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岂能为了个秋桃与十一反面?
大袖一挥正想叫人将秋桃拉下去处置了,但光落在她渗着黑血的肩膀上,念头一转。
道:“你受委屈了,就留在宫中养伤,我会设法慢慢给你解毒
秋桃大喜,“那十一?”
大巫师脸色一沉,“十一胆大妄为,本巫自会责罚。”
秋桃听说只是责罚,有些失望,但不敢表露出来,磕头谢恩。
这一磕,牵动被十一踩断的肋骨,痛得险些晕了过去。
大巫师吩咐宫人将秋桃安置在与他的住处相临的一处小院,并派了四个宫女四个婆子服侍。
并指了宫里有地位的医官为她疗伤。
这是皇家小姐才能有的待遇,秋桃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被扶上床榻,才回神过来。
之前不过是指望能嫁个象样的人家为妾,转眼却成了被人服侍着的主子。
看着在床前转动的宫女婆子,骨头轻了三分,恨不得把她们使唤得团团转,好好过一把主子瘾。
可惜身上伤重,再加上听见外头传话说医官来了。
这医官是宫里红人,秋桃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轻狂,传到大巫师耳中,这福就能成为祸。
由着宫女扶着躺好,扮出淑良的模样。
然等了两天,也没听说十一受到什么惩罚,反而诱敌有功,受到大赏。
十一婉言拒绝越姬所赐的大院,仍和母亲住在那间窄小偏僻的小院。
但金银绸缎却堆满了桌台。
十一虽然仍为死士,但阶位却仅在夜之下,与丹红同阶,较锦娘还高了一阶。。
秋桃得知,说不出的失望,但她身上伤重,又养在宫中,无可奈何,只盼早些养好伤,解去身上的毒,再另想办法。
越姬轻抚蛇皇,眉间拢着怒意,冷瞥着站在下首的大巫师,强压怒气,“还没寻到平阳侯的下落?”
大巫师稀稀拉拉的眉毛拧成一堆,“还不曾寻到。”
越姬拍案而起,“巴掌大的一个合欢林,难道他还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她对强取蛇皇毒汁之事,本不同意,但想到如果能借此机会除去平阳侯,但以此和大巫师做下交易,十年内不另立新皇,那么她就可以有时间另培养一条蛇皇,来延续她的皇位。
所以才破釜沉舟地一试。
结果,大巫师说看见十一刺伤平阳侯,但两天下来,却寻不到平阳侯的人影。
万一平阳侯没有中毒,逃离合欢林,那么他们所做一切,就打了水漂,而蛇皇挤毒后,更难制出毒瘴,也就意味着越国更快地失去合欢林的保护。
大巫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欲望之门,他已经派人严加看守,平阳侯绝不可能从欲望之门逃走,但两天来,搜遍了合欢林,竟全无平阳侯的音信。
“怕是混进了百姓之中。”
“那就全城挨家搜,无论如何要把他找出来。”越姬面色铁青。
“搜自然是要搜,不过陛下不必急燥。”
“如何能不急?”
“就算他逃出去了,但中了蛇皇的毒,出去了,也是废人,何足为惧?”
“万一没中毒呢?”
“十一用刺平阳侯的剑,刺伤秋桃,我已经派人看过,秋桃确实中了蛇皇的毒。”
越姬眸子一亮,“你可以有确定,那剑刺秋桃之前已经染毒?”
“是秋桃亲眼看着吴氏把毒汁倒在十一拭剑的巾布上的,而且我派去监视吴氏的人回报,十一离开后,吴氏把那布埋藏在树下。十一刺伤平阳侯后回去寻到那块巾布,冲着吴氏大发了脾气。”大巫师信心满满。
大巫师见越姬脸色缓和了些,接着道:“秋桃也中了蛇皇的毒,将秋桃留在宫里,就算平阳侯逃出了越国,我们也可以根据秋桃的情况来判断平阳侯的情况。”
越姬绷紧的脸,这才完全放松下来,端了身边茶盅,慢饮了一口,“挑些身体好的侍儿,等秋桃毒发,供她享用。死在她房里的侍儿,让人秘密处理。”
虽然男女有别,但同是中的蛇皇的毒,性质上是一样的。
大巫师应了,正出,越姬又道:“十一那边,有何反应?”
