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抬头仰望。
自从冯保来了之后,彩玉就悄悄躲到了远处,坐到了干枯的草地上,此刻也站起了身,粉拳紧握,口唇紧闭,双眸圆睁,心中不时反复一个声音:“这回能成么?这回能成么?”倒比着吊篮中的陈默还要紧张百倍。
球囊慢慢的鼓了起来,火光照耀下,仿佛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火炭儿。这也让大家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这一回,该不会又失败吧?
“咯吱吱”连接吊篮与球囊的绳子越绷越紧,发出刺耳的声音,声音不大,仅够陈默听到,却如同有形一般,化作小手,探入他的胸腔,挠抓他的心肺。
这让他的心紧紧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抓着吊篮的边沿儿,青筋都冒了出来。
时间仿佛凝滞住一般,粘稠的活像加了许多面的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错觉,陈默突然感觉吊篮儿晃了一下。
“动了动了吊篮儿动了,要飞了!”王嫂指着吊篮儿大声高呼,可是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时,却发现那吊篮儿好好的墩在地上。
“哪里动了,该不会是你看花眼了吧?”李天佑细声埋怨,话未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真动了,哎,真的动了哎”
“离地了,飞了飞了,它娘的,还真飞了啊!”
“快看快看,嫂子你快看啊,真的飞起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表达着惊讶之情,猛见那已经离地而起的吊篮突然一颤,冯保当先反应过来,冲着抓着架子上横杆垂下来绳子的兵士们大喝:“抻绳子,快点让球囊跟横杆儿分开”
大家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老赵老刘与刘家小子刘杰脚下像安了弹簧,分别奔向三个架子,推开已经瞧傻了眼的兵士,抓着绳子,用力拉动另外一根控制横杆顶端固定球囊的拴子的细绳,同时拖动粗绳同时向一个方向转动横杆。
“那位军爷,快抻绳子啊!”老赵更是急的大呼,终于惊醒了第四个架子下边的军士。
只见他依着老赵他们的动作拉动绳索,已经略有些歪扭的球囊最后一端终于脱离了横杆,颤了两颤,晃晃悠悠的向上飘去,越飘越高
“太好了,终于飞起来啦!”众人同时欢呼,远处的彩玉更是一蹦三尺,如同一只轻盈跳动的云雀。
随着吊篮儿越升越高,感受着耳旁呼呼的风声,陈默奔马般的心跳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不过,他仍旧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老子真的飞起来了吗?世界记录,难道真的就这么创造出来了?
直到低头下望,发现地面上举着的火把飘飘渺渺,如点点萤火之时,他才确认,是的,老子确实飞起来了,飞翔的历史,已经由老子改写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即使马上死了,这段穿越的经历也值了——大明中兴,任重道远,不过,费了半天劲,总算让老子做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俯望苍茫大地,他心潮起伏,忍不住想起了皇宫中的思琪:琪儿,咱真的飞起来了,你等着,咱这就来救你!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忍不住望向南方紫禁城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漆黑的天幕尽头,隐隐有些暗红,待到揉眼细看之时,猛觉身下吊篮剧烈一震,原来是六七十丈的绳子已经到了头,忍不住心一颤,急忙紧紧扶住了吊篮,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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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奉先殿失火(三更)()
腊月二十九凌晨,紫禁城奉先殿发生火灾,由于是深夜,当人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无法控制,直到天明,整个奉先殿被焚烧一空,现场只留断壁残垣,焦黑一片。
祭祀祖宗的地方居然被烧,朱翊钧龙颜大怒,将司礼监众太监叫到乾清宫骂了个狗血临头,责令东厂彻查:“今日日落为限,查不出究竟,你也别当这个提督东厂的督主了,直接去孝陵种菜去!”
