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又梦见他穿着红衣躺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吐血,我就站在不远处,却无论如何也过不去。梦见他被关在狭小的地下道里,里面伸出无数只挥舞求救的手,我站在外面,急得哭泣跺脚,看着他在里面被别人痛打,可是却只能站在铁栏外面,什么办法也没有,慢慢地连地下道内那个熟悉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梦见自已穿着漂亮的衣服想去找他,可是不停的爬楼,楼上楼下,不停的找,可就是找不到他。心里急得要死,穿着漂亮衣服的快乐心情瞬间消无,全部变作了焦急,梦见自已听到有人要害他的消息,急着跑到他住的地方去要告诉他,可是跑过去,房音里却没有人。心里正着急,却看到火光,回过身来,才发现整栋房子都起了火,而且火势越来越大,经久不息,一根梁柱掉了下来,压向我,我啊的一声,在恶梦中醒来,一脸的汗水泪水。
只得起身来,去厨房喝了点水,拉开窗帘,看看天色已经微亮。独自坐在床上,拥着SNOOPE娃娃,觉得自已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对,一上班就去央求白大夫,给我取下银色镜片。
不管将来怎么样,一诺和黑少,他们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是我自已的心。我必须取下银色镜片,因为逃避不是办法,这样下去,对一诺是不公平的。
他曾经对我这么好,我纵使真的想离开他,那也要是甘心情愿的想离开,而不是借着外力的逃离。
百媚说得好,一段感情哪能不经历风雨啊,我就是不和一诺在一起了,跟黑少在一起,又有谁知道以后不会互相伤害呢。
黑少比一诺更复杂,要知道,他是不死的无常爷,而一诺,好歹是个和我一样的人。他曾经深爱过我,对我很好过。
不知怎么的,突然豁然开朗一般,下定了决心,打算上午就去把镜片取下来。
这样思着想着,天已大亮,楼下响起了汽车声,我拉开窗帘一看,看到百媚的红色的跑车停在那里,便赶紧收拾好,跑向楼去。
一路沉默,我在琢磨着怎样跟百媚说。
车刚启动,我抬起头来,对她道,百媚,我想把我眼中的镜片取下来。
百媚愣了愣,手继续转动着方向盘,没有说话。
许久,她才问道,你确定好了吗?
我点头,说道,我想好了。这样对黑少,对一诺,对我,三个人都好。我如果继续戴着这镜片,对一诺是不公平的。
百媚,你说得没错,每一场感情都要经历风雨的,刚开始都幸福,久了都会有伤害,我跟一诺这样,以后,假若我真跟黑少在一起,我也会这样。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重新回到你前男友的怀抱,收回对黑少的感情么?
我笑,感情又不是别的东西,交托出去,又岂是这么容易收回的。
望她一眼,告道,不是啦,我只是觉得,取下镜片后,我就是最后选择了黑少,对一诺,我也没什么好愧疚的。对黑少而言,他应该也会赞成我这样做的吧。
恩,你自已的事自已决定,自已不后悔就好。对了,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你前男友了,他有没有伤害你,怎么一下子就说要取下镜片。
没有啦,只是现在不想再逃避,想好好正视和面对,取下镜片后,也许黑少回来,我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愧疚了。
那万一你取下镜片后,发现自已爱的还是前男友,你回到他身边去了,黑少怎么办?
呵呵,我跟黑少没什么的啦,只是感觉他对我还不错,两个人聊得来而已。再说,我总感觉他好像另有所爱一样的。
咦,你知道啦?
什么知道?我愣神,心里突然疑惑。
呵呵,没什么,百媚笑笑,回过头来对我道,行,你到医院就去眼科吧,我会给白大夫电话的。叫他今天就给你取出来,反正这也是小手术,十多分钟的事。
小涵,比起刚来诊所时,你好像勇敢和成熟了嘛。
她笑着夸我,我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车子一直开到诊所,我进了门诊部,问了一些部门里的情况,一切安排妥贴,但直接去三楼的眼科了。
白大夫在那里等着我。
我敲门进去,他笑着站起来迎接我,问我道,怎么啦,不要保护色啦?