“她伤了秋桃,就再没任何动作,和平时并无两样。”大巫师对十一的安静也有些看不透。
“难道她对平阳侯当真没有半点情意?”越姬有些意外。
“看不出有任何情意,反倒是对小十七的死耿耿于怀。”少男少女朝夕相处,生出情意,就算后来见着风华绝世的平阳侯,却也生不出情意,也正常得很,所以大巫师也没有过多怀疑。
越姬点头,“可惜了小十七。”
小十七虽然是个厉害的,但终究是蛇侯那边的人,对越姬和大巫师并不多顺服,所以小十七死了越姬并不多上心。
平阳侯幽幽醒来,被赤水剑刺穿的肩膀麻痹木实,并不多疼痛。
他睁开眼,入眼是低矮昏暗的土屋顶,也不知身在何处。
身边传来低沉的声音,“醒了?”惯有的清冷中却夹杂着关切。
这声音,已经有很久不曾听过。
平阳侯飞快转眸,向声音传来处看去,见一个清冷峻逸的年轻男子坐在土榻边却是蛇国第一死士……夜……
四目相对,半晌,平阳侯喉间微哽,声音带涩,“二哥,又是你救了我。”
夜冷冰的眸子微微湿润。
原来他便是当年被高承的爆破箭所伤,被一路追杀,最后误落入蛇国合欢林中的南阳侯。
当时被一片铁片穿破了头,醒来后失去所有记忆,无意中救下丹心将他送到丹心手中,又再昏迷不醒,由清暗中收留,才活了下来。
直到成为了死士,才渐渐记起往事,但那时体内瘴毒已深,已经不能随意离开蛇国。
加上蛇国与燕皇间的一些事,需要他去查明,所以索性安心留在蛇国,只是暗中设法与平阳侯取得联系。
这些年来他身为蛇国第一流的死士,实为弟弟平阳侯的暗线。
为了不暴露身份,这些年来兄弟二人都是以特殊的方式联络,除了以死士与平阳侯的身份相拼时见过,再没有私下说过一回话。
这声‘二哥,久远到,夜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听见,“你向来稳成,这次是怎么了?”好在他回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敢多想。
平阳侯默了下去,即便是落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后悔走了这一趟。
他不来青衣必死。
夜看了平阳侯一阵,暗叹了口气“十一真是你儿时梦中所见,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
平阳侯轻点了点头“确实是她。”
夜轻抿了唇,过了会儿才道:“十一心地善良,伤你定非所愿,你……莫怪她。”
平阳侯苦笑,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哪里?”
夜见他避开话题,知道这次,他真的恼了,不好再多说,“小十七父亲的旧居,平时不会有人来。”
平阳侯轻呼出口气,原来还在蛇国,“我睡了多久?”
“两天,他们在合欢林里寻不到你,今晚怕是要开始搜城了,得尽快送你离开。”夜深眉微蹙,好在他回来时,蛇国正乱,没有人知道他回来,才能有机可寻。
平阳侯挣扎起身。
“别乱动,更别用真气,将毒提前催发。”夜将他按住,眸子里难掩担忧,“你可知中的什么毒?”