张鲸万想不到天降横祸,心一狠,叫来番子,将当晚轮值的宦官宫女并宿卫的大汉将军们统统抓进了东厂,严刑拷问之下,很快就有了眉目,以至于再次来到乾清宫的时候,腰板儿挺直了许多。
“小火者打翻了长明灯?”朱翊钧有些不敢相信,面沉似水,咬牙盯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张鲸。
“回皇爷,奴才今日亲自审理了一天,确实是小火者不小心打翻了长明灯,引燃了旁边的黄幔。偏他胆小儿,起火后并未抢先呼救,而是妄图先自灭火,等到发现火势已大,独力无法扑灭时,再叫人已经晚了”
“外边的大汉将军都是干什么吃的?”朱翊钧沉着脸闷声喝问,吓的刚刚抬起头来的张鲸没敢接茬儿,重又匍匐到了地上。
“那名小火者呢?”见张鲸不说话,朱翊钧问道。
“已经畏罪自杀!”张鲸将头闷的更低,恨不得扎到裤裆里。
“啪!”上好的汝瓷天青茶盏被朱翊钧用力扔在金砖之上摔的稀碎,尚不解恨,一把抄住雕花紫檀木炕桌掀翻到地上,奏折烟台毛笔散了一地。
旁边伺候的陈矩陈友等人从未见过朱翊钧发这么大火,吓的噗通跪倒,两名宫女儿更是不堪,哆嗦着软倒在地,裤裆内一片水渍。
“皇爷息怒,皇爷息怒,都是奴才每管教不严,您要实在不解恨,就打奴才几巴掌吧?”
张鲸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朱翊钧却毫不心软,提脚揣了个他个跟头,涨红着脸,呼呼的喘着粗气,受伤野兽一般喝问:“打你?打你有用么?奉先殿是什么地方,是祭祀历代先皇之所,现在居然因为一个小火者,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你让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还有,那些外臣每对朕本来就鸡蛋里边挑骨头,现在出了这事儿,你又让朕如何向他每交代?嗯?说话啊?平日里你每一个个不都忠心耿耿,腹有沟壑么?现在怎么都成哑巴了?”
没有人敢说话,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良久,朱翊钧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坐到了炕沿儿上,垂头丧气的喃喃自语:“朕还指着明年开春剑指辽东,做一番功绩给皇考看呢,这下奉先殿都烧了,那些言官们怕是刮噪的更凶了吧?申先生那里,定然也会拿这说事儿,扯到德行之上,力阻朕发兵辽东天不佑朕,如之奈何啊?”
感情你这么大的气,最根本的原因是怕打不成仗啊?
陈矩跟张鲸离的近,隐约听到了朱翊钧的低声自语,都有心解劝一番,偏偏琢磨半天,也觉得这事儿没法儿跟那些整日嘴边挂着仁义道德的文人们交代,再想到若非除夕,上奏的折子怕是早就堆满了案头,愈加挠头,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吱声。
朱翊钧自语了两句,心中愈发翻江倒海,看什么也不顺眼,索性下炕出了暖阁,尚来不及往殿外走,便见慈庆宫的春桃小跑着进了大殿,一副火燎了屁股似的模样,顿时大怒:“跑什么跑?没规矩的东西,来人,给朕拿”
“下”字未出口,春桃已经来至他的面前,一把推开拽她胳膊的中年奉御,噗通跪倒在地,气喘吁吁的说道:“万岁爷先,先别生气,呼,呼,陈默回来了,呼,呼就在慈庆宫,呼,呼”
“什么?”朱翊钧大惊,勃然作色:“他不好好在昭陵守着,谁许他回京的?”瞥眼见陈矩跟张鲸都跟了出来,顿时找到了发怒的对象,一指陈矩,喝道:“你的好义子,如今真是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万岁息怒!”陈矩一听春桃说陈默回来了,心就跳成了一个,现在被朱翊钧指着鼻子质问,更是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冰寒,一边暗自问候陈默的十八代祖宗,一边跪倒小鸡啄米般的磕头:“万岁息怒奴才这就去宰了那个目无君父的王八蛋”
张鲸暗乐,已经回过气儿来的春桃已经急了,狠狠剜了陈矩一眼,打断他道:“你都不知道陈默为啥回来就要杀他?哪有你这么当义父的?”说着望向朱翊钧:“万岁爷你先别恼,太后娘娘让奴婢过来是请你过慈庆宫的,到了那儿,奴婢准保你天大的怒火也烟消云散,不但不杀陈默,还得大大的赏他哩!”
