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我没给她钱,不知道她怎么才能去买。
我本来没有继续打牌的意思,喝了一罐可乐,意犹未尽,又抄起了一罐,坐在电视机前,打开电视看新闻,还是没什么。那只猫吃过了鲭鱼,精神抖擞,上窜下跳,穿梭在我眼前,浑然忘记了刚才是我将它摔到墙上的。
我准备拿第三罐可乐的时候,门铃响了。我还忘记把钥匙给梁雨丰。但是我的钥匙在哪里?备用的在门前,还有一把我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去开门,看到梁雨丰在门外,几大袋子什么东西的样子。
我迎她进来,关上门。她换上拖鞋,其实没这个必要,地板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擦过了。
“你用什么钱买的?”我想问这句,虽然有点傻,但还是问了。
“我自己的。”不出所料的回答。
“多少?”
“一百四十七块二。”
“哦,”我在钱夹里找出一百五十元,“给你。”
她顺从地接过了。
我看着她在厨房里将冰箱填满,在一大包东西里面找出了一把挂面。她烧好水,向我看了看:
“你要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她将面下在锅里,切了一把葱花,撒了一把盐,还有其他诸如什么的,我都没见过。我一向只是泡面,基本是不会去下面的。下面是张震涛的绝活,据说是泡妞之后,大清早一碗热腾腾的挂面,赶得上十杯香浓的咖啡,我也没试过,可是吃过张震涛的面,真的不错。不过据说做菜是将感情参杂到菜里的,那么张震涛给我的面一定不是他的最好水平。
面煮一会就好,她将面倒在盆里,自己拿了一个碗盛上,就打算在厨房里吃。
“嗯?为什么不在桌子上?”我问。
“可以吗?”她问得太白痴。
“大概可以。”我说得很模糊。
“哦。”她不明白。
“你只当你是我请来的保姆就好了。”我对她说。
“好的,”她端着碗有点失神,“我就过去。”
我看着她将一盆面吃下去,别的什么也没有。她收下碗筷,问我:
“其他的地方要现在打扫吗?”
“不用,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打扫就可以。”我补充,“随便到什么时候,我感觉现在这里也不错。”
“好的。”她又答应了。
“你的工资打算一个月多少?”我问,这个似乎是重点。
“免费行吗?”她问。
“可以。”我有点惊讶。
“钥匙在门下,你明天自己配。以后花销,账目报给我就行了,不用你花钱了。”大约是一点点的人情。
我们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不知道如何找出突破。梁雨丰虽然安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全身都是破绽,可是我的言语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在哪方面出口。而我全身紧绷,梁雨丰也不知道一切从何说起。
我们彼此坚持了两分零四秒,然后我忍不住了。
“这是猫……”我指着小影打开突破。
“以后就留下好吗?”她在哀求。
“好的,不过也没见过你这种人。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想到这只猫。”我讽刺她。
“我小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人家都说我像个女孩子。”我的一句话,勾起了她的童年回忆。“我也这么想。”
“那以后呢?”我顺势接道。
“后来我就喜欢你,却没有勇气表白。”说着用眼睛瞄了我一下,我没反应。“再后来我就出去了,我和家里说去打工,然后就走啊走啊,一直到找到你。”
“你没回过家吗?”我问。
“我不敢回家,怕人家知道了。”怕还敢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真得很佩服她,但我不会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初中毕业以后我和三片大石的联系很少,以前的同学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我以前看过中国地图,很小的。”她在比划,但是和知道我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呢?“我就像着,这么一个一个找下去,一定会找到你的。没想到中国这么大,现在才找到你。”
我基本石化,有这么白痴的吗?居然不知道我国家幅员辽阔!
“你以前的认为是什么?”我真得很好奇。
“我以为那些什么洛阳开封也就是三片大石那么大的,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的惊奇无以复加:“那你没有去县里体检过吗?”
“去过,不过我以为那是北京。”她说。
“什么?”我绝倒。
“后来我才知道外面有多大,不过既然要找你,就一定会找到的。”她开始说得不好意思,后来却坚定起来了。
“为什么?”我问。
“电视里都是这样子的。”她说得很坦诚,我笑得很放荡。
“对了,你的胸部?”我止住笑,指着她的胸部问。
“是它自己长的。”她回答。“是吃药吃的,现在都已经84了。”
“很自豪吗?”我问。
“可能是。”她回答。
时间就这样过去,也只能这样过去。差不多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打算睡觉了。
“你困吗?我要睡了。”我适时地提出。
“好的,那么就睡吧。”
“你呢?”
“和你在一起睡喽。”
“不要,你随便找个地方好了。”我回答,有的原则问题,是不能让步的,比如说不能让她夜袭我。
我在柜子里找出了一床被子,递给她。
“你想在哪里都可以,不要进我的房间,不然就不要在这里住了。”我很坚决,事关我的贞操。
“好的。”她的情绪明显又低落了,不再是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那么兴奋。
“好了,我睡觉去了。”我不管她了。
我抓起了小影,说:“小影,我们一起睡觉。”
梁雨丰看着冰凝雪影,我问:“有意见?”
