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便将他放了进去。
正是后晌午休时间,整个慈庆宫内静悄悄的,联想到方才那声惊呼,愈加让人疑惑。
陈默四处打量,除了正殿丹陛上站着几名低等级的小火者以外,其它地方空荡荡的,居然不见一个人影,不禁有些怀疑,方才那声惊呼,该不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吧?
“见过陈公公!”上了丹陛,小火者们远远的便跪了下去,陈默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一名小火者上前提醒道:“娘娘正在午休,陈公公若无要事,就稍等片刻,若”
“无妨无妨,”陈默打断对方说道:“咱家此来,是寻琪姑姑问点事情,她人呢?也午休么?”
“这个”小火者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陈默不由联想到外边停着的那乘轿子,心说太后午休,轿子的主人,该不会跟思琪在一起吧?
“怎么,不方便说?”
“不是不是,”听陈默语气不悦,小火者匆忙摇头:“是潞王殿下来了,琪姑姑正陪着潞王殿下”
“潞王殿下?咱家还未曾见过,理应参拜!”陈默想都没想,推开小火者就进了大殿,小火者拽之不及,只能跺跺脚,吩咐旁边的小火者:“快去寻老祖宗,万一潞王怪罪,咱每可吃罪不起!”
这话隐隐传进陈默耳朵,猜测适才惊呼,定是思琪所发,让他愈发的烦躁不安起来。直到走到东暖阁旁边思琪的住处门口,他才冷静下来,倏地停住了脚步,扪心自问:人家潞王身份贵重,便是强上了思琪,你又能如何?此刻进门,不过自取其辱而已,真的要进去么?
陈默迟疑了。
“姐姐,你就让本王摸一下吧?”
“不行,殿下要是再这样,奴婢可是真要生气了!”
“刚才不是摸过了吗,再摸一下又怎么了?好姐姐”
“殿下你还说?殿下请自重,不然奴婢可真的要告诉太后了!”
“告诉就告诉,本王喜欢姐姐,大不了跟母后说一声,纳你为妃就是姐姐你真好看,胸铺好软,好姐姐,就让本王再摸”
陈默再也听不下去了,伸手就推开了门。
“你是谁?”一名身穿四爪团龙袍,头戴九梁冠的少年冲门口的陈默怒目而视,同时提声:“张晓磊,张晓磊——”
数声之后,一名艳若桃李却身穿宦官服饰的人从陈默身后挤进了屋,刚一进门,就被少年指点着鼻子数落:“兔崽子,让你守在外边,你死哪儿去了?”
“奴才尿急”来人十分委屈,低眉顺目,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论相貌,居然只比李天佑稍逊一筹,端的是艳若桃李,美冠群芳,姿容之靓,思琪在其面前都显的有些逊色。
好漂亮的男人!听着这个叫张晓磊拿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说话,陈默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尿急尿急,不会憋回去么?”少年一立眼,神色间充满一股子戾气,吓的张晓磊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奴才该死!”
“陈默,你怎么来了?”思琪的神色有些慌张,好像犯错被大人抓住现行的小姑娘,脸色酡红,视线飘忽,不敢与陈默对望。
“你就是陈默?”少年个子不高,顶多到思琪耳垂儿,抬着下巴问陈默,神情高傲,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这就是潞王?
陈默上下端详着朱翊鏐(音刘,朱元璋规定他的子孙名字必须按照金木水火土相生的顺序排列,到了朱翊钧这一代,名字中必须得有金字旁,往下金生水,他的儿子辈便是水字旁。不过朱家子孙后代太多,又不能重名,起名字便成了件难事,为了符合规矩,到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造字,这也是为什么朱家子孙许多人的名字特别生僻的直接原因,能够将所有朱家子孙的名字一字不落认下来的,绝对是古文大家),见其瘦如麻杆儿,三角眼,塌鼻梁,雀斑脸,面色青白,岁数不大,却隐约有纵欲过度之相,与相貌堂堂的朱翊钧比较起来,简直天壤之别。忍不住好奇腹诽:这真是朱翊钧的亲兄弟么?不会是李太后红杏出墙,跟别人生的野种吧?
当然,这种念头不过想想,其实别看朱翊鏐长的丑,眉眼间隐约有朱翊钧的痕迹,红杏出墙之说不过戏言,归根结底,应该是基因突变才对。
长的丑没关系,长的这么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默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险些笑出声,连忙忍住,不情不愿的跪倒行礼:“内臣陈默,见过潞王殿下!”
“听人说,你也喜欢琪儿姐姐,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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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有点失去理智了(首更)()
是又如何?
陈默真想挺起胸膛大声回答朱翊鏐,只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突然十分强烈的痛恨起裤裆内那一团东西来了,如果不是它,自己又何须如此畏首畏尾,身为实际上的男人,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宦官?
陈默望了一眼思琪,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目光中,隐隐居然有一丝期盼。这让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抓了一记,呼吸猛然就是一窒。
“对不起了琪儿!”他暗暗叹息,收回了视线,望着朱翊鏐,努力挤出一丝笑脸:“殿下这是听谁乱嚼舌头?琪姑姑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宫娥,内臣满心尊重,怎敢有非分之想?”