我笑着点点头。
他劝我,小涵,再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怎么说呢,取下镜片,这实际上是好事,说明你成熟坚强了,但是,你肯定你自已能够承担这一切吧,对于过往,你能够确定你不会像从前一样,无法逃离。
我不语的望着他,看到他关心的眼神,想他真的是一个老好人。
便笑了笑,对他道,白大夫,我确定了,我想好了,我再也不想逃避了,一辈子逃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不管是对我自已,还是别人,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真的想好了,那就是要取下镜片。
白大夫点点头,不再劝说,帮我准备手术。
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打开着。想自已真好笑,两年多来,好像绕了个大圈子,又重新回到起点。不过不一样吧,总会不一样的。至少我真的勇敢懂事了。
一诺,如果取下镜片来,我还爱你,你又肯振作的话,我们重头来过吧。
心里想着这些,看着麻醉药注入自已的体内,倦意上来,不由得我的沉沉睡去。
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一别成定格
手术结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照镜子。
站在镜子面前,果然回复了以前的黑色眼睛,古怪的银色镜片不见了。
我去眼科,对白求恩道,白大夫,谢谢你。
他对我笑笑,说道,不用客气,要是有什么问题,马上来找我。他的眼里有着不放心。
我的心内温暖,笑着谢了他。回到自已的门诊部去。
很多人忙着自已的事,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我眼睛的变化。
晚上下班的时候,等百媚来接的时候,百媚电话过来,说道,小涵,我在幽灵侦探社这里,正在等安公子,你今天自已回去好不好。
我当然说好。
笑着挂了电话,看看外面,小孟已经早走了,我们门诊真的算得上是下班最晚的科室。
想要捧捧糖送我回去,没有他的手机,在电脑里找他办公室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
心想,还是算了。自已回去吧。能有什么事呢。
结果走到西湖边的时候,前面几步站着一个人。高大清瘦的,穿着黑衣服。正不动声色的看着我。
一诺?我轻声地叫他,心里甚至有着欢喜。才知道银色镜片取下了,真的有了变化。原来我还是想着他的。
看着他走过来,奇怪啊,他脸上为什么没有笑。
正想问时,他却伸出手来,用厚胶布粘住了我的嘴巴,一手反扣着我,往西湖边的密林里拖去。
心里好急,不知道他要带我过去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教他放了我,只要他肯努力,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甚至没有感觉危险,路上偶尔有人经过,奇怪的看我们一眼,长头发披上来,盖在脸上,他们大概以为只是一对不怎么检点的恋人。
夜那么深,西湖边的树林里没有几个人,一诺拖着我,径直往林深处走去。
天色实在太黑了,看不清前面的路。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被他拉着往前。想问他做什么,嘴巴却被封住,他亦沉默着,径直往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才在一处长椅上停了下来。
他把我推着坐在长椅上,拿出一副绳索和冰冷的手铐,将我的身体绑在长椅上,另一只手和他的手铐在一起。望着这一切,心内突然生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的深夜,在这样偏僻的密林深处,将我和他铐在一起,他到底想做什么?
莫名的害怕,我使劲的摇头,想告诉他,我要说话,他就是做什么呀。
铐好了我的手后,他又认真看了看,似是不放心,直到觉得妥贴了,才坐到我的身边,自已在黑暗中轻声笑了笑,说道,丫头,你说这样看上去,别人就是从我们身边走过,也以为我们只是一对在西湖边坐在深夜的恋人吧。
我望向他,借着淡淡的天光,想看清他的眼神和表情,弄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手上突然一疼,感觉有液体汩汩的从手腕处流了下来,我大惊,望向疼痛处,才看到他同时把两只铐在一起的手都用刀片切了脉。
他想自杀,想让我陪他。
一下子极端恐惧和愤怒,我使劲摇头,嘴里想发出声音,然而,身体无法动弹,嘴巴被封住,我只能呆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们。
这个疯子!
他仿佛没事人一般,在继续他的诉说。
丫头,你这半年到哪去了,自从上次在水天一色遇到我一次,我打了你新男友一拳以后,我到处找你,一直没找到,我还以为你跟你的新男友到别的城市去了呢。
直到昨天晚上,我无意中遇到你。你好像又有了新的追求者啊,那么年轻,还有车。
我想跟他解释,告诉他棒棒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同事。可是嘴唇被贴上封条,说不出来。
好恨自已也好恨他,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呢,当过黑老大,到了白道也一直是黑道做法,动不动就采用强硬措施,那么强悍霸道,这就是爱吗,多么让人害怕恐惧。还叫我陪着来死,一起在西湖边割脉,真是浪漫的死法。一诺,你怎么总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霸道,我们原本可以过得很好的,你快住手啊,我求你了,我还不想死。
我望向他,眼神尽量哀肯。他却看都不看,感觉鲜血在往下面滴,滴答滴答,好恐怖。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你这辈子,注定了的,就是我张一诺的,我为了你,退出黑道,为了你,不回头,听你的话,在白道来过,我做这些,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怕,怕万一不听你的,你生气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可是到了后来,我就是事事听你的,你也还是离开了我。
你还记得那年吗,我带你回西安,你还记得在我妈临终的病床前,她对我们说的话吗,她说希望我永不再入黑道,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你也答应了她。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可是你最终还是离开了我。