“哦?”朱翊钧突然想到了大孔明灯,不禁一怔,心跳隐隐加速起来,灼灼望着春桃:“果真如此?”
春桃轻抬下巴,迎着朱翊钧的视线说道:“万岁爷去了要是还生气,杀陈默时,奴婢愿以身相伴!”
“好!”朱翊钧隐隐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顿时晴转多云,快步向外行去,边走边道:“朕就信你一次,倒要看看,你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春桃连忙跟上,回头见张鲸陈矩也跟着,一挺胸铺停了下来:“你俩就别跟着了,太后娘娘可没请你俩陈友,你是万岁贴身宦官,你跟着吧!”
“嗯,陈友跟着吧,你俩忙你俩的去!”陈矩张鲸尚未说话,便听朱翊钧说道,顿时止步,苦笑对视,不敢再跟着。
“小丫头真记仇,陈公公收了个好义子啊!”待三人出了大殿,张鲸笑眯眯说道。
陈矩陪笑:“都怪咱家,连累了厂公,那丫头是嫂夫人的姐妹,若非适才咱家那几句话,怎么也得给厂公些面子的。”
“嫂夫人”三字陈矩故意加重了语气,张鲸顿时一窒,哼了一声说道:“陈公公切莫高兴的太早,若是你那好儿子哄不开心皇爷,咱家看你上哪儿哭去!”说着拂袖而去。
殿门吱扭,气走了张鲸,陈矩却无半分喜色,心里头七上八下,心说少言啊少言,你那大孔明灯可千万别出岔子,不然的话,咱家可就真被你害苦喽!
ps:三更送上,中秋之夜,把酒言欢,合家团聚,真乃人生之乐事也,希望大家少喝酒,多吃葡萄,多陪家人聊聊天!
下周果然没推荐,不过,如今心态已经放的很平和,有这么多一直支持依然的朋友,作为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人来说,依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下周依旧每天两更,首更在中午,二更在晚上,请大家继续支持依然,先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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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避而不见所为何来?(首更)()
天光已晚,朱翊钧到慈庆宫的时候,烛火通明的暖阁之内,陈默正绘声绘色的给李太后讲述第一次“飞天”成功的经历,李太后跟华富贵听的聚精会神,旁边却不见思琪的身影。
别看陈默有了凭仗,不过此次回京毕竟没有得到朱翊钧的首肯,属于违旨而行,是砍头的大罪,他真有点担心热气球也不足以扑灭朱翊钧的怒火,是以别看他讲的吐沫横飞,耳朵却一直留神着外边的动静,听到暖阁门响,头一个便发现了朱翊钧,慌忙起身迎上去跪地行礼。
朱翊钧最先留意到的是陈默略嫌笨拙却并无大碍的动作,心里头先将那晚执行廷杖的大汉将军们骂了一通,板着脸从陈默身边经过,跟李太后见过礼,这才淡淡的吩咐陈默:“别撅着了,平身吧!”
