本不该议及政事。不过,既然大家关心辽东兵事,不欲朕轻启战端,朕定三思而行,可否?”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朱翊钧将视线移到了魏允祯的身上,笑吟吟的毫无半分生气的模样,全然一副虚怀纳谏的明君之相,让憋足了尽头准备挨廷杖的魏允祯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神激荡,险些岔过气去。

    “陛下虚怀若谷,直追尧舜,万岁万岁万万岁!”申时行也想不通明明已经勃然大怒的朱翊钧为什么突然冷静了下来,不过此刻不是琢磨的时候,见魏允祯已经傻眼,连忙跪倒送上了一记马屁。

    “先生平身吧!”朱翊钧亲自步下丹陛将申时行搀了起来,走到魏允祯对面,似笑非笑望着他仍旧迷茫的眼睛说道:“朕冲龄继位,承蒙众辅臣并文武上下一力扶助,方有我大明十年太平,此乃众卿之功朕年幼无知,德才浅薄,直追尧舜的话是万万不敢领受的,真如申先生所言,奉先殿也不会着火了,对吧魏大人?”

    “这,这”魏允祯被朱翊钧彻底搞糊涂了,舌头如同被凭空削去了一截儿,脑子一片空白,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

    其实不光是魏允祯,所有人都被朱翊钧异常的表现弄的一头雾水,所有人都在想,为什么不廷杖呢?皇帝陛下不会是吃错东西了吧?

    。。。

第二十九章 朝贺大典(3)(二更)() 
不怪大家惊讶,自从张居正去世,冯保倒台之后,朱翊钧如同挣脱牢笼的雏鸟一般,不但事事独断,而且固执己见,今日魏允祯犯颜直谏,搁平时,早叫大汉将军拖下去廷杖了。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转变呢?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能说的清楚。

    朱翊钧很满意大家的表现,他突然恶作剧似的说道:“让大家又跪又站的杵了这么久,众臣也累了吧?贺表就不一一上交了,统一交给传制官陈矩,早些回家歇着罢!”

    “啊?”无声中,跌碎一地眼镜。

    “散朝!”朱翊钧本来就烦这种繁复的仪式,如今揪住了那班最爱找事儿的文臣的小辫子,若不善加利用才是怪事,说一声散朝,也不管众文武是何反应,转身上了丹陛入殿,干脆走后门逃离。

    “陛下——”魏允祯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被申时行狠狠瞪了一眼:“别喊了,若非你每不循常规,陛下又何至于中途离开?退下吧!”

    朝贺仪式从未议政的先例,哦,你们当臣子的可以目无法度,凭什么朕中途离开就得被你们上纲上线?

    这就是朱翊钧的算盘,明知道他此举不合规矩,偏偏让那些整日圣人之言挂嘴边儿的众文臣毫无办法,望向魏允祯等人的视线也由最初的佩服变的复杂起来。

    好好的朝贺仪式不欢而散,不对,起码朱翊钧十分开心——在属于他的这个帝国中,以文人管理亿万黎庶,如果全部问题都要拿到朝堂上检讨分析,自然是办不到的。所以,在他继位之初,就有人告诉了他礼仪的重要性,只要事事遵从礼仪,官员们便可以按部就班,上下有序,万民臣服。

    他熟悉各种礼仪,但他毕竟是个年轻人,不可能喜欢那些繁复的,施行的时候如同受人摆弄的木偶般的仪式。

    终于摆了那些人一道!这是朱翊钧此刻真实的想法。不过,第一次“不循常规”,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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