他回来便得知,在大巫师正拼着全力在合欢林围剿平阳侯,匆匆赶去,正好遇上昏迷的平阳侯。
他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忙将平阳侯背起,借着对合欢林的熟悉,避开追兵,出了合欢林,将人事不知的平阳侯暂时安置在这里。
这两天,平阳侯一直高烧不退,夜为了不被蛇国的事缠身,没敢暴露身形,所以只是在暗中去取药之时,得知一些不完整的消息,知道平阳侯伤在十一手中。
他取药回来,用尽了自己所知的解药,对平阳侯所中的毒,却全无效果,实在不知平阳侯中的是什么毒。
平阳侯苦笑,“蛇皇的毒。”
夜怔了,心底一片冰冷……
十一那丫头,这一次真是走得远了。
过了好一阵,才出声道:“有一年时间,定能想出办法,我先送你离开这里。”
这些年来,平阳侯一直与凌云一起研究蛇国,自然知道蛇皇的毒是何等霸道,但这毒中也中下了,再怨天尤人,也起不了半点作用,只能离开这里,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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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一箭三雕
平阳侯被二哥背上后背,铁硬的心,刹时软了,泪湿了长睫
他们母亲去的早,他和二哥在宫里相依为命,二哥年长他四岁,在他很小时,就严格的督着他练武。。
为了避开宫里各方的耳目,他们练武总是躲在宫后的深山里。
他如果不认真,或者练的不好,二哥打骂得他很厉害,但一旦他练武伤着了,二哥却总是背着他回去。
现在二哥的后背,不再是少年郎时的单薄,而他也不再是半大的孩子。
但这亲密的感觉,却是久违。
眼眶烫了又烫,再不是平时的淡漠侯爷,动情道:“二哥随我回去,姜国的神仙忘,可以解去合欢林的瘴毒。”
夜脚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我还不能离开。”
平阳侯蹙了眉,“那件事,横竖查了这多年,再慢些查也是无妨。”
夜侧脸过来,冷峻的侧影在月辉下,越加显得刚毅,“不知自己是谁,没有任何记忆的日子,我不想再过。”
初初失去记忆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夜如今想来,仍说不出的孤寂可怕。
姜国的神仙忘是洗去一个人所有记忆的丹药。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而且这世上还有他放不开的东西。
现在平阳侯又中了蛇皇的毒,他更要留在蛇国,弄明白这毒,到底有没有解法,毕竟最了解蛇皇的人是蛇侯和越姬,以及大巫师。
“就算不服神仙忘,只要有合欢林的泉水,也可以活下去。小刀……活得甚好。”平阳侯看着地上兄长背着他的影子,如同他们儿时,说什么也不愿兄长继续留在这个人吃人的蛇国。
夜望向树梢上的月影,“当年高承送给楚国公的那些泉水,就算再怎么省着用,也应该所剩无几,如果真如我所料,过不了多久,就会设法取水,只要知道到底是何用要用那泉水,一些迷团,就可以设法解开。我等了这么多年,岂能这时候放弃?”
平阳侯望着兄长深邃的眼眸,知道再劝也是无用,暗叹了口气,“我查遍了楚公府每个角落,均不见有那泉水的痕迹。”
“所以更要查。”
二人的行踪,绝不能被任何人看见,说话间,已经远离小十七的旧屋,夜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再说话,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密林之中,最后闪入蛇国的秘密通道。
这些秘密通道是遇上紧张情况,供越姬等重要要人暗中逃离蛇国的通道,只得蛇国极少数人知道,所以就算是搜城,也不会有人搜进密道。
绝不会有人想到,平阳侯会从这里被他送离蛇国。
夜带着平阳侯人不知鬼不觉得离开蛇国,潜入平阳侯的私密处所,与收到消息赶来的凌风和凌云汇合。
凌风以前是南阳侯最信任的左右手,这些年来,也是由他暗中与夜联系,但真正能见到夜的机会却一只手也能数得出来。
这时见着夜,这个当年让他誓死相随的少年将军,热泪满眶,单膝跪了下去,哽咽哭道:“将军……”
夜冰冷的嘴角抽起一抹浅笑,手握了凌风的肩膀,“你很好。”
当年平阳侯遇险,他与高承相搏,派凌风前往平阳府,誓死保护他的幼弟,凌风做到了。
凌风哭道:“属下无能,当年无法回救将军,这些年,明知将军身陷蛇国受苦,却无能为力。”
夜扶他起来,“你已经做得够了。”
凌云与凌风在口角上惯来不合,换作以前,凌风哭成这般模样,凌云定会笑话几句,但凌云望着当年在百姓和将士心目中如神一般的南阳侯,却说不出半句笑话。
整了整衣冠,恭敬上前,“凌云拜见南阳侯。”
夜转眸过来,认真的打量过这位被世人传为神医的年轻男子,眼里是不掩地赞赏,“凌家男儿,个个好样的。”
凌云脸皮是极厚的,被夜一赞,脸上反而热了一热,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含笑看着他的平阳侯,“侯爷太抬举在下了。”
他虽然身在军中,但没官职,仍是以‘在下’自称。
夜笑了一笑,眼扫过平阳侯肩膀上的伤,眸子里掳过郁色,但有凌云在,比他这个不识医术的兄长更为有用,“我该走了。”
凌风急道:“将军何时归来?”