“没有最好!”朱翊鏐鼻孔里哼了一声:“找琪儿姐姐有事么?没事赶紧退下,不要打扰本王”说着话,他便旁若无人的去拽思琪的袖子,思琪不防,被他拽了个正着,“呀”的一声惊呼,用力甩动,居然甩之不脱,不禁面色大变,叫一声“殿下”哀怨的望向陈默,冰冷不再,显得可怜兮兮。
“殿下且慢!”陈默冲口而出,这样的情况,每一个男人都会变的没有理智——假如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保护,那还不如干脆一头撞死来的干净。
“关你屁事,给本王滚蛋!”相比较起朱翊钧来说,朱翊鏐就要没素质的多,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陈默一眼骂道,再回头,却又堆起了一副笑脸:“好姐姐,你就让本王再摸一下吧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臭小子了吧?他有什么好,不过一个阉竖,根本就没办法行夫妻大礼,你不懂,男女之间,要是不能”
“够了!”思琪听朱翊鏐越说越不像话,再也无法顾及身份,柳眉倒竖,娇喝道:“殿下太过分了,赶快松手,不然,不然”她游目四顾,一指旁边桌子角:“不然奴婢就一头撞死在那里!”
思琪面色决然,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倒把朱翊鏐吓了一跳,不过也仅仅是吓了一跳而已。他稍怔一下,突然恼羞成怒,一手抓着思琪袖子,一手探向思琪高耸的胸铺,恶狠狠的说道:“给脸不要脸,今日本王偏要摸你,你又能奈本王如何?”
朱翊鏐刚刚十五岁,正在变声期,声音又尖又利,配着呲牙咧嘴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小恶魔。
思琪虽然个子比朱翊鏐高,身子也显得比他壮实,毕竟是个女孩儿,力道不及对方,挣扎不得,到底被朱翊鏐的咸猪手按住了胸铺:“殿下陈默,救我!”
“放开她!”看着思琪被朱翊鏐欺负,陈默心如刀割,再听对方指名呼救,再也不能忍耐,上前一把就攥住了朱翊钧的手腕:“咱家让你放手,听不见么?”
“大胆,放开殿下!”朱翊鏐被陈默突然的动作弄的一愣,旁边的张晓磊倒是先反应了过来,叉开双手扑了上来。
“滚你马逼!”陈默气急,早就失去了理智,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张晓磊的胸口,将其踏了个趔趄,佝偻着身子,捂着胸口再不敢上前,嘴里却不闲着,尖声高叫:“来人啊,反了反了,快来人护驾啊”
“啪!”陈默突然松开了朱翊鏐,快速欺近张晓磊,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咬牙切齿怒目喝道:“再叫,再叫信不信咱家掐死你?”
张晓磊被陈默恶狠狠的样子吓的花容失色,捂着被打的红肿起来的脸颊,喏喏两声,到底不敢再叫,只低着脑袋,偷眼打量,心说这人是谁啊,怎么如此大胆,难道不要命了么?
“你不要命了么?”朱翊钧终于反应了过来,松开思琪,怒视着陈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造型十分雅致的象牙手铳,黑洞洞的铳口正对着陈默,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敢打本王的人?本王嘣了你!”说着话,食指轻勾,居然真的扣下了扳机。
“啊!”思琪一声短促的惊呼,和着手铳巨大的轰鸣,“砰”然巨响中,陈默下意识的一错身子,只觉左肩一痛,就像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撞了一下,身子一晃,竟然无法掌握平衡,转了半个圈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真开枪啊?现在就有燧发枪了么?”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陈默的肩膀鲜血飞溅而出,很快就染湿了他半个身子。巨大的疼痛让他怒火消散,心神重又恢复了冷静,失血过多过快,却又让他的脑子有些迷糊起来,首先关注的不是自己伤势,反而是对方开枪的方法。
“陈默,你没事吧?”思琪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陈默血粼粼的坐在地上,惊呼一声,匆忙扑了过去。
“怎么回事?”巨大的响动终于惊动了李太后,在春桃的服侍下,一进屋子,就被浓浓的血腥味儿吓了一大跳,四下打量,很快将事情大概猜了个**不离十,黛眉倒竖,怒视朱翊鏐:“是不是你做的?你手里是什么?哪里来的?给哀家!”
“不,不给,这是冯大伴给本王的!”朱翊鏐梗着脖子,飞快的将手铳揣到了怀里,一指陈默:“母后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归罪儿臣么?此人意图不轨,方才居然敢用手攥儿臣的手腕,还出手打了张晓磊,儿臣不过是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自个是个什么身份”
“混账!”李天后怒喝一声:“他是哀家新封的惜薪司掌印,正四品的内臣,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来管教,还不退下?让你皇兄知道,没你的好果子吃!”
“皇兄?一个奴才”朱翊钧不以为然,却见李太后怒目而视,已是怒火爆发的边缘,不禁有些胆怵,狠狠扫了陈默一眼,嘀咕一句“晦气”,冲李太后略一躬身,拉起张晓磊的手扬长而去。
“混账东西,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李太后颓然一叹,满脸都是无奈,走到陈默近前:“陈默,不要紧吧?”
“谢菩萨娘娘关心,就蹭破点皮,没什么大碍。”
“还说没事,流了这么多血来人,传御医,来人”
“不用了,奴才皮糙肉厚,回头包扎一下就没事了。”陈默急忙打断李天后,起身跪倒在对方面前:“方才都怪奴才,冲撞了潞王殿下,还请娘娘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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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美女难过英雄关(二更)()
“不怪陈默,都怪奴婢!”思琪见陈默强撑着跪倒,鼻子忍不住一酸,跟着跪倒在他旁边。
“起来,都起来哀家自己的儿子哀家岂会不知,那孩子,都让哀家惯坏了琪儿你先替少言看看伤势,包扎一下,用华富贵的凳杌送他出宫,留下伺候他,等他好些再回来!”
“不用不用,奴才这伤不要紧,琪姑姑还得伺候娘娘,不用”陈默下意识的推拒,却被思琪打断:“还逞能?胳膊都快废了今日之事都因奴婢而起,照顾他正是分内之事,多谢娘娘开恩!”
后边的话是对李天后说的,闻言李太后微点螓首:“给他看看伤势吧!”说着深深的望了陈默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春桃正要跟上,却被她一句:“你别跟着了,留下来帮忙吧”定住了脚步。
“春桃,取剪子来!”思琪忧心陈默的伤势,已经无暇顾及其它,只将李太后送到门口便退了回来,半蹲在陈默旁边,一边打量陈默的伤势,一边吩咐春桃。
思琪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春桃却无心打趣,她已经被陈默血粼粼的肩膀惊呆了,看着陈默强忍剧痛,偏还呲牙咧嘴的冲思琪笑,她的内心深处不知怎么就泛起了一丝涟漪——伤成这样还傻笑,准是怕琪儿姐姐担心吧?这样的男人,也难怪琪儿姐姐动心了。
一边想着,春桃一边麻利的拿来了剪刀递给思琪,又反身寻来了白布,药酒,蹲下身,帮着思琪剪开了陈默的大红蟒袍,再剪开原本白色,此刻已经被染红的棉布里衬,一个鹌鹑蛋大小的血窟窿便露了出来。
“呀!”血窟窿正在陈默的膀子上,是一个洞穿伤。朱翊鏐的手铳威力不小,距离又近,弹丸击穿了陈默手臂外侧的肌肉,险险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弄出了一个大窟窿,仍旧汩汩的向外冒着鲜血,看起来十分可怖。思琪跟春桃同时捂住了嘴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华公公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春桃你赶紧去取一点潞王太过分了,这么大的窟窿,万一要是”冰山也有解冻时,眼见陈默受如此重创,还是为了自己,思琪又是关切又是后怕,再也无法矜持,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春桃答应着匆匆出了门,陈默皱眉一笑:“琪姑姑怎么哭了?咱没事儿的,反倒你这一落泪,咱心里不舒服”
“你还说?”思琪瞪了陈默一眼,拿起白布小心的按在血窟窿上。白布很快被涌出的鲜血染红,这让她拿着白布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疼吗?”
“不疼!”望着思琪近在咫尺,吹弹可破的脸颊,午后的暖阳之下,连纤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辨。再闻着淡淡的,如兰似麝的幽香,陈默真的不觉得疼,尤其是对方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尤挂泪痕的长长睫毛,这一切,让他感觉所有的疼痛都是值得的。
“琪姑姑,你没事吧?”陈默记得朱翊鏐曾经用力攥过思琪的手腕,伸手便将思琪的玉手抓到了面前:“都青了,朱翊鏐这臭小子还真用劲儿,疼不?”
思琪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抽抽手没抽动,索性任由陈默握着,摇摇螓首:“不疼咱每的身份,你少口无遮拦”
“咱知道,谁让他欺负你”
“万岁也说你,说你喜欢咱可是真的?”
思琪突然吞吞吐吐的问道,陈默一怔,触电般的松开了对方的玉手,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摇摇头:“是喜欢,不过,咱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姐姐,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这句话说完,他的心倏地沉了下去:该死的李太后,生了这么个倒霉儿子,若不是你,咱又何至于看思琪的样子,好像有些对咱动心了吧?可咱实在是给不了你幸福啊。
思琪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少顷,缓缓缩了回去,面色重又罩上了一层寒霜:“这样啊倒是咱多想了,以后你就是咱的亲弟弟,有个当掌印的弟弟,咱这脸上也有光彩呢!”
陈默听出了思琪语气不对,飞快扫了她一眼,见其重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心里突然就像被人用刀狠狠刺了一下,真想不管不顾的嚷一句爱咋地咋地,然后将思琪拥入自己怀里。可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又不知道该如何接对方的话茬,只能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