陈默暗暗问候了好几声李太后,腆着脸起身走到朱翊钧旁边嘿嘿一笑:“还是万岁爷心疼咱好几十年没见,万岁爷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英武不凡,潇洒”
“去去去,少给朕来这一套,满共没一个月,哪儿来的好几十年?”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停!”朱翊钧不客气的打断陈默,一指春桃说道:“闲话少叙,她说你给朕带来了个惊喜,说说吧,看看能不能让朕改变主意,保住你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暖阁内的人全都变了颜色,只有陈默镇定如常,不过大家没看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不过强自撑着罢了。
早就知道伴君如伴虎,只是每到这个时候,仍旧忍不住问候大明历代先皇。
陈默瞥了李太后一眼,这才冲朱翊钧一笑,说道:“万岁爷且息雷霆之怒,奴才知道这次回京坏了规矩,可是,昨夜咱在天上看到京城方向火红一片时,顿时就坐不住了”
“你在天上?”朱翊钧敏感的发现了陈默话中的关键词。
陈默暗喜,点点头:“是啊,昨夜奴才夜放大孔明灯,托万岁爷洪福,竟然真的成功了”细细的将昨夜种种又讲了一遍,最后道:“奴才思慕万岁,极目远眺,却见京城方向天幕一片火红,顿时大惊,落地之后跟冯公公一说,冯公公马上断定京城定是发生了火灾,奴才担心万岁安危,恨不得肋生双翼”
“你是飞回来的?那大孔明灯真的能把人带上天?”
陈默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连连点头,见朱翊钧面露不解,连忙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儿,奴才做的那大孔明灯飞是确实能飞了,不过,飞起来之后还不能控制它的方向,随风飘荡,真要放任,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呢,所以只能用一根长绳子拽着不过奴才有了个想法,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时间太紧,还没来的及验证。”
朱翊钧面色霁和,微微额首道:“也算不错了,好歹也能飞起来了。只是,就为了这你就跑回来,不怕朕”
“奴才其实是来替万岁爷解忧的,”陈默不等朱翊钧难听话说出口就截断了他,说着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只见随着他的嘀咕,朱翊钧不时点头,偶尔嗯上一声,不像一对主仆,倒像一对兄弟,看的旁边李太后华富贵春桃陈友等人,面面相觑,惊奇不已,直叹异数。
君臣二人旁若无人的密谋许久,最终随着朱翊钧用力一击掌而告一段落,只见他兴奋的满脸红光,激动的起身来回兜圈子,越来越是兴奋,倏地停在陈默面前:“就这么定了,有此一事,朕看那些人们还敢刮噪?此事由你全权负责,算你头功,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不出格,朕如你所愿!”
陈默暗暗感叹昨夜魏朝连夜回京跑的那一趟跑的值,一边琢磨着怎么感谢他,一边跪倒在地:“为万岁爷排忧解难是奴才应尽的本分,奴才什么赏都不要,只要万岁笑口常开!”
“套话!”朱翊钧不客气的用两个字总结陈默的马屁,笑吟吟的望着陈默:“说实话,不然可是过期不候!”
“奴才想要思琪!”陈默冲口而出。
“猜着你也得这么说,不枉她拼死救你一场,”朱翊钧有些感慨,突然发现思琪没在,忍不住好奇问李太后:“对了母后,思琪呢,少言回来了,怎么她反倒不在了?”
李太后不满的白了朱翊钧一眼:“你们君臣二人相谈甚欢,还以为把咱每这些人都忘了呢说来也是,少言来前思琪还在来着,光顾着听少言讲他那大孔明灯了,哀家还真没留神,春桃,你去找找。”
春桃没动,摇了摇头:“不用了,姐姐回了张府,跟奴婢一道出的门”
“什么?回了张府?”陈默顿时急了,闹半天咱来前你在啊,亏咱一门心思的想着你,这么躲着算怎么个意思?
春桃点点头:“嗯,确实回了张府!”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隐隐也在奇怪,明明每天想的人终于回来了,思琪怎么偏偏要躲开呢?
“好了少言,思琪那丫头面嫩,你也别胡思乱想了,迟早有你见她的时候!”李太后出言安慰,不知为何,心头竟然隐隐有些高兴。
见陈默仍旧闷闷不乐,朱翊钧摊了摊手:“你想要思琪,朕金口玉言,不驳你,不过她偏躲着你,朕也没办法忍忍吧,先安心办差,该是你的,跑不了!”
你就痛痛快快把她“赏”给老子不得了吗?陈默暗暗腹诽,强撑欢颜点头,心里不知为何,总有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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