夜眸色微凛,“还得过一阵子。”
凌风知道南阳侯兄弟,都是说一不二的人,他说过一阵,就得过一阵,劝也无用,虽然不舍,却也道:“凌风等将军归来。”
夜望着这个当年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心里也是难以平静,不忍再看,提步走向门口。
平阳侯挣扎起身,“二哥,一定要多加保重,无论如何,要保得性命。”
夜回头过来眼眶微涩,弟弟的意思,他懂,弟弟的意思仍如当年传给`他的话一样,只要能保得性命,就算是受命前去刺杀平阳侯,也不要手软,就算是演戏,也要真做。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曾伤过平阳侯的死士。
也因此稳稳地站在第一死士的位置上,就算是多疑的蛇侯也不曾怀疑过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剑刺在一母所生的亲弟弟胸膛上,比那一剑刺在他的胸口更痛。
夜走到门口,平阳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哥。”
夜又再回头,平静地看着已经长得与他同样高的兄弟,“还有事?”
平阳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抛给夜,“姜国的蛇丹。”这东西是越姬做梦都想要的,关键时候可以成为兄长手中的底牌。
夜握着带着兄弟体温的瓷瓶,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小十七……”
他相信三弟的为人,小十七定不会如传闻中那样,被平阳侯所杀,相信三弟定有自己的安排,他相信三弟,本不该问。
但终是问了出来,小十七是他除了面前这个血脉相通的亲弟弟以外,另一个视为亲人的人。
他性格虽冷,却无法做到不理不问。
平阳侯道:“我把他送去了姜国。”
夜愣了一下,“姜国?”
“不错,一年前,我查得小十七过世的父亲,就是二十五年前被姜国皇帝逐出皇族的嫡亲太子。”
夜有些意外。
姜皇废太子的事,夜也曾听说过。
据说是姜国的太子无心朝政,迷恋四处闲游,任姜皇如何打骂,关押禁足,都收不了太子的心。
又一次被太子逃出宫,姜皇大怒之下,废除太子,断绝与太子的父子关系,将太子贬为庶民。
本以为,这样可以吓一吓太子,让儿子回心转意,回头求他,结果这一贬,太子却如同放飞的风筝,去得没了人影。
姜皇命中绝子,虽然后宫蓄了百余个妃子,却只生女儿,除了失踪的太子,再没得过儿子。
转眼,二十五年过去,姜皇已老,膝下却无子继承皇位,只得一帮叔侄虎视眈眈。
如果平阳侯消息属实,小十七的父亲真是当年被贬为庶民后失踪的太子,那么小十七就是姜皇唯一的孙子。
平阳侯将小十七送返姜国,于姜国可真是大人情。
夜一怔之后,已经了然。
姜国与蛇国本是交好,但越姬这次去姜国却处处碰壁,已经开出天价,也求不到那颗蛇珠。
越姬命他和丹红暗中窃夺,但对方却事先布下重重防范,令他们无从下手。
原本越姬在三十里外,驻下重兵,如果暗夺不成,就重兵强索。
但到了姜国才发现,姜国竟已经事先做好防御,并联络的临近的盟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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