她摇了摇头。
我进了卧室,将小影丢到床上,大喊一声:
“冰凝雪影!我来了!”
我脱了衣服,将之压在身下。
今天是这样,明天再想办法让梁雨丰卷铺盖卷好了。
让我先睡觉。
起 十一 闲来有事
一觉睡到自然醒当然是好事,可是有工作在身上,就必须要起来了。
我听到闹铃之后大约挣扎了三分四十七秒,恋恋不舍地从床上起来。我的感觉就是困,非常困。如果不是为了每月的薪水,我才不会这么早起。
醒来之后,又闻到了一股饭香,心下暗叹:“这是怎么回事?我做梦了?”于是立起上半身,将闹钟狠狠地甩在床上,对着衣服一通发泄,终于下床。下床看到一只猫,对着猫又是一通发泄,准备上班去了。
我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冰箱前,打算找一点能吃的东西。但是我记得走过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只猫和一个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渐渐恢复,我记起了收养一只猫和一个人的经过。于是我停止在冰箱里找东西的动作,因为早饭一定是有的。
我和一个人还有一只猫在亲切的氛围中结束了早餐,然后我在梁雨丰的送别中走出了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生涯。
我在路上的时候就想,为什么在房间里看不出昨天晚上曾经有一个人住过的感觉呢?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在沙发上,那么沙发一定有被蹂躏的痕迹,可是没有。那么那个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坐公交上班的,在这里有许多同路人,可是我基本不认识。或许知道这个家伙是在巴山路下车,那个人在精武门转站,可是到底是做什么的,我还是说不出来。在青木堂下车的女孩子不错,很正。
和大家一样面无表情地上车,出示月票,下车,走人。没有故事,因为本来故事不会天天发生。杨孟说:“故事太多,反而成为事故。”
车站距离公司是有一段路的,我慢慢的走过去。今天起得太早,居然有时吃了早饭,让我很不习惯。平时都是收拾一下就在公司里解决,虽然万恶的唐经理见到了会说我,但是这是我最喜欢的方式。
我远远的看到了一个好似黑客帝国的家伙向我走来,一幅大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搞得地球人都不知道是哪个部分的。
那个家伙居然向我打招呼:
“你妈了个叉的方觉晓,你还敢来!老子剁了你!”我听出来了,这是张震涛。
“你没什么事耍什么帅?戴个墨镜就当你是黑客帝国了?”我打趣他。
“昨天晚上是谁和林玲琪说话了?接了电话之后他就要杀了我。”张震涛在怒吼。
“噢,是这么回事。我正好要喝水,就让梁雨丰跟林玲琪说了一句话,谁知道没说完她就挂了。”我还在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别跟我壮,老子还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吗?不久***出错主意了吗?有什么了不起?”
“也没什么,就是从此以后我要养两个人了。”波澜无惊。
张震涛无语。
“那你就把我搞得这么惨?”他终于想起来,摘下眼镜。
我的天!天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一只熊猫!一只人形熊猫!两只眼凸现出来,一双原本算是浓眉大眼变成了一条缝,还清晰地印下了两个拳印。
我当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林玲琪的功力更上一层楼。然后就是:今天晚上我要请客赔罪了。
“你怎么从那边来了?”我顾左右而言他,张震涛从家里来的话应该是和我一样坐车到知交亭站下车,但是我坐二路他坐七路,这个方向是林玲琪家的位置。
“昨天晚上她打了我两拳,帮我敷药了,我住在她家没走。”他说。
“噢,用仙鹤折翅了?”我问。
“没有,是她把我活鱼两做了,先是打我两拳,然后又敷了一大堆不知道什么药。”他回答得沉痛,没有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上去?”我问。
“等等我表妹,她买饭去了。”
“你不是会做饭?”
“你有没有搞错,我是伤员,而且还是这种样子!你不怕我把咸盐当成糖倒下去?”我反问。
“怕。”我回答。
远远的,林玲琪买了一大袋不明物体走来,我看到了连忙打招呼。
“小琪,来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我寒暄。
“给阿涛的早饭,你要吗?我特地给你也买了一份,知道你是不吃早饭的。”她想得真周到,可是不知道我今天真的吃了。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包括早饭。
“好的,我吃过了。可是我不介意再吃一点。”我吃东西向来是不忌多少的。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会,终于想到:“噢,忘了你家里多了一个人。”
我谦虚地笑了一下,这种事情,瞒得了别人,瞒不过兄弟。
趁着我们从电梯上经过,林玲琪从那个大袋子里提出一个小袋子给张震涛,又提出一个小袋子给我,自己留下了那个袋子和大半东西。我们已经习惯了林玲琪的饭量,不然有那么恐怖的实力却没有强大的饭量为后盾,我会怀疑她是否从空气中吸收能量的。
进了办公室,一切如常。我照例打开早餐盒,照例在唐经理经过以前放下饭盒,照例装作认真工作状。
但是唐经理好像不打算放过我,在经过的时候对我说:
“方觉晓,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马上?”我问。
“十分钟之后。”唐经理故作高深。
我知道十分钟是唐经理装样子之后的必要休息时间,但是我究竟犯了什么事,劳动唐经理躬亲,我想一定是很大的事,小事情他都让秘书来,比如骂人。他的秘书是个老处女,皱纹比衣服上的褶还多,训人本事却能让铁树流泪,堪称绝代高人,骂坛翘楚。
我胆战心惊,不知道是前两天吃东西掉下了渣惹得唐经理不高兴,还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个美女正好是她女儿。不过地上掉东西他一定看不见,因为他的肚子挡住了视线,至于他有一个美女女儿,我倒是相信,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现在却是肚皮见涨,意气人发了。
我用求助的眼光向他们望去,张震涛戴着眼镜,可能是从那么狭小的眼缝,是透不过目光的;何崇假装看我们的一个半老徐娘;叶慈在看杂志,总之是没有人看我,看了我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十分钟之内,我把一切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下去,包括早餐和抽屉里的不知名物体,貌似是薯片,但是我吃起来却有点浆糊的感觉,大概时间太长的缘故。平时我是不吃的,可是唐经理出马,大概要炒我的鱿鱼,我还是不要带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走好了。至于一张碟片,我塞给了张震涛,那个家伙一定有兴趣。
我踏着战国高渐离的节拍,吟诵着荆轲的诗句,向着唐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唐经理的办公室,我一般是不去的。一旦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尴尬是小事,炒了鱿鱼就是大事。
我走进唐经理的办公室,看到在一张木质办公桌之后的唐经理。如果可以说我的感想的话,我一定会说,这个家伙怎么又胖了!办公桌和皮椅之间的间隙,并不能容下一个唐振峰,但是奇迹般的,就像是他的西装能装下他一样,居然能坐下了。
来到这里,不是炒鱿鱼就是有大任务,以我的估计,论英俊潇洒,我不如张震涛;论三教九流,我不如何崇;论能力,我更加不如乔伊斯。乔伊斯是谁?号称“回望天下谁匹敌?一生俯首拜杨孟。”认为仅在杨孟之下,何其狂哉!
我看着办公桌之后的唐经理,唐经理虚伪的一笑:
“小方,来了。”
“嗯。”我唯唯诺诺。
“最近工作怎么样?”这是开除的前兆。
“还好。”
“我们公司最近有点不景气啊。”他在感叹。我也明白了:要裁员。
“嗯。”
“但是……你明白我要说什么吗?”他突然问。
“不大明白。”装糊涂好了。
他看着我。唐经理少年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一双大眼睛看过去不怒自威。可惜廉颇老矣,一双大眼睛变成了大眼袋之后,看过去就没有不怒自威的效果,反而是像一只青蛙坐在那里。但是,我不能笑。
“哦……”他看了我一会,确定我已经被他震慑,其实我是不敢笑出来。“我们公司最近有个项目,我看了看,决定还是交给你。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理所当然想不到居然是这种事,虽然我能力是不足的,但是应付这些事情应该没什么大碍。并且虽然我想有意见,可是看来我不同意,唐经理就有可能把我当成吃白饭的米虫给毙了,那么我还是没有意见好了。
“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回答得慷慨激昂,就差一拍胸脯,说:“为了祖国的未来。”
“那就好,你先去吧。完成了以后交给我,这个月底怎么样?”他问。
“没问题。”我回答得铿锵有力,其实我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么做出保证也只是装腔作势。
唐经理递给我一份卷宗,我斜了一下,天知道是什么!一会再说。
我施施然走出了唐经理的办公室,只带走了一份不明所以的卷宗。
但是走出去之后,我却发现了一件怪事。就是我的桌子突然之间多出了一点东西——张震涛的薯片,只有那个不是男人的家伙才吃,我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就是他给我的,但是在两个星期以前。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张震涛。
“你不是被毙了吗?”他用墨镜后面的眼睛看着我。
“蓝蓝地扯,我怎么会被毙!我要委之以大任了,哈哈哈!”我很狂。
“唐经理虽然人有问题,但还算有眼光,怎么会交给你什么任务?”张震淘用眼袋在扫描,观察是否有可乘之机。
“真的,我说。”然后给他卷宗。
他看了三秒钟,感叹道:“果然是大任。”然后递给我。
我再看,确实是大任。这东西是他娘亲的企划书!不知道是否是上头老大交给唐振峰的,那个家伙又交给我。我想对他说:“我是搞技术的!老子***不想写废话!”
但是接都接了,是送不回去的,送回去了就真的毙了。这个企划书就是废话的代名词,案子其实通过了,就是闲着没事才写这东西,虽然我很闲,但还是不想写。
于是一天我就在纂词中度过,下午下班的时候,何崇说:
“哥们,你脸都黑了,不就是几万字的企划书嘛。加油!”然后笑嘻嘻的走了。
张震涛在看着我,我想:“还是兄弟够意思。”
结果他问:“咱们什么时