丫头,我张一诺从小被人欺负,也练就了果断毒辣的性格,这也是我为什么十八岁就成了西安最年轻的黑老大,二十岁成了西安最年轻的百万富翁的。我对所有的人都冷血,可是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总是止不住的对你好,因为你看上去那么纯那么美,干净得我都怕摸你一下都会伤害你一样。
你那时对我也好啊,你多亲我。多依赖我,我每次走,你总是不停的哭,在我怀里哭,在床上哭,在房间里哭,在月台上哭。
我们那时候多幸福啊,我那时候真的很幸福,觉得一切是那么值得,尽管放弃黑道的一切重新来过,可是想到你在我身边,我这样做是能够让你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我在给超市运东西的时候,累得要死,我却甘之如饴啊。
再后来,碰到了机会,自已开公司,刚开始没钱雇员工,就自已到处跑销售,陪客户喝酒,给他们叫小姐,可是丫头,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从来不乱来的,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我怕看到你的眼泪。我张一诺这一辈子,真的从来没有过什么大愿望,以前只想挣很多很多的钱,为了这个可以不择手段,遇到你之后,只想让你平安喜乐,为了这个,什么苦都愿意尝。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这样爱着自已的女人的,可是我知道这是我爱的极限了,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像爱你一样爱别的女人了。可是,你,你怎么能如此待我呢,竟然真的离我而去,那样决然的永不回头。
泪水开始打湿我的眼眶,一诺,你别说了,你快放了我,快点去医院好不好,我不想死,我也不想看着你死。
可是没有用,他看都不看我,也不看正在流血的手腕处。继续在那里慢慢的回忆和诉说。
丫头,后来我破产,要你养了两年,你以为我心里不急不苦,你以为我愿意拿着你的钱过活,你知不知道,当你的同事说你可怜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她,我在外面听着,狠狠的扇自已的耳光。
后来,你总是跟我吵,说我不振作,不是男人,要女人养活,说我要是爱你,就应该为你去吃苦奋斗。
丫头,你真是不懂事,你知不知道,事业是要机遇的,我当时在等待时机,我没有心情去给别人打工,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把自已的时间和自由全部禁固起来。
好了,就算我那两年不对,没有好的机遇,也应该找份正经工作。我承认我错了。那么,在我俩之间,难道你就从来没有错过么。
你总是跟我讲,你这辈子没有什么大的愿望,只想找个好男人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你有没有反省过,其实你真正的愿望是想找个好男人无条件的不要求回报的爱你一辈子,而你只在他的身边接受他的爱就行了。
你不要不承认,你想想,你和我在一起十年,家里的饭是我做的吧,衣服呢,家里有洗衣机,你大部分的衣服首饰是我买的吧,你冬天的热水袋都是我灌的吧,你生病了是我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吧,你想吃零食了是我去给你买的吧,你读书的时候,你到西安来看过我吗,每次都是我去看你的吧,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你给我打过电话吗,所有的电话都是我拨过去的吧。冬天一冷,热水袋不热了,你就整个人滚到我身上来,让我暖着,你甚至来月经了痛得疼的时候,都要我回来陪着你。过个街,我要是不牵着你一起过去,你就抱怨生气。我从来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偶尔接个女同事的电话,你都不理我三天。
我一直知道你这点,也因为你比我小,一直都不计较,想,计较什么呢,也许她再大一点,懂事了,她就知道了,知道爱不是一味的索取而是也要付出的。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不作要求的爱啊,就像父爱母爱,也是需要回报的啊,我一直没有说,希望你自已明白,就这样,我一直等着。
可是等啊等,你不但没有半点改变,当我不能挣钱,需要你付出一些,帮我度我最艰难的时候,你却成天在我面前哭泣,动不动就一声不吭的出走,最后甚至再也不回头。
我的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到如今,我才知道我的确是太过份,太自私了。
一诺,对不起,我错了,我们重新来过,你放开我,你让我说话呀。我们到医院去吧,我真的错了,一诺,你给你自已也给我一个机会吧。一诺。
眼睛望向他,瞬间又被泪内模糊视线,啊啊啊,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一诺,你原谅我,你给我机会原谅我好不好。
可是他不,一只手拥过来,亲吻我的泪水,轻声道,别怕,丫头,不会再要多久了,我不想你离开我,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活得是多么的痛苦,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绝妙的办法。丫头,我的宝贝,我的妈妈已经死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让你离开我呢。
他用空着的手轻抚我的脸庞,泪水依然大股大股的涌出来,手腕间的血也仿佛悲伤的眼泪一般,自已都感觉在喷涌而出。
人到底有多少血啊,怎么流了这么久,还在流,到底还能流多久啊。谁来救救我们啊,谁来救救一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救救他吧,一诺,对不起,对不起。
含着泪望着他,我多想说话啊,可是却不能够。
感觉愈来愈没力气,呜咽的哭声渐渐没了声息,只有泪水还在静静的流。
我李小涵该死,可是一诺不能死,那么好的一个男人,他怎么能死了,是我负了他。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他一点都不怕一般,凑过来,把我的头埋在